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
史载,赵飞燕出身微贱,只是凭看她的天生国色与轻盈舞姿而进入昭阳宫,受到汉成帝的宠爱,并登上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这种情况在历史上是不多的,所以,赵飞燕就成了後人说长道短的对象。人们羡慕她的幸运∶“何言飞燕宠,青台生玉辉。”(梁元帝《班捷妤诗》)“天行乘玉辇,飞燕与君同。”
(李白《长信怨》)也赞赏她的婀娜多姿,所谓“燕瘦环肥”——被推崇为中国古代美人两种典型的代表。
但是另一方面,赵飞燕又担着不小的恶名,被人们说成是“祸水”,纷纷指责她持娇夺宠,妖媚惑主、妒嫉残忍,进而说她生性淫荡、放浪不羁。据说,大诗人李白御前供奉时,曾作诗奉迎杨玉环,诗中有“借问汉宫谁所以,可怜飞燕倚新”的句子,将杨玉环比作赵飞燕,奉承其美丽和得宠,不料被人说成是影射,开罪了这位开元天子的宠妃,因而失意长安,并不得不从此“束发弄扁舟”,终身沦於草野——当然杨玉环没有想到自己身後的遭遇与声名,竟与赵飞燕差不多。
确实,在中国,向来是“红颜薄命”。古来的美女,生前不说,死後也常成为话柄。妹喜、妲己、褒姒、骊姬、西施、王昭君、绿珠、张丽华、杨贵妃等等,後人或哀其遭逢不幸,或责其误国败家,都是或在诗文、或在人口被指指点点的人物。
宋元以来的通俗小说,更不厌其烦地以这些古代的美女为题目大作文章。赵飞燕也是这类作为话柄人物的美女之一,只是从班固《汉书。外戚传》到明清时的艳情小说《昭阳趣史》,赵飞燕被说得越来越不堪。
《汉书。外戚传》记赵飞燕∶“本长安宫人,初生时,父母不举,三日不死,乃收养之。及壮,属阳阿主家,学歌舞,号曰飞燕。成帝尝微行出,过阳阿主,作乐。上见飞燕而悦之,入宫,大幸。有女弟子复召入、俱为婕妤,贵倾後宫。”
颜师古注曰∶“宫人者,省中侍使官婢,名曰宫人,非天子掖庭中也。”可知赵飞燕实是官婢出身,阳阿公主家的一个女奴。这一点首先使尊奉等级制度的班固,不能容忍,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指出∶“赵飞燕姊妹从自微贱兴,逾越礼制,浸盛於前。”
汉人主要从等级、出身、血统等方面出发轻贱赵飞燕,这在当时也还多少有情可原——中国从来就是一个等级社会,直到今天我们也不能完全消灭这种现象。
但是,这一点却给後代小说家夸饰其风流韵事,渲泄其妒嫉淫乱,提供了一种出发点。
今见最早写到赵飞燕的小说是《飞燕外传》,小说为了给赵飞燕的淫荡寻找血缘根据,不惜对赵飞燕的出身进行了进一步的改造,说赵飞燕姊妹是浪荡子冯万金与江都中尉赵曼之妻的私生女,後流落长安,与射鸟者通,入宫後媚惑成帝,得到成帝的宠爱,成帝最後则因纵欲死於飞燕之妹昭仪合德的怀中,成帝确实是无疾暴卒的,朝野哗然,归罪於赵昭仪,昭仪因此自杀,这一点似乎是於史有征,因此小说家夸饰此事本不足怪。
但是,引人注意的是,在中国小说史上,正是这篇小说第一次出现了比较直露的性行为描写。如写成帝“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以及服春药绝精而死等等,对後世通俗小说的性行为描写影响很大,或可称为中国小说性行为描写之滥觞,诚为茅盾所言∶“此短文简直可称为後世性欲小说的源泉,换言之,即後世的长篇性欲小说的意境,大都是脱胎於《飞燕外传》的。”(《茅盾文艺杂论集》)。
《飞燕外传》旧题西汉末河东都尉伶玄撰,显然出於伪托。北宋司马光在修《资治通鉴》时,误以为是汉人的可信记载,所以在《汉纪》二十三券中引入了《外传》所叙披香博士淖方成的话,说赵飞燕姐妹入宫是“此祸水也,灭火必矣”
(古代按五行谶纬之说,谓汉以火德王天下)。由此可知在司马光时《外传》已经流行。大陆文学作家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疑《外传》为唐宋人所作,大致不差。
不过,根据司马光《通鉴》引用《外传》这件事来看,其时间最晚也不会晚於五代宋初。另外,宋人所作的小说《赵飞燕别传》似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赵飞燕别传》见於宋人刘斧所编的《青琐高议》,署名秦醇撰,从小说内容看,作者是看过《外传》的,而秦醇(字子复,或作子履,亳州人)也大约生活於北宋前期。
《赵飞燕别传》主要写的是赵飞燕入宫後的事,其中写到飞燕姊妹极受宠幸,飞燕淫乱後宫,企图得子固宠,也大多取史载以敷衍。惟竭力渲泄飞燕姐妹的淫荡,以坐实女人是害人败事的“祸水”的观点。不过,这篇小说的文学色彩比较强,其中姊妹二人为了维护家族富贵的处心积虑,以及飞燕设浴争宠的描写,笔致都颇生动。
其他如写飞燕为了求子,“多以小犊车载少年子与通”,以及写飞燕假托怀孕,密搜民间子冒充一节,对於古代宫闱淫乱黑暗的揭露,也是有概括意义的。
作者在《别传》卷端写了一段小序,自称本篇发现於李生家的墙角破筐,自己补缀成篇。明代很有识见的学者胡应麟没有识破作者的狡狯,猜测本篇是六朝人的作品,实际正入作者之彀中。
当然,胡应麟之推崇这篇小说,并不完全在於误以为它出於六朝人之手,而是认为,除了文风古朴以外,《别传》在描写上,比《外传》要好得多。他特别欣赏篇中描写赵昭仪沐浴的“兰阳滟滟,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等句,以为百世以下读之,也令人心动。
从小说美学的立场看,《飞燕别传》确实比《外传》要高明的多,以至在文言小说衰微的宋代,可入“杰作”之列。以後南宋皇都风月主人编的《绿窗新话》着录之《赵飞燕私通赤凤》、《汉成帝服慎恤胶》两篇,都直接翻演《别传》,明人《西汉演义》大段描写的赵飞燕的故事,情节也受《别传》的影响。这种陈陈相因直到《昭阳趣史》∶
小说称飞燕前身是海外青邱山上的一个燕子精,其妹合德前身是松果山上的九尾野孤精。二妖均修炼多年。一日野狐精变为美貌妇人,下山等候路人,要骗取男子的真阳以成正果。恰燕子精变为男子也下山来,要取女子的真阴以成正果。
两精交合,燕精因功力不及狐精而被吸去真阳,於是纠集同类找狐精寻仇。燕、狐大战,昏天黑地,北极佑圣真君从此经过,命邓天若收缚二妖,交玉帝处置。
玉帝罚二妖下凡做万民之母,以求正果。
下面接写飞燕姊妹投胎,成为冯万金与姑苏主的私生女。飞燕本名宜主,因聪明美丽、身体轻捷,人称飞燕。冯万金和姑苏主死後,飞燕姊妹无所依托,因移居长安,遇射鸟儿相助,遂与其苟合。为避人欺侮,二人躲进侍郎赵临所居的洪福巷住,有人引荐进入赵府,被赵临夫妇认作乾女儿,在赵府学习歌舞弹唱。
汉成帝驾临赵家,爱飞燕舞姿,带飞燕入宫,封婕妤。
成帝宠爱飞燕,贬许皇后为庶人,立飞燕为后。随即合德也被荐入宫,也被封为婕妤,成帝感到於合德身上可以得到更大的性满足,因终日与合德缱绻,受到冷落的飞燕难耐寂寞,就暗中召进射鸟儿,重叙旧欢,又私燕赤凤,选若干美少年进宫,以供咱己淫乐。成帝与合德纵淫,因合德给成帝服春药过量,致成帝精尽而亡;合德畏罪呕血而死。哀帝即位,册飞燕为皇太后。平帝上台,贬飞燕为考成皇后,旋废为庶人,飞燕自知难免於死,自缢而亡。
