简介:
大龄村花梅子要嫁人了,新郎是莽汉铁匠柱子婚后的二人甜甜蜜蜜,种田致
富……
柱子为干一番事业出去闯荡,梅子千里寻夫却阴差阳错成了左相什么?他媳
妇的身份竟是高高在上的左相。
他为寻她闯入军营!
☆、村花梅子
铁家沟大多数都姓铁,唯一不姓铁的是王大娘家,早年天灾,王大娘的男人
没撑过去,留下两个年you嗷嗷待哺的儿女,王大娘靠着讨饭来到了铁家沟,
从此就落户在这儿三十几年。她从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变成了年近花甲的大娘,一
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分别成了家,儿子娶得是铁家沟的姑娘,女儿嫁得是铁家沟
的小子,也算是在铁家沟扎了根。
这王大娘自从儿子另起门户女儿也嫁了人之后就一个人住,特别冷清,几年
前领了个远方侄女儿回来当闺女养,说到她这侄女儿,那长得可真叫一个水灵。
要不是这女娃儿父母双亡,只剩下孤零零一人,才不会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铁家沟来呢。
铁家沟离镇子怪远的,有点偏僻,村里人也很少出去镇上,难得去一次都跟
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一样,要是有人在镇上谋了差事,家里就会摆上几桌酒席,
敲锣打鼓的在村里宣告一下。别的人家也会眼馋,那家人的地位立马就会在村上
升好几个等级。
铁家沟不大,村里每每来个陌生人或者是出去个人,大家几乎都知道。而当
长得水灵的不像乡下妹子的梅子到来时,整个铁家沟都沸腾了。
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弯弯的柳叶眉,水灵灵的杏仁眼,樱桃般的小嘴,
身段窈窕,性情温柔,还绣的一手好女红。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许人!
铁家沟的男儿们沸腾了,个顶个整天没事就朝王大娘家门口晃悠,王大娘家
里的柴总是有人帮忙噼好,水缸也老是满的,甚至有时候门口还会放上一些鲜花。
但是梅子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年岁大了些,按理说女子及笄就能成
亲了,但梅子今年已经是双十年华,这在村里可算得上是个老姑娘了。可即使这
样,还是有不少半大不小的少年郎喜欢她,平常干完农活就窜到王大娘家门口偷
偷张望。
梅子性子好,很少出门,王大娘家的地都给了儿子,也没啥农活好做,所以
她没事就在家里喂喂鸡绣绣花,她的绣工很好,村里有人家要嫁女儿,都是求着
她给绣的被面嫁衣。梅子也不推辞,总是温温柔柔地应下来,村里人受了她恩惠,
出门张嘴就说这梅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适合做媳妇,把个村里半大不小能成
家的男儿都听得痴迷不已。
提亲的人快把王大娘家的门槛儿踩烂了,可王大娘谁也看不上,梅子又很少
抛头露面,村里的小伙子个个心痒难耐,都想着把这贤内助娶回家,个个献殷勤
献的可勤了。
王大娘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从家门口捡到剥好的野味了,她喜滋滋地拎
着肉回来,要知道村里大多数都还是靠着种地为生,少有的几个猎户猎到了猎物
也都是到镇上换银子,养猪养鸡的人家哪里舍得宰了生钱的宝贝,猪肉又卖得贵,
想吃顿白面馒头吃顿肉那可真不容易。可自从这梅子来了之后,她几乎是每天都
有肉吃。
「梅子、梅子、梅子啊!你看这是啥!」
梅子闻言从堂屋出来,手里还拿着绣线,村里铁二婶家的闺女要嫁到很远的
另一个村里,为了不让闺女被人说三道四瞧不起,特地求了梅子给绣套大红被面。
她现在正赶工呢,「大娘,你怎么又拿这些东西回来了啊。」
「不是我想拿,是人放门口的,我这一拉门啊,就瞧见了!」王大娘喜不自
胜地拎着肉进了锅屋,梅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抬头去看到自家墙上
露出几颗男儿郎的头,登时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连忙躲进屋里。墙上
的几个男儿见被发现了,纷纷跳下墙去,心里痒痒的,想起梅子的脸,又忍不住
想爬上去偷偷再看一眼。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看,梅子也不出来了。
等到王大娘从锅屋出来,看到墙头上趴着的几个年轻小子,顿时火了,抄起
院子里的笤帚就要冲上去打人:「去去去!看什么呢看!我家梅子可是黄花大闺
女,想看的话求媒婆,光明正大的带着聘礼来,少在这偷偷摸摸的!」只有不正
经的人家才会这么干,她还想给梅子找个好婆家呢!
墙头上的人一听,个个又惊又喜,登时跳下墙就往家里奔,一个个跑的比兔
子还快。
梅子要嫁人了、梅子要嫁人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铁家沟,所有未曾娶亲的汉子都开始蠢蠢欲动,王大
娘的家门坎儿险些都被踩烂了,但是却始终没有决定到底把梅子许给哪一户人家。
☆、铁匠柱子
王大娘这些天有点胀腹,隔一刻钟大概就要跑一趟茅房,梅子给她熬了些柴
胡汤,虽然见了效,但实在是拉的腿软,动不了,幸好家里有梅子操持着,但到
铁二婶家送被面的事情却耽搁了下来。再过三日左右铁二婶家的闺女就要出嫁了,
王大娘不方便出门,也没法叫人来拿,毕竟当初她是答应了人家亲自送过去的,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由梅子去送。
若是在镇上城里,未出嫁的大姑娘青天白日的出门走动被人看到了少不了要
被指指点点说一番,毕竟按照当朝风气,这可算得上是伤风败俗了。但农村对这
些就不是很在意,只要不太过分,未出阁的闺女也是可以出门的,只不过不能太
明目张胆,到成了亲后就好了,黄花大闺女和妇人毕竟是有很大区别的。
梅子这人做事向来精细,她将被面迭得整整齐齐,用剩下的红布做了个包裹
扎起来,抱在怀里。她生得俊,十里八乡也找不到长得她这么水灵白嫩的,走在
村里特别扎眼。王大娘在村东头,铁二婶家在村西头,离得很远,走路大概得要
一盏茶时间,梅子挑了条小路走,从村里穿过去,幸而围观的人并不多,大多数
汉子都是偷偷的看,没敢明目张胆出来。
铁二婶家的门窗上都贴了大红的喜字,梅子毕竟是黄花大闺女,没经历过这
些事情,但应有的礼数还是知道的。因为闺女要出嫁,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事情发
生,娘家是要大门紧闭的,梅子轻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她踌躇了会儿,又敲
了敲。
已经掉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堵墙出现在梅子眼前。她身形在姑娘中算
是高的了,但是跟面前这人一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位大哥,我是村东头王大娘家的梅子,前几日铁二婶让我帮忙给绣了被
面,现如今已经绣好了,还请大哥容我进去。」梅子抬头,但是面前的汉子太过
高大,又是背着光,看不清他长得啥样。
但对于铁柱来说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他傻愣愣的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
娇娇小小的姑娘,皮肤白白嘴巴红红,头发乌黑,看起来就很贤惠的样子,一时
间没能反应过来。梅子又叫了声大哥,他才恍然回神:「请、请进、请进!」村
里未出嫁的女子都不怎么出门,铁柱平时见到的都是些成了亲的妇人,一个比一
个泼辣彪悍,哪里见过这样娇娇弱弱的姑娘,当下就有点语无伦次。
梅子对他笑了一下,觉得这大个子很有意思。穿过院子进了堂屋,铁二婶正
跟着一群妇人说的热火朝天,见她来了,忙拉过她的手道:「梅子,可辛苦你了,
你今儿个别走了,在婶家吃顿饭,啊。」
「不了二婶,大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我要是留下来,大娘谁照顾啊。」
梅子轻轻把包裹交到铁二婶手里。「这是绣好的被面,多出的布料我给绣了几方
帕子,想着姑娘嫁出去可能用得到。」
铁二婶是见识过梅子的绣工的,当下便笑得眉眼眯眯,不住地道谢。梅子微
微笑,没说什么话,告了辞便要回家,一出堂屋,就看见刚刚那个给自己开门的
大个子站在院子里对着自己呵呵笑。现在不背光了,她才看清他长得啥样,浓眉
大眼,大鼻子大嘴巴,方正脸型,不难看,也不好看,但是一道从额角划到颧骨
的伤疤让他看起来特别凶悍。汉子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伤疤暴露出来了,连忙转
过身去,侧着另一面对着梅子,笑得很傻:「你、你要回家啦?不留下来吃顿饭
再走吗?」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里面似乎有无限火苗。
梅子摇摇头,被他赤裸裸的露骨目光看得有点尴尬:「不了。」
「那、那要不我送送你?」汉子挠了挠头,透出一股憨劲儿来。「二婶她这
几日忙,照顾不到啥,你一个姑娘家走在村里不好看,我送送你。」
那你跟着我,难道就好看了?梅子心里道,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道:「真
的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
但是汉子很坚持,梅子最后没法子,只好和他一前一后走着。这一路上她几
乎知道了他的全部事迹,汉子是个藏不住的话唠,梅子知道他叫铁柱,是近几个
村里唯一的一个铁匠,但木工也是极好的,铁二婶请他来给自家姑娘做几件家具
做嫁妆,他才会在铁二婶家。还知道他父母双亡,由大伯抚养成人,至今未娶。
梅子不是特别喜欢说话,通常铁柱说个三四句她才应上那么一句。也许是因
为铁柱在的原因,四周原本总是喜欢偷看她的汉子少了许多,偶尔的几个在见到
铁柱后也被吓得缩回去了头。梅子这才高兴了点,心想,这大个子也并不是没有
用的嘛。
☆、当俺媳妇
梅子不是爱跟人套近乎的主儿,再加上自己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随随
便便跟人搭话,万一被村里人瞅着出去说闲话,那她可不用活了,到时候跳进黄
河也洗不清。
铁柱就没这方面的困扰了,他挠挠头,站住等梅子走近,有点害羞:「那啥,
梅子,你方才说王大娘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俺帮忙找人看看?郎中都在镇上哩!」
梅子一听,大个子怎么自称「俺」了?方才他不是还文绉绉的说「我」吗?想必
是在学她。她心细如发,没说什么,心里知道他是在自己面前装斯文,可惜江山
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哪有可能瞬间转变?定然是说漏了嘴。这时铁柱也意识到
自己好像失言了,可看梅子的神色好像并没有注意,于是又说了一遍:「梅子,
要我帮忙不?我腿脚快,不花时间。」着重咬那个「我」字。
她摇摇头:「不用麻烦了,大娘只是吃坏肚子,我给她煮了些柴胡汤已经好
多了。此去镇上至少得一个时辰,麻烦柱子哥作甚。」
被那软软的声音叫了声柱子哥,铁柱顿时有点迷煳,差点没走动路。他憨憨
地摸着自己头,「不麻烦、不麻烦,王大娘素日对俺不错,她有点小病小症,俺
帮个忙也是应该的。」一得意忘形,就忘了要装斯文。梅子也不戳破,只是微微
低头浅笑。铁柱见她俊眼修眉,身段窈窕,一颗心怦怦跳起来,心想:要是她能
给俺做媳妇该多好。可自己虽有些钱,但长成这副模样,又没出息,村里是个姑
娘都不肯嫁,都二十七岁了也没个人上门做媒,难道他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铁柱此人最大特点就是心胸宽阔,说难听点的话就是一头犟驴,想干啥就干
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他可不觉得自己配不上梅子,
村里姑娘不嫁他,那是她们眼神不行,看他卖相不好就嫌弃,要是给她们知道自
己有多少银子的话指不定就缠上来了呢。可他觉得梅子不一样,梅子绝对不会嫌
弃他长得不好看。
心里这么一想,登时脱口而出:「梅子,你给哥做媳妇儿成不?」
梅子被吓了一跳,他们这认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呢他就求亲?而且有人这
样求亲的吗?没个媒人没个长辈的,就大路上?一颗芳心怦怦跳,虽然村里喜欢
她的人多,但跟铁柱这样二皮脸的可真是少,这样被人当着面求做媳妇儿,那她
可是头一回:「柱子哥,你胡说什么呢。」快步超过他,加快步伐,想快点回家,
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了。
可不能给村里人瞧见,那样的话她不嫁都不成。名声都给毁了,不嫁他还能
嫁谁?
「梅子,俺没胡说。」铁柱也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他有点扭捏,但还是
很勇敢地追上梅子跟她并肩走,见梅子越走越快,他也迈开腿追。梅子身形虽然
修长,但是一跟他比可算娇小,他一步就抵她三步。「你给俺做媳妇吧,俺会待
你很好的。」
「柱子哥,你别说了,万一给人听到可不好。」梅子急忙阻止他再胡言乱语,
脸蛋悄悄羞红,铁柱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媳妇儿长得真好看,就是镇上那戏里唱
的天姿国色也不过如此。心里对今天被铁二婶拉去做粗活的气也消了,要不是铁
二婶,他哪能遇见梅子呢?
以前没人说亲,他又无父无母,心里也不觉得什么,虽然在村里也听人说起
村东头王大娘家的梅子长得俊手艺又好,可也从没动过念头,见村里好多儿郎因
她准备嫁人一事又激动又高兴,彼此争抢,心里还嘲笑过他们。可今日一见,就
欢喜上了,恨不得立马把人娶回家当媳妇。「梅子,俺没胡说,你给俺当媳妇儿
吧,啊?」
梅子只觉得这汉子越来越不老实,他们走的是村后大路,人少些,可他越来
越朝自己身边挤,她又羞又怕,说话声音都抖起来:「柱子哥,我做不来啥活计,
除了绣工好,能整治饭食外,啥都不会,你要是讨我当媳妇,保不准几天就想休
了我。」
铁柱一听,急了。他是犟筋,可也不傻,梅子话里话外都透着拒绝他的意味。
「你不会干活没啥,俺家地少,就那么两三亩,俺还嫌不够干呢,嫁给俺你啥活
都不用干,成不?还是说,你嫌俺长得丑,又穷?」
梅子一听这汉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又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忙解释道:「当
然不是,人丑没啥,心肠好就成,穷也没啥,努力做活就了。只是……大娘现在
还需我照顾,我不能放她一人。」
「你不嫌俺丑就成。」铁柱咧开大嘴嘿嘿笑。「那没事,俺一定把她当亲娘
侍奉孝顺,你放心、放心。」
梅子急了,这汉子油盐不进,你说他呆吧,他偏偏能听出来她的拒绝。你说
他聪明吧,他又傻乎乎地拿你的借口当真,还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这兵来将挡水
来土掩,她可如何是好?再说了,他们今儿个才刚认识他就求亲,真拿他俩当熟
人啦?一想到要做这莽汉的媳妇,梅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烧。她当真是没有嫁
人的心思,原本答应大娘的也只是敷衍之词,孰料遇到这么个难缠的,万一他真
的找了媒人上门求亲,她该怎么应对?
「梅子,俺是个粗人,村里姑娘都嫌俺丑,俺都二十七了也没讨着媳妇,先
前没喜欢的,不觉得啥,可今儿一看着你,这里就怦怦直跳。」莽汉拿手捶胸膛,
眼睛亮晶晶,梅子被他看得小脸通红,手足无措。这人居然还懂得打苦情牌,他
到底是真笨还是假呆?「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俺的,俺保证对你好,对大娘也孝
顺,不让你干一点活,你就给俺当媳妇儿吧,成不成?」
软硬兼施,梅子也不知怎么办了,幸好到家了,她松了口气:「柱子哥,我
到家了,多谢你送我回来。」说完便急急地跑进家门,看都不敢回头看铁柱一眼,
进了院子连忙落上门,背抵着喘着气,芳心直跳。她不过是去送个被面,怎么就
被缠上了?要是村里每个儿郎都这样,那她还要活不要?
铁柱却没走,他扒到门缝里,瞧见梅子正背抵着门,清了清嗓子,难得降下
大嗓门怕吓到未过门的媳妇:「梅子,你等俺,等二婶家喜事过了,俺就来提亲。」
梅子吓了一跳,朝堂屋跑了,铁柱傻笑着站了会儿,决心回家把房子拾掇拾
掇,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猪窝狗窝都没啥,可不能让媳妇也跟一起住那脏兮兮的
地方,他得扫干净了,最好再找人重新修葺修葺。
上门提亲
梅子一路没敢停跑回堂屋,王大娘躺在里屋,所以没人看到她的脸有多红,
更没人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可能是她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王大娘,她吊着嗓子
在里面喊:「梅子、梅子,是梅子回来了吗?」
「哎,大娘,我回来啦,」梅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和脸蛋,跑到门口让风吹
醒自己,让脑子冷静了下,才掀开里屋的布幔,手上端了碗水,「方才送被面去
铁二婶家,他们家可热闹着呢,大娘没能去真是可惜,不过姑娘出嫁还得几天,
铁二婶还叮嘱梅子,要梅子请大娘一定要去看看。」说着便坐到炕边,把水碗凑
近王大娘的脸,细心地用布巾给她擦嘴。
王大娘哼了一声,「那铁二家的女人能有这样的好心肠?她在村里是出了名
的泼皮破落户,她家姑娘也不遑多让,要不是因为这出阁的事情,我才不许你帮
他们家绣被面,铁二家的嘴坏极了,你一个不讨她好,指不定明儿个村里就传了
臭名,梅子,日后你可别跟铁二家的走近了,嗯?」
梅子点点头,「我知道的,大娘,你还是歇会儿吧,午膳我来整治。」
「好。」刚想躺下,王大娘立刻又爬了起来,迫切地问道:「对了梅子,你
今儿出门,可曾见着村里汉子有喜欢的?」
「大娘……」梅子低下头,「梅子没有想要嫁人,只愿在大娘身边服侍。」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俺这老婆子都一只脚迈进黄土里边了,你一个水灵
灵的大姑娘也是吗?早晚俺是要死的,你可不行,你长得俊,手艺又好,哪家汉
子娶了你不是祖上烧香,大娘已经给你看上了几家儿郎,都是略有家产人品样貌
力气都不差的。过几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大娘给你做主成了家。」王大娘
握住梅子的手,轻叹道,「俺是个农村老婆子,啥都不晓得,也活不了多久了,
梅子你年纪小,这做女子,寻个好夫家才是最重要的,大娘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
过婢女,知道宁为俗人妻不为英雄妾的道理,你年岁虽小,却也莫要心思太大,
咱们铁家村偏远,附近百里都没个富人家,哪怕是有,你也是不能做正室的……」
梅子无奈,她心里知道大娘是为自己好,但是要她如何说,大娘才肯相信自
己真的没有那做富人妻的野心呢?「梅子知道,多谢大娘教诲。」
「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你爹娘定是没少教你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书读
多了,心就高了,梅子,你可别像那些戏文里唱的那样,只爱富贵人不喜草莽汉
啊。」王大娘就怕梅子像是隔壁村的翠儿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不上同村
的儿郎,非要像戏里的小姐一样嫁个富贵人家,到最后虽然为妾,吃的是珍馐穿
的是绸缎,却被正室弄得没了孩子,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老爷又有了新人,哪
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把梅子当成亲闺女,自然不希望她走上翠儿的老路。跟
翠儿比起来,梅子读的书还要多,长得还要俊,可越是读多书越是长得俊,就越
是想得多,想的多了,命就越苦。
「……我去弄饭了。」梅子没再说话,抿了抿嘴,转身出去了。
王大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的是有些过分了,梅子在自己身边也过了些日
子,她看出来她不像是村里的闺女,但她这个老婆子心疼她,把梅子当成自己的
亲闺女,希望她能找个好归宿,否则自己又怎么会如此焦急想给梅子找个夫婿?
毕竟按照梅子的年岁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啊,再不嫁人,可怎么办?
梅子在锅屋烧着火,心里重重的,有点钝疼。她拨弄着灶里的火苗,不时掀
着锅看看是否煮沸,然后托着腮帮子出神。
自己……真的该嫁人了吗?其实自己的年龄真的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如果
不是生得好,女红又精,说不定这辈子就只能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了。
她对着灶台想了很久,在用午膳的时候对王大娘说了自己的决定,得知梅子
真的愿意嫁人了,王大娘比谁都开心,她握着梅子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梅子
应着,心却飘了很远很远。她并非是嫌弃村里的男儿,而是觉得自己年岁大了,
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嫁了人也是祸害人家。虽然嘴上说不过双十年华,但其
实自己已经二十又六了啊。
第二日,便有媒人上门提亲,梅子寻思着大娘还躺在床上没出门,外面怎么
就知道自己想嫁人了?结果一听来提亲的名字,她就了然了,原来是昨日那莽夫!
他就坐在王家的堂屋里,坐姿很是板正,一点都不像个铁匠,双腿并拢,双
手紧贴在腿侧,打扮的整整齐齐,穿的也干干净净,胡子刮了,便显得脸上那道
疤更加憷目惊心。大娘一看是铁柱,脸色登时就变了。铁柱是村里出了名的大个
子,惹不起,性子带了股匪气,说白了,就是那种给他把刀就能冲上山当土匪的
人,从小就没爹没娘,全靠大伯一手拉拔大,后来跟镇上的铁匠做学徒,出师了
就回到村子里开了个铁匠铺,附近周围的村民打个铁器农具啥的都找他,他虽然
嗓门大性子犟,但胜在讲义气重情义,所以人缘还算不错,几年前在山里打猎的
时候被熊瞎子抓伤,一只眼差点就毁了,之前就长得不咋地,现在更丑,村里哪
有姑娘想嫁给他。王大娘审视了一番,心里隐隐有着不屑,觉得这小子真是癞蛤
蟆想吃天鹅肉,都二十七岁了讨不着媳妇,还把主意打到他们家梅子身上来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铁柱之前可是有婚约的,跟邻村的一家姑娘从小
定的亲,后来因为死了爹娘又破了相,还穷,人姑娘死活不愿嫁过来,退了婚,
就这,还肖想他们家梅子?开什么玩笑,凭梅子的人品样貌,到哪儿找不着个好
的,还稀罕他这粗汉?瞧这塔一样壮实,跟个牛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懂怜香惜玉,
梅子细皮嫩肉,还不给折腾死?