小说以因果报应结尾∶飞燕、合德魂归天上,玉帝因责二人於世间淫乱,罚合德为巨鼋去北海受千载冰寒之苦;罚飞燕为猛虎,到冷靖山苦熬饥饿。二人恐惧万端,求救於如意真人。原来汉成帝即如意真人下凡。如意真人想起与二人旧日之恩情,因在玉帝面前为二人求情,玉帝改罚二人在如意真人院受戒三百年,再求正果。
《昭阳趣史》拼凑多种写赵飞燕姊妹故事的小说以成篇,仅於小说开头、结尾强悍上一些因果报应的情节。其所追求的实际是借小说以泄欲,所以极力夸张飞燕姊妹之淫行,对性行为进行夸张的秽亵描写。
说穿了,在《昭阳趣史》中,作者仅仅是把飞燕、合德作为其展示性行为的一种寄体。黄摩西《小说小话》说其“不脱通常艳情小说之习气”,甚是。其中写赵飞燕放荡,如与诸少年之淫行,较之其他小说更甚。小说虽然在因果报应的框架下展开,却缺乏最起码的历史意识和善恶是非的观念,对女性也缺乏同情心。
本书前有一篇《趣史序》,其中说到∶“向刻《王妃媚史》,足为玉妃知己,苦不工以写昭阳之趣,昭阳於九原宁不遗恨於君耶?乃爰辑其外纪题曰《昭阳趣史》。”
《玉妃媚史》是写唐明皇与杨贵妃荒淫故事的小说,现存清乾隆辛巳年(1 761)的翻刻本,系据《太平广记》及《绿窗新话》等书所说杨玉环逸事敷衍而成,也专意於艳情描写,与唐五代至宋元以来有关杨贵妃的笔记、传奇、戏曲、说唱等作品相比,格调显得十分低下。
清初刘廷机《在园杂志》曾将《玉妃媚史》与《肉蒲团》、《绣榻野史》、《浪史》等相提并论,谓之“流毒不尽”。根据这篇序言,可知《玉妃媚史》与《昭阳趣史》为一人所作的姊妹篇,由此大略可以窥见作者之识见与心理。
《昭阳趣史》以抄本和清刊本流传,刊本全称《新编出像赵飞燕昭阳趣史》,有图二十一幅,其中第十一幅有题“辛酉孟秋写於有况居”,似刻於明天启元年(1621)。也有明刻本存世,现藏於日本私家。与《玉妃媚史》一样,《昭阳趣史》亦署,“古杭艳艳生编”,不详其为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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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趣史卷之一
话说海外有座山,唤做松果山,那山生得有趣,果然奇峰怪石,古柏苍松,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新之果。来来往往惟是些麂鹿,曲曲湾湾都是烟云竹树,正是不食人间烟火味,逍遥自在可长生。
那山顶上有一个洞,洞上写着“悟真仙境”。你道里面是甚的怪物?原来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九尾野狐。他自从妲己化身之後,就来此山修行,整整修了数千馀年,聚集了数千小狐,自称为悟真王。叫这些小狐轮枪舞剑,演习武艺,自己只是修真养性。
忽一日,时值三春艳阳天气,花鸟争研,悟真王吩咐小狐采取名
花异果,玉液琼浆,与众小宴饮;悟真王酒至半酣,谈及采取阴阳之法,不觉芳心宕漾,欲火顿炎。即对众狐道∶“我自到此山静心修养,已经千馀年,尚不能成正果,想是未得真阳之故。我今欲往山外游行,倘能遇着仙年道骨的男子,漏他元阳。脱了躯壳,以了终身大事何如?”
众狐道∶“此乃要紧事务,我们也常思想,若得大王成其正果。我们亦得者,脱此毛皮。”
悟真王即将洞中一应事体,交付二狐妙慧看守,吩咐道∶“要十分在意,我去不久就回。”
妙慧应声领旨。悟真王就把房门上锁,点了几个精壮小狐,把守洞门。自己单身远走,行不多久,到了一个幽僻去处。遂摇身一变,变了一个标致妇人。怎生打扮?有词为证∶
西江月
头挽乌云巧髻,身穿缟素衣裳。金莲三寸步轻扬,袅娜腰肢难状。玉指纤纤,春笋朱唇,点点含香,未曾窗下试新妆,好似嫦娥模样。
且不提悟真王变化的事。再说那松果山西首有一座叫做青邱山,此山幽静,景致甚多,有诗为证∶
野鹤栖高树,山禽绕涧呜;临流思出世,桃石竟忘形。蜂蝶常为伴,烟云共我行;静中忙养炼,此地可长生。
那山上无人往来,只有丛草闲花,兽蹄鸟迹。山凹中一座楼台,门上有个匾额,上写着∶“紫衣道院”。
你道是甚麽人在里面住?原是一个成精的燕子,自称为“紫衣真人”,性极好淫,他虽然在此山修练了五百馀年,也再不能脱化,寻聚数千小燕,山中快乐终日。在溪间中取些鱼虾,山中采些果品,吹弹歌舞,尽地受用。时当二月天气,春光明媚,欲念难禁,有诗为证∶
来城便觉好风光,红杏枝头春意长;忽听流莺声百啭,芳心已逗在伊行。
那紫衣真人觉得身体有些困倦,便对小燕道∶“这样春光不可辜负,我欲往山外闲行,你等在此看看,散步一回就来。倘得遇着妇人,采取真阴,那时成就正果,也未可知?”
便去房中穿一双三襄云履,摇摇摆摆走出了门。刚遇着一扇,乘风而起,顷刻间来到山前十字路口立定。望见一个妇人,年可十五六岁,独自坐在路旁。
燕精心下思量道∶“这个所在,为何有这个美人?我且站在这里看他怎的?”
就把衣服撩起坐在柳阴下,假意吟诗唱曲。不想那悟真王变的妇人,早已看见前面这个後生,心下欢喜。暗想∶“这个官人必是天使,他来成就我道念事。”
就假装啼哭起来道∶“有人救我,奴家情愿与他结为婚姻。”
不想这句话正中燕精窍里,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躬身作一个揖道∶“娘子,此处乃是荒郊旷野,豺狼丛狐出没的所在。娘子为何到此?”
悟真听说野狐,心里冷笑答道∶“贱妾乃是海南官家女子、生长深闺,焉能得到此地?只因日前奴家见鹄皓月当空,不忍拾此良夜,与梅香开门到後花园中,观赏将及二更,被一阵狂风把奴家抖在这里。等到天明四顾无人,怎奈腹中饥饿,望见桑园,意欲采取桑椹充肠,不想尚未有。欲往海南,天色已晚,恐途中为人所欺,苦不可言。今幸官人到此,当肯带我还乡与父母说知情,愿结为夫妇。”
燕精道∶“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娘子所言极是。但娘子腹中饥馁,天色又晚,海南路途,娘子鞋弓脚小,怎行得这许多路,不若到我家中权宿一宵。
明早送娘子回家何如?“妇人道∶”实出无奈,只得随着官人便了。“
燕精领着妇人取路而回。不多时,行到门首。那些小燕见燕精回来,都出迎接,看见妇人,问燕精∶“这是谁家宅眷却领他回来?”
燕精道∶“这是海南官家小姐,只因着了魔怪风,吹到此尔,於是我带他回家来与我结为夫妇,你们快整顿酒席与娘子宴饮矣。”
小燕道∶“妙哉!妙哉!我们又拼一个压寨夫人也。”
悟真王进得门来,看得里边光景,心中暗喜道∶“我方晓认为他是凡间男子,岂知他是修炼的真人。我将漏他几点元阳,大事成矣。”
少顷,只见众小燕整了蔬菜酒饭摆一桌子,无非是些山鸡丛雀鱼合之类,天色已晚,灯烛辉煌,两人对坐,燕精吃了几杯,妇人假意不吃。
燕精道∶“若不肯吃,我就下跪了。”
妇人只得吃了一杯。燕精快活得紧,又连吃几杯,觉得有些醉意,对妇人道∶“娘子既蒙允我百年之事,本不该造次;但你又是寡女,我又是孤男,不如暂效鸾凰,那时再成夫妇何如?”
妇人道∶“今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怎使得?”燕精道∶“莫要推辞,如今就把灯月做了个媒,有何不可?若还说出半个不字来,教你终身永无归日。”
妇人虽然是这等说,心里却也巴不得的,假意把手遮了脸道∶“官人雅爱,非是不肯,只是女孩儿家羞答答,怎生说得出?”
燕精听罢,满面添花笑道∶“娘子,既作夫妻,那里羞得这许多?”