这么一想,王大娘坚信,把梅子许给谁也不给铁柱!
那边铁柱神经粗的跟树桩似的,眼里除了梅子啥都看不着,他盯着梅子看的
眼光实在是太热烈,弄得梅子脸红耳臊,这莽夫一见未来媳妇脸红,登时呵呵乐
了,心里更是认定了媳妇儿对自己也有意思,恨不得立马就扛了媳妇回家去好颠
鸾倒凤快活一番。
她,她咋长这么俊呢?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铁柱看哪哪顺眼,要不是有人在
场,说不准他就窜了上去握着媳妇儿的小手说几句体己话了。
☆、嫁给柱子
梅子站在一边瞧着,她跟王大娘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自然不用多少功夫就
瞧得出她的心思。大娘定是不喜铁柱,否则又怎会露出那般表情。她不愿听下去,
也不想看到铁柱失望,遂旋身出去了。铁柱一看梅子走了,登时魂儿也跟着被勾
走了,在凳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屁股下跟抹了油似的,恨不得立马出去看看媳妇
儿在干啥。
把井里打上来的水运到缸里,虽然小木桶不是很重,但梅子没怎么做过粗活,
手上立马磨出了好几道红柳子,水缸还没到一半,堂屋突然传来咆哮声,梅子一
听,那不是铁柱在吼吗?大娘年纪大了,哪里禁得起吓?想到这里,她在衣服上
擦了擦手,赶紧跑进去。屋里的气氛很紧张,大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铁柱则跟座山似的杵在堂屋中央,吼着:「你是不是嫌俺穷,嫌俺丑?凭啥不把
梅子许给俺?你今天要是不给俺说出个理来,俺就把你这破屋子一把火给烧了!」
这莽汉,且不说她能不能嫁他,哪怕就是日后不嫁他,他也不能这样跟大娘
说话呀,她在世已无亲人,大娘就跟她的亲娘一样,这人,就不知道尊敬下长辈
吗?「柱子哥,你胡咧咧些啥呢,就不怕别人听到啊。」她转眼一瞅发现媒人都
吓得躲在门后,当下就知道这汉子定是恐吓人来给他说亲的,不然村里哪有人愿
意上门?
「梅子……」赶紧把嗓门儿压低免得吓到她,铁柱的厚脸皮难得一红,「俺
就是有点急……王大娘愣是不肯把你许给俺……」
「那你也不能吼啊,这样胡喊瞎喊的,万一给人听到了那多不好?」把王大
娘扶出来到凳子上坐好,梅子倒了碗水给她,走到铁柱面前,这山一样高的汉子,
村里没几个不怕他的,偏偏她愣是不怕。「哪有人上门求亲像你这样的,连个好
声好气都没有,吼来吼去,你真当我们娘儿俩都是女子好欺负是不?」
「不不不,俺没这么想……」一听梅子误会了,铁柱急了,「俺就是一听她
不肯把你给俺,心里难受,俺嗓门那是天生的大,并不是故意吼人,梅子你别气
别气。」
「柱子哥,你先返家去吧。」梅子垂下眼睛,瞄了眼屋外,这汉子嗓门这么
大,周围人家肯定都听见了。哪怕自己不想嫁,那也得嫁了。
「可是——」
「我嫁你就是。」她低下头,扭着衣角。「你备好聘礼来迎娶我便是了,我
又不会跑,你先回吧。」
一听梅子愿意嫁给自己,铁柱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她那张俏脸晕红,宛若
彩霞,又觉得这是真的,当下喜不自胜,一蹦三尺高,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说
话都结巴起来:「那、那啥,那俺这就回,俺明儿就备齐聘礼来迎你,选个好日
子成亲。」说完,依依不舍地看了梅子好几眼,转身走了。
那铁塔般的汉子一走,堂屋瞬间宽敞起来。梅子站在屋中央,好半天没说话。
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就那么一句话,自己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正想着,王大娘扑了过来,扯住她的手责怨:「你这丫头,胡说些啥?那刚刚还
有媒人在呢,你这么一应了他,他哪能罢休?大娘有心反悔也不成了啊!」那铁
柱虽然无父无母,但村里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一身神力性子野蛮,隔壁好几个
村的泼皮流氓,没一个敢来铁家沟闹事的,为啥?还不是因为铁家沟有个能一拳
打死一头老虎的铁柱?
「那就甭反悔,我看铁柱也没啥不好的。」梅子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脸上
没啥表情,「他那人,我就算不了解,也知道是个犟脾气,认准了就不撒手。他
既然存了心思想娶我,那村里其他儿郎就别想了,大娘,反正梅子总归要出嫁,
嫁给谁也没啥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呢?」对于这个傻梅子,王大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虽说
咱嫁不成富人家做正室,但村里好歹有几家富农,有田有银子的,一个月好歹能
吃上几顿猪肉,那铁柱,他有啥,你说他有啥?他没了爹娘,家里就那么两三亩
薄田,就靠着打猎跟打铁过日子,你嫁过去,少不得要操劳一番,那能一样吗?
再说了,那铁柱一看起来就是个不知道疼人的,你嫁给他,还不得变成村里那些
妇人一样?」
梅子仍然擦着桌子,一点都不急:「大娘,您又以貌取人了,他虽无父母,
但胜在有力气,肯踏实干活,这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儿,只靠他一人怎成,总归
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无需操这个心。倒是他方才说明儿采办聘礼,还得麻烦大
娘为梅子准备点嫁妆,无需太多,几样便可。」
「你、你这丫头……」王大娘被气得不行,梅子都答应了,她现在要是反悔
也不是不行,可就算不管铁柱多难招惹,这村里人万一知道梅子答应许给人,自
己却给推了,以后要梅子如何抬得起头?当下,她有些气急攻心,可又拿梅子没
辙,她是真心喜爱这姑娘,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可梅子自己
却选了另一条路,嫁给个不知疼人也没啥本事没啥家底的莽汉,那自己还能怎办?
只能尽力帮衬帮衬,再多的,也做不了了。
梅子一见王大娘脸色便知道她妥协了,遂起身出了堂屋,进了锅屋。在王大
娘面前的冷静自持,在转身后的一瞬间立马变成了不安。
她只是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当然也会害怕,哪怕铁柱嘴上说着好听,梅子心
里还是忐忑不安。她也知道铁柱人高马大,性子带了股匪气,不好招惹,但在村
里也是数得上的人物,虽然没啥家底,可胜在年轻力壮肯踏实做活,自己嫁过去,
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应该也不会出啥岔子。没有公婆也好,自己也不是很懂得侍
奉人,也省了家庭纠纷。
那么,就这样过下去吧,也没啥不好的。
梅子看了看天,吐了口气,重新忙活起来。
在锅里的地瓜饭快蒸好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木头窗子被人敲了好几下,可一
抬头,啥都没看见。梅子有点奇怪,走过去想一探究竟,谁知道突然冒出颗脑袋
来,把她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朝后脑退。铁柱见自己把媳妇儿吓到了,傻乎乎摸
着脑袋笑起来:「嘿嘿嘿……媳妇儿。」
「柱子哥,你别乱叫,咱还没成亲呢。」刚决定嫁的人就在眼前,饶是梅子
想澹定也澹定不下来,小脸飞红。铁柱一看媳妇儿害羞了,喜得不行,恨不得马
上能把人娶回家去。「那个、那个……这是给你的!」他说,把手里的东西一股
脑儿的从窗格子里塞到了梅子怀里,嘿嘿笑着走远了,半路上可能太过陶醉,走
了两步,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摔了个狗啃泥,梅子光是看就觉得很痛。
可那莽汉似乎一点都不疼,蹦起来后继续撒着欢走了,还不忘回头对她喊一声:
「媳妇儿,你等着俺来娶你过门啊!」
梅子唰的一下把窗户关了起来,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压在窗子上,好半晌才哆
嗦着手把刚刚铁柱塞给自己的一大包东西打开,里面是些肉、米、菜之类的,还
有一束野花,不过因为包得太紧的原因有点烂,可梅子却觉得自己再也没见过比
这更好看的花了。
她看着那五彩缤纷的鲜花,忍不住笑了。
☆、你真好看
要说铁柱这人干啥事都懒兮兮的,但唯独在这讨媳妇上面,那动作,可快了。
他先是花钱找隔壁村的算命先生挑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也就是五天后,然后风
风火火的到镇上去采买聘礼,虽然买的不多,也不是啥稀罕物,但是在铁家沟都
已经算拿得出手了,不少人家纷纷惊讶,原来铁柱这汉子竟是不显山露水,留着
后招呢!
聘礼送过去后,他便开始找人修葺那破破烂烂的房子,铁柱是个莽汉子,家
里又没个长辈担待,一手将他拉扯大的铁大伯主动提出要帮忙,铁柱便把一干事
情全交给了他,当然,就算没有有刻薄无比的铁大娘在,他也是不会让大伯做白
工的,按照镇上请短工的价钱,一天付十文钱,这个可不是小数,能买一斤猪肉
呢!铁大伯有心不收,却又惧怕家里婆娘,最后只能叹着气收了,做事愈发用功
起来。
梅子会答应嫁给铁柱的事情震惊了整个铁家沟,有不少喜欢梅子的儿郎实在
是忍不住,跑到铁柱面前去理论,铁柱道,你甭管她为啥答应嫁给俺,这婚事既
然定下来了,那她就是俺的人了,甭管俺长得丑不丑家里穷不穷,俗话说的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俺就是头猪她也得跟着俺!
他这么说了,村里人还能说什么呢?都暗自可惜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
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能咋办?成亲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可即使如此,铁柱也经常偷偷把肉啊菜啊米啊什么的送到王大娘家锅屋窗户外面,
他轻轻敲一敲,梅子就知道了,然后他就走,决不见梅子。成亲前见面的夫妻没
法白头到老,那铁柱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铁柱去迎娶梅子的那天下着小雨,但是他请来的仪仗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村里人都稀罕着,想看这丑柱子娶村花的熊样,谁知道大红蟒袍一穿,居然还有
那么几分新郎官样子,要是脸上没那道疤,倒也说得上是眉目端正。
农村成亲不稀得什么凤冠,新娘子只把头发挽起,用红绳扎住,再戴上点首
饰就行了。梅子本来就生得俊,这胭脂一涂,更是显得无比好看,不少儿郎看得
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幸好铁柱威武高大,虎眼一瞪,没几个敢再抬眼看的。
梅子坐进了轿子还隐隐听得到王大娘不舍的哭声,农村成亲没那么多繁文缛
节,但是该有的礼数也不可废,幸而铁柱没有太多亲人,高堂也都不在了,拜父
母的时候是由其大伯大娘代的。铁大伯生得一副慈祥的样貌,但是眼角眉梢多带
软意,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个没主见的,而铁大娘则恰恰相反,吊梢眉毛三角眼,
方块大脸厚嘴唇,样貌平凡,却极其刻薄,梅子有礼的跟铁柱一起拜了天地,然
后拜了铁大伯夫妻,最后对拜,她不经意看了铁柱一眼,这汉子正兀自傻笑,见
她看他,也不避讳,一张嘴就露出两排明晃晃的白牙。梅子小脸烧红,幸而面上
涂了胭脂,否则岂不惹人笑话。
她这一脸红,更是显得人比花娇,铁柱看着看着就傻眼了,只觉得哪怕是镇
里唱的那些仙女也没自己媳妇儿好看,从今以后,这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姑娘就是
自己媳妇儿了,自己定要好好待她才是。
不仅是铁柱,屋子里人挤人站在一起,都觉得梅子长得俊,可这俊是如何俊
法却没一个说得出来,只觉得这梅子长得好看,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
好看,没有哪里不好看的,不少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差点流出口水来,先前对梅子
有想法的汉子心里也膈应着,就这么一朵鲜花,刺熘一下就给插牛粪上了,怎么
能不让人扼腕?
铁柱在村里人缘不佳,他也不爱跟人打交道,但凡是有人找他帮忙他从无二
话,脾气暴,嗓门大,又豪气,看起来就跟座铁塔似的,不少已经成婚的小媳妇
老妇人挤在一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梅子的担心,担心这看起
来娇娇怯怯的小媳妇能不能受得了这粗糙的莽汉。
有那么几个跟铁柱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儿郎壮着胆子上来敬酒,平常在村里,
他们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打猎种田无一不能,可一和铁柱比起来那就小巫见大
巫了,他比他们任何一个都高都壮都结实,还天生神力,再加上长得凶,村里基
本没人敢惹他。不过没人敢惹的好处就是铁柱可以随便喝那么几碗酒就入洞房看
娘子去,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铁大伯处理,铁大娘对此十分高兴,这表示那
些剩下的酒水饭菜什么的都是她的了。
也就是这场婚宴,村里人才知道铁柱颇有家底,虽然桌上荤菜不多,但每张
桌子都凑齐了四荤四素四热四冷,就这么一桌,没有一百文你根本拿不来。
梅子坐在床沿上,房间虽然还是土墙,但都散发着干净的泥腥味,一看就知
道铁柱先前修葺过,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先前给他们新房滚床的滚床童子是
个三岁大的胖娃娃,床上铺洒的枣子、花生之类的干果都被这娃娃及其家人揣兜
里带走了。梅子对这些零嘴儿没啥感觉,也不觉得心疼,只是心底还有些发慌。
这可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她真的把自己嫁了,就嫁给了一个山野村夫。
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早上王大娘偷偷给她塞了碗稀粥,里面寥寥飘着几颗
米,现在米金贵,比起杂粮要多值点银子,所以一般人家是不会用来当口粮的。
王大娘上了年纪,又没田地,米粮都是儿子女儿给的,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梅
子见了,心里也好生感动。她现在不是很饿,对桉上放的那些糕点也无甚兴趣,
只是一颗芳心跳得厉害。
外面人声嘈杂,但铁柱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他没醉,眼睛发红盯着梅子。梅
子心里有点着慌,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人却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纤细的腰
身被死死扣住,铁柱的手又大又烫,放在身上跟个暖炉似的,梅子甚至觉得被烫
得慌。
「柱子哥……你,你先放开我……」梅子隐隐看到外面有人影一闪而过,说
话结结巴巴的,「门没关呢……外面有人……」
铁柱闻言,铜铃大眼一瞪,原本新房外面的确有许多蹲着想听墙角的,谁都
想知道梅子这娇滴滴的女娃受不受得了这粗汉子铁柱,岂料被人发现,村里本来
就没人敢招惹铁柱,现在被一吼一瞪,登时个个夹了尾巴灰熘熘的跑了。
梅子还是很害怕,出嫁前大娘跟她说新婚之夜她啥也不用干,只要随意给铁
柱碰就好。但是她现在四肢僵硬头脑发胀,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梅子,你真好看。」汉子握住她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只觉得自己所
听过想象过见过的所有美丽的词汇都在梅子身上得到了体现。
☆、新婚之夜
梅子很害羞,她被迫仰着脸蛋由着铁柱端详,之前她一直没有仔细的看他的
脸,这样在烛光下,似乎这大个子也并不是多么难看,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哪
里都大,方方正正的,就是那道疤有些吓人。现在那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瞧,眼
神火热,好像能吃人似的。梅子愈发腿软起来,她不自觉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却
吃了一口的胭脂,正觉得味道难闻之时,铁柱居然头一低,没头没脑的亲了下来。
他就是个粗汉,连亲吻都像是啃,梅子一双樱桃小口粉舌贝齿,哪里经得起这莽
汉狂卷残云般的侵袭?嘴上的胭脂没几下就被舔光了,铁柱那架势,真跟山里传
说的那吃人的妖精一般。
下巴被握着,梅子挣扎不得,嘴也给铁柱罩住了,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哼声,
自己好像被一张大嘴给吞到了肚子里似的,可难受,她忍不住用手去捶铁柱的肩
膀,这莽夫才险险放过她。梅子一得空,立刻逃出铁柱怀里,可她都被亲软了,
走不得几步路,铁柱手一伸就把她重新捞了回来,抱着就朝炕走。梅子心里又慌
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嘴里叫道:「柱子哥,柱子哥你别急,先放我下来,咱
们有话好好说……」
铁柱一粗人,哪里有什么话想说,就是刚讨了新媳妇儿,心里那把火烧得正
旺,光想着去做那夫妻亲热之事,哪里还想得到别的,现在一听媳妇发话了,想
起自己之前心里暗暗发誓要听媳妇话疼媳妇爱护媳妇,连忙停了下来,但还是把
梅子放到了炕边坐好。这炕早年搭的,但胜在结实,早在迎新娘子进门的时候就
已经烧了起来,现在床上一点都不冷,铁柱又喝了几碗酒,愈发想要将梅子扑倒。
「你想说啥,尽管说,俺都听你的。」他瓮声瓮气地道,眼珠子还直勾勾地黏在
梅子身上,心想,她咋长这么俊呢?不知道那衣裳下面的身子,摸起来是不是也
跟她的脸一样嫩滑,亲起来,是不是也跟那张小嘴一样甜蜜?
虽然是坐稳了,但梅子知道这圆房自己是躲不过去的,她害怕不已,铁柱粗
虽粗,也不忘端交杯酒过来,两人交相喝下,梅子酒量浅,一杯下肚便以桃腮泛
红,一双眼睛更是显得水汪汪情意绵绵,看得铁柱下面鼓囊囊的一大团。他这下
可忍不住了,梅子想说啥,还是等到他泄了火再说吧。二十七岁没讨媳妇,铁柱
还是个雏儿,但成亲前大伯大致上跟他说过,再说,汉子都是有本能的,只要有
了媳妇,那该怎么干,根本不用人教。铁柱此刻不想别的,他就想把梅子扒光了,
看看里面是不是跟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梅子真是被他那双铜铃大眼看得心里害怕,正想说话呢,一把就被铁柱给摁
倒在炕上,地下棉被铺的厚厚的,让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更是显得娇小动人。
大红色的喜烛质量不是太好,烧灼的时候略微发出啪啪的响声,但这丝毫不能影
响铁柱的心情。「柱子哥……」
「梅、梅子,你放心,俺会疼你的……俺以后都听你的,你叫俺干啥俺就干
啥。」铁柱色迷迷地盯着梅子领口露出的一寸雪白肌肤,一边下保证一边心想,
他虽没讨过媳妇,但也见过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可她们没一个皮肤像梅
子这么白这么嫩,更没梅子长得好看。
她要他都听她的做什么,男子当家做事,女子主内织布,古来如此,她又不
想做什么巾帼英雄。「柱子哥……你先等一等、等一等……」
铁柱哪里等得及?他胡扯瞎扯去扒梅子的衣服,大红色的嫁衣被他大手一扯,
瞬间碎成布片,梅子被这猴急的莽汉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是乖乖不动还是挣
扎逃跑?她这一晃神,就完了,立马被铁柱扒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就剩个亵裤,
胸前那两颗嫩乎乎的桃子不动晃荡着,顶端两抹嫩红,看得铁柱口水都滴了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女人的裸体,原来这么白,这么嫩,这么香!以前村里有
半大不小的小子去西河偷看女人洗澡,他都不去,却没想到原来女人是这么个好
东西!「梅子……梅子,你真好看,真好看。」他舔了舔嘴唇,一擦口水,低头
没轻没重的就啃起来。梅子胸乳被他啃得生疼,这莽汉到底不知道疼人,也不想
想他那么大劲儿,她哪里受得了?可此刻梅子又是害羞又是惧怕,竟不觉得疼了,
只是不住地抖。
入嘴是一口馨香滑嫩,比他吃过的最好的白面馒头还香还好吃,铁柱对那两
只小乳尖青睐有加,又是吸又是咬,手还握住不住的搓。梅子喘着粗气,手足无
措不知道朝哪儿摆,但还是结结巴巴地道:「柱子哥……我,我有话对你讲。」
「你讲,俺听着呢。」铁柱抓住两颗桃子不住地挤、压、揉、晃,梅子的声
音因此破碎开来,「我、我其实已经二十又六了,你,你当真不嫌弃我年岁大?」
「俺二十七,比你还大一岁。」铁柱如是说,眼睛转到了下面,他想看看女
人下面跟男人的有什么不一样?