就搂了妇人的肩头,立起身来叫左右撤了酒席,秉烛归房。小燕都去吃了夜饭,各自睡去。有词为证∶
清平乐
袅娜轻扬,做尽娇模样。欲诉衷肠还悒怏,羞对楼前席上。来颜向晚初开,鬓颜懒整金钿钗,堪羡莺悌恩爱,姻缘天上飞来。
却说妇人,燕精与妇人走进房中,把门闭上,解了罗襦,脱了绣鞋,上了牙床。燕精也自己脱了,把那麈柄弄的铁一般硬的,把些津吐,替妇人擦上许多,妇人只是夹得紧紧,只等燕精阳泄,方才放松,要取他元阳。那里知道这燕精也是打磨成坚刚不坏的麈柄,尽力锁了一个更次,那曾有些痿意。
燕精见他紧闭不纳,假意道∶“心肝,我用尽了许多气力,只是不能入去,如今精神疲倦将要泄了,没奈何放开些,待我弄进去快活一回,也不枉春风一度。”
妇人道∶“我怕里边疼痛,你须慢慢放进才好。”
燕精道∶“你放开我自然晓得。”
妇人慢把两腿展开,那燕精放出手段,狠命一抵,噗的一声,竟进去了。这妇人本非处子,乃是狐精变的,却也承受得起。两下情意绸缪,百战不败。
妇人暗想∶“这个後生到晓得些家数。”
燕精暗想∶“这个女子缘何有这个手段。”
两下不言,只管翻云覆雨又得弄了一个更次。
毕竟,那燕精怎当得狐精的法术,被他用运气收锁之法,把燕精环跳穴中一点,早己一泄如注,心中着实不忿,气昏昏各自睡了。燕精再也睡不着,思想必须采取仙草合成,再采阴丹吃了,方可取他真阴。
次早起来,梳洗毕,妇人假意要回。
燕精道∶“待我亲去园中取些果品,送你回家。”
妇人道∶“承官人雅爱,须速去速来。”
燕精遂自己提了水火蓝儿出门外,吩咐小燕道∶“好好服侍娘子。”一直径往山中去了。
却说那悟真王自夜间得了元阳,便觉满面生光,精神百倍,跃跃便有仙气。
欲今晚再取他真元,一者想他经修练过的,倘或自己不能保守反输一贴;二者恐他回来,一时被他识破,不能脱身,反为不美。不如乘他不在,使个金蝉脱壳之计,有何不可?
即对众小燕道∶“我昨来时,慌促间未曾检点,今日方知道失去一股金钗,此钗是无价之宝,我今欲往林中寻觅。官人又不在家,如何是好?”
众燕道∶“既是宝物,若不去寻,被人拾去,我们着几个去寻来还夫人便了。”
妇人道∶“不要你们去寻,倘若你们拾了只说没有,教我那里凭信?必须我亲自去寻才好,亦不要你们跟随我去。”
众燕遂见他疑虑便说道∶“既是夫人疑我,任凭夫人去寻。”
只见那夫人欢喜出门,一道烟去了。
不多时。走到丛间。不想有几个小燕偶然在那丛树上歇了。谈天说地闲耍,忽看见家里这妇人笑嘻嘻,走近前来自言自语道∶“官人,官人,你只道我是人间女儿,那知我是个多年老狐。如今被我漏了元阳,待我升天之後,再来度你。”
说罢现了原身,显现个神通,驾起一道祥云,竟自回洞去了。
话分两头,按下慢题。再说燕精采了一篮仙草,因暗想今晚必定被我采取真阴,不怕他飞上天去。进得门来便问∶“夫人在那里?”
众燕禀道∶“夫人昨因失去宝钗,到丛林中寻去了。”
燕精嚷道∶“快去请来,倘或被人哄去,或被虎狼食了,怎麽好?”
正说间,只见那树上歇的小燕,连忙撞进门来气吁吁报道∶“大王,事不好了,那夫人,那夫人。”急喘喘的一时间说不出口。
燕精慌问道∶“想是那夫人被人哄去了麽?”
小燕道∶“不是。”
燕精道∶“若不是被虎狼食了?……”
小燕道∶“夫人到不是被虎狼食了,大王倒被夫人食了。”
燕精道∶“怎的,我被夫人食了?”
小燕道∶“那妇人不是良家女子,却是一个老狐精∶我们躲在树上,只见他笑嘻嘻的走来道,官人官人,你只道我是良家女子,那知我是个老狐精,被我漏了元阳。待我升天之後,再来度你。倏忽之间驾云不见了。”
燕精听了这话,不觉大怒。双手把案桌一拍,道∶“罢了,罢了,我想这所在如何有这个女子?就是女子缘何晓得吞锁之法,把我真阳漏了。但不知是何方孽畜,敢如此大胆,坏我数百年功力。我如今怎肯与他干休?”
当下即写了咒语法帖,差两个小燕去请当山土地到来问他。
小燕领命去请土地。土地闻知燕精来请,惊得魂飞魄散道∶“大王有何召唤?”
小燕道∶“你去便知分晓。”
土地只得整冠束带跑到门首。小燕报知燕精出来见了。
土地禀道∶“不知大王呼召小神有何法旨?”
燕精道∶“你是当山土地,所管何事?因甚容留何方孽畜在此搅扰?”
土地道∶“又不见刀兵战斗,又不见搅乱山林,小神委实不知。”
燕精道∶“你还推不知,快与我访来回报,不然决不饶你。”
土地听罢,不敢怠慢。忙应道∶“容小神访来便是。”
看官你道土地是个正神,为何怕这燕精?不知这燕精修行数百馀年,炼成许多法术,好生了得。动不动便要拆毁土地庙宇,赶逐起身。故此土地也怕他。
只得走出门前问那些小燕道∶“那妖怪在这里怎的作吵?”
小燕道∶“不曾甚的作吵,可恶他咋夜变做一个妇人,大王只道是真妇人,与他睡了一夜,被他漏了元阳,以此气他不过。”
土地道∶“原来是为着这些,怎麽一个妖变得妇人就不认的?咋夜快活之时不记我土地。今日却要我来顶缸。且问你众人,看见那他打从哪一方去了?”
小燕道∶“据他自说是一个老狐精,他驾起云来,一阵风竟往西边去了,若打听得消息,待我们把那妖精拿回来,轮流每夜弄出他的真阴真阳,还我真人,才算好汉哩。”
土地听罢,知道是个狐精,有些下落。便驾起云头空中一望,只见那老狐精在洞里大排筵宴,众妖庆贺。
悟真王高坐在上面,小狐坐在两旁,饮至半酣,悟真王对二狐妙慧说道∶“我今所得元阳,非是凡间俗子,乃是修炼成就的丹阳,故此竟成正果。欲待十五日升天,谒见玉帝。但恐此魔知觉我的居址,领兵首来交战,未免伤我精神。我今半夜要上天参谒玉帝。”
妙慧道∶“大王所言极是。”
狐精将洞中一应物件,并自己印信大小人众俱交与妙慧掌管,吩咐好生在此修炼,不久丹成与你再会。妙慧拜谢收去,就把大杯敬悟真王三四杯。众狐畅饮了一会,时近黄昏。
土地看了半晌,晓得是他,遂按下云头来见燕精。
燕精问道∶“你可探听得他的踪迹麽?”
土地道∶“小神已知备细,那妖精家舍离此约有二百馀里,有一山,山上有一洞,洞上写着‘悟真仙境’,洞里有个老狐坐在上席,设宴庆贺。把洞一应都交付与二狐妙慧,即今半夜上谒玉帝。大王若兴兵须索及早。”
燕精听罢,愈觉火上添油,即点三千壮勇小燕,即刻起程去捣狐精巢穴。小燕得令,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燕精披挂完备,手执一根方天戟,身穿一件黄金甲,领众小燕出了门。
你看那些燕精好神通,呼起风来将众小燕都吹在半天之上。四围一看,只见西边有一山洞,上写着‘悟真仙境’。小燕下来回覆,燕精方才起身,一齐都来到松果山上,差两个小燕先到洞前打话。
小燕走到洞前大声高叫道∶“洞里老狐精,快些出来投降,万事皆休。若道半声不肯,把你这一个毛头都打成肉酱,把你这洞踏成平
地。“
小狐问道∶“你是何方妖怪,敢来大胆?”
小燕道∶“我们是青邱山紫衣真人,只因你主前来赚了元阳,气他不过,故亲自领兵在此剿灭你这夥毛精。”
小狐听了这话,知道老狐事发了。正是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慌慌张张往里边竟走,不料走的快了,把个狐头撞在石柱上,磕了一个血窟,血流遍身,晕倒在地。
众狐急救醒来问道∶“你为甚慌慌张张跌得这个模样?”
小狐道∶“外边有一枝兵马,要与大王挑战,惊得我魂不附体,来报与大王知道,不想又遭这一场苦楚。”
众狐急报於悟真王,悟真王吃个钉心拳道∶“我说那汉子是个修炼成就的妖魔,他得知必然来吵闹,故此急欲升天奏闻玉帝,遣天将来收服此妖。不想他来的这等速快,今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快点起三千兵士,把这孽畜杀他片甲不回,以绝後患。”
悟真急急披挂,会起鹰翎刀,出了洞门,大喝道∶“无知畜生,你来怎的?”
燕精骂道∶“你这毛头有甚手段?敢来盗我元阳,且上前吃我一戟。”
悟真道∶“谁叫你贪一时之欢,堕我术中,反不惭愧?及早快去修炼几年,待我尔後来点化你,还有好处,休得在此胡言讨死。”
燕精道∶“你这毛狐,要干自己前程,不顾我终身大事。”
就把方天戟劈面刺来。悟真王忙把刀架住,一来一往,一冲一撞,战了十馀合,终是狐精步战,怎当得燕身身体轻松,飞来飞去,左一戟,右一戟,杀得众狐精东倒西歪。
悟真王慌了,即将腰间葫芦解下,念动咒语,显个神通,放出一阵怪风,就飞沙走石。把那个燕精并众小燕吹在半空中,成团作块,你撞我,我撞你,身不由己了。众狐精在下边看他趺一个下来,便缚一个。意思都要捆缚了,拿到洞中慢慢结果他。
谁想这日正是三月初三,北极佑圣真君寿诞,上天朝见玉帝,却好从此山经过。闻得一阵怪风,真君问道∶“前面有什麽妖魔作吵?”
邓天君把慧眼一观,只见一夥狐精围一个狐王,在那里兴妖作怪,飞沙走石,将那些燕精吹得站立不定。天君即将一面光闪闪的照妖镜,望那边一照,两边妖兵见那镜子,知道是真君到来,那里还有心情去缚他,一个个吓的手忙脚乱,急走如飞。也有去山凹里躲的,也有去洞中躲的,你推来我推去。
好笑这些狐精方才都逞手段,到如今恨不的寻个地裂躲了去。
邓天君看见这些景致,呵呵大笑道∶“无知的毛头,何自苦如此?”
前来回覆真君道∶“下方乃是狐精与燕精厮杀,望真君降敕除之。”
真君道∶“这些妖魔,本当剿灭,奈我今日寿诞,且饶他死罢。差你持此令旗,收伏二妖,带去见了玉帝请旨定夺。
邓天君执了七星令旗,走向前来。只见一个白发老儿,头戴方巾,手执拐枝,战战兢兢跪在地下道∶“小神不知天君下降,有失迎迓,万死!万死!”
天君道∶“你既是本山土地,因何容这两个孽畜在此作吵?难逃失守之罪。”
土地叩头道∶“小神焉敢容留孽畜,但那妖狐精在这松果山修行千百年了,那燕精在青邱山也修行了数百年,终未成正果,法术好生了得!小神实是制伏他们不下。今日不知为甚私情在此吵闹,小神正没摆布处,幸得天君到此,小神万幸。”
天君道∶“既是如此,我自有道理。”
随即向前喝道∶“你这两个魔头,有多大神通,敢在此作怪?”
即取出缚妖索,将二妖缚了,向云头见了真君。二妖只是磕头乞饶性命。
真君道∶“今日本该剿灭,念你二人自入山修炼以来,未曾作祟;二来我今日生辰,姑且饶你死罢。且解去见玉帝,自有分晓。”
邓天君带了二精,驾起云头,顷刻之间进了天门。正值玉帝升殿早朝,真君出班执笏,长跪奏道∶“臣北极佑圣真君,今日是微臣生辰,特来殿前参谒。”
玉帝道∶“生授予王母蟠桃会宴。”
真君又奏道∶“微臣还有一事上奏,臣打从松果山经过,偶遇一队妖手厮杀,臣已降伏,未敢擅戮,特解在此候旨发落。”
玉帝见了二精道∶“汝在山中修炼也有地仙之分,如何反在那里胡行,今被擒来有何话说?”
燕精道∶“我在山中静守,谁知那狐精化作一个妇人,奈我俗眼不认的真,被他漏了元阳,使我难成正果。所以气他不过,只得兴兵剿灭他。不料他施法术,将我战败。幸遇真君解救,不然一命几丧。”
狐精道∶“谁教你贪花恋色,也是作合该如此,与我何关?”
玉帝道∶“你二精罪当斩首,既蒙真君奏道,你等修行数百馀年,不忍诛你,姑免死罪,但你凡心未退,欲念未除,焉能得成正果?罚去凡间再转一世,权为万民主母,你二人今日虽仇雠,来世当为姊妹骨肉,相依得寿终,尔後再来度你。
切不可又造恶业,永世不得超升。“
自是玉旨一出,谁敢有违,傍边闪出送生娘娘,收了二精,竟出南天门外,送往下界托生去了。真君自赴蟠桃会宴不题。
此时,正是大汉孝元皇帝在位,国号永光,天下太平,人民安乐。江都有个王司律的舍人姓冯名唤大力,在他家中工理乐器。生下一个儿子名唤万全,聪明伶俐,身材俊雅,十分标致。到了十六、七岁,就死了父亲,只好戏耍。终日唱曲游戏,球打弹,品竹弹丝,无所不通,他那祖传家业都废尽了。自己技撰编习乐声,又无章曲,任为繁寺哀声,自号为凡尘之乐,却也好听,闻者莫不心动。
江都中尉赵曼访知,留他府中承应,最喜欢他,出入跟随,饮食同坐,夜则共睡,打扮得十分华丽,到与妻子疏了。
一日,赵曼与万金睡时,对万金道:“你这样竭力供我的欲,我後日娶个绝色花月极美貌的妇人与你为妻何如?”
万金道∶“妇人虽然貌美风月,终是要我供他的快活,不若我在老爷左右,使小人常得受用,这便是小人终身事了,何必分外要老爷费心。”
赵曼说到兴动之际,把万全紧紧搂定,极力弄了半晌,万金尽力凑趣也不消。
赵曼费力得趣异常,自此赵曼分外喜欢他,穿房入户,毫无顾忌。
那赵曼的夫人,原是江都王孙女姑苏主,生得美貌丰毅,不亚西子,淫行并肩於则天。只是赵曼宠爱万金,一月之间不过到他房一二次,亦不甚尽其所欲,想这淫行妇人怎当得独守空闺?时常临风对月,长叹浩然。有词为证∶
浣溪沙
花样妖娆却样柔,合情俊眼逞风流;对人佯整玉骚头,斜倚翠屏娇又怯。艳妆初试控帘钓,依前春恨锁重楼。
一日,时值端阳,赵曼家宴,与姑苏主对饮。叫万全坐在横头,歌唱品箫、传杯递盏。姑苏主看了万金这般人物,丰韵嫣然,声音嘹,恨不得将万金抱在怀里。
少顷,赵曼对万金道∶“我已醉了,你可敬夫人一杯。”
一边口里喃喃的说,一边已靠在桌上睡着了。万金即将大杯斟了一杯,双手递与姑苏主,又唱一曲儿。姑苏主屏退了服侍丫环,便对万金道∶“你再斟杯敬我。”
万金又斟一杯敬将过去。姑苏主看见万金执着这黄亮亮金杯,照得他十指尖尖,如同玉笋,更觉可爱。一时欲火难遏,色胆如天,即立起身去接万全的酒杯,速将他双手捏住,低声道∶“我吃半杯,你吃半杯何如?”
万金忙忙低声道∶“夫人休得如此,倘或老爷醒来看见,怎生是好?”
姑苏主道∶“你奉承老爷欢喜,夺了我爱,何不奉承我欢喜吗?”
万金道∶“夫人有心,我岂无意?但惧耳目众多,故尔不敢造次。”
姑苏主道∶“若得空时,我着丫环来唤你,却不可负约。”
万金正要说话,只见赵曼睡梦中叫万金∶“你快扶我房里去睡。”
姑苏主笑道∶“你看他这样醉得,还叫万金搂进房去。”万金红了脸出去了。
姑苏主唤了丫环铺上床,又吃了几杯茶,解衣而寝。丫环散去,只有一个贴身丫环名唤翠钿,年可十五六岁,生的伶俐乖巧,是姑苏
主极得力的。往常要做些勾当,也是他在里边做过牵头。年纪虽小,做事熟惯。
这一日,姑苏主见赵曼睡熟,欲火难禁,忽然想着冯万金∶“我与他约的,不若来他沈醉,料来未醒。况且万金又独自在书房,今着翠钿悄然地唤他进来欢乐一回。”即低声叫道∶“翠钿。”
翠钿睡梦中听得叫响,连忙走起来道∶“主母有何吩咐?我正睡去,梦见一个男子缠我,再也挣不脱,苦楚万状。幸得主母叫醒,真个快活哩。”
姑苏主道∶“怎的缠你?”
翠钿只是笑个不止。
姑苏主道∶“我晓得了,这是极有趣的事,如何有许多苦楚?”
翠钿道∶“只是我不曾经试,不知是苦是甜,怕的紧。”
姑苏主道∶“你看月明透户,最是动人。老爷又睡熟了,他的旧病直到天明方醒。我今意欲偷香窃玉,你若肯成就我的姻缘,重重赏你。”
翠钿道∶“主母有事,任凭差遣,怎说个赏字?”
姑苏主道∶“我看外边,冯万金性格温柔,宛如君瑞,姿容出世不减潘安。
若得与他谐一夕之欢,遂我三生之愿。不知你肯去唤他来否?“
翠钿道∶“我去唤他不打紧,倘他不肯来时,明早对老爷说,咋日夜间翠钿来唤小人,说夫人叫我去谐一夕之欢。那时老爷知道,不惟夫人不好看,连我的性命亦难保全。怎麽使得?”