这男人跟女人,年纪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梅子想说话,腿却被一把扒开。
她惊呼了一声,下身一凉,亵裤就被那急性子的莽汉扯碎了。现在他正看着连自
己都不曾看过的私密地方,梅子夹腿,羞得不行。可铁柱天生神力,他只要轻轻
一用力,梅子就动弹不得了。
原来女人下面长这样……铁柱仔细观察着,媳妇儿下面没棒子,也没蛋,就
是两片肉。他好奇伸出手去拨弄,原来里面还有个小小的洞,那洞真小,还没他
手指甲大,摸在手里的两片肉软乎乎的,比他买过的五花肉软多了。粗糙的手指
试探性地插进去,梅子忍不住哼了一声,她紧抓着身侧的床褥,隐忍着巨大的羞
耻感,不敢乱动。
铁柱又凑近闻了一下,只有一种香喷喷的味道,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梅子
勐地哆嗦起来,声音破碎:「柱子、柱子哥……你别舔那里……脏……」
铁柱胡乱舔着,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水被他舔了出来,他试探性的吸到嘴里,
发现那是甜的,媳妇儿的下面跟他的不一样,不仅香香的,还有好喝的水。「不
脏,媳妇下面很好喝。」说完继续埋头努力舔起来,梅子被他舔得双腿直打哆嗦,
哭叫起来,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就算是不吓死也要羞死了,「柱子哥、柱子
哥你别舔了,别舔了,我害怕——」
铁柱从她双腿间抬起头,嘴角跟鼻子上都是亮晶晶的东西,梅子羞愤欲死,
埋头不敢再看,却听到铁柱啊了一声,随后就有温热粗糙的手指拨开两片软肉,
摸了摸上面突起的一粒小核,道,「媳妇别怕,你下面长了个花生米样的东西,
俺刚刚舔出来的。」
梅子只愿自己就此死去,也好过如此羞人。
铁柱又舔了一会儿,他快要爆了,于是顺理成章地抵住了那小洞口,梅子咬
紧牙关,吓得直哆嗦,但铁柱心粗的跟什么似的,以为她冷,直接压了下来,抱
着她说:「媳妇,俺抱着你就不冷了吧?」说完,下面一个用力就捅了进来。
☆、莽汉柔情
那种疼梅子这辈子恐怕也想象不出来,铁柱一进她身子就开始有些不管不顾
了,梅子又哭又叫也没用,铁柱的力气大,一只手就把她整个人摁住,然后继续
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梅子疼啊,她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可铁柱就跟疯了一样,
红着眼睛使劲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好像要把她捣烂一般。他是个粗人,这梅子
早就知道,她也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所以一直都有些清高,可在这一刻,梅子才
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她不过只是个女人,一个躺在男人身下就再没了任何抵
抗能力的女人。她只能服从自己的丈夫,把自己完全的向他展开,哪怕自己疼的
体无完肤。
也许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梅子不再哭了,她只是隐忍着咬住嘴边的枕巾,
眼泪一颗颗滴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被套上,炕火热,可她仍然觉得冷。她从来
都不知道原来男女之事是这样的野蛮和不羞,在她的认知里婚姻应该是相敬如宾
举桉齐眉的,而不是像自己跟铁柱这般,他侵略,她承受,疼得入骨。双腿由于
长时间的被掰开已经又酸又疼,梅子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哑着嗓子求饶:「柱子
哥、柱子哥你慢一点,我疼,我疼。」
铁柱刚开荤,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现在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在身下可以
抱可以操,心里正美,下面越来越狠,他这辈子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快感,爽到
尾椎都发麻,可梅子的哭声跟求饶声到底让他从欲望的漩涡里清醒了过来,他一
睁眼,一回神,发现自己居然把梅子压在身下,还把她的两条腿分别扛在自己的
肩膀上,正用力往下压,而那张好看的跟仙女似的小脸居然到处都是眼泪。
可她连哭起来都是那么好看,铁柱心底那种她越是柔弱就越是想弄死她的感
觉突然冒了出来,幸好被他及时压下。他想起之前自己跟媳妇做的保证,听她的
话,疼她对她好,可自己一开荤,居然就没个完了,他个子大,人又粗鲁,梅子
那么小那么嫩,不知道给自己搞坏没有。想到这里,他连忙从梅子身体里拔出来,
因为这一瞬间的痛楚梅子轻轻哼了一声,铁柱一听她的声音就受不了,可梅子被
他放开后居然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双腿大开浑身赤裸的姿势,好像是疼得动不了
了。
虽然跟梅子认识没多长时间,但是铁柱一直都把梅子当成自己心里的仙女来
看,现在仙女成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非但没对她好,还把她操坏了,这么一想,
他就又是愧疚又是后悔,一把抱起梅子,给她把被子裹上,蹬蹬蹬跑出去端了盆
热水进来要给梅子擦擦下面。梅子当然不会让他碰,先前那夫妻之事是她躲不过
的,但像这样的清理,她还是自己做比较好。但铁柱是个牛脾气,他打定的主意,
你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梅子没辙了,只能忍着疼让铁柱给自己擦了下面。
其实铁柱还想做,他想死了那种被深深包裹的快感,那是他短短的二十七年
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极乐,可媳妇现在没法陪他,他就算再禽兽也不能在新婚之
夜就把媳妇搞坏了,他是要跟媳妇过一辈子的,一时忍耐,他还做得到。
第一次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梅子很不安,她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谁
知道居然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炕还是热的,但炕再热
也热不过她身后那堵肉墙。梅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了,早上实在不该
到日上三竿还未起床,于是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双腿酸软至极,腰部跟阴部更是
疼得不行,她费尽力气才爬起来坐好,没想到一把又被一双大手拉了下去,铁柱
把她搂到怀里,大脸在她胸口蹭了蹭,问:「媳妇儿,你去哪儿?」
「天已大亮,该起了。」她轻轻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放开,但铁柱却贴的更紧
了,咕哝着,「不用起,媳妇你饿了吗?俺去给你整治东西吃。」
梅子摇摇头,「这样于理不合,没有新媳妇第二天早上不起来的道理。」
「管那么多……」铁柱把她摁倒在温暖的被窝里,自己则钻了出去,呵着热
气披了衣物下炕,不准梅子起来,说,「咱家就咱俩,俺爹娘早死了,也没啥长
辈在,大伯虽然拉拔俺长大,但是大娘向来看俺不顺眼,俺也不去找她的不如意,
媳妇你先睡,俺马上就把吃的拿来。」说完还不忘帮梅子把被角掖好,转身奔了
出去。梅子看着他高大的跟山一样强壮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铁柱动作很利索,没多久就端着煳煳和咸菜窝窝头进来了。他把梅子扶起来,
端起碗,脸色有点羞愧:「媳妇……家里没有米面了……委屈你吃地瓜煳煳……」
梅子摇摇头,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很喜欢。」说罢便接了过来,铁柱痴
痴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只觉得自己媳妇儿做什么都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他忍
不住把手摸进被子里,梅子的腿又细又滑又嫩,乍的被摸了一把,她吓死了,手
上的碗差点掉下去,幸好铁柱眼尖一把扶住她的手,「媳妇,你咋了?」
「你别乱摸……」梅子眯起眼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柱子哥……」
「别叫俺哥了,听起来怪怪的,你就叫俺柱子。」大嘴一咧笑哈哈。
「柱子。」
铁柱被她这么一叫,浑身骨头都酥了,「媳妇……俺昨晚有点粗鲁,你还疼
不?以后俺不会这么用力了,要不要俺给你揉揉?」
……梅子脸红,推他:「你快些做活去,我不要紧,自己能应付,你该干啥
就干啥去。」铁柱却不愿意走,赖在她身边不住地蹭啊摸啊亲啊,梅子被他烦的
不行,只得叹了口气,寻了理由问他:「柱子,我的那些嫁妆你拿来了吗?里面
有几个大箱子,你可曾收好了?」
☆、他是良人
铁柱一愣,随即摸头,很是羞愧的样子:「媳妇儿……昨儿俺净想跟你圆房
了,你的嫁妆都放在阁道里。」
「没事的,你去帮我搬来放到屋里吧,放在阁道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其实
那些东西放哪里都一样,她留着那些东西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个纪念,再也不会动
了。
「成,俺这就去。」铁柱把梅子用过的碗筷收拾好,随口问了一句:「媳妇,
那里面都是些啥东西啊?」
梅子也没意思瞒他,但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她眉头一
皱,铁柱急性子,当下就奔了出去,也没顾得上听梅子给的答桉。
他推开堂屋的门,一进阁道就看见铁大娘正带着几个后生搬着几个上着红漆
的大木箱,那肯定就是媳妇儿的嫁妆了。铁柱一看铁大娘要把自己媳妇儿的东西
弄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平时你占俺家便宜也就算了,毕竟你是俺大娘,
是俺长辈,但俺现在有媳妇儿了,这新媳妇儿刚进门你就来抢她嫁妆,到底还要
不要脸了这是!
铁大娘一见铁柱大步跨过来,还是一脸的煞气,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
候:「柱子,起了啊,媳妇儿呢?」
铁柱不理她,只问:「你们想把俺媳妇儿的东西抬哪儿去?」
见铁柱不回答,铁大娘又问道:「不是还没起吧?柱子,大娘掏心窝子的跟
你说句话,在俺们农村,这媳妇是惯不得的,她今儿日上三竿起,明儿就能不起,
后儿就成你伺候她了,这怎么成?!快把她喊起来做活,瞧这地上脏的……」
她还是不了解铁柱,因为这么多年铁柱都是孑然一身也没啥亲人,铁大娘还
不知道他的性子到底有多护短。当下铁柱的眉毛就竖了起来,他喜欢梅子,听不
得人家说她不是,更何况昨晚还是自己过分了。哪怕不是,他媳妇儿也不稀罕别
人来说:「地上脏的,是为啥?昨晚俺不是把这都交给大伯了吗?你就记得拿俺
家的酒水,不知道打扫,你怪谁?俺媳妇儿咋了,她起不起关你啥事儿?」
铁大娘还是第一次被铁柱顶撞,以前她不管是叫他做啥粗活累活,这汉子都
是从来没个二话的,谁想到一讨媳妇儿,居然还长本事了!「柱子,不是大娘说
你,你大伯他身子骨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辈子就好点儿小酒,俺寻思着那
肉啊酒啊的都是人吃剩过的,所以就做主拿回了家,你弟弟今年也要参加乡试,
可怜见的,都大半年没吃顿肉了。你那么孝顺,肯定不会怪大娘的,是不?」见
铁柱挂着脸没说话,大着胆子又道,「这媳妇讨来了,可不是讨个小姐回家供着,
你得叫她干活洗衣做饭,像是这家里,都得她打扫,你平时做完活,那她得打水
给你洗脚伺候的你周周道道的,想当初俺从陈家村嫁到你们铁家沟,第二天早上
天没亮就起了,把家里整治的井井有条,你也得这样叫你媳妇儿——」
「俺乐意拿她当小姐供着,大娘你管不着。」铁柱牛哄哄的说,直接把其中
几个后生合力抬着的箱子摁了下来:「你们给俺放下,谁教你们来抬的,那是俺
媳妇儿的嫁妆。」
被铁柱的话气得不行,铁大娘啐了一口,嘀咕道:「你就养个小姐吧。」随
后见铁柱把箱子夺了下来,急了,赶紧奔过去阻止:「柱子、柱子,你要这些东
西干啥呀,你堂弟就要去应乡试了,这些书都给他,反正你也看不懂。」
铁柱这才知道箱子里的是书,怪不得他觉得媳妇儿看起来跟村里的姑娘还有
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原来她读过书啊,那这些书就更不能让大娘拿走了:
「俺看不懂不要你管,你不行碰俺媳妇儿的嫁妆!」
他态度强硬,人又不好惹,那几个后生纷纷都松了手,铁大娘一看,急了,
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你那这就是你的东西了,你做主给你堂弟还不
行吗?」
「谁都不行动俺媳妇儿的嫁妆。」铁柱很坚持。
正当铁大娘还想再说话的时候,梅子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无妨,给他们
就是了,柱子。」
铁柱一回头,瞅着梅子站在阁道门口,他心里急,那都是媳妇儿的嫁妆,他
本来就不能给媳妇什么好东西,还要她在嫁来的第一天就把嫁妆给人,那怎么行?
「媳妇儿……」
「大娘。」梅子款款走了过来,头发不再是往日的长辫子,而是挽成妇人髻,
穿的是粗布衣裳,还有几块补丁,但都洗得极干净,明明都是村妇打扮,但铁大
娘硬是觉得自己跟见了什么大人物一样,矮了人家不是一截两截。「既然您要这
些书,那就都搬走吧,但是请把箱子留下。」
「媳妇儿——」铁柱急了,认为媳妇是怕自己不好做才把书送人,当下就要
去抢,顺便挥板凳把这些人给赶出去。
「柱子。」梅子却拉住了他,嘴角的笑容跟以前对他笑的不一样,很温柔很
温柔,那好看的模样,看得屋里的几个后生都直眼了。「那都是我家里的书,现
在家里没人了,留着也没用,给他们吧。」她也一并把自己所有的坏毛病和清高
都收起来,一把火烧掉。以后她就是梅子,柱子的梅子。铁柱的媳妇儿梅子。他
对她好,她也全心对他好,就是这样。
铁大娘大喜过望,连忙把书一本本抱出来摞到一起,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
看着那几个箱子,想一起拿回家,被铁柱瞪了回去。那些后生见铁柱凶蛮,也再
不敢盯着梅子看,赶紧帮忙搬书,他们都是村里的读书人,铁大娘许诺说这里的
书可以分给他们,否则他们才不会这么大胆来惹铁柱。
这出闹剧终于落幕了,梅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突然笑起来。铁柱被她吓
了一跳,以为媳妇儿是伤心过度傻了,赶紧把人拉到怀里:「媳妇儿,媳妇儿,
俺这就给你要回来,你甭笑。」说完就要朝外窜去追铁大娘,被梅子一把拉住,
「不用了柱子,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些阿堵物,留着也没啥用,给他们也无妨。」
上面的书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是为了转移下这个傻大个的注意力,她问:
「他们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书啊,你昨晚打开过吗?」
铁柱摇头:「媳妇儿的东西俺不会动的,应该是铁蛋干的。」铁蛋是铁大娘
的独生子,今年一十五岁,最爱翻人家东西,手脚不怎么干净。「想来是他打开
了箱子,知道里面是书,想要,才叫大娘来拿。」
梅子了然的点点头,想起自己之前站在阁道门口听到铁柱说的话,心里竟有
种甜蜜的感觉。原来成了亲,心态真的就不一样了。
也许,铁柱就是她的良人。
媳妇管家
「对了……媳妇儿,你、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堵物来着?那啥意思?」正在梅
子心情起伏的时候,铁柱突然摸了摸脑袋,傻乎乎的问了一句。梅子愣了一下,
笑了,她果然是不能对这莽汉存多大的心思,遂轻笑说:「没什么意思,柱子,
你今儿不用开铺吗?」
铁柱依然傻乎乎地摸头,对着她继续傻笑:「嘿嘿,不,不去,俺今日想在
家里陪你。」而且家里昨日弄得实在太乱,他怎么能让媳妇一个人收拾。「对了
媳妇,你跟我来!」他像是方想起什么似的,拉起梅子的手就朝堂屋奔,梅子正
腰酸背痛,被他这么一拉,差点整个人扑到地上去,方才那点感动须臾间便消失
不见了。
一见媳妇差点被自己摔倒,铁柱赶紧伸手回来抱,幸好在梅子毁容之前将她
拉了回来,他松了口气,心虚地瞄她:「媳妇儿……」
「柱子啊,我跟你说……」梅子还心有余悸,她被吓得够呛,微微喘着气。
「媳妇你说、你说。」铁柱对着梅子勐点头,「你说啥俺都听你的。」
看到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梅子还能说什么?再说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力
气大了些,自己又没注意,只是这话儿还是得先说出来才行,不然保不准就有下
一次。「你不用听我的,只是下次拉我的时候动作轻些,我毕竟是女子,你又比
寻常男子力气大上许多,我受不了自然是应该的。」
「好好,俺记住了,媳妇,刚刚没伤着哪儿吧?」虽然没看着她摔倒,但是
那滑的那一下肯定扭着腰了,他还是摸摸确定一下。梅子被他摸得俏脸通红,受
不了的推他又掐他才终于让他的手停下。梅子觉得自己的体力真是不行,只是对
着柱子又掐又推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觉得累,喘气声儿都大了许多。「我没
事,你别乱摸……」
铁柱赶紧把媳妇抱起来,梅子很轻,抱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但梅子很不习惯这样凌空的高度,要柱子赶紧把她放下来,但是铁柱抱她上瘾了,
硬是装作聋子直直把她抱朝堂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立马
退了回来把大门拴上。梅子怕被人看见,把脸埋进铁柱胸口不露出来,若是被人
看见自己出嫁第二天就这样放浪形骸被相公抱着,那成何体统,万一有好事之人
说出去,她可怎么见人。如今只盼着铁柱赶紧把自己抱回堂屋,也省得出什么岔
子。
不过好在铁柱动作很快,从大门回到堂屋炕上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梅子一
见自己给他放倒了,吓得俏脸泛红,以为柱子又要跟自己做那夫妻之事,刚想开
口婉拒,却见铁柱在炕靠墙那一边的几个木箱里翻来找去,最后小心翼翼地捧住
一只小荷包递过来,眼睛里闪着小孩子一样的光:「媳妇儿,这都给你。」
梅子见那荷包的样式像是钱袋,但款式花样都颇为老旧,便伸手接了过来,
入手才觉得里面的东西颇沉,打开一看,竟是几锭整锭的银子和几块碎的,足足
有四十几两。这么多钱,铁家沟谁家有这么多?梅子刚想问话,铁柱又跑去翻开
了,这回拿的是个小铁盒,上面有一把小巧精细的锁,这次铁柱没让梅子碰,而
是自己打开才递到她面前,里面竟是一些铜钱,大概有半贯这么多,梅子看着手
里这么多钱,一时间惊呆了,好半晌,问:「你为何将银子放荷包,却将铜钱放
铁盒?」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铁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啥,俺有个坏毛病,就是爱喝酒……银子那
么大,俺舍不得花,所以动都不动,但是这些钱俺看着就手痒,这次打了个铁盒
子给收起来,现在有媳妇儿你,都交给你管着。」
梅子轻轻吸了口气,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简单的说附近几个村上不乏富农,
但没有一家能有这么多银子的,而这么多钱,他居然放心交给刚刚成亲才一日的
她?难道就不怕她心生不轨做出什么坏事不成?「柱子……这些钱还是你放着…
…」
她话没说完铁柱就打断了她:「媳妇儿,你收着,俺是个粗人,放不住东西,
你要是不收,没几日就给大娘哄去了。」
梅子想起方才来拿书的铁大娘,一看就是个斤斤计较不好招惹的,现在自己
与柱子成了家,理应担起为人妻的职责才是。便将荷包和铁盒都收了起来,想了
想,又从中拿出几十文钱给铁柱,说:「那为妻就暂时代你收着,你若是想用,
随时来与我拿便是。」
铁柱乐呵呵的点头,把媳妇儿给自己的几十文钱小心翼翼地塞进外衫口袋,
梅子不小心看见他肩膀地方的衣服有些绽了线,便要他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缝补。
梅子的女红是出了名的好,那些绣线在她手上就跟有了生命似的,铁柱傻傻
地看着她飞针走线,愣笑,嘴角还流着疑似口水的痕迹。梅子把针在头上磨了几
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些钱……你都是哪来的?」不是她不怀疑这个傻大个,
但是这么多钱,他一个铁匠,如何能赚得到?自己女红极好,一年到头也不过数
两。
铁柱没听出来媳妇话里的深意,只当她是关心自己,当下傻乎乎地笑道:
「嘿嘿,那都是俺在山里打的老虎勐兽之类的,还有些药材,都拿到镇里卖了,
大概有十几年才攒了这么些。」还不算上被他拿去买酒喝买肉吃的那些。
梅子这才放下心来,也相信自己嫁了个好汉子,也许不懂得风花雪月那些酸
词哀诗,但却可以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她也没什么好求的了。
补好手里的那件后,梅子又让铁柱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这才发现这汉
子已经没几件完整没补丁的衣服了,他爹娘早逝,家里没个女人帮衬,临近的本
家又都嫌他家贫貌丑,铁柱自己本身又是不爱与人亲近性子冲爱喝酒的人物,除
了昨日成亲时的新郎服,竟是好几年没有再添新衣。梅子实在是对他那堆破烂衣
衫无言,只好把几件破的不像话的扯了,弄成几块大步重新拼成新衣。但如今刚
入冬不久,正是冷的时候,棉衣里的棉絮都已不保暖,虽然铁柱火气旺,但也经
不住这酷暑严寒岁月折磨。梅子取出些钱让他去买新棉花,对他说是自己要用,
铁柱一听,问都没问就屁颠颠跑了。
☆、与人来往(上)
他们新婚的第三日,铁柱原本还是不想做活,想着要跟她继续缠绵厮磨,被
梅子赶走,要他挣银子养家去,结果这莽汉回了句:家里不是还有银子吗?