姑苏主道∶“这个丫头果然有些见识。我实对你说了,当老爷睡着时节,我就约他了。你今去唤他来,成得此时事,我没世不忘你的恩德。”
翠钿道∶“原来如此,主母放心,待我去唤他来。”
遂把门儿轻轻开了,下楼而去。姑苏主独坐在窗下看月,专等万金来到。有七言绝句一首为证∶
经纬秋蹄金井栏,微霜凄凄蕈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却说翠钿执了纱灯,轻移莲步,心中暗想道∶“万金这厮不惟,我翠钿想他,原来夫人早已约他了∶事勿错过,待我叫他,或者先到我手亦未可知。”
那时夜净更深,行到书房门首,看见里面还有灯哩。把个指头轻轻的在他纸窗上湿透了一个洞儿,却好万金书房中独坐。
又因日里被姑苏主勾引了,便有些高兴,把一本春意儿在那里看,看到兴动之际,见翠钿走来,半惊半疑问道∶“翠钿姐来此何干?”
翠钿道∶“特来报喜。”
万金道∶“我有何喜?”
翠钿道∶“主母因老爷醉酒熟睡,着我来唤起你。”
万金道∶“怎麽敢去?”
翠钿道∶“有我在这里怕甚麽的?”
万金道∶“若蒙姐姐用情,结草衔环难报。”
翠钿道∶“那里要报你结草衔环,如今只要你供我一个快活,便罢了,你适才在这里看甚麽?却便这等高与。”
万金道∶“是春意儿。”
翠钿道∶“怎麽叫做春意儿?”
万金道∶“女人不要看他。”
翠钿道∶“便看何妨?”
两个夺了一歇,万金故意翻了几幅。翠钿看得心动,一把搂了万金,脸上咬了两三口道∶“适时夫人方才说你是极有趣的,你今快与我试试看。”
万金就把翠钿裤子解下,把麈柄骚骚的插进去。翠钿是个处子,你道如何进去的这样顺利?一来是翠钿骚兴发作,早把麈柄湿透,二来是万金想得动兴如火,所以竟进去了抽一会。翠钿兴发起来,再忍不住。其心如雨打花叶飘飘扬扬一般,不住的摇动,连忙将手抱住万金道∶“今日快活死我也。”
万金又着力抽了数百馀抽,翠钿竟自昏晕过去了。万金慌了手脚,将舌尖放在翠钿口中,吐了十数口气,方才醒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万金把手帕去与翠钿拭了牝户。整整的把个帕儿湿完了,扶了起来。
翠钿道∶“主母来着我来叫你,为何到忘了须索,就行不可再迟。”
万金道∶“与你弄了一会,只恐精力疲倦,怎好?”
翠钿道∶“後生可畏事,知来者不胜於今也。”
依先执了灯笼,万金把房门关了,一同走到楼下。
翠钿到楼上对姑苏主道∶“冯万金来了。”
姑苏主道∶“你为何去这几时?可不焦死了我。”
翠钿道∶“说不得的苦,方才遇着老爷遣坐在中堂,教我无处躲得,直等他睡了,方敢走进来,几乎吓死我哩。”
姑苏主道∶“快教他上来。”
翠钿走下楼来,把这话与万金说通了,领他上楼。
姑苏主道∶“等你多时,好不心焦哩。”
万金道∶“蒙主母呼唤,非敢来迟,奈好事多磨耳。”
姑苏主此时芳心荡漾,不能自持。急搂过万金亲了几个嘴叫道∶“悄心肝;教人越看越动情,恨不得一碗水吞在肚里。”
说罢,二人搂了上床。颠鸾倒凤,意兴倡狂。弄到酣美去处,姑苏主把万金麈柄双手捻住,不忍释手,那阴户又痒发难,当放进去又不是,放出来又不是。
着他就是热石板上蚂蚁,手脚何曾有一歇儿停息。
对万金道∶“心肝,你这样有趣人物,又生得标致,我怎舍得你,欲要嫁你,今生不能够了∶欲要你在身边,又恐老爷知道,却怎生是好?”
万金道∶“只要常常如此也罢了。”
就一气抽了百馀抽。姑苏主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才觉称心满意,淫水淋漓得透了半席。
姑苏主道∶“好个风流婿,若要今日不遇,你辜负我一生的愿欲了。”
万金道∶“把帕儿替他抹乾於新。”
又弄抽了数百馀抽,姑苏主道∶“乐不可言,只是教我熬不过哩。”
两下用力把麈柄夹住,把两手攀了万金的臂,尽力乱摇乱送了一会,那万全也支撑不过,却便泄了。
姑苏主叫万金并枕而睡。把他麈柄握着叫他将粘着阴户,万金道∶“此时已是四更多了,天色将明。倘我一时睡熟,被人知觉怎生奈何?”
姑苏主道∶“我岂不知?但与你尽了云雨之情,又看你俊俏风流,怎割舍得你去?”
万金道∶“小人亦舍不得主母,怎奈梨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但愿主母常常呼唤,小人自当尽情。”
说罢,执手起来,两情愈密。只得呼翠钿点灯仍送出去。翠钿执了灯,姑苏主挽了万金的手,送下楼来。又一连亲了几个嘴,说不尽许多绸缪之情,分别之苦。万金辞去,姑苏主只得撒手,上楼睡了。有词为证∶
南乡子
月色浸妆楼,短烛荧荧悄来收。雨点春山愁未解,悠悠,望得伊家见始休。
鸾凤意绸缪,恼杀多情兴未用。画角声残空帐望,休休,一般离恨向西川。
却说翠钿送万金归到书房中,对万金道∶“你方才看的春意儿送了我罢。”
万金道∶“你是内家宅眷,要他何用?”
翠钿道∶“便要他,管我怎的?”
万金执意不肯道∶“恐日後老爷知道,不当稳便。”
翠钿道∶“这春意儿你就不肯送,还指望日後我容你进去!”
就使个性儿起来,往外竟走。万金连忙扯住,跪下道∶“非是我不肯相送,只为恐人知道。若是姐姐要时,尽意拿去便了。”
就开了书箱捡了送与翠钿。
翠钿道∶“好人偏不肯做,如今待我把这春意儿拿去与主母,看熟了都要你一件件做完方才侥你哩。”
两个又顽了一会,送翠钿出了书房,各自去睡,不必细说。
却说姑苏主在床里思想万金,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时身子疲倦,朦胧有些瞌睡,忽然梦见一个婆婆,领着两个孩儿,走到床前
道∶“姑苏主,你与冯万金交媾,今当有孕,我有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来日当与冯万金收去,日後自有好处。”
姑苏主醒来,却是南柯一梦。心中暗想道∶“此梦甚是奇异,若是果有此事,怎生是好?且未可全信。”
又睡了一觉起来,梳洗已毕。那赵曼还睡在床上,姑苏主走近床前叫丫头端了一杯茶来,与赵曼吃了。又闲话了半晌。赵曼着衣而起。梳洗了,到了外边料理家务。闲时只与冯万金戏耍。
万金得空时,姑苏主也时常唤上楼来取乐,不觉光阴易过,日月如梭,又是个月日。腹内渐渐有些大起来,姑苏主终日忧疑,恐怕赵曼知觉。赵曼生性又是嫉妒,克暴戾,最惫赖的人。若是做出来,性命难保,心下十分忧愁。
悄悄地叫翠钿道∶“自头一次与万金相会之际,五更时分梦见一个老婆,领着两个孩儿对我道∶‘我这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醒来时还不信。不想如今我腹中渐渐大了,倘若老爷知道,你我性命难保,怎生计较方好?”
翠钿道∶“有这等异事,必须处置,得万全才妙。”
只见他思想了一会道∶“我有计在此了,老爷所喜的是万金,又不常常到主母房中来的,主母不若推托有病,要到王太太家里养病,请医调治。那时到了王家,再作区处。待生产了就叫万金收去,再回府中有何不可?”
姑苏主道∶“此计甚好,全仗你干得妥帖便是。”
翠钿道∶“我自然一力承当,不必挂念。”
姑苏主自此之後,就假装有病起来,赵曼闻得有病,进房来望他。见姑苏主容貌黄瘦,心中大骇。
姑苏主看见赵曼,掉下泪来说道∶“妾身有病,不敢惊动相公。不料日重一日,却怎生是好?”
赵曼道∶“不知夫人患了甚麽病?”
姑苏主道∶“腹中胀满,饮食少进,心里烦闷,兼我府中往来人众,更觉烦心,妾正欲禀知相公,暂回娘家,请医调治,免得相公费心。”
赵曼道∶“既在这里不像意,暂且归家调治也好,但盘缠日用,我自着人送去。”
姑苏主得了这话,便不胜之喜。赵曼备下轿子马,着翠钿送姑苏主到王家好生服侍。
姑苏主上轿,回到家中,一家人都来迎接。进内父亲王孙问道∶“这几日身子健否?”