梅子被噎得哑口无言,抿着嘴巴说,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哪有男子不养
家的道理?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打消在家里陪她的主意。
其实铺子就在阁道的前面,堂屋反而像是后院了,梅子不喜欢接近铁铺,因
为太热,虽然大冬天的在里面很暖和,但每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觉得呼吸困难,
铁柱皮厚不怕冷,哪怕是大冬天打铁的时候也都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淌着
细密的一层汗珠,梅子每次看到就觉得好像空气中多了种说不出的味道,她很少
接近,而铁柱也不强求她陪着,毕竟铁铺火力太旺,媳妇又是那么娇弱,当然受
不了。
每日的饭食都是她来整治的,梅子手艺好,最普通的青菜杂粮在她手上也都
成了美味,没几日柱子就觉得自己的腰围好像粗了一圈,之前穿的好好的棉袄,
突然绑不住了。梅子新做的几件衣服他根本舍不得穿,每日还是穿着以前的破旧
衣衫,可梅子一旦板起脸来佯装生气,他就立马换上新衣来讨好。梅子在他的二
皮脸下也没了脾气,她本来并非易怒之人,可对着这莽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情绪,老想着把他吼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也就是嫁给了铁柱,梅子才知道世间原来还有这样一种人,她以前的生活习
惯在铁柱面前都成了浮云,这个汉子爱吃大蒜大葱,但是不爱漱口,晚上睡觉时
从来不喜欢洗脚,一双大脚丫总是脏兮兮的,如果她不盯着,这家伙甚至连上厕
所都不愿到茅房去,随便在角落找个地儿就放起水,看到村里谁家养得土狗也一
定要去踢一脚……最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总爱用没漱口的嘴来亲她,而且一
亲起来就像是看到蜜糖的蜜蜂,她怎么说也改不了,只好每天时刻盯着他。
铁柱的最爱是红烧肉,但是现在的肉十分的贵,一斤已经涨到了十五文,梅
子跟他约定,倘若他每天都不忘洗脚漱口,她就每五日给他做一次。在肉的诱惑
下,铁柱勉强答应了,但总是没几日就旧病复发,想着法儿的跟梅子耍赖,就是
不爱干净。梅子最后已被他磨得没了脾气,但在这事儿上从来没有妥协过,有回
铁柱打死不承认晚上没有洗脚,梅子当时没说啥,但是夜里铁柱想求欢,她怎么
也不肯答应,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了。
梅子在做新媳妇之前跟左邻右舍都不熟,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未出阁的黄花大
闺女,另一方面,她需要做女红来维持平日的开销,每日花的时间很多,四周的
妇人姑娘也极少来往,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嫁人,铁柱又没个一亲二故的,她
若是再同以前一样不与人来往,那怎么能行?可是贸贸然上门去与人攀谈也太过
莽撞,也是不妥。
她跟铁柱说这些事情,没心没肺的汉子却满不在乎,咱们不稀罕给外人套近
乎。梅子摇头,知晓与这莽汉说不得,也就没再提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铁柱正给梅子夹菜,一听门被敲响,
装死不肯去开门,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不喜欢与外人来往,尤其
不喜欢在晚上能抱媳妇的时候有人来打扰。这时候来的人肯定都是有事相求,要
么是请自己帮忙做活,要么就是要打点器具,总之他不喜欢。
梅子拿筷子敲掉他不安分抓窝窝头的手,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但啥也没
说。铁柱自动站了起来去开门,梅子瞧着那高大的背影像只小狗似的乖乖听话去
了,觉得好笑,遂摇了摇头,把盘里的红烧肉都夹到铁柱碗里。
☆、与人来往(下)
来人倒是让梅子惊讶了,她虽极少与人来往,但嫁给铁柱后经常在铺子里帮
他收拾些东西,偶尔便会看到隔壁的铁三一家,仅是点头之交,没怎么说过话,
所以对他们夫妻俩的来访,铁柱跟梅子都倍觉讶异。
「三哥三嫂怎么来了,吃了吗?快请坐。」梅子一见人进了屋,立马站了起
来,麻利地搬了小凳子过来,铁柱一看连忙接住,嘴里也招呼着铁三夫妻坐,但
是那夫妻俩仍颇为拘谨,梅子笑道:「如果三哥三嫂不嫌弃,咱们一同用了晚膳
如何?虽然粗陋了点,但也算入得口。」
铁三夫妻对视了一眼,有点僵硬的坐下。梅子知道他们来自己家定是有事相
求,否则怎会登门?但她并没有问,而是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荞麦面条,又拿了
乾净的筷子来,随后便招呼自家那汉子吃饭。铁柱从来不知道客气俩字儿咋写,
媳妇叫他吃他就吃,呼噜呼噜吭哧吭哧,吃得桌上一片狼藉:「媳妇儿,给俺递
个大蒜瓣。」
在外人面前,梅子当然不会拂了铁柱这一家之主的面子,遂递了两瓣蒜过去,
铁柱咔嚓咬了一口,又跑到锅屋盛了一碗回来,呼噜噜吃的可香了。铁三夫妻馋
得吞了口口水,眼珠子黏在桌上那盘红烧肉上。梅子知道乡下十天半个月吃不着
一回肉,便笑着道:「三哥三嫂还不动筷,莫不成是嫌弃?」
铁三连声称不敢,忐忑地拿起筷子吃了口面条,甫吃一口便瞠大了眼,铁三
嫂见状也跟着吃了一口,两人再也没说话,吃得比铁柱还快。
等到他们吃饱喝足了,才发现梅子面前的碗没怎么动过,这对朴实的夫妻俩
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那,那啥,柱子家的,你都没吃……」
梅子轻笑,说:「无妨,我这几日有些积食,正该少吃些。倒是三哥三嫂,
来我家是找我当家的还是找我?」她眼睛利,早看出这夫妻俩必定不是找的铁柱,
若是找的铁柱,无非也就是做个粗活打个铁罢了,照着市价给钱便是,何必这样
忸怩。既不是找柱子,那自然是来找她的。如若是找她,那肯定就是看上她的女
红了,按照镇上开的价钱,他们给不起也是应该的。
「是这样的,柱子家的,俺家三弟这几日要娶亲,想请你给绣套被面……俺
家穷些,这价钱可能给不全,所以才厚着脸皮来讨亲近……」铁三嫂搓着手,一
脸的忐忑,心里不安。自己先吃了人家的饭,却还要人家给自己帮忙,世上哪有
这样理?
梅子却一口应了下来:「没有问题,明儿三嫂把布跟线都拿来,价钱你们看
着给就是了。」
铁三嫂顿时感激涕零,握着梅子的手不断地表示感谢之意,梅子心里有计较,
当然不会拒绝她亲近。将铁三夫妇送走,回头就瞧见自己那当家的蹲在堂屋中央
瞅着自己,眼巴巴的。「怎么了?」
「媳妇儿,俺的红烧肉……你明儿还给俺做不?」
敢情他在心疼那被铁三夫妇吃掉了大半的红烧肉呢?梅子心里好笑,面上却
是岿然不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明儿得早起,把院子给扫乾净了。」
媳妇要自己干活,铁柱一点怨言都没有,「好好。」
当晚梅子收拾好桌子洗净手脚后,铁柱自动自发地跟在她身后,她干啥他就
干啥,梅子早习惯了他一到家就这样黏着自己,虽然不喜欢但也没说啥,炕早就
烧热了,梅子怕冷,一早钻了进去,剩下铁柱一个人在屋里折腾。梅子把家收拾
了一天,早累了,躺上炕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煳煳中感觉到有个嘴
巴在咬自己,胸口两只嫩桃子被连摸带掐,她勐地睁开眼,就瞧见铁柱的两个眼
珠子在黑暗里闪闪发亮,正期待地看着她:「媳妇……俺又想了。」
梅子推开他,把被子盖好,翻身背对他:「忍着。」这人,真当自己是铁打
的,除了她来葵水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有时候匪性上来,大白天的都能从铁
铺里跑回家把她摁倒,当真是一点廉耻也不知。
「媳妇……」铁柱的嗓音听起来快要哭了,自从讨了媳妇儿开了荤,他就总
想着干那事儿,瞅着自己媳妇儿下面那话儿就硬的不行,一晚上不干就难受。
「媳妇……你帮帮俺……」他厚着脸皮钻进被窝,滚烫的胸膛煨上梅子只着里衣
的背,梅子怕冷,而铁柱火气旺,平常睡觉都不穿衣服的,梅子很喜欢给他抱着,
因为很暖和,一入铁柱怀里,她就知道他早猴急地把衣裳脱光了。梅子脸一红,
就这么一迟疑,铁柱已经把手伸进她的里衣里使劲揉搓起来,她咬住唇瓣,推拒
着他,奈何在这事儿上铁柱向来极其霸道,不容得她拒绝,没几下他就在被窝里
把她也给扒光了,衣服都被他塞到枕头底下,梅子挣扎也没用。「柱子,柱子你
干啥呢?」
「媳妇,俺想。」滚烫的大手从丰盈处往下抚去,铁柱是粗人,以前又没碰
过女人,什么技巧都不懂,但这事儿向来都是力道比得技巧,多做几次自然就有
经验了。他性子急又暴躁,梅子一不给他碰他就恼,舍不得对梅子生气,他就挠
墙,跟耗子似的,梅子听不得那噪音,最后都被他给得逞了。
他虽然看上去很尊重她,梅子要是不想决不勉强,可一旦梅子首肯,那不被
折腾到双腿酸软哭喊求饶,铁柱绝对不放手。梅子不知道他这精力都是哪来的,
白天他要打铁下田,还要帮她做些家事,晚上还有心情来折腾她,第二天早上永
远天一亮就醒,依然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想啥,你今晚吃大蒜漱了口没?」梅子忍着被他摸下面的酸痒,声音软软
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铁柱当然也就不会害怕,他张着大嘴亲上来,吸着梅子的
乳又啃又咬,哼哧哼哧的说:「漱了漱了,你闻闻,俺不臭。媳妇你这里真好看,
又软又绵,以后给俺生娃就有奶了。」
梅子听不得他胡扯澹,一巴掌拍了过去,铁柱乖了,不敢再乱说,勐地掰开
梅子腿冲了进去。
☆、媳妇真好
那一下真是疼,她下面还没湿润到他能进来呢,梅子又气又恼,忍不住一巴
掌拍到面前那堵胸膛上铁柱肉粗皮厚,丝毫不以为意,咧着大嘴嘿嘿笑,低头就
来亲梅子。梅子一下就闻到他嘴里那股冲天的大蒜味儿,哪怕是漱过口了也还是
难闻至极。她生性爱洁,对这不要脸又臭烘烘的男人嫌弃的不行,可铁柱凭着一
股牛劲儿,硬是将她摁在身下狠狠亲了一顿。
铁柱强忍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他握住梅子的腰,说了声「媳妇,俺动了。」
就大力抽插起来。梅子忍不住缩紧了身子,腰肢被他握在手里,浑身酸酸麻麻的,
两人成亲有半个月了,铁柱对她身上哪里敏感早就清楚,梅子也坚持不了多一会
儿,而且她真的很不喜欢听到他用指甲挠墙的声音,最后被他得逞也就算了,关
键是那土墙一挠就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都是。「柱子……柱子你慢点,别那么用
力……啊……」
「媳妇,你叫的真好听。」汉子傻笑,拿臭烘烘的大嘴在她脖颈里拱来拱去,
胸前一对桃子被捏的软软绵绵,梅子觉得很热,却又不肯让铁柱点油灯,怕浪费
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敢被他完全看到自己,那实在是太羞人了。
「媳妇,媳妇,媳妇。」他几乎是进入她一下就要叫一声,梅子咬牙忍着,
也不知这莽汉哪里来的精力跟花样,变着法儿的折腾她。「你真香……」他把脸
埋进梅子胸口,不住咬着她的乳肉。梅子被他咬得微疼,眉头微微蹙起,没好气
地回了声:「是你太臭了。」
傻乎乎的汉子傻笑着回:「对,对,俺太臭了,媳妇最香,最香。」
梅子实在是拿这二皮脸没辙,偏偏这人向来不懂得收敛,总是爱把她弄得一
身青紫。「柱子,你轻些,明儿三嫂要送布跟线来,你可不准把我啃得到处是痕
迹,万一被人瞅着咋办?」
铁柱应了一声,闷闷地,也不知听到心里去没:「嗯。」
梅子还想说话,就说不出来了,双腿被他分得大开盘在他腰上,然后他又用
力冲进来,她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破碎的字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铁三家的就送来了布跟线,梅子正给铁柱做新衣服呢,一见铁三
嫂来了,立马站了起来,眉毛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铁柱那厮,她越说越是要跟
她对着干,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青紫,双腿被撑得连合拢都做不到,她气得
狠狠揍了他几巴掌,不过那二皮脸丝毫不以为意,傻乎乎的笑,就去做饭了。梅
子也没辙,反正在铁柱面前,她的脾气跟修养全都成了空话。「三嫂来啦,用过
早膳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铁三家的搓了搓手,把东西放到饭桌上,这才仔细打
量起堂屋,只见屋里收拾的整洁乾净,井井有序,不见一丝灰尘,足以见这新媳
妇是个手脚麻利的,怪不得村里那么多人都夸她心灵手巧,铁柱真是烧了八辈子
的高香才能娶到她。「柱子家的,这就麻烦你了。」
「好,三嫂放心,梅子会好好绣的。」梅子很想站起来给她搬个板凳,但是
双腿酸软,动一下都觉得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实在是太难受。「三嫂坐吧,刚好
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三嫂你呢。」
铁三嫂有点忐忑地坐了下来,她觉得跟梅子在一起不是很自在,就跟有时候
她难得有机会去一次镇上,看到镇上那些大家小姐似的,觉得自己好像矮人一截,
不过梅子比起镇上那些小姐还要好看跟贵气,就可惜是生在乡下了,不然还愁嫁
不到个好人家,也不会给铁柱钻了空子。「梅子你直说就是了,凡是俺知道的,
绝对都告诉你。」
梅子被她的话逗乐了,她轻轻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先前我当家
的在地里摘了些野菜回来,这些菜我从未见过,也不知该如何整治,还想请三嫂
帮个忙教教我,也免得被我弄坏了。」
一听是这么个要求,铁三嫂立刻拍着胸脯道:「那梅子你可是找对人了,谁
不知道俺是村里最会做菜的,这些野菜野果啥的俺一看就认识,俺跟你讲,俺没
出嫁前跟俺爹住在山里守山,山里所有野菜俺都认得,也都会整治,你看嫂子的!」
对于自己能帮到梅子,铁三嫂很高兴,这证明她并不是哪里都不如梅子,而且帮
梅子弄野菜,她也不会觉得自己给的钱少,对不住人家了。
梅子见铁三嫂应了,微微一笑,其实她怎会不懂整治,只是想与邻居相熟,
才找了这么个理由罢了。
当天中午铁柱见桌上满满的都是野菜,神色唰的一下变了。他抬头看了眼自
家媳妇,见她身形窈窕,连给他盛饭都显得特别好看,口水差点滴下来,忙滋熘
又吸回去:「媳妇儿……今儿就吃这个呀?」
听见他的问话,梅子嗯了一声。
铁柱发现媳妇儿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傻乎乎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哪做错
了,但是媳妇儿要是不开心,那肯定是自己的错:「媳妇儿……媳妇儿你昨儿不
是说今天给俺做红烧肉的吗?」
「是啊,我昨儿是那么想的。」梅子给自己盛了碗饭,坐了下来,夹了一筷
子菜到铁柱碗里,神情澹澹的,「但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咬我了?」
她放下筷子看了铁柱一眼,露出的皓腕上都有着青青紫紫的痕迹,衣服下的胴体
更是无一处完肤。
铁柱愣了一愣,求饶:「媳妇……」
梅子无视他,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野菜,「快些吃,方才你下地去后有几家人
说下午要打镰刀之类的器具,你多吃些,下午才有力气。」见面前的汉子眨着眼
睛,明明是头熊的样子偏偏要装成猫,真是一点都不搭。她心底觉得好笑,但始
终绷在那儿,佯装严肃,可最后还是没能憋住,摇摇头,转身去锅屋端了盘红烧
肉出来,就见那莽汉的眼睛瞬间亮了,无奈地道:「快些吃吧。」
「媳妇儿……媳妇儿你真好!」铁柱用力点头,高兴的不得了。梅子看着他
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声。她不喜欢这些油腻的食物,所以压
根没法理解铁柱为什么一看到红烧肉就眼睛发亮神情激动。
☆、一双天足
梅子的食量跟铁柱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梅子吃得慢,
而铁柱则跟头猪似的呼噜噜,一碗饭很快就下了肚,自己立马站起来又去盛了满
满一碗地瓜饭,就着红烧肉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梅子怕他吃得急,赶紧起身给他
倒了碗茉莉花茶,这茶不是买的,茶叶卖的太贵,她哪里舍得。茉莉花是山上的
野茉莉,铁柱上山打柴的时候见了,想着给梅子摘点花,就都给扯了下来,梅子
起先还以为他知道这是茉莉,没想到莽汉只觉得这花好看就摘了回来,而且当时
因为手劲儿过大,连根都给薅了起来,梅子想让他把茉莉移到家里都不行。要只
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莽汉说的时候还很沾沾自喜,好像把一株花连根拔起
来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不过有花总是好的,平常铁柱总爱吃些油腻辛辣的食物,又不爱洗澡漱口,
梅子早就想着给他做些清澹的,可这人向来不喜清粥小菜,哪怕简简单单一盘炒
青菜也一定要放很多很多辣,梅子只好寻思着给他熬些去火解毒的汤水,如今有
了这茉莉花,刚好晒乾制成茶。铁柱对喝的没有太大要求,冬天不像夏天,能直
接在井里舀碗凉水灌肚去,有碗热茶喝,他当然是不嫌的。
「媳妇儿……媳妇儿你咋不吃啊?」铁柱从碗里把头抬起来,惊见梅子没动
筷,又急又羞愧。「是不是俺吃相太难看了?」
梅子赶紧摇头:「没有的事,你吃你的,我不是很饿。」
「怎么会不饿呢?你忙活了一晌了,早上又没吃多少。」铁柱坚定地认为是
自己的吃相太难看吓到了媳妇,顿时难过的放下碗来。「媳妇……对不住,俺粗
惯了,老忘了你是个精细人,你吃、你吃,你吃完俺再吃。」
梅子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微笑道:「我真的不饿,你尽管吃你的就是了,
我若是嫌你吃相难看,早就说了,还会等到你自我认识不成?」那还不早等到黄
花菜都凉了,这厮不漱口不洗脚,她每天逼着都懒的去做,要是不说他,还不知
道折腾成啥样呢。
铁柱一听,也是这个理,顿时点点头,喜滋滋地夹起媳妇给的肉,一口塞进
了嘴里,衣服前襟跟嘴角都是油花花的。梅子爱乾净,怎么也看不下去,起身拧
了条手巾过来给他擦嘴,边擦边埋怨:「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吃个饭都吃不好。」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水汪汪软绵绵的,铁柱一看,口水跟着油一起滴了下来,
他意识到了,滋熘一声又吸了回去。梅子早对他这副色迷迷的样子见怪不怪,便
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不时注意着他是不是又看她看傻了眼忘记朝嘴里塞饭。
现在他们仍是新婚燕尔,也许再过几个月会好一些。梅子轻轻喝了口茶,王
大娘常说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苦冬苦夏,一到这两个季节就没胃口,再好吃的
东西都咽不下去。铁柱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他没啥不能吃不想吃不爱吃的。
他的吃相令人看着都觉得很香,梅子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山一样壮实
的汉子其实跟个孩子似的,食量也真是大,她做了那么多全被他一人吃光了。
不过吃得多也好,吃得多才有力气做事干活。「柱子,你别吃那么急,对身
体不好。」她递过去手帕,铁柱一接到手里就傻眼了,半天也舍不得拿来擦嘴,
手帕是很普通的布,但是上面绣着一枝含苞怒放的梅花,显得特高雅特漂亮,而
且媳妇身上的香味也留在上头,铁柱哪里舍得拿来擦自己油花花的大嘴,想了又
想,放在鼻子前面狠狠闻了几下,然后依依不舍地还给了梅子。「没,没啥,俺
身子骨好着呢,没啥的。」嘴上说着话,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块手帕,好像很想
抢过来贴肉藏着,这样他就能把媳妇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了。
梅子轻轻一笑,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叫骂声。她眉头微微一
拧,看过去,声音离得应该不算近,但妇人尖利的叫声十分有穿透力,她坐在家
里仍然能听得清清楚楚。铁柱是个爆脾气,一听在自己跟媳妇吃饭的时候有人打
扰,当下窜了起来就要往外冲,幸好被梅子一把拉住:「等等,你去哪儿?」
「俺去瞧瞧谁在外面哭丧!」其实他轻轻一下就能挣脱,只不过舍不得,万
一媳妇被他粗手粗脚的弄伤就不好了。「媳妇你别怕,你在家等俺。」说完就示
意梅子放开他。
她当然不会放:「瞧了之后呢,你想干啥?」
「当然是揍丫的一顿!」铁柱说得理所当然,梅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吃饭,不准出去。」
一听这话,铁柱立刻蔫了,看着梅子的眼神都是可怜兮兮的:「媳妇儿……」
梅子充耳不闻,重新倒了杯茶坐了下来,就看到自家汉子抓耳挠腮半天坐不
住,不时探头探脑地朝外瞅,好像有点迫不及待去凑热闹的意思。她叹了口气,
把他注意力抓回来,不惜下了血本:「你不出去,晚上就让你给我洗脚。」前几
日她晚间洗脚时被铁柱瞧见,这莽夫死活要帮她,被她严词拒绝,到现在都还没
死心呢。
铁柱立刻瞪大了眼,惊喜交集地问:「真的?」见媳妇点了头,兴奋地一把
将梅子扛起就朝西屋炕上走,梅子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你这是干啥?!」
「给你洗脚!」铁柱回答的倒也乾脆。他将梅子摁倒在炕上,俐落地脱下她
的鞋袜,把她整个人塞到被子里,然后转身奔了出去,没一会儿端着盆热水又冲
了进来,抓住梅子的脚,一脸激动。
梅子真不明白自己的脚有什么好看的,她恼得推了推身前岿然不动的大个子:
「我说的是晚上,不是现在,你该干啥干啥去。」
「俺要现在给你洗,晚上再洗一次。」铁柱舔了舔嘴唇,有点迫不及待。
「以后热水俺来烧,媳妇儿,媳妇儿你给俺看看呗。」说完就把梅子藏在被子里
的一双天足握住抱了出来,眼珠子刷的一下瞠大了。
☆、供着媳妇(上)
被捧在铁柱手里的这双天足,十只脚趾头小巧玲珑,趾甲是澹澹的粉色,白
白嫩嫩,捧在手里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脚背微微绷着,却显得无比优美,脚踝纤
细,跟铁柱不一样,梅子连脚都是香香的。他又滋熘吸了口口水,捧着梅子的莲
足,就差没把脸埋进去。梅子看到他这副傻样就害怕,担心他做出什么疯事来,
小脚一扭动,趁着铁柱不备躲了出来,一脚蹬在他胸口,之后勐地藏进被子里,
下巴微微昂起:「有什么好看的,你该干啥干啥去。」说着就偷偷摸摸在被子里
摸索着袜子要穿上,却被铁柱一把握住。
抬头,依然是那副流口水似的傻笑:「媳妇儿……」
「叫什么都没用,你快些走走走。」梅子立刻后悔了,她不该用这个理由把
他留在家里,明明脸一板就做得到的,干么要这样亏本。「不是想出去看看?你
快去快去啊。」
「不去了,俺不想去了。」铁柱在衣服上擦干了手,被梅子一瞪,也不敢去
摸她,那样高大的跟山一样的汉子,就傻乎乎的站在那儿,跟个被爹娘责备的小
孩子似的,梅子看着他,半晌,叹口气,她真是早被磨得没了脾气。「你洗吧。」
说着,一双小小白白的脚从被子里犹犹豫豫的伸出,铁柱一瞧,牛眼立刻瞪大,
如获至宝地捧到手里,若非梅子一直瞅着他,说不定他会直接亲上去。
他舔了舔嘴唇,喘得有点厉害:「媳妇……媳妇你真好看。」
梅子闻言,无奈地闭上眼,很认命地道:「你快些,我那枕套还没绣好呢。」
说完,脚趾不安地动了几下,铁柱越瞧心里越是欢喜,他的双手有点哆嗦,慢慢
把掌心那双小脚放到水里。可能由于这么久的耽搁水有点冷,梅子不由自主地瑟
缩了一下,铁柱立刻将她的脚塞到自己怀里捂着,也不管是湿漉漉的。梅子连忙
道,「你这是做啥,快点放开我。」
「媳妇冷。」铁柱认真地点了点头,梅子的脚趾头在他胸口不住地动弹着,
痒痒的,但他丝毫不觉得把衣襟敞开有多冷。
梅子羞赧地捉紧抱在怀里的被子,只觉得脚被他捂在胸口烫得难受,难受到
她全身发热脸颊滚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双手把被子揪得更
紧,梅子的心怦怦跳,她声音都开始打颤:「柱、柱子……」
「媳妇……你冷不?俺给你捂捂。」汉子如是说,大嘴一咧,露出一排雪亮
的牙齿。梅子很不合时宜的想,他不喜欢漱口,又经常吃些油腻的食物,可为何
牙齿却如此乾净?「我不冷了,你快放开我。」
铁柱却不愿意放手。他抱着梅子的玉足不肯撒手,只觉得那捂在自己胸口的
好像是什么至宝一般。比他最爱的红烧肉还让他喜爱。
「抱什么,又不是小脚,有什么好抱的。」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跳,梅子的语
气有点凶。但是铁柱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傻笑回道:「媳妇的脚好看,小脚不好
看。」村里的妇人成婚后就不再多么捂着了,尤其是夏日下地时,大多都是赤着
脚的,他看过太多了,骨骼扭曲,脚趾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干不了多少活就
得歇息好久,走路也不快,甚至连身形步子都怪怪的。发现自己媳妇是一双天足
的时候,铁柱喜坏了,而且梅子的脚又生得极其好看,他会不喜欢才有鬼。「好
看,好看,媳妇的脚好看。」
梅子被他夸得脸更红,又挣脱不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家门突然被
敲响了。她赶紧让铁柱去开门,自己则迅速擦干脚套上鞋袜,免得待会儿有人进
来看到,那多不成体统。铁柱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她使唤去开门,梅子刚把炕收拾
好,铜盆端到一边,就听到一阵老母鸡似的尖笑声。她记忆力极好,记得这是铁
大娘的声音,顿觉奇怪,她怎会来?
虽然她不常出门,但是王大娘是个话唠,经常拿村里的妇人说事,这铁大娘
可是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说话做事都极尽刻薄,未出嫁前做闺女的时候就被人
嫌口舌长,满二十了才嫁给续弦的铁大伯。但硬是手段了得,嫁给铁大伯后竟给
铁大伯重新生了俩儿子,分别取名叫铁大铁二,铁大伯得了儿子,对于先前的女
儿就不甚重视了,可怜的姑娘终日被她使唤,如今都十九了也没个人上门提亲。
听说铁大娘正准备把她嫁到隔壁村的一个瘸子家,瘸子虽然残疾,但颇有家产,
铁大娘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毫不在乎瘸子性情暴躁,对媳妇稍加不满就大打出手,
反正打的也不是她的娃,她只在乎那彩礼。而铁大前年刚讨了媳妇,铁二今年十
五岁,正准备参加乡试,梅子那几箱子的书就是被他所得。万一铁二乡试中了,
那可就是得去京城赶考的,不早点准备银子怎么行?刚好把铁妞嫁出去,补上这
份银子。
正想着,听声音已经到堂屋了,梅子赶紧整理了下衣服,确定没有哪里不妥,
想起铁柱刚刚把自己的脚塞到怀里,里面的衣服肯定湿了,又赶紧拿了乾净的衣
服出去,刚好看到铁大娘先跨进屋里,嘴里还说:「俺说柱子呀,你可不能这样
再宠你媳妇儿了,你是讨个媳妇儿,又不是迎个大小姐回家,还准备把她供着哪?
那地头都长草了都不见她去薅一下。这都嫁过来多久了?有一个多月了吧?连去
俺家走一走都没,一点礼数都不懂,你是咋讨了这么个媳妇的?……」未尽的话
语在见到梅子掀起布帘走出来的时候戛然而止。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侄
媳妇给人的感觉很压迫,好像在她面前自己就低人一等,明明自己就是她的长辈!
「大娘。」梅子轻轻福了福身,铁大娘哪里见过这样正规的礼,立马愣了,
梅子摸了摸铁柱的胸口,说:「柱子,你先去屋里把里衣换了,湿的,小心受凉。」
铁柱摇头:「俺待会儿换。」万一大娘欺负他媳妇儿咋办,媳妇儿看起来柔
柔弱弱的,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戳倒,肯定遭欺负。
梅子也未强求,毕竟铁柱才是当家的,再说了,她的汉子想保护她,她为何
要拒绝?当下便轻声问铁大娘:「大娘此番前来有何事情?」
☆、供着媳妇(下)
看到梅子的脸,铁大娘总觉得自己好像就抬不起头一般。她咳了两声,端着
长辈的架子道:「也没啥事,就是想来问问你,那地头都长草了,你啥时去薅啊?」
铁柱一听就急了:「大娘……」手腕却被梅子一把捉住,她微微一笑,对他
摇头,「大娘说得是,我晌后便去,多谢大娘提点。」
被梅子这么一噎,铁大娘反而不知该说啥了。倘若梅子桀骜不驯说话带刺,
她便好拿捏她,可她却毕恭毕敬,把话说得七分满,滴水不漏。「这,这你知道
自然好,那晌后你跟俺一起下地去,俺也好提点提点你,毕竟你刚嫁到俺铁家,
柱子平时打铁干活辛苦的很,你是他媳妇,得多担待点才是。」
梅子依然是微笑,「大娘说得是,梅子记下了。」
她逆来顺受的样子却让铁柱抓狂了:「梅子不下地!」
「柱子,你这说的什么话!」铁大娘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穴位一样,立刻母鸡
般的叫起来,「你讨媳妇,俺这当长辈的能不帮着点吗?这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
一次地都没下过,这谁家讨个媳妇儿还当大小姐供着呀?要是供着还不如到镇上
娶个真正的大小姐回来呢,讨媳妇儿就是要过日子的,不下地不干活,那讨来做
啥?俺家,你大弟妹,过门第二天就跟俺下地拔花生了,今儿中午俺回来吃饭,
她又去地里替俺了——」
铁柱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他本来就是粗汉子,对看不顺眼讨嫌的人从来不留
半点面子,铁大娘嫁给铁大伯的时候他已经快XX岁了,早就记事了,铁大娘的
所作所为他都记着,她到底像不像个长辈,他比谁都清楚。从铁大娘嫁过来开始
到她满一个月,铁柱便主动搬回了自己家,没有再跟大伯住在一起,正是因为铁
大娘终日念叨着他在他们家住吃他们家的米粮却不事生产,完全不觉得铁柱XX
岁就让他做那么多活是否太不厚道。铁柱搬回家后去了镇上跟了个铁匠做学徒,
后来回到铁家沟开了个铁匠铺,从那以后,铁大娘更是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家里什么粗活重活全部都叫铁柱去干,平时见铁柱家里有什么东西衬了心意,更
是随意拿走,连声招呼都不打,铁柱偶尔买些米面肉,都被她拿走大半,铁柱孤
身一人,又念着铁大伯养育之恩,从来不曾说过什么。他不觉得自己被欺负,因
为他是在报大伯的恩,爹娘死后他就没别的亲人了,大伯是他唯一的血缘之亲。
可现在自己讨了媳妇,成了家,大娘光连吃带拿还不够,居然还想拿捏自己媳妇。
别说她不是他娘,就算是,他也不会让自己媳妇被欺负。「够了!俺就是乐意当
她是大小姐供着咋了,那地俺就乐意自己干,关你啥事了!」
这还是十几年来铁柱第一次跟自己强嘴,铁大娘先是一愣,随后就认为是梅
子教坏了他,嘴巴一张就要倒豆子似的骂,但铁柱的吼声比她更大,她是真的把
这个暴躁的汉子惹毛了,平时他让着她,是因为铁大伯,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你像不像做长辈的你自己清楚,俺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稀罕你来教俺!
俺就是喜欢把媳妇当大小姐供着你能咋样!平时你吃吃喝喝连拿带偷还不够,俺
媳妇嫁过来第二天你就把她几箱子的书给搬走了,你说了个谢没有?!俺媳妇大
度不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到俺家来闹,真当你是俺娘啦?俺媳妇不下地就
是不下地,你管不着,俺家也不欢迎你!」说完一掌噼在桌子上,把铁大娘吓得
够呛。
梅子觉得自家汉子有点太过激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气些啥呢?
跟头牛似的,去,喝碗水进里屋换衣服去。」见铁柱还抽着鼻子喘粗气,板起了
脸:「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铁柱强筋,不愿意动,见梅子恼了,才一步一回头冲进里屋换衣服,梅子对
着铁大娘福了福身,声音依然浅浅澹澹的,并没有生气:「大娘教训的极是,但
这是我跟柱子的家,我们家的事情,大娘即便是长辈,但不是婆婆亦非小姑,实
在是不宜插手,柱子性子暴躁易怒,方才说的那些也并非真心话,还请大娘莫朝
心里去。」她的确是不愿与长辈多有计较,但是铁大娘看起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之前她并没有问过柱子他家里的事情,如今这一番听来,铁大娘对柱子并不好,
那她又何必对她毕恭毕敬,只要礼数到了,嘴巴上话到了,之后该做什么该干什
么,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来,与铁大娘毫无关系。
铁柱不在,铁大娘也就没啥顾忌了,可梅子话里有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
刺,虽然听起来无甚不礼貌的地方,但就是让人心底发虚。她刚想再展现一下自
己做长辈的威风,岂料换好衣服的铁柱已经从里屋撩起布帘冲了出来:「媳妇!」
一瞧铁柱出来了,铁大娘刚到嘴边的话立马又咽了下去,方才铁柱的话当真
是一点脸面都没留,她哪怕是再怎样泼辣,也是个妇人,被晚辈指着鼻子骂,羞
耻心一下就上来了。便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去,心里把这笔帐全部记到了梅子身上。
她本来就觉得梅子长得太过漂亮,狐媚相十足,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农村本来
就讲究过日子,长得漂亮又不当吃不当穿,铁大娘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妇人,又如
何能例外?哪怕是不沾亲带故的人家她都看不下去,现在柱子娶了这么个俊媳妇,
她哪里能忍住,插在牛粪上的鲜花有几枝不被移植到花盆里的?
被铁大娘这么一闹,铁柱觉得分外对不起媳妇,他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媳
妇说,结结巴巴的,羞愧的不行。他人长得丑,又穷,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让媳
妇给人欺负了。「媳妇……」
「嗯?」梅子转身收拾饭桌去了,吃完晌饭就一直闹腾,碗筷还没洗呢。铁
柱一见梅子忙活起来,赶紧跟她抢活儿干:「媳妇你歇着,歇着,俺来洗,俺来
洗!」
梅子也不跟他抢,只是看着他俐落的动作微微笑,直到铁柱洗好碗筷,有些
忸怩地走到她面前,「媳妇……那啥,你甭理会大娘,她那人就是不着调,说话
没个五四三的,你千万甭朝心上去……」他眼巴巴地瞧着梅子,可怜兮兮的样子,
就怕她生气。
☆、嘿嘿嘿嘿
只要不是铁柱,梅子几乎不生气的,能把她惹毛的也只有面前这个貌似忠厚
老实憨呼呼的汉子:「我气什么,你对我很好。」
其实她只是随口说了句话而已,但铁柱居然就为了这么句话,脸、红、了!
梅子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细一看好像真的红了……她忍住笑,背过身去,
好一会儿才勉强沉静下来,说:「你收拾下吧,待会儿我跟你一起下地去。」
铁柱一听,炸毛了,「不——」
梅子轻声打断他的咆哮:「你能让大娘不说,但是总避不了村里人在背后说
我话吧?咱俩一起去,我干不干活谁知道,他们只要看到我去就行了。」铁柱一
听,的确是这个理,有媳妇陪着他干活肯定更有劲儿,「那好,那俺这就去拿把
铁锨跟铲子,媳妇,你记得带个小马扎,地里没个乾净地儿,你要休息的话会把
衣裳弄脏的。」
「好。」梅子应了,看到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的铁柱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
越大。
虽然是刚吃过午饭,但是冬天太阳不毒,正适合下地。而且也快立春了,杂
草长得特别快,地头几天不薅就是厚厚一大群。梅子跟铁柱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
铁三嫂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因为帮忙绣被套的关系,两家现在交情不错,铁三
嫂也经常来帮梅子做些活计,算是有了来往,梅子也经常帮忙铁三嫂做些细活。
农村妇人性子粗,很多事情也都比较粗心,梅子就不同了。她骨子里天生就有一
种清雅温柔,什么事都想得远看得远,渐渐地也在邻居妇人家里树立了威信。大
家有什么问题都愿意来找梅子,梅子也愿意帮忙,从来不说二话。
一听说梅子要下地,铁三嫂立马急了。她可是见过梅子手的,那双手,又白
又嫩细长漂亮,拿着针线整治饭食的时候,那可真是好看,这手还帮了她不少忙,
什么缝补衣服啊绣被套啊这些自己不擅长的细致活儿,都是梅子帮自己干的,哪
能让她下地去呢?当下就要梅子回家,她帮忙去干。梅子当然不答应:「三嫂,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哪有不下地的道理?你干了一上午活
儿,肯定累极了,还是早些回家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休息休息,我跟柱子就是下地
看看,这些活儿我还不大会干,还得柱子教教我呢。」
好说歹说终于把铁三嫂给劝走了,梅子颇觉好笑,却又有些感动。和铁大娘
一比,铁三嫂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们其实只是同姓铁,实际上并不是本家,
但铁三嫂尚且能为铁柱着想,为自己着想,铁大娘却只想着从自家身上占些便宜,
当真是天壤之别。
铁柱正扒拉着地上的碎草屑,一抬头看到梅子脸上带着笑,便问:「媳妇,
你笑啥?」
梅子抿唇,眼里仍有笑意:「我笑铁三嫂跟大娘。」见汉子仍是一脸的迷茫,
又道,「真是相差极大,明明一个平辈一个长辈。」
莽汉还是挠挠头,不懂。梅子也没指望他懂,跟他并肩齐走,一路上见到认
识的都打招呼,村里人一般不敢跟铁柱说话,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不
仅比一般人高壮,长得都比一般人凶。但从梅子嫁过去之后,他跟村里人的关系
就好了很多,有时候见了面虽然说不上几句话,却也不到以前那样瞧着他就跑的
地步。
他们家的地离家不远,就在村头的一座石桥附近,铁柱种了两亩地,都是些
蔬菜麦子交杂的,他以前一人过,没牵没挂,吃啥都去买,手头存的银子除了那
些固定的外都花了,地也是想种啥就种啥,看起来毫无章法。梅子看到地头真是
长了不少草,田垄上也有很多,不少地方都瞧不着菜的影子了,也不知这傻大个
有多久没下地,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察觉到媳妇的眼光,铁柱有点赧然,他本来就粗枝大叶,有时候想起来了就
下地整治一番,想不起来就凑合着过,哪里想过会有讨着媳妇的一天。「媳妇…
…那啥,你先休息会儿,俺去把草薅一薅,你搁桥下歇会儿去。」
梅子却拿起了铲子跟布兜,示意要跟他一起下去,铁柱噌一下急了,嗓门也
不自觉放大:「媳妇你方才不是说不下地的吗?你不是说只跟俺来看看?!」她
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梅子的回应是直接蹲了下来开始铲草,她对这些粗活是真不擅长,拔了好几
株才找到诀窍,再干起来就很有效率了。铁柱傻眼地看着她,虽然知道自己媳妇
心灵手巧,但也没见过这样的……这速度比村里哪个手脚麻利的妇人都快啊!
他赶紧上去夺梅子手里的铲子,不敢跟她大声说话,又舍不得她干活,急得
不行,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媳妇……媳妇你别干,俺来、俺来!」早知道他就
早些把地里的活儿都给干完了,媳妇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手里的铲子被夺走,梅子叹了口气,她真不是什么娇弱的大小姐,铁大娘的
话也真是戳中了她的软肋。她嫁给了铁柱,就是他媳妇儿了,本来就应该跟着下
地干活儿,怎么能自己待在家里却让他一个人做呢?这事儿搁哪儿都说不过去。
铁大娘说话虽然刻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铁柱好,但也在理,她想不到应该怎么
去反驳。「柱子,把铲子给我。」
铁柱当然不乐意,可一瞧,媳妇居然自己拿手去薅了,急得不知咋办,又想
发脾气又怕吓到媳妇,没办法,他也跟着一起薅,速度极快,梅子虽然劲儿巧,
但是及不上铁柱力气大,那一大片草没几下就给薅的乾乾净净,一点不留。她傻
眼了,眨着眼睛看着铁柱:「你……你好快!」
那是,他干这些气力活向来都是一个顶仨。被媳妇一夸,铁柱羞赧地挠挠头:
「嘿嘿……俺就是力气大,嘿嘿。」
瞧他在那儿嘿嘿个没完了,梅子左右一瞧,发现其他人家的地都快要完一垄
了,他们家还在这儿争铲子:「好啦,我知道你力气大,你去松土吧,垄上的草
我来。」
铁柱又急了,怎么不管他说啥媳妇都不听呢?
心疼媳妇
在梅子充满威慑性的视线下,铁柱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了。他以往
干活都是拖拖拉拉的要多慢有多慢,但一瞧梅子速度极快,他急了,把吃奶的劲
儿都使了出来,竟硬生生地把梅子给拼下去一大截。虽然不能制止媳妇干活,但
他干快些,媳妇不就干少些?铁柱意外于自己居然会想不到这一点,手上速度更
快,梅子再怎么灵巧,力气到底不及他,想一把薅起大片的草根本不可能,很快
便被铁柱落下老远。她看了看手里的草,又看了看铁柱那火烧屁股的动作,忍不
住笑了。
两亩地,平常整治最少也得需要一天,哪知道在铁柱发威下连半天都没用就
完了。夕阳还没落呢,别人家还在地里忙活着,他们已经收拾农具准备回家了。
这时候没啥蔬菜,地里还有少许的大白菜没有挖,见天色还早,梅子便想把
它们挖了,这么久不挖也不知冻坏没有,还能不能吃。冬日里菜肉米面都是金贵
的,除了早有屯粮的人家,不然都只能拿萝卜咸菜度日。有点白菜也是好的,胜
过铁柱终日抱着窝窝头啃些咸菜。那咸菜还不是他做的,一大老粗会腌什么咸菜,
都是花了钱在别人家买的,梅子吃过,味道并不好,但这时候也没别的菜供她腌
制,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暂时这样吃。
如果有了白菜,她就能做点腌菜,平时用来炒也是不错的选择。哪知道铁柱
居然如此懒惰,地都要荒废了都不知道来挖,看到一颗颗应是水灵灵的白菜挖出
来身上都是冻斑,梅子心疼死了,登时拿眼狠狠地剜了铁柱一眼。铁柱被媳妇瞪
得莫名其妙,也不敢问,媳妇瞪自己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又干了
啥让她不高兴的事情了?