姑苏主道∶“便是有些不健,因此回来调治。”
翠钿道∶“家府中人来往甚多,夫人怕人搅扰,以此回来。要寻一间清静房子,调养几时。想得太太西院书房十分幽雅,更有花木可以消遣,故此特来。”
王孙听了,即命家僮打扫西院。当晚整了一桌酒,父母与姑苏主同吃共饮,讲了些家常话儿。姑苏主假意不饿,吃了晚饭就到西院中安歇去了。
那西院果然十分幽雅,再无一个人影出入。就是父亲也不过歇,三五日来望一次,早晚只用翠钿陪伴。好不像意,却是神仙一般快活。赵曼差人来望,只说未好,心下时刻记念。却遇孝元皇帝差赵曼去外国封王,前来与姑苏主作别而去。
不觉光阴似箭,又早到了一个月日,腹内更大。冯万金见赵曼不在家里,便思想姑苏主旧时恩爱。去香铺里买了几帖合香袋儿,又买了些时新果子,来到王家探望。
走到门上向门公说道∶“小人是赵府一个长随,赵爷寄信回来,要见主母。”
门公听了通报姑苏主。姑苏主道∶“着他进来相见。”
门公出来领了冯万金一直走到西院。万金见了姑苏主,十分亲热得紧,把香袋儿果子都送与姑苏主收了。
翠钿道∶“冤家,都是你前日与主母作乐,有了孕。如今教我冷清清避在这里,亏你下的狠心,再也不来望望。”
万金道∶“小人实不知主母抱病有孕,故不曾常来看,怎敢忘了主母厚恩。
况老爷在家不敢来此,今日特地前来,只说寄信方得到此。既是有孕必要寻个方法。“
姑苏主道∶“正为着这件事情专等你来。若後,分娩之後,你可悄悄藏了出去,抚养成人,也不枉了我与你恩爱之情。”
万全道∶“未知几时分娩,小人可来。”
姑苏主道∶“你约莫月尽来便是,千万不可忘了。”说罢,万金辞别而去。
出了大门,心中悒怏,忙去城隍庙里祈签。又不十分明白。万金出了庙门,恰好遇着一个论命的先生。这先生不是凡人,原来是送生奶奶变化的,来指点万金。
万金见了即忙打了一个揖道∶“先生,我有一个内眷怀孕在身,未知几时分娩?特来叩问灵课。”
那先生答道∶“你祷祝了,看卦上如何?”
万全拿起卦筒,向空祷告了递与先生。先生通试了,把金牌掷下占得个天风,妒卦道於卦上,就该分娩了。只是嫌他带了钩陈,到念九日寅时准产。
万金送了卦钱回身思量∶“带个孩儿出来不打紧,怎得一个乳母乳他方好。”
转到府中日夜心焦,只是放心不下∶看看又是念六日了,再没摆布。正走出府门来,这也是天下主母降生,自然有机会凑他。
却好撞着一个婆子,对万金道∶“特来与大叔作线。”
万全道∶“是何人家女子?”
婆子道∶“说起话长。所说的不是女子,是个寡妇,生的十分美貌,作事伶俐,如今廾一岁了,上无父母公婆,只生得一个遗腹子,才得九个月,不料五六日前死了。终日在家啼哭,我见他孤苦,再三劝他再嫁丈夫,以了终身事体,他便应承了,我就说起大叔来。他说曾住过赵府房子,也是认得大叔的,若得应允,今晚便可成亲,不识尊意如何?”
不想这话正合冯万金要寻乳母的意思,就满口应承道∶“使得,使得,只是我未曾寻得房子,怎麽好?”
婆子道∶“不要寻房子,他是要坐产招夫的。”
万金道∶“这样更好。”
便去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婆子道∶“拿去摆酒,待我进房中收拾行李,取了聘金便来。”
当晚,两个成亲不必细说。
过了一日,已是廿八日了。万全道∶“思想启课先生说姑苏主廿九日准产。”
便对妻子道∶“我有一事对你计较,不要怪我。”
妇人道∶“我与你是夫妻,诸事由你,怎麽说怪字?”
万金道∶“我在赵老爷府中走动,夫人与我私通。不料如今怀孕十月,若是老爷知道,我的性命难存。前日夫人假病在王家,见我道∶‘待我产下,你可悄悄地领去抚养成人,也不枉了相叙一场。倘或生得一男半女,我与你抚养成人,大来也是我与你後来指望。’又得夫人欢喜,时常照顾不小。但只是怎的带了出来?”
妇人道∶“这事有何难处?必须如此,如此。”
万金听了欢喜道∶“此计甚妙。”
未知如何?且听下卷分解。
昭阳趣史卷之二
却说姑苏主到了二十九日子时,腹中疼痛起来。正是瓜熟蒂落,到了寅时,一胎产下两个女儿。翠钿服侍主母上了床,把些茶汤来吃了。还是姑苏主平日调理得好,身体也不至十分辛苦。
翠钿去看两个孩儿,身也不动,声也不出,就是瘫软了一般。便拿去一并丢在壁脚边,把些草纸来遮了。外边有侍女来望,只说咋日偶冒风寒,不能起身。
翠钿心下思想,万金不来,十分忧恐。道∶“天杀的,为何不来收?是忘了?”
正在疑惑,只见万金急忙忙挑了两个盒子走将来。
翠钿见了骂道∶“天杀的,害死人也,夜间夫人生下两个女儿,专等你来哩!”
万金道∶“夫人健麽?”
翠钿道∶“夫人倒健。只是这两个冤家怎麽得出去?”
万金道∶“且去见了夫人自有道理。”
万金来到房中,姑苏主道∶“你来了,我方才生下两个女儿,只见红光满室,想他长大必有好处。你须好好藏了出去,用心看管。倘得他日後成人,也不枉了我与你相叙一场。”
万金道∶“小人拿两个盒子在此,只说府中差送供给,如今就把他放在盒内藏了出去。小人外边乳母房子俱已停妥,不必主母挂念。”
姑苏主道∶“这等我放心了。”
翠钿就把孩儿装在盒内。万金别了主母,挑了盒子,大踏步走出门来。竟到自己家中,开了盒子取出孩儿,交付与妻子。
到第三日,才开声啼哭。这妇人看他胜如自己生的,万金欢喜,自与妻子过活,也不敢十分到府中去了。
不一日,赵曼封王回来,去王家见了丈人,又去见了姑苏主道∶“夫人如今身体健否?”
姑苏主道∶“妾自相公去後。病体渐觉好些,如今已好了八九分了。”
赵曼道∶“今日就请夫人回府。”
遂辞别王孙,差人迎接夫人回去。
到晚饮宴毕,赵曼出去几时,一路风霜劳顿,不要说女色,就是男色也不得见面。如今回来怎禁得欲火倡狂,便与姑苏主百般快乐。万种欢娱,绣被中慢效鸾凤,牙床上共谐秦晋,耳畔啧啧哝哝,惟是钻心密语,枕边咿咿哑哑,都是动兴淫声。
赵曼弄了一会道∶“我一向不与你同衾共枕,那知你这般知趣。”
姑苏主道∶“你虽然有了冯万金,不到我房中,我无日不思想你。如今却教我怎的不快活?”
把两腿勾了赵曼的腰,赵曼麈柄齐根放进,直到酣美去处。姑苏主遍体趐麻,赵曼又将麈柄在牝中四围绞了一通。姑苏主提身不住,赵曼又尽力抽了一会,却便泄了,把个帕儿揩得牝具乾乾净净,交颈而睡。有词为证∶
误佳期
一自那人去後,满口凄凉,依旧一庭芳草。怨清幽,却把人愁。此夜结同心,霞滴花心透,今朝得意慢追欢,不许催清漏。
那冯万金也知赵曼回来,便对妻子道∶“赵爷回了,我去叩见,若得搬进府中,又好与夫人往来,强如在此居住。”
妻子道∶“如此甚妙。”
万金即去叩见趟曼。
赵曼道∶“你为何不在我府中?”
万金道∶“小人新取得妻子,不曾禀过老爷,不敢擅自进来。以此权在外边居住。”
赵曼想道∶“如今有了妻小,年纪又老成了,留他在家穿房入户,也不是道理。”
便对他道∶“你既有了妻子,我府中也不稳便,与你白银二十两,在外边做些生理过活;倘有事,便来唤你。”
万金只得些白银子,叩谢归家。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女儿也是七八岁了,大的取名宜主,小的取名合德。宜主天性聪慧,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看过就能解惑。
一日,在万金箱内检得一件医书,是彭祖留下方脉,拿来看了一遍,正觉有味。里面有一款道∶“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须如此如此,运气之日还如处女。”
不觉嘻嘻的笑,拿到房中细细看了,便晓得运气诀窍。虽然有些动情,只是年纪尚小,万金夫妻管得紧,便胡行不得。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看些诗词,习学音律,不在话下。
常言道∶“坐食山空。”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因此再无出息,家业日渐凋零,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
宜主、合德到了十五岁,姿容出世,窈窕无双,纤腰袅娜,小脚妖娆,宜主便觉举止翩然。就是花枝风颤的一般,都是天生就的。这一段轻盈弱质,哪里是常人学得来的?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
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只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所以不重。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却也肌肤润泽、出俗不濡,性格幽闲,丰姿俊雅,熟於音律,工於词赋,尤善於谑语。每出口轻缓可听。振振有词,单道那妇人美貌。
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皆有凤求鸾配之想。不料万金愈加贫穷,食不聊生,郁郁成疾。
一日叫妻子道∶“我病十分沈重,多分不济事了,我原在赵府中走动,赵爷极喜我的。待我死後,你们都到赵府中投生便了。”
说罢便哽咽起来,呜呼哀哉。一命已归泉府。妻子无银殡殓,只得到赵曼处,借几两银子收殓了。母女三人在家做针指,卖些银子,将就度日。
不想江都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兼之时气大行,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
唤飞燕、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你二人虽非我所出也,是我乳哺一场。今已长成,望配过女婿,养我半世。谁知我今病重,倘或死後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股卖了,殡殓我。你二人生长闺门,年纪幼小,那得能过活,可往赵府叩见夫人,倘或另眼看顾也不见得。”
说犹未了气绝归阴。撇得飞燕姐妹二人,朝无呼号之食,夜无鼠彘之相,四壁萧然,室如宁馨,只好做些针指过活,值此荒年,哪去卖?二人商定,还按父母所言,去叩见赵府姑苏主,再作计较。
出得门来,只见挂着孝,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二人大惊∶“我与你这般苦命,今夫人也死,倘进去投他,做了死下贱人,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
闻得人说长安成熟,只得流转长安居住,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些柴米度日。
那市上人都称赞他标致,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分外多与他些。
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聪明俊俏,专好打鸟的,人就绰号他做射鸟儿。
年纪有二十多岁,家财约有数百金,只是未曾取妻。
你道缘何未有妻小?只因他浪荡闲耍,长安城中家家晓得,因此不肯将女嫁他。
他偶出来看见飞燕、合德,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果然天姿国色,体态妖娆。
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别无父母亲戚,意欲取他为妻。常常着人送些柴米蔬菜,去结识他。飞燕、合德想他与我非亲非戚,难得这般厚情,心中也有些歆动。
事不觉秋尽冬初,朔风正起,忽然降下一天大雪。一连三日,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哪里出门换得?看看挨到将晚来,雪略住了些。合德到市换米,挨到家中,天色已晚,哪得个柴米炊煮,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二人叹息了一会,只得忍饥而睡。睡到半夜,饥寒难忍,再睡不得。飞燕道:“天气又冷,肚中又饥,我和你贴背坐了罢。”
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大哭,二人坐到天明。
只见那射鸟儿,夜间思想飞燕、合德道∶“这几日不曾着人送些柴米去,明日不若到他家间耍一回,就探他声口何如?”
到了天明,叫小厮提一壶酒,装几个果碟,买了些点心,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亲来到飞燕家中。
飞燕、合德出来迎接道∶“草茅之舍,得君光顾,蓬荜生辉。”
射鸟儿道∶“村夫俗子得亲芳颜,实出万幸。我思昨夜天气寒冷,孤身极难消遣,特备一壶淡酒,为二位姐姐解寒。”
飞燕道∶“往常多承君家周济,无可报恩,又承厚情何以充当?”
射鸟儿道∶“这些小事何劳致谢?”
即令小厮暖酒来。三人吃了几杯,彼此便有合情之意。又吃了几杯,酒己完了。
射鸟儿道∶“酒没了,再去买些来。”
即去袖中取了银包,解开取了一块银子,约有五分重,递与小厮道∶“亦去槽房内沽他几壶好酒,家中再整些蔬菜来。”
小厮应声去了。射鸟儿见他姐妹两人,一点欲火发起,那里控制得住,又不敢大胆,只得假意道∶“二位姐姐,这样天气何苦甘自冻饿,不如待我替姐姐做一个媒,择一佳婿,遂了姐姐终身之事。作承小弟赚几媒子,不识尊意何如?”
飞燕道∶“虽然要嫁丈夫,哪得人来娶我这穷鬼。”
射鸟儿道∶“休得太谦,请问姐姐要嫁何等人家?”
飞燕道∶“只像君家这样人材便够了。”
射鸟儿道∶“若像弟的,恐不称佳婿。”
飞燕道∶“我姐妹二人,屡受君家恩惠,无以为报。倘蒙不嫌弃,愿奉箕帚。”
射鸟儿道∶“既承姐姐厚爱,今且权效一夕之欢。待小弟後遣媒妁,取二位姐姐归家,永谐伉俪。小弟一身之愿足矣。”
飞燕道∶“妾见君家风流慷慨,济困扶危,固献以身事。今欲苟合,不待媒妁之言,今人耻笑,妾断不为也。”
射鸟儿便双膝跪下道∶“姐姐今若不肯垂怜,小弟实难再生,愿就姐姐前自尽。”
合德连忙扶起来,对飞燕道∶“姐姐只此一次,那里便有人知觉。”
射鸟儿道∶“还是二姐之言有理,只此一次。後来再不敢胡行,直待娶得姐姐归家任凭我便了。”
飞燕见他情极,便道∶“既欲如此,也待晚来。”
说罢,小厮拿酒肴来了,摆在桌上。射鸟儿即叫小厮炊饭来吃,小厮应声去了。即炊熟了饭,三人吃完,又汤酒来饮了数杯。射鸟儿对小厮道∶“我今日还要到城中算账,明日才得回来,你先回去。”小厮应声辞别去了。
射鸟儿觉得有些酒兴,又得飞燕这句话,恨不得一时便晚。那张不识羞的脸儿,勾肩搭背做出许多风骚模样。飞燕姐妹也自小思量这件,况兼见了射鸟儿打扮得风流俊雅,愈加心动。只恐做出事来,有人知觉,便在此安身不住,因此只愿射鸟儿娶回家去,便好放心落胆。
三人待到红日西沈,射鸟儿便把飞燕、合德扯来坐在两腿上。此时飞燕欲心萌动,哪里按纳得住,连自己日夜所说不肯多合的话都忘记了。便问射岛儿道∶“我思想男子的麈柄甚是有趣,但不知是怎的模样?”
射鸟儿道∶“是方的。”
飞燕道∶“咦!我不信,若你是方的,却怎麽放得我们圆的里边去?”
合德说∶“把他的来看便晓得了。”
就伸手去射鸟儿腰间,扯下裤儿一捻,此时正是高兴的时节,那麈柄便是火热铁硬的。
合德道∶“为何这样火热又硬得妙,若是放在我们的里边,不知怎的快乐?”
射鸟儿也把手去飞燕腰间把牝户一摸,只见也是热烘烘的光滑有趣,把指头轻轻的透了一透,引得飞燕痒起来,便将射鸟儿搂定走进房去。三人脱了衣股,滚作一块。
飞燕将麈柄紧紧捻住,再不肯放走,道∶“我要得他紧。”
射鸟儿道∶“你既这般要,为何日间有许多做作?”
飞燕道∶“你不要多说了,快些放进来。”
射鸟儿道∶“你可仰面睡着,等我放进去。”
飞燕就仰面睡着,射鸟儿将他两腿扳开,把麈柄抵在牝口,便顺手将口内的幸唾搭了放在门口,飞燕感觉情动。射鸟儿着实一得响的,一声竟进了半寸,觉得里面有些急疼,只是兴浓得紧,哪里还顾得着痛。射鸟儿把麈柄放在牝户里,只见户还流了些淫水,就觉得间骨慢慢的,遂将进去看看放到尽根,抽了一会才有些痒发起来,便不知那痛。
飞燕道∶“快些抽,为何停了?”
射鸟儿道∶“方才你说痛,故此我不敢抽。”
飞燕道∶“如今却不痛了。”
射鸟儿道∶“若是不疼,我自有制度。”
就把两手住飞燕的腿,紧抽慢送,弄了一个更次。
合德在侧还听得心痒,道∶“姐姐你日里还不肯,是我劝你的。如今也等小妹受用些,教我看了你们这等行景,焉熬得过哩。”
飞燕道∶“若不弄到罢了,如今却怎丢得手。”
把两腿钩定射岛儿的腰,乱将臀部耸起来。射鸟儿又把麈柄在里面,四围抹擦至飞燕气力耗尽兴致。
闻低前道∶“好哥哥我支撑不过了,且停一会再弄罢。”
合德道∶“也该停一会儿,等我也略尝滋味。”
飞燕把汗巾儿拭乾了,睡在半边。
射鸟儿连忙趴到合德身上,将他阴户一摸,便道∶“为何是这等湿的?”
合德道∶“你不要管?”
射鸟儿即将麈柄用力抵进,弄了半晌。
合德道∶“为何起初有些疼?後来却痒起来。”
射鸟儿道∶“疼的时却少痒,动时节,多疼以为妙。”
合德抱射鸟儿亲一个嘴道∶“我的兴又来了,你可快些弄,方才姐姐比我何如?”
射鸟儿道∶“没有他异可称双美,只是弄不倒的才是高手。”
合德道∶“怎叫做弄不倒的?”