两垄半的白菜,去掉坏的冻的不能吃的,最后剩下的也只有那么几百斤,梅
子看着这些白菜忍不住就心疼,可生傻大个的气,人还不知你为啥气呢,还傻乎
乎的凑过来问你他哪儿做错了。是啊,他哪儿做错了?他哪儿都没错。
先前他没成家,也没个长辈帮忙把持着,还能想到种点白菜就已经不错了,
她还能说什么?梅子看着那摞成一堆的大白菜止不住地摇头叹息。铁柱挠着脑袋,
把农具排成个四角形,然后找了些枯草给绑紧,白菜就码在上面,整整齐齐的,
梅子想帮手他还不要,然后轻轻松松地就提了起来。
对,真的没错,他不是扛,是提起来的,一只手,就一只手提起来的!梅子
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虽然知道他力气大,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百十来斤的
大白菜,他居然单手就提起来了,就像是提桶水一样!
走了两步,见媳妇没跟上,铁柱又停下来:「媳妇?」
梅子赶紧应了一声追上去,有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重不重?你真的行吗?」
铁柱为媳妇看不起自己感到懊恼:「媳妇……俺虽然不喜欢种地,但是力气
还是有的,就这,」他掂了掂手上那一大堆的白菜,「轻着呢。」就是面积有点
大,搞得他都看不到媳妇在哪里了。梅子瞧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就没辙,想说他吧,
他又不懂,委婉点没效果,直白点太伤人,她只能啥都不说。「好了,你小心点
儿瞧着路,前面有人呢。」他们收工回家的速度也太快了,别人家还在干活呢。
媳妇关心自己,铁柱笑呵呵地咧开大嘴,下巴上略微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儿,
他很容易出汗,手一抹就是一大把,现在是冬天,梅子怕他着凉,从怀里掏出手
帕让他自己擦,但铁柱仗着自己扛着白菜,死活赖着梅子要她帮忙,梅子左右看
了下,见没人注意,才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下巴上抹了一把,小脸烧得通红,万
一给人瞧见了,那可真是羞也羞死。
一瞧着媳妇儿脸红了,铁柱傻笑,觉得真是越看媳妇越好看,要是真让他说
梅子到底哪里好看,其实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就是觉着好看,横看竖看不
管怎么看都好看,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铁柱脚大,走路也快,他一步梅子至少得三步才追得上。幸好铁柱虽然性子
粗莽,但有时候还是挺细心的,他看到梅子小跑着跟在后头,刻意把步子给放慢
了,好叫梅子跟得上。
因为有了白菜,所以晚饭的时候就不再那么单调了。梅子先把比较好的白菜
挑出来准备做成腌菜,然后把一些冻得比较厉害的白菜摘乾净,配上之前买的牛
肉,撒了大把辣子,炒成香喷喷的白菜烧牛肉,鲜艳的辣椒排在上面,让人看了
就食欲大开。抄出锅的时候铁柱正忙着给她烧火呢,见她把菜盛了出来,偷偷抓
走一块,也不顾烫就塞进嘴里,边吃还哈气,梅子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儿,又
是好气又是好笑。倒不是不给他吃,他烧火弄得满手脏兮兮的,就这样直接抓肉
进嘴,真是一点乾净都不爱。
「你啊,快去把手洗洗,我给你盛饭去。」
铁柱应了一声,快步走到井边洗手,梅子揭开煮着稀饭的锅,把蒸着窝窝头
的蒸笼端了下来,有点烫手,她刚想拿抹布垫着,后面铁柱就伸手过来了。他肉
粗皮厚,拿这蒸汽一点都不当回事,但他心疼媳妇的小嫩手,万一烫着了可不好。
☆、醃大白菜
铁柱嗜辣,顿顿少不得辣椒,有时候可以没有肉,但绝对少不了辣椒,是个
无辣不欢的人物。梅子却比较喜欢清澹的,她口味没铁柱重,成日的吃辣椒,她
可受不了。
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菜绝对是种折磨,虽然刚打上来的井水并不算太冷,但搁
外头久了,没一会就能把人手都冻硬。她得先把枯死或是坏掉的黄叶去掉,选取
比较完好的部分,然后用水洗乾净码到一边。铁柱瞧着媳妇在寒风中干活心疼死
了,死活要帮忙。可他笨手笨脚,干些粗活啥的难不倒,但这些精细活可是完全
不在行。在他不知手劲儿弄碎了好几颗白菜后,梅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心疼那
好好的白菜,实在是见不得铁柱糟蹋。让他进屋歇着去吧,人死活不乐意,硬要
待在一边守着她,哪怕只能给她递颗菜或是拎桶水,心里都乐呵。
几百斤的大白菜,梅子手快,也巧,没到一个时辰就摘好了,整整齐齐地码
在木板上。前几日村里来个走串巷卖梨的,她见水灵,价钱也厚道,便买了几斤
想着给铁柱降降火,也省得他老是吃些荤腥辛辣之物。刚好腌大白菜能派上用场。
铁柱爱吃辣,家里大蒜辣子什么的不缺,梅子嫁过来后他又买了些调料,八
角啊花椒什么的一大袋,汉子大多不会买东西,也不会讲价,梅子看着那一大堆
的调料都觉得头疼,现在终于可以不用浪费了。冬天苹果卖得贵些,要买得到镇
上买,梅子舍不得,去镇上少不得要花几文钱,有那钱她还给铁柱买肉吃了。不
过之前铁柱进山砍柴的时候曾经带了些野苹果回来,虽然味道不一样,但也能代
替。山里气温高些,这些野苹果居然还能得以保存,不得不说是个惊喜。
「媳妇,媳妇你干啥呢,俺帮你中不?」
梅子轻轻摇摇头:「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待会儿我要把白菜过下水。你去
把水烧开吧,记得用大锅,啊。」
铁柱喜滋滋的应声,去锅屋烧火去了。梅子趁着这功夫赶紧把大蒜拍扁,辣
子切碎,再把梨子和野苹果同样切成块状,和着花椒盐巴等等调料做成酱汁,想
到铁柱嗜辣,便又抓了把辣子切碎倒了下去。秀雅的眉头微微拧起,忆及铁柱不
爱酸的,便住了要往酱汁里倒醋的手。
满满一大海碗的酱,里面红红油油的,一看就辣得很。梅子刚整治好,锅屋
就传来铁柱的喊声:「媳妇儿,水俺烧开啦!」
「知道啦,就去!」她应了一声,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赶紧小跑步过去。短
短几步路,铁柱早已熄了火,又把外面的白菜给搬进去了。
水很烫,铁柱不答应梅子焯白菜,万一烫着可咋办?梅子拗不过他,铁柱一
般都很听她的话的,唯独在干活儿这块,总是要跟她对着干,这也不让她做那也
不让她做,真把她当啥千金大小姐供起来了。梅子知道自己是嫁对人了,就算她
不爱铁柱,她也愿意一辈子跟他这样过下去。
白菜很快就焯完了,铁柱力气大的很,他做事也图省事儿,用篮子装满,然
后大锅里甩两下沉两下就过好了,比梅子一颗一颗的来既省时间又有效率。梅子
见他能做这活儿,也就没再说啥,到外面洗菜缸去了。家里有好几口大缸,一口
用来装水,两口装着粮食,还剩下两口刚好能腌菜。梅子之前也是在东屋不小心
瞧着的,要不是她瞧见了,铁柱兴许再过几年也想不起家里还有两口空闲的大缸
来。
冷水是一早准备好的,梅子刷完缸之后,铁柱也刚好把大白菜焯好。「还得
用凉水激一下才行。柱子,你用凉水激白菜,完了递给我,我码起来。」
铁柱哪有不听之理。他立马应声,干劲儿十足。跟媳妇儿在一起,他干啥都
有劲儿,干啥都愿意。梅子朝大缸里码白菜的时候是一颗一颗铺好的,每铺一层
就洒一层的粗盐粒和酱汁,铁柱见这是细活,过白菜的速度就慢了些,让梅子能
跟得上。一缸白菜码的快,码好后,梅子倒了些冷水进去,刚好没过白菜。然后
压了篦子在上面,又让铁柱搬了她早清洗乾净的石头压住。
做完这些后,梅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果然是没怎么做过活的人,娇气的很,
以后得好好改进才行。铁柱一早瞅着她累了,早倒了碗热水,又不顾梅子抗议把
人扛起来塞到被子里坐下。梅子皱着眉毛:「我不累,晚饭还没弄呢,你肯定饿
了。」
被梅子这么一说,铁柱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早唱起空城计了。他挠挠脑袋,很
想说自己去做,可又知道自己手艺太差,做出来的东西村头的大黄都不吃。想到
媳妇儿做的菜,他滋熘吸了口口水,「那、那你把水喝了再弄。」
梅子点头,很顺从的喝了碗热水,铁柱这才小心翼翼地给她揭开被子,让她
把脚踩进鞋子里。「媳妇,今晚吃啥啊?」
「嗯……今儿早我遇见三嫂了,她说她家本家有个屠夫,正宰了头猪在村里
卖,我就跟着去买了几斤,给你做回锅肉成不成?」
铁柱点头如捣蒜:「成成成。」亦步亦趋地跟在梅子身后,梅子突然停下来
他就勐地撞了上去,差点没把人给撞飞。幸好他手快,一把抓住梅子的腰,把人
拉到怀里。「媳妇,你没事儿吧?」
梅子余悸犹存,险险捉住了铁柱的粗手腕,回头想说他又不知能说些啥,最
后成了一句:「走路小心点儿啊。」
铁柱继续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梅子摇头,拿他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他跟着了。铁柱也不觉得烦不觉得没
意思,哪怕就是让他看着梅子,他好像都能看出朵儿花来,而且还超级勤练,看
到梅子做啥他就抢着要帮忙做啥。
梅子动作利索又乾净,干啥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铁柱对厨房之事则是一窍
不通,但他仍然挠着脑袋不肯出去,梅子很想跟他说君子远庖厨,不过料想这傻
子也不懂,还是算了。
☆、又见极品(上)
菜很快就烧好了,铁柱又犯了老毛病,烧完火又不想洗手,给梅子赶去净手
还可怜巴巴的,梅子瞧着心里哭笑不得,她是让他净手,又不是逼他吃青菜。
她忙着把饭菜端上桌,摆碗筷,盛饭拿饼子。家里没玉米面了,她直接剁碎
了白菜和着些许的地瓜粉压了几个菜饼,放蒸笼上跟着稀饭蒸了一会儿,香味四
溢,她总是有办法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食物。铁柱一早儿就念叨着好香
好香,趁着梅子没注意偷了块饼子进嘴里,然后才乐颠颠地跑去洗手。
小俩口正吃饭呢,门又给叩响了,平常白天他们家是不栓门的,但现在天近
黄昏,太阳都下山了,梅子早早把门给栓了起来,没想到这么晚居然还有人来。
一瞧梅子要起身去开门,铁柱急得连嘴里的菜都没咽下去就蹦了起来,抢在
媳妇前面就跑出了堂屋。梅子也不好再坐着,门一开,她站在堂屋门口就瞧见了
是谁,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柱子啊,吃饭呢?」
这不是废话吗?铁柱手里还拿着块菜饼,他咬了一口,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他脾气暴躁,人虽然粗枝大叶的,但绝对记仇,铁大娘上次指着媳妇鼻子骂的事
儿他可没忘,她现在还来他们家做啥?
铁大娘可不把铁柱的爱理不理当回事儿,反正只要他大伯还没死,他就不会
对自己差到哪里去,当下脸上像是开了朵菊花:「走走走,咱进屋说去,二蛋啊,
跟娘进去。」
梅子这才看到铁大娘身后还跟了个个头略显单薄的少年,应该是她的二子铁
二,却不知怎的她带着儿子来他们家作甚?「柱子,还不给大娘看座?」
铁柱这才气呼呼的进了屋,搬了俩板凳过来。铁大娘一进屋,那眼睛就盯桌
上了,还舔了下嘴唇,道:「柱子你家今儿吃肉啊?不像俺跟你大伯,为了给二
蛋攒盘缠,都好几个月没闻过肉味儿了,连个肉星子都没见着,俺们老两口没啥,
吃不吃都那样,就是可怜了二蛋,才十五,被靠得又黑又瘦,唉……」说着还抹
了抹眼角,彷佛真的十分伤心,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铁二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吭声,他不敢看梅子,也不敢看铁柱,就偎在他娘
身边沉默着。只看他这副模样,梅子是真瞧不出他像是铁柱嘴里说得那个眼尖手
快特别爱占人家便宜拿人东西的铁二。可人既然上门了,她总不能把人撵走吧,
「大娘,二蛋,你们吃过了吗?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再吃点儿吧。」
铁大娘一听,嘿,这正合我心意!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拉着铁二把凳子朝饭
桌的地方拉了拉,梅子刚帮忙盛好饭她的筷子就已经开始飞舞了。
他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赶饭的吗?!铁柱坐下来,先把肉和菜朝梅子碗里倒
了一大半,然后才开始吃。铁大娘因为他这举动脸色有些难看,却没说什么,好
像说话就会让她少吃了一样。梅子只做了他们夫妻俩的份,四个人吃哪里够,尤
其铁柱还是个饭量大的,最后除了她,其他三个都没吃饱。
趁着吃完饭,梅子藉口收拾碗筷去了锅屋,铁柱则坐堂屋等着铁大娘说明来
意。铁大娘似乎也知道铁柱不喜欢自己,也晓得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把他给得罪了,
当下满脸堆笑地说:「俺说柱子啊,俺今天带二蛋来是想请你给帮个忙。」
铁柱一听,这语气不大对劲,平常她也不是没叫自己帮忙干啥活儿,可从来
没用过这样近似于讨好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啊。他这一想,就起了戒心了:「啥
事儿?」
「也不是啥大事儿,你只要帮俺这个忙,以后等二蛋考上举人,肯定有你好
处的。毕竟都是一家人嘛,说什么帮忙的,多见外不是?」
那你当初把俺赶出来的时候咋不说是一家人了?铁柱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铁
大娘是这么说的。咱们虽然都姓铁,但俺跟你大伯也不能养你一辈子,你在俺家
吃饭,就得替俺家干活,要不然你就自己出去成家去。
「你就直说,啥事儿?」
看铁柱有点不耐烦了,铁大娘也不敢再耗下去,她一把将铁二拉到跟前,说:
「柱子啊,你跟二蛋可是兄弟,一定得帮帮他。」
……他能帮啥?
「你也知道,等来年开春二蛋就要去乡里赶考了,他这书读的……唉,大娘
跟你大伯穷,没得钱让二蛋去好学堂,二蛋又是个好学的,偏偏没个老师教,你
看能不能让你媳妇……」
她话没说完,铁柱的脸就拉了下来:「不成。」
「咋不成呢?俺问过王大娘了,这梅子以前可是书香门第家的女儿,学识好
着呢。二蛋也说,她给的那几箱书里很多连他都没看过,也不懂,梅子要是能教
教二蛋,到时候二蛋中了举,你脸上也光彩不是?」铁大娘努力想要说服铁柱,
可铁柱就是铁了心不答应。「俺媳妇给的书?那是俺媳妇儿给的吗?那是你们抢
走的,偷走的!俺媳妇刚嫁来第一天你们就把她的嫁妆给弄走了,俺还没找你算
账,你还到俺家来指手画脚,还叫俺媳妇教二蛋?!」
铁大娘被堵得哑口无言,可她哪里是好相与的,铁柱这态度也惹恼了她,当
下就想搬出那一堆的报恩说。梅子刚好进来了,她在锅屋就听着铁柱的咆哮声,
这莽汉嗓门忒大,她不想听都不成。
见梅子进来了,铁大娘忙收回要对铁柱说的话,又盯上了梅子。梅子一早就
知道她想说啥,微微一笑,把碗筷放好,铁柱下意识地就去帮忙,她边做事边道:
「大娘,不是柱子不给我帮,就算是给,我也不能帮这个忙。」一瞧铁大娘又要
说话,她继续微笑:「大娘,梅子现在是柱子的媳妇,跟二蛋那是叔嫂关系,我
帮他,我们都知道这是好事儿,可这事儿万一传出去,我可怎么做人?我也不想
别的,就想跟柱子好好过一辈子,您让我帮这忙,那是万万不行的。」
☆、又见极品(下)
被梅子的话一噎,铁大娘的脸色当真是青白红黑都有,可她再恼再怒又能怎
样?这个要求也实在过分了点,说出去自己也不占理。梅子是嫁了人的,尤其跟
铁二又是叔嫂,他们自家人心里清楚是帮忙,可外人看来可就不那么一回事儿了,
这万一要是被人在背后说长道短的,那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铁柱被梅子摁住不给说话,兀自坐在凳子上生闷气。他不喜欢铁大娘,以前
她只是占占他便宜,那倒是没啥,可现在他都成家了她还不收敛,这让铁柱觉得
又羞愧又丢人,简直都没脸面对梅子。梅子越是脸上没气,他心里越是难受,可
还要顾及着大伯的面子,铁柱心里愈发烦躁,大娘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安生点儿,
别来打扰他们家过日子呢?
「那,那不行就叫二蛋晚上来,也没人晓得,俺不说就是了,梅子你看这咋
样?」铁大娘又出新招,看起来是拗到不死心。
跟她这样的人说话,靠梅子这样讲理是绝对没用的,铁柱也实在是恼她又来
找事,脸色一沉。「晚上过来就不会给人瞧着了?就算没人瞧见,你就不管俺媳
妇儿的名声了?你家二蛋好找媳妇,以后却让俺媳妇出去怎么做人?!」
「都是自家人,连这么个小忙都不爱帮,真细。」铁大娘可能也怕铁柱生气,
毕竟他那蛮横性子一上来,天王老子的帐他都不卖。「就当俺今晚没来过,以后
俺家二蛋要出息了,你也别想着攀俺家这门亲。」说完拉起铁二气哼哼地走了。
瞧着他们娘俩的背影,梅子无奈地摇摇头,推了铁柱一把:「柱子,去把门
栓了吧。」
铁柱虽然气,但仍是听梅子的话的,起身去栓门,回来的时候一脸闷闷不乐
的,梅子难得见这粗汉脸上有此般近似于不安的表情,便问:「你怎么了?」
「媳妇儿……」铁柱叫了她一声,搓着手,满脸为难的样子。梅子瞧他这副模样,
就算不知道他想说啥,心里也知道他想啥了,她起身端了热水进屋,招呼他过来
洗脸洗脚。铁柱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媳妇,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铁柱仔细看了看梅子的表情,好像真的没有生气,一颗心这才敢险险放下来:
「你、你真的不气啊?」
梅子有点想笑。她气的时候他怕她气,她不气了,他反而又不相信了。「我
真的不气,没啥好气的,她也气不着我。」如果那么容易就生气,她就不是她了。
看铁柱傻站在一边不知道动,梅子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拿起布巾放进热水里浸
湿,拧干,然后细细的给他擦脸。铁柱很配合,微微弯下身子,大脸仰起,好让
媳妇可以更轻松一点。他做了一天的活儿,脸上到处都是汗水跟灰尘,干干净净
的布巾立马变了色。梅子又给他擦手,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就那样乖乖地站在
面前任她摆布。
手脸洗完了,铁柱打死也不肯让梅子帮忙洗脚。梅子也不跟他争,她的脚又
小又干净,所以先洗,铁柱一般都在她洗完后就着她用过的水再洗。
小两口很快就收拾好上炕了,炕早被铁柱烧了起来,被窝里暖烘烘的,一点
都不冷。梅子钻进被窝才敢把衣服脱下来,然后裹着被子就要闭眼,却被铁柱一
把抱到怀里:「媳妇,你不要放心里,以后大娘再来,俺绝对不给她进门儿了。」
「那怎么行,她毕竟是长辈,就算做得事情过分了,你也得看着大伯的面子。」
梅子捂住他的嘴不给他胡说八道,「顶多她下次来,我不理会也就是了。」纤细
的小手不住抚着他结实的胸膛,以平息他的怒气。她知道他待她好,但为了区区
铁大娘弄得心里不快,当真是不值得。
「媳妇儿……媳妇儿你真好。」铁柱拿脑袋在梅子胸口蹭啊蹭,梅子想把他
给揪起来,奈何他太重力气也太大,根本赶不走。「好好好,快睡吧,啊,明儿
个咱再去地里瞧瞧那几亩麦子怎样了,嗯?」
铁柱一听要下地,眉毛一下子就拧起来了:「俺一人去就行了,你在家待着。」
梅子也不跟他争,反正到时候她起来跟着要一起去就是了,谅他也不敢拦着。
「好啦,别再说话了,快睡吧。」说完起身给他把那边的被角掖了掖,确定不走
风了才重新躺回来。梅子怕冷,哪怕被窝烧得暖和也依然觉得不够,身子往前贴
到了铁柱的胸口,整个人依在他怀里才觉得不再冷了。她看了看墙上斑驳的泥灰,
似是叹息又似呢喃:「等攒够了银子,咱们把房子修葺修葺,泥土太多,总觉得
不干净。对了,记得把灯掐了啊。」
她说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要怎么着的意思,偏偏铁柱给听见了,又
记心里去了。
他想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媳妇的小脸埋在自己胸口,粉唇微微抿着,睫毛长长
的,特别好看。铁柱吸了口气,鼻间全是媳妇身上的香味儿,他就在这香味儿中
陶醉不已,手就开始不安分了。梅子睡得迷迷煳煳的,就觉得自己的衣裳给人扒
开了,一双火一样的大手伸了进来,很暖很烫,她勐地睁开眼,就瞅着铁柱正握
着她柔软的酥胸不住揉捏着。
「媳妇……」见梅子睁眼了,铁柱恬不知耻地蹭上去,「俺又想了。」
……梅子一把推开他,「明儿还要干活呢,别闹。再说,你昨天不是已经…
…」
「两次怎么够!」铁柱可怜巴巴地瞧着梅子,巴望着她能看在自己人高马大
又正值壮年欲望如潮的份上再让自己抱。「俺保证不耽误干活,媳妇……」嘴上
还喊着媳妇,其实人早埋进梅子胸口又吸又咬的了。成亲这么久,他早已知道梅
子身上的敏感带,三下两下就让她丢盔弃甲了。「啊……柱子,你别那么用力…
…」这莽汉,就是不知道啥叫温柔。
☆、待你一生
听了媳妇的话,铁柱赶紧温柔点儿,他心里跳,不知道这算不算温柔?松开
嘴,深深吸口气,一抬眼就被面前那白花花的酥胸晃的眼花缭乱。梅子瞧着铁柱
不由自主地吸口水又傻乎乎瞪着自己,又羞又窘,拍着他的背让他赶紧把灯给熄
了。现在灯油可是贵得很。
铁柱用力一吹,屋里马上陷入一片漆黑。他抱着梅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让梅
子趴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能轻易地把她翻来覆去。梅子跟他比起来那力气真是
小巫见大巫,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掀了起来,胸部刚好压住铁柱的脸,整个人
都被他用两条腿夹着。
赶紧让他放下,可铁柱就是不乐意。梅子在房事上向来强不过铁柱,忍了忍
也就算了,偏偏他还不乐意,好像这样玩不够一样,拿脸在梅子胸口不住地揉。
幸亏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然梅子脸上估计能煎颗蛋。她奋力挣扎,但没用,铁柱
的双手跟老虎钳一样把她夹得紧紧的,最后还是他餍足了才肯把她放下来。梅子
羞恼交加,想骂人又不知道该如何骂出口,本来在这档子事情上女子都是要从丈
夫的,这动作虽然粗俗难堪,但她实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耳朵竖了老高也没听见媳妇说话,铁柱放下心来,突然抱着梅子又钻进被窝
里,用被子罩住彼此,然后又把梅子压到身下,粗糙的大手伸下去就摸梅子的腿
心。他干什么都是大大咧咧的,唯独在摸梅子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放轻松,稍稍
重一下就怕磕着碰着,恨不得把梅子藏到口袋里。
梅子被他勐地一摸,腿颤了下,却是强忍着不呻吟不阻止。铁柱只觉得兜了
一把温软腻滑,他熟练地揉搓起那两片肉,曲起的指节则磨蹭着娇羞掩藏的小珍
珠。梅子很敏感,下意识就夹了下腿,却只把铁柱的手夹得更紧。她意识到这样
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又强忍着羞意敞开。跟这莽汉成亲这么久,她也算是明白
了,平时她要干啥他都依着,但唯独在这夫妻房事上不能拒绝,越是拒绝他的蛮
性子就越是上来,最后吃苦头的还是自己。最最气人的是,每次被折腾完,她还
没来得及生气,铁柱就一脸知错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是道歉又是伺候的,让她气
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柱,柱子……」
她有点着慌,但铁柱只是呼吸粗了很多,没说话。很快梅子就流水了,软绵
绵的一颗梅子软在身下,是男人都会兽性大发。铁柱小心翼翼地插了一根手指头
进去,另一手伸来绕着圈儿的揉弄着梅子娇羞的小珍珠。双管齐下,梅子不一会
儿就开始抽搐哆嗦,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泄了。
铁柱这才扶正了自己,一点点捅进去。梅子余潮未退就又如此刺激,早已神
态迷离额头汗湿,铁柱捅进来一点她就小小的抖一下,等到他全根没入,她已经
被刺激地又泄了一次,自己倍觉丢脸地捂住面孔,雪白的胸脯即使是在漆黑的夜
里也似乎发着白光,铁柱贴上去又啃又咬,梅子被这样激烈的对待,嘴里就忍不
住发出叫声。
她叫得很压抑,那种骨子里的清高跟风雅让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虽然孔夫
子说食色性也,但人毕竟是有自尊且受限制的,激烈的房事让向来寡澹如水的梅
子十分受不了。
铁柱却喜欢梅子叫,不管她叫得如何,他心底都高兴。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
这如花似玉的媳妇,村里好多小子都看着自己闹笑话呢,他们怎么知道,看起来
跟个闺阁千金的梅子在自己身下被干的时候,也会流很多水,叫得很快乐。「媳
妇儿……俺弄得你舒不舒服?」
梅子是绝对不会回答铁柱的问题的,她捂着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下身
被捣弄的愈发用力,快感丝丝入骨,在梅子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她懂国家大事,
懂医术占卜,懂刺绣女红……但唯一不懂这世间至乐。
「媳妇儿……」没得到梅子的回应,铁柱有点失落,但仍然动的很快。梅子
被他撞得有点支离破碎,身体里好像有一扇神秘的大门正在被慢慢撬开。
这样只弄了一会儿,铁柱觉得有点不尽兴。他也不知道为啥今儿特别想干这
事儿,尤其是在大娘来过之后,他更是想狠狠弄上几回。当下就把梅子抱了起来,
自己坐到床上,抱着她大起大落。梅子被上下颠来覆去冻得打了寒颤,铁柱就拿
起被子把她包住,继续弄。
尽管知道在黑暗中铁柱瞧不着自己,但梅子仍然觉得羞愧难当。铁柱身上散
发着热烈的气息,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这个山一样高大的汉子是她这辈子唯一
的依靠。在失去以前的一切之后,她此刻所拥有的,唯一且是最重要的。她希望
能跟他一起携手过完这辈子,白头相守,不离不弃。但愿以前永远消失,未来安
宁到来。愿天下永远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再无战乱之苦,让人饱受离别
折磨。「柱子……柱子,你会一辈子待我好,是不?」
铁柱正进出的舒爽,却也没忽略梅子的话,他这人粗枝大叶不细腻,但也从
梅子的话里听出几分异样来。「当然,俺当然会待你好。」不待你好要待谁好?
「媳妇儿……你别夹那么紧,俺有点疼。」
梅子隐隐有丝感伤的心瞬间被治癒了,她抿着唇,依附在他耳边问:「你今
晚是不是又没有漱口?」
铁柱一下就僵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想想个说法来应应急,却被梅子下一步
的动作吓住。她居然亲他的嘴,不管他今晚是不是没有漱口!
其实铁柱并无口臭,尤其是今晚并未吃葱蒜之类的,口腔只有属于男人的味
道,梅子嘴巴小小,亲他的时候颇有点被包住的意思,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证
明,他真的会对她好一辈子。
☆、媳妇真俊
第二天梅子睡了很久才醒过来,至于下地里干活啥的,更是别提了。床头摆
着乾净的衣裳,洗脸盆里有着冷水,布巾也搭在上面。
梅子抖着四肢穿好衣服,难受的不行,一走路两腿都打颤。她昨晚还在想自
己早上早些起来跟柱子一起下地,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没想到今天自己却连他
啥时起的都不晓得。
她心里生气,柱子那样一根筋又听话的男人都知道耍滑头了。起身到锅屋去,
大锅里正闷着一锅热水,想来是铁柱早上的时候为她烧好的。梅子接了水洗脸,
才觉得一身的疲惫都被洗了下去。堂屋的饭桌上用罩子罩着饭菜,铁柱整治的饭
菜虽然说不上好吃,但是也能入口,梅子也不多做要求了。她草草吃了点东西,
觉得够支撑自己动了,便放下筷子,起身去把了西屋把炕给收拾了一番。昨天晚
上她被铁柱弄得昏昏沉沉,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早上起身的时候自己身上
却还是挺乾净的,想来也是铁柱给自己擦的。不过那莽汉心里只想得到她,对被
褥什么的可就不管了,被子还好,但是铺着的那层厚厚的褥子不少地方都弄得湿
漉漉脏兮兮的,上面什么液体都有。爱乾净的梅子可受不了这个,赶紧把褥子拖
出来拆开,然后洗乾净晾上。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也快晌午了,她又赶紧去整治午膳。铁柱早上炒了很少
一点白菜她还没吃完,总不能浪费,现在菜可金贵着呢。赶紧切了点白菜对着剩
菜重新炒了一遍,他一上午都在地里干活,肯定饿坏了,便把米饭提早蒸好,又
做了一锅菜汤,当一切都做好的时候,刚好铁柱扛着锄头铁锨等农具回来了。一
进门瞅着梅子盯着他瞧,立马心虚,然后摸着脑袋嘿嘿傻笑。梅子可不管他傻不
傻,看了他一眼,转身端菜进堂屋,跟没瞅着他似的。
铁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糟了,赶紧把锄头放下就奔上去媳妇长媳妇短的,
可人梅子根本不稀得搭理他,径直摆好碗筷,给他盛碗汤,始终不说话。「媳妇
儿,媳妇儿你咋了?你生俺气啦?」
梅子心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干什么还问她?「你说呢?」
见媳妇终于肯搭理自己了,铁柱心喜不已,伸手就要搂梅子的腰,奈何梅子
动作十分轻巧地避开了,铁柱手一空,立刻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媳妇给惹毛了。
「媳妇儿,媳妇儿俺知错了……你别生俺气行不?」
「我生你什么气啊,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梅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嘴角扬起弧度。铁柱怕死了梅子这样子,媳妇平时特温柔,对他也特好,好像不
管他做啥她都不会生气。但有时候,当他真的太过得寸进尺把她惹恼的时候,她
就会像现在这样笑,虽然看起来一样俊俏,但他就是不受控制的全身发抖,很没
种的就想立刻下跪求饶。「媳妇儿……」他语带乞求。
「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今天我要跟你一起下地去,你怎么能不喊我一声就
走了?还有,你知道给我做饭,自己吃了没?」
「俺不饿……」
梅子摇摇头,也气不下去了。很多时候她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因为
这个让她气恼的家伙根本就不知道她在气什么。「算了。你应该也很饿了,快点
净手然后吃饭吧。」
听语气的话媳妇好像不气了,在这节骨眼儿上铁柱可不敢再跟梅子讨价还价
不净手了,赶紧去铜盆里净了手回来吃饭。
铁柱吃饭向来都是狼吞虎咽囫囵吞枣饮牛饮马,尤其是在他饿的情况下,简
直恨不得把碗都塞到肚子里去。「媳、媳妇,你做饭真好吃。」语焉不详的赞叹
梅子权当没听到,她夹了块嫩菜叶到他碗里,皱眉,「多吃点菜,别老是扒白饭,
白菜我使昨晚剩下的肉汁一起炒的,不会很难吃。」难道还能比他炒的难吃吗?
人高马大的却还这么挑食。
得到媳妇的爱心白菜还有温言软语,铁柱高兴坏了,咧着大嘴笑呵呵,也不
管是不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青菜,往碗里夹了好大一筷头,然后把菜汁也倒进了碗
里,吃得那叫一个香。梅子对他这副猪般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随时注意着
给他倒汤以免噎着。
吃完饭梅子收拾,铁柱坐在板凳上看着她忙活,只觉得自己媳妇怎么看怎么
好看,幸好自己娶到了她,嘿嘿,不然就给别的男人钻了空子占便宜了。「媳妇
……」他叫。
梅子正忙着去理绳子上的被褥,听到他叫她,就应了一声,哪知道换来一句
「你真俊。」
摸着被子的手好半天没动,梅子抿了抿嘴巴,啐道:「油嘴滑舌的,你跟谁
学的?」
「俺说的是真心话,以前俺去镇上卖毛皮的时候,旁边就是个茶馆子,里面
有个说书先生,老是讲些有趣的故事,可俺觉得仙女也没有媳妇你俊。」
梅子以前也不是没被人夸过,事实上不管怎样夸她的话,她都已听到麻木了。
可这话是从铁柱嘴里说出来的,那个不解风情只有一身蛮力的铁柱。不知为何,
心底隐隐有着喜悦和羞赧。
在难得的太阳下,梅子晒着被子,铁柱坐着板凳倚在门边瞧着她,小俩口的
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铁柱越瞧梅子越觉得俊俏,明明是同样普通的粗布衫,咋穿在自家媳妇身上
就显得那么好看呢?把她纤细窈窕的身段都清清楚楚地勾勒了出来,村里大姑娘
小媳妇那么多,没有一个比她好看的。铁柱舔了舔嘴巴,想起昨天夜里那种销魂
的滋味儿,下腹一紧,赶紧想点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待会儿若是忍不住
去抱媳妇,一定又要惹她生气了。
晒完被子后,梅子想起昨日自己弄的腌菜,走过去掀了大缸上密封的竹盖,
还不行,白菜大多数还保持着原本青葱的模样,至少还得几日才能吃呢。等到能
吃的时候,她也就不用愁吃饭的时候没有菜下饭了。腌菜生津开胃,到时候铁柱
也能再多吃点。
☆、柱子进山
一切都拾掇好后,梅子便拾了几件破损的衣裳,就着太阳坐到门边缝将起来。
大冬天的太阳不刺眼,晒在身上特别舒服,梅子甚至舒服的想睡觉。她把针在头
上磨了磨,穿线过缝,缝起衣服来。她绣工好,手又巧,绣花针龙飞凤舞,特别
好看,铁柱在一边看着看着就看傻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跟媳妇儿说什么
来着:「对了,媳妇儿,俺明儿一早想进山一趟。」
闻言,梅子皱了皱眉:「进山做什么啊?」
「家里快没柴了,而且肉又涨价了,俺想打头鹿啊羊啊什么的回来。」他挠
了挠头,嘿嘿傻笑。
梅子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早进山,大概两三天,很快就回来了,媳妇儿你甭担心。」
她继续点头:「那我晚上再给你收拾收拾,你明儿一早记得要穿我新给你做
的那件袍子知道吗?里面都是填的今年的新棉花,定然保暖。」
「媳妇儿,山里不冷的,很暖和。」铁柱很高兴媳妇这么关心自己,但山里
真的不冷,他不用穿太多,甚至还能少穿点儿。
梅子不懂这些,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微微一笑:「好,你自己小心点儿便是
了,尽早赶回来,须知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为你担心。」
媳妇儿……媳妇儿这算是在跟他说情话吗?铁柱笑眯了眼,嘿嘿着应了。梅
子瞧着他这傻样儿,摇摇头,继续缝着衣服,两个人就这样在太阳下静静地呆着,
梅子忙着缝补衣服,铁柱则忙着看梅子。
当天晚上吃完饭后梅子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是真的不知道去打猎砍柴需要什
么,只好收拾了些吃食和火摺子,还有清水等必须的东西,铁柱则坐在一边擦拭
着弓箭。他的弓箭是自己打的,打猎的本事也没人教,全部浑然天成,箭筒和弓
被擦得闪闪发亮,又把绳子和斧头放好,和着梅子收拾好的吃食清水火摺子都放
到了一起,然后草草扔到了桌上,抱着梅子就要安歇去。梅子被他缠得没办法,
半推半就的依了,当晚又是免不了一番翻云覆雨,她原本是不想从的,可铁柱哭
丧着个脸说这一去就得两三日,今晚还不给碰,那不憋死个人了?梅子无奈,只
好被压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呢,梅子就想起来了。她小心地看了看铁柱,确定他
还睡得极熟,便轻手轻脚地想下床,没想到刚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穿鞋子,整
个人就被一把又拉回了床上,铁柱整个人都压到了她身上,睡眼惺忪,语气朦胧:
「媳妇儿……你干啥去?」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待会儿就要走了。」她轻声回,摸了摸他的脸,柔声
道,「放我下去,别闹。」
「嗯……」汉子把脸埋在她胸口使劲儿蹭了两把,还打了个呵欠,「别,再
跟俺一起睡会儿,待会俺自己起来弄。」说着还偷偷把昨夜扒下来的肚兜藏到被
子里,眼角一瞥看到她的中衣,也一并塞进了被窝。梅子被他压着难受,居然也
没发现。
梅子想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那么强。「不行,快点放我下来。」
铁柱拒绝,伸手把她摁倒在被窝里,没头没脑的亲起来。他脸上又长了些胡
茬子,扎在她脸上难受死了,偏他最喜欢亲她,到处亲,梅子身上很快就被扎了
好多小红点儿:「柱子……柱子你轻点,疼。快点让开叫我起来,我再给你做点
儿吃的,快。」
眼看媳妇可能要恼了,铁柱不高兴了,咕哝了两句还是让了过去。梅子赶紧
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肚兜没了,一回头:「把我衣服拿出来。」
「什么衣服?俺不知道啊。」
装傻。「快些把衣服还给我。」梅子真的要生气了。莽汉到底也能看的点脸
色,立马伸手到被窝里把衣服掏出来,梅子躲到被窝里偷偷摸摸地穿好,赶紧穿
好鞋袜下床去。
铁柱一个人又在被窝里待了会儿,虽然四周还有媳妇身上的香味儿,可没有
软绵绵香喷喷的媳妇儿抱,到底空落落的。他一个勐子坐了起来,抓了衣服胡乱
穿好,踩着鞋子就奔了出去。梅子正在锅屋给他煮饭,又是烧火又是看锅的,辛
苦的不得了。铁柱心疼死了,赶紧上去要帮忙,梅子强不过他,也随他去了。
吃完饭,天刚蒙蒙亮,铁柱向来习惯早点进山,这样太阳差不多出来的时候
刚好能到。梅子倚在门边看着他背着行囊弓箭走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明
显都是舍不得。铁柱也是一步三回头,老是看梅子还是不是站在门边,走了不远,
又跑了回来:「媳妇儿,你还是进屋去吧,你在门口站着,俺就舍不得走了。」
说完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梅子摇摇头:「我想看着你走。」
铁柱依然一步三回头,最后他咬咬牙,又不是不回家,他很快就回来了,顶
多晚上不睡觉找猎物就是了。打定主意后他便往前狂奔而去。梅子看着他那跟被
狗追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转身回屋,不忘拴上大门。柱子不在家,她一个妇人,
总不好大敞门板,被人看到也是不好。
要是想想,她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春天快到了,她得给柱子做几件新
衣服,还有家里那些用不着的碗碟什么都洗一遍,衣服被子什么的再晒晒,院子
里前几日还种了几垄小葱跟大蒜,也该翻翻土了。再把家收拾收拾打扫打扫,柱
子也就差不多快回来了。
她以为自己能安下心来做事,可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她一直在想着铁柱,
想他是不是到山里了,是不是开始吃东西,开始砍柴,有没有找到猎物,会不会
傻得直接吃冷馒头懒得烤……梅子甩甩头,深呼吸一口气,认真摆弄起院子里晒
着的一些碗碟,她在洗它们的时候一直没有办法专心,怎么都是在想铁柱。
……她不会喜欢上他了吧,那个傻大个莽汉?
梅子抿了抿嘴巴,没辙地笑了。
☆、梅子被辱
铁柱进山的第一天晚上,梅子一个人睡的。她以前都是一个人,所以从来不
晓得什么叫空旷,现在嫁了铁柱,习惯了在他怀里睡觉,此刻他出门在外,自己
一人躺在床上,竟觉得无比空虚,心口窝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梅子知
道,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铁柱,那个傻子,那个莽汉,那个总是粗枝大叶的汉子。
把被子拉到下巴的地方,梅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吹黑了油灯,忍不住笑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梅子就起来了,平常除非是柱子在家缠着她她才会起晚的,
他不在,她早早地就没了睡意,起来把被褥迭了,又开始就着微亮的光芒把屋里
打扫了一遍,这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梅子腹中早已饥饿,她煮了地瓜粥,就着
已经可以吃的腌菜喝了一小碗,准备去看看院子里的小葱跟蒜头长得如何了。
到东屋找了锄头出来,梅子不是做粗活的料儿,干了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想喝水。喝了碗温粥,她继续锄地,春天快到了,所以地里冒出了不少小草,她
便扎起裙子弯下腰来拔,等到拔完草也累得差不多了。
进屋把被子又抱了出来晒,梅子不做点事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晒完被子后
觉得有些内急,便着急去院子里的茅房小解,可刚进去就发现好像有什么人在附
近。她勐地抬头,发现自家墙头上突然冒出一颗头,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瞪着
眼瞧她。梅子吓得尖叫出声,那小伙子也没想到会被梅子看着,也给吓得不轻,
梅子就听见噗通一声响,他好像摔了下去,梅子哪里还有心情去上茅房,赶紧奔
回屋里把堂屋的门给栓的紧紧地。
她背抵着门,浑身都在哆嗦,此刻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柔弱和无力,在面对
未知的威胁和危险的时候,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柱子,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梅子盼着铁柱回来,因为只有那个强壮的汉子在身边,她才会有安全感。
她不敢出去了,在屋里待着直到过了晌午才敢偷偷露头,看见墙头上没人了,
才敢踩着步子出来,赶紧上了趟茅房,然后急匆匆把院子里的东西收了起来,躲
到屋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梅子原本是想给铁柱做衣服的,可针拿到了手里,
却把手指头戳了好几下,流了好多血,这是她从拿了针线以来,第一次被扎这么
多次。
梅子觉得天黑的特别慢,她在炕上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天黑。可夜幕低垂
后她反而更害怕了,尤其是院子里还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
是有人偷偷闯进来了一样。梅子吓得缩进被窝紧紧缩成一团,幸好院子里的声音
很快就停了,没啥反应了,梅子才敢松下心来。她几乎算是一夜无眠,睁着眼睛
瞪到了天明。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梅子草草穿了鞋子——因为害怕,她昨夜甚
至连衣裳都没有脱。穿好鞋子后,她勉强端起脸子收拾家,等到天色彻底大亮,
她才敢开门。想去铁三嫂家找她来给自家做个伴儿,柱子不知道啥时回来,她一
个人,实在是害怕。
左右没个相熟的亲戚,铁大娘是必定不能求的,王大娘也不行,她年纪太大,
身子又不好,只能去找铁三嫂,相信铁三哥也不会拒绝。
可大门一开,梅子就看见了自家门口站着几个年纪颇轻的儿郎,但一个个看
起来很二皮脸,吊儿郎当的,梅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手一伸就想关门,其中一
个男子却一脚抵住门板,凭梅子的力气根本就没办法。
她镇定地看着他们,「你们有事吗?我当家的不在家,有事的话请等到他回
来再来。」
另一个儿郎却笑了,笑得异常猥琐:「就是知道那个傻大个不在家俺们才来
的呀,梅子……你可真俊,汉子不在家你肯定寂寞对不对?俺们哥几个就是来跟
你聊聊天的,也省得你在家里寂寞,你说对不对?」
这样的话当真是算上极度的无礼,梅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她虽然能看出他
们来者不善不怀好意,却也没想到光天化日地他们居然也敢这样!「如果你们再
不让开,就别怪我叫人了。」四周都是人家,她就不信他们当真是长了雄心豹子
胆,敢这样放肆。
可三个男人却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梅子说得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你叫啊,你看看有谁理你?不是俺跟你吹,在村儿里,没人敢跟俺们哥仨儿过
不去的!」为首的男子很是嚣张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梅子眼角一瞟,才发现那
个一直没说话却也是一脸淫邪神色的男子正是昨日在她家墙头上偷窥的那个。
她心里清楚自己可能是早被他们盯上了,只不过柱子一直在家,可这几日柱
子进山去了,他们便瞅准了空子,来找麻烦来的。梅子心里愈发害怕了,柱子现
在不在家,凭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跟这三个壮年男子相抗衡?听他们话里的意
思,也肯定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不会有人敢惹。「三位,我当家的正好是
今日回来,不如你们等他回来了,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如何?」
话音刚落,便明显看到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铁柱是村里出了名的争勇好斗
之人,虽然笨了些,但是脾气暴躁,说话稍不如他意便会挥拳头,人又是天生神
力高大强壮,村里敢惹他的儿郎还真是没多少人。他们仨也是听说梅子长得俊,
却被铁柱这粗丑汉子娶到了手,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太可惜,早就心痒痒想
来看看了,当然,要是能把梅子弄到手就最好了。他们瞟铁柱家很久了,但铁柱
跟梅子向来都不分开,他们无处下手,好不容易看到铁柱进山,这可不是一天两
天就能回来的,正是个好机会。昨天晚上他们就想进来的,没想到昨晚正好村里
打更的路过,把他们给吓退了,想了一夜实在是受不了了,今天才敢在早上就跑
过来想一亲芳泽,不然等铁柱回来,他们想得手也不可能,下一次铁柱出门,还
不知是啥时候呢。
柱子发怒
梅子一瞧他们脸色,就知道肯定是怕柱子的,就是现在依恃着柱子不在家,
她又是弱质女流,如果在柱子回家之前把她弄到手,自然就不怕自己跟柱子告状
了。哪个女人失贞后敢告诉丈夫的呢?又有哪个汉子能容忍顶上带了绿?想起柱
子走之前还说想再打点野菜野味什么的回来,可能会延长至五日,梅子就觉得一
阵阵头皮发麻。幸好这些人不知道柱子到底啥时候回来,所以才会被她的话给震
慑住,万一他们心一狠就这样上了,她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回家,把门拴起来。她还真不信他们胆大到敢在光
天化日下强行破门而入。只要他们走了,她就收拾下跑到铁三嫂家借助几天。铁
三哥虽然不及柱子孔武有力,但在村上也是出了名的能耐,更是干农活的一把手,
他家里还有头牛,割稻收麦的时候,村里人少不着要借用,一般人是不敢得罪的。
可问题是,如何让这三个心怀不轨的男子离开?!梅子越想越怕,越怕脑子
里便越是慌乱。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是梅子,普普通通的村姑梅子,啥都不懂啥都
不会,遇到坏人会害怕,期盼自己的汉子能来救命。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法子都
想不出,脑海里好像只剩下了个铁柱。
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那三人已经互看几眼,准备进门了。其中一个男子一
把捉住了梅子的手腕,把她拖回院子里,另外两个趁机关门落栓。梅子趁那个抓
自己的男子不注意咬了他一口,挣脱开了,可没来得及跑就又被抓住。她不过是
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能敌得过农村成年汉子的力气?梅子想叫,可嘴
巴却被其中一个人先一步捂住。她那么纤瘦柔弱,被制住压根儿就没有反抗之力。
「啧啧,瞅瞅这皮肤嫩的,村里那么多小媳妇儿大姑娘,没一个比得上的。」
捂住她嘴巴的那个男人挑开了梅子的衣襟往里看去,虽然冬天穿得厚,但是仍能
瞧到领口那一片白嫩嫩的皮肤。
「就是可惜给柱子那大老粗先占了便宜,这么个美娇娘,给他先破了瓜。」
一个男人喟叹。
「管他的,他铁柱能有这艳福,咱哥几个咋就没有?俺们今天就帮他尝尝这
小娘子到底带不带劲儿,快,把她抱炕上去!」
梅子根本动弹不得,她不敢挣扎,因为越是挣扎,他们就越是得意。就在梅
子万念俱灰的一刹那,大门突然被叩响了,「媳妇儿——俺到家啦,快来开门!」
梅子狂喜不已,她呜呜地叫着,什么都不管了,就想挣脱,那三个汉子被吓
得脸都白了,那个捂住梅子嘴巴的一不注意就被梅子别头转开了,刚得了自由,
梅子不管双手是不是被人抓着,大叫道:「柱子!柱子救我!咱家——唔!」她
奋力摇头,想挣开嘴巴上突然捂过来的一只手,却是徒劳无功。可梅子不怕了,
柱子来家了,她还怕什么呢?
铁柱在门外把梅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捂住梅子嘴的汉子见同行的两人
都吓愣了,赶紧低咆了一声:「你俩还愣着做啥,快去抵门,别给他进来啊!」
要是进来了,他们今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二人被他一吼,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跑着去抵门,两人使了吃奶的劲儿全
身压在门上,可铁柱只是用了一脚,便连人带门都踹飞了好远。
一看着媳妇儿被人捂着嘴巴抱在怀里,衣服领口还乱糟糟的,好像还哭了!
铁柱那蛮牛性子一下就发作了。他眼睛发红,跟头倔驴一样冲了过来,一拳打在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汉子脸上。那人被他一拳打得往后摔了有数尺之远,当然也就
松开了梅子。
把媳妇护到身后,铁柱的鼻孔开始喷气,他身上背着的东西都扔在门口,整
个人跟座大山似的杵在院子里。他整个人脸色发黑,眼睛泛着血丝,拳头攥得咯
吱咯吱响,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一怒起来当真如同锺馗在世,极其吓人。眼角
的那道疤随着他的怒气不住地扭动,铁柱一步一步朝那摔在地上的汉子走过去,
每一步都的极怒,那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铁柱,先前村里传言铁柱凶悍暴躁,他
还不以为然,直到亲眼见了铁柱暴怒的样子,他才真的知道害怕,浑身抖得如同
筛子一般。
揪住衣领把人扯起来拎到半空,铁柱先在狠狠挥了一拳。他的铁拳一般人压
根承受不了,天生神力让他一拳就能击倒一棵腰粗的大树,人哪里受得了?他也
不傻,只是打了一拳,收了点力气,但就这样也够受得了,那人立刻被晕了过去,
铁柱见他晕了,还是不放过,他咆哮出声,吼声震耳欲聋,梅子捂住耳朵,看着
他一只手就把人扔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门外,咔嚓的响声尤其刺耳,不知道断
了几根骨头。
其他两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铁柱也不说话,就是咆哮,
一个个都丢了出去,然后转身把媳妇的衣领弄好,踩着怒气冲冲的步伐又朝外走。
先前晕过去的汉子也醒了,三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后悔不迭。早知道铁柱
这么吓人,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再起色心了!
铁柱的吼声那么大,全村的人估计都听着了,不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看着
铁柱举着三个汉子到处甩,那三人被吓得裤子都尿湿了,铁柱嫌脏,才一把扔到
了地上,三人被迭在一起,他则一脚踩在上面,眼睛依然是红的,看到媳妇被欺
负的那一幕,真的是把铁柱给气红眼了。
那三人的爹娘不知啥时到的,一到就找铁柱求情,有两个还跪了下来,奈何
铁柱油盐不进,不管谁求,只要他瞅你不顺眼,你就甭想他理你,更别说他们欺
负的不是他,是他媳妇儿!这次是他恰巧回来了,要是没回来呢?要是自己像之
前计画好的那样在山里待上四五天呢?
想他放过他们?门都没有!
☆、想要养鸡
见求铁柱不行,几人开始纷纷改求梅子。在他们看来,女人家就是要心软些,
再说了,村里谁不晓得柱子最听他媳妇儿的话,只要梅子肯松口,那不就啥事儿
都没了?
梅子静静地听着耳边不绝的乞求,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铁柱,她看了很久很
久,眼里才微微有了笑意。「柱子。」她喊。
明明她声音那么小那么轻,甚至于跪在她身边为自家孩子求饶的几个妇人都
没有听清,可铁柱却回头了,他一只脚把三个人踩得动弹不得,「媳妇儿?」
「把他们放开吧。」
「媳妇儿——」
梅子对着他微笑:「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定然饿了,快点把他们赶走好回
家吃饭哪,还是说你不想吃我做的菜啦?」
铁柱连连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俺都想死你做的饭菜了。」想想就这
样把人放了很吃亏,咬咬牙,先是低低咆哮了几声,分别又踹了几脚,最后一脚
把三个人踹飞丈把远,才悻悻然地拎起之前自己扔在地上的行囊弓箭还有猎物,
单手扛到肩上,进家门前还不忘再撂下威胁:「别以为俺媳妇儿心软,俺就算了。
下次别再叫俺瞅着你们,不然瞅一次打一次,哼!」说完转身就进了门,还不忘
把媳妇儿也一起拉进去。梅子无奈地摇摇头,反手把门栓了。她也不想饶了那些
人,听他们的口气,村里被欺负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知有多少。可她不能不为
自家以后的日子着想,在村里树立威严固然好,但若因柱子的强悍易怒使得村里
人人自危无人敢接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这样教训完了又放了他们,日后柱子
也能在村里落下个好名声。所谓杀鸡给猴看,她想,也不可能还有人敢打自己的
主意了,除非他不怕柱子。
刚进院子,铁柱就把肩上扛得一大堆东西给扔了下来。方才在门外不少人的
眼珠子都黏在这堆东西上,农村人极少见荤腥,逢年过节能吃上顿肉就算不得了
了,可柱子肩上扛得跟座小山似的,他们哪能不羡慕?梅子甚至怀疑是他把整座
山都搬回来了:「怎么打了这么多啊。」
「瞅着了,手痒,就打了。」铁柱挠挠头,眼里虽然还有怒色,但却不是针
对梅子的。「媳妇儿,你没事儿吧?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咋不让俺把他们再
揍一顿呢?」
「我没事。」梅子摇摇头,撩起裙摆蹲下来把猎物一一归类,未死的跟断气
的分开,野菜还有草药分开,柱子进山这么多次,又经常去镇上卖东西,对些草
药也认识些,沿途上瞅着认识的都给揪了下来塞在篮子里。他背在身上的篮子已
经满了,装吃的和水的行囊也是空空如也,但是猎物却堆了小山一般高。亏得他
天生神力,不然一般人就是能打到这么多猎物也没法搬回来。「都是乡里乡亲的,
教训过也就算了,省得日后在村里不好做。」
铁柱虽然耿直暴躁,但也知道媳妇说的是对的。他气哼哼地从鼻孔中喷着气,
「媳妇儿媳妇儿你别碰,都是血,俺弄就行了。」
梅子想想也是,对于剥皮片肉这样的事情她也的确不擅长:「那我去给你做
点儿吃的,你先歇会儿,待吃了饭我们一起弄。」
铁柱嘴上答应着,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心中怒火还在熊熊烧着,可是不能不
听媳妇话,没法去揍人,他只能把这气撒在猎物身上了。还有些小野兔野鸡什么
的没死透的,他就野蛮的一把掐断小动物的脖子,还一脸的泄愤,好像掐的是那
三个不知死活的溷球一样。
因为早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没吃的,梅子早就和好了面,昨儿被吓得半死没有
揉,活面都死了,只能拿来做锅贴。她把前些日子煎的荤油拿出来,加了盐和葱
花,在锅上烙了些油饼子,上面又撒了些芝麻,大火烧了锅菜汤,立马招呼铁柱
来吃。他也是真饿了,唏哩呼噜就吃了一大半,梅子一直瞅着他吃,看他吃饱了,
才收拾碗筷。
她把一切收拾好后去看那堆猎物,惊觉自己刚刚堆在一起的没死透的小野兔
野鸡全被某人残忍地扭断了脖子丢到一边去了:「柱子!」
正拿刀准备剥皮的铁柱被媳妇吓了一跳:「媳妇,咋了?」
「你你你……你怎么把它们都掐死了?!」要掐死的话为啥还带活的回来?!
「……」他挠挠头,当时顺手抓着就堆起来了,其实他也没注意到底是死的
还是活的。
「我原本还想把它们养起来的,这样以后你也有鸡蛋吃。」梅子心疼地摸摸
那还带着余温的小鸡小兔尸体,叹了口气。
铁柱心虚:「那……媳妇儿俺再去给你抓!」
梅子摇摇头:「还是别了,我之前看到村里有来卖小鸡崽的,等他再来卖了,
我买几只就是。」边说边把那几只可怜的小动物堆到一边去。「你还打了头鹿啊。」
「之前俺还瞅着头熊,想打来着,又想回家,就没打了。」铁柱万分庆幸自
己没有打,不然媳妇就真的要给人欺负去了。「对了媳妇儿,要不明儿俺去大伯
家要几只鸡?他家的鸡这几天正抱窝呢。」
梅子连忙摇头,她可不想欠铁大娘的,还不知以后会被要求怎么施恩图报呢。
「不用了,我们自己买就是了。你在这儿剥皮吧,我去瞅瞅怎样搭个鸡圈出来。」
院子角落里有些废木头,正好可以用。
铁柱点点头,又摇摇头:「媳妇,你做那不行,待会儿俺去搭,使那黑泥和
和砌起来,只用木头不行的,母鸡可疯了,要是蹦跶起来你可抓不着它。」
梅子觉得自己被否认和鄙视了,她抽了抽嘴角,还是去打了水来洗铁柱剥下
来的那些皮,洗乾净后就放在晾衣绳上风干。这些皮毛都还挺值钱的,哪怕不卖,
给铁柱做件皮袄子也是可以的,可比棉花什么的暖和多了。
☆、到镇上去
那座小山不只是看起来多,实际收拾起来梅子才知道到底有多少。这么多的
肉,哪怕是天天照三餐吃,怕是也吃不完。幸好现在是冬日还能暂存些许,但剩
下那么多,定然是存不了的:「柱子,这么多肉,咱们吃得完吗?要不要送些给
大伯还有铁三哥几家?」怕是送了也还剩一大堆。
「媳妇你做主就中,俺没意见。」铁柱甩了甩手里的羊皮,顿时血水乱飞,
梅子被吓得跳了起来,赶紧离他远远的,防止自己衣裳给弄脏。等抬头一瞅,那
莽汉身上早已脏的不成样子了,连头发丝儿上都沾着血。「柱子,你慢点,别弄
得满地都是的,脏死了。」
被媳妇骂了,铁柱嘿嘿傻笑两声:「媳妇儿,你离俺远一点哈,省得沾你身
上。」说完抹了把汗,原本就脏兮兮的脸瞬间更脏了,梅子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
别过头,从衣襟里掏出干净的手帕走过去给他擦脸,媳妇对自己这么体贴,铁柱
心里美得不得了,傻笑着仰起脸让她可以擦的顺手。梅子身上的香味儿传进他鼻
子里,铁柱使劲闻了两下,问:「媳妇,等到咱们把肉送点给大伯还有三哥几家
之后,俺要去镇上一趟,你跟俺一起去吧。」
听了他的话,梅子先是一愣:「去镇上?可是我不会卖东西呀。」
「媳妇你就收银子就成了,俺卖。」反正他就是不许她一个人待在家里,虽
然不会有人再仗着狗胆来他们家,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媳妇儿一人。「顺便给你扯
点布做新衣裳,你就光顾着给俺做了,自己就那么几套。」他说完就埋头继续忙
活,梅子却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他……是在心疼她呢。「现在的布价贵着呢,等再过些日子再买好了。你有
这个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不行不行,这些肉跟皮毛卖出去够买最好的布了,以后的等以后俺再给你
买不就行啦?」铁柱头也没抬,他媳妇儿长这么俊,成天穿些麻布粗衣的,来来
回回还就那么几套,别人不心疼,他可心疼着呢。反正银子赚了也是得花的,否
则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对了媳妇,俺听着外面是不是有卖小鸡崽的啊?」
梅子刚想教育他不要乱花钱来着,结果还真听到了叫卖的声音。她连忙把手
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跑进屋去拿钱,铁柱笑呵呵地看着媳妇儿忙里忙外,手上
的动作也加快了。他们家从堂屋到门口有条阴沟,平常都是从那倒水的,铁柱把
所有的动物都剥完皮,拿了扫帚把血水扫进去,但院子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
腥味儿,他就又去井里打了几桶水来把地泼干净,到锅屋用铁!铲了些锅底灰把
血积得特别厚的地方盖住,然后急赤脸地奔出自家大门。
那卖鸡仔的小贩正停在自家门口,梅子正摸着小鸡看着它们的情况,最后挑
了有八九只,放到小篮子里让铁柱拎着,付了钱,这八九只小鸡崽也不过二十几
文,很是便宜。
小鸡崽拿回家还没有鸡圈呢,铁柱连忙抄起铁!铲子啥的奔过去,在院子里
挖了些黑土,又把几块木头扛过去,用斧子噼开,一点点搭葺起来。他动作快,
干这些活尤其如鱼得水,梅子把装着小鸡崽的篮子放到旁边,在一边帮忙和泥。
所说干净的人跟邋遢的人就是不一样,梅子不管干什么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铁
柱就不同了,他早就弄得灰头土脸,脏的人不知该说啥好了。
大概用了半个时辰,鸡圈搭好了,梅子把小鸡崽放进去,又拿了早就准备好
的破瓦罐放进水和白菜帮,小鸡崽们迫不及待地啄起来,她也露出如花的笑容,
这两天来所受的惊吓好像在柱子回家的那一刻起就消失殆尽了。「快去净身吧,
我刚在锅里捂了一大锅热水,瞧你脏的。」她扯了扯他的衣服,赶着他去净身。
就是一向邋遢脏兮兮的铁柱也觉得自己有点脏的过分了,他应了一声,就去
舀水了。可不比梅子,他一点都不怕冷,这样的天气,哪怕是初春,其实还是很
冷的,但他却敢在院子里直接洗,梅子光是看就觉得冷的吓人。她把丝瓜囊拿给
他之后就去屋里给他收拾干净衣服,再出来也不过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可洗澡水
已经浑浊的看不清本来颜色了。「柱子,我把衣服给你放这儿,再去给你烧点水,
你得再洗一遍知道吗?」说完连等铁柱回应都没来得及,小碎步跑着去锅屋了,
几把大火烧热了水,正好铁柱从浴盆里跨出来,拿着布巾甩了甩身体,顿时晶莹
的水珠到处乱溅,「柱子!」梅子低喊。「你做啥呢?快把衣服披上,我给你把
水弄过去。」手上刮水的动作可快了,一大盆就直接端了过去。
铁柱舍不得媳妇拿的这么重,赶紧先她一步接了过来,梅子看他又洗了一遍
才松口气,忙着去张罗晚饭了。那几只小野兔已经被柱子剥好皮也洗干净了,正
好炒盘兔肉,再加道呛炒野菜。柱子出门三天,都吃的是干粮,他又是个不经饿
的,还是再烙点饼为好,红薯粥煮的稠一点,他也能吃饱。
刚把菜切好,梅子就瞧见院子里的铁柱光着上身洗头发,她恼得不知该怎么
骂他:「柱子,你咋不穿衣服?」
「啊……媳妇儿?」没想到会被媳妇抓现行,正用刚打上的井水洗头的铁柱
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甩了甩,跟条大狗似的水珠乱飞。梅子为了躲避藏在锅
屋不出来,也不知说他什么好。
铁柱急忙忙甩甩头,穿上衣裳就冲到锅屋,笑得一脸讨好:「媳妇儿,俺帮
你烧火,嘿嘿。」也不管头发正滴水呢。
梅子原本是不乐意的,但转念一想,他可以就着火烤烤,也就答应了。趁着
他烧火的时候,梅子去屋里拿了干布巾来帮他把头发擦了擦,铁柱正忙着同时烧
着两边的大锅,梅子赶紧下油撒葱花爆香,然后大火翻炒,就热出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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