射鸟儿道∶“像我这样抽进抽出,我却抽得不耐烦,你偏更加发兴,便是有手段的女子。”
合德道∶“你抱我试试看。”
射鸟儿把件衣裳贴起了,合德的腰把麈柄直抵牝心之上,合德正
在酣美所在。只管颠播起来,搂得射鸟儿当不过了,又把麈柄一收,两锁那里,忍得住便大泄了。
你道为何?这样弄不倒,只因是前世狐精转世,又兼看了彭祖的方脉,自然又淫又耐战。
射鸟儿对合德道∶“我往时与妇交欢通宵不泄,怎的运遇着了你,便泄了。
姐姐真女中豪杰,风流中巨帅了。“
飞燕道∶“不管你,还要你弄倒我尽与。”
再罢,射鸟儿只得将这绵软的麈柄,又弄了一回,三人搂做一头睡了。有词为证∶
锦堂春
锦帐罗帷影,独鸳鸯被底寒生,鲛湿透相思泪,煞多情。豆蔻合苞初试,樱桃绽破难禁,阳台云雨心如醉,着意再温。
正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不觉天又明了,三人顽了一会起来。
射鸟儿便回去,飞燕、合德道∶“妾姐味二人蒙君雅爱,愿以身事君,不惜微贱之体。但恐君後有他爱,使妾有白头之叹,奈何?”
言罢泪下如雨。
射鸟儿道∶“既承姐姐宠幸,刻肺盟心,异日若有他幸,永堕阿鼻地狱。”
说毕,恐显人来有人知觉,只得辞别而去。
回家拿了银子,去到市上衣铺里,买了几件棉袄,两条棉裤,一条锦被。家中量了几斗米,准备些蔬菜,馀外几两银子,叫小厮送去。那小厮把物件挑了来到飞燕家里。飞燕见了许多,更加欢喜,教合德收了。
问小厮道∶“官人几时到我家来?”
小厮道∶“明日晚上淮来。”
飞燕道∶“你对官人说,我有事要与官人计较,明晚千万早来。”
小厮应声辞去。
飞燕、合德穿了绵袄,夜间把棉被盖了,就如火坑一般暖。飞燕道∶“今夜与前夜真个天差地远哩。”
又把射鸟儿好处,说了一会竟睡了。
次早起来,整顿些饭,叫钱又沽了几壶酒,专等射鸟儿来。等
到黄昏时候,雨雪沉沉,甚是寒冷。不料射鸟儿被一个朋友拉去饮酒,再不能脱身。
飞燕等了半晌不来,心中焦燥。站在门首观望,不多时射鸟儿已到,见飞燕独立在门前,慌忙把衣袖来遮了飞燕的脸心疼道∶“这样寒冷时候,姐姐怎不自保重。”
又把手去怀中一摸,只见肌肤温暖,惊问道∶“这样寒冷身体尚然温舒,姐姐是月宫人也?天台人也?巫山人也?”
飞燕也不道其缘故,只是嘻嘻的笑,挽了手竟到房中。
合德见了道∶“冤家为何到这时才来,使人牵挂。”
射鸟儿道∶“得罪,得罪。”
三人遂坐下饮酒,饮到半酣。射鸟儿把飞燕二人,每只手搂了一个。飞燕酌了一杯酒递於射鸟儿。射鸟儿叫了半杯,留半杯递与飞燕吃。射岛儿斟了一杯递与合德,合德吃了半杯,留半杯递与射岛儿吃。三人吃到二更,都有些醉。收拾馀酒,各各脱衣而睡。只见他三人交颈贴胸,说不尽许多快乐。颠鸾倒凤,道不尽无限风流。
弄了三更时分,把两个娇娘弄得精神恍惚,意乱心迷,口里只是叫道∶“快活、快活!有趣、有趣!”
射鸟儿道∶“姐姐这样弄,你道有趣,可惜如今天冷,只好是这样。待来春,天气暖热了,姐姐归家拿一本春意儿,都是男女交媾取乐的样子,与你照样做去,才是有趣哩。”
飞燕道∶“兀的不要快活死了麽?”
射鸟儿道∶“只要快活哪里管得死。”
就把麈柄望飞燕的牝里直抵进去,投住了尽根,抽了百馀抽,飞燕按擦不住,涓水直流,又把合德弄了一会,尽根抽了二百馀抽,终是战合德不过,不多时又早泄了。
合德把帕儿拭净後,飞燕道∶“这样有情知趣的心肝,我怎舍得?你可着急央媒人来说,娶我归家才可终身快活哩。”
合德道∶“姐姐嫁他,我情愿做个偏房。”
射鸟儿道∶“待我娶了大姐姐,二姐姐待我寻一个没用的丈夫嫁了他,日後断然我来走动,岂不是好。”
合德道∶“这使不得,你若不来,我哪里寻你?岂不误我青春。”
讲了一会,不觉都睡了。
次早起来梳洗毕,射鸟儿要回去。
飞燕道∶“你可速央媒来娶我。若只是这等朝去暮来,终非久长之计。”
射鸟儿道∶“我今日即要往乡下讨租,回来大约年边了。待正月我自央媒来娶。不须姐姐叮嘱。”
辞别归家。有词为证∶
鹊桥仙
今宵欢会,芳心微露,金樽莫惜频相。顽锦衾雩透情郎,温便胜,鹊桥偷渡。
江流醉脸,佳人重劝,风月襟怀难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有朝朝暮暮。
却说世上的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有这等凑巧的事,飞燕住居地方,有个光棍,绰号撒泼癞王二,专一在街上行凶作恶;官府几次治他不下。
自飞燕那日搬来,王二自见这两个女人,别无男子,便走到他家,讨茶解渴,欲嘲戏他,被飞燕抢白了一场,只得忍气吞声记在心里。
这一日,王二包别人一头官事,起早到府前去,正从飞燕门首过。看见射鸟儿在里边走出来,他心里想到∶“两个丫头这样可恶,我前被他抢白一场,他到与射鸟儿搭上了,叫他不要慌。”
一边走一边思量。恰好撞着一个夥计,绰号叫活罗张三。
王二便对他说∶“我前日与你说的那两个女子,昨被射鸟儿搭上了,却如何处他?”
张三道∶“我与你没有射鸟儿这家事,又没射鸟儿这人物,他如何看得上我们。他今既与射鸟儿搭上了,便不是良人家。我与你今晚赶追去强奸他一次,使出了这口气。”
王二道∶“讲的有理,我今到府前完了这件官事便回,你可在家等我。”
常言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不想背後一个人姓钱名五,众人见他嘴尖无腮,貌像猢狲,就叫他钱猢狲,挑水营生,那飞燕家也是他挑水。这王二与张三计较的话,尽被他听见,忙跑到飞燕家中报道∶“如此,如此。”
飞燕大惊。对合德道∶“射鸟儿又往乡下去了,却怎生是好?”
钱五道∶“小人与二位姐姐商议,不若移居洪福巷内,租赵府一间房子住下。
那巷内皇府不时来往,再无人敢来搅扰。夜间还有一般班巡风。你道王二,张三敢来搅扰你麽?“
飞燕道∶“既有这个所在,就劳你挑家伙到那里,我重重谢你。”
合德道∶“只是射鸟儿不知怎的去处?”
飞燕道∶“他少不的寻来,如今顾他不得。”
姊妹二人忙收拾行李、家伙,随钱五迳走,行了二三里路。已到洪福巷内,那巷内有个侍郎节度使,姓赵,名临,就是赵曼一孤宗支。因孝元皇帝驾崩,太子考成皇帝即位。那孝成帝年纪幼小,耽於酒色,时常到赵临府中宴会。以此赵临极有权势,家中侍婢都是会吹弹歌舞的,毫富无比。这巷内房屋尽是他家买的。
巷内有一个牙婆,姓金。只有一个老婆子他专一做媒,极会骗人,因此叫他全华嘴。时常在赵府中走动,赵临也时常作承他的。
这钱五领了飞燕二人,挑了家伙,竟来到金婆门首。揭起竹帘儿叫前∶“有人在麽?”
只见一个老婆儿出来问道∶“那个?”
钱五道∶“有二位女娘特来寻你。婆婆有事相烦。”
老婆儿便叫道∶“妈妈有人寻你”
金婆闻唤,忙走下楼,见了两个女娘。便问道∶“二位姐姐哪里来的?这个挑担的好像钱猢狲。”
钱五道∶“你不要花嘴惹人。”
金婆道∶“又来取笑,我问你,二位姐姐从哪里来?”
钱五道∶“姐姐就在前边二三里路住,他是孤身,又无男子为他。地方光棍搅扰不已,只得搬来,要寻赵府一间房子居住。”
金婆道∶“这样里边请坐,老身一揽便收管,教姐姐住得安稳。”
飞燕、合德,进内坐了。
金婆道∶“二位姐姐上姓?”
飞燕道∶“在下姓冯,早丧父母,不幸流落,被人欺侮。”
金婆道∶“原来如此,待老身替二位寻一个上好去处。”
老婆儿搬饭三人吃了。
金婆道∶“二位请坐,我去寻了房子便来。”
遂走出门,行到赵府门首,问门公道∶“你府西首一间精制空房子如今却在麽?”
门公道∶“问他怎的?”
全婆道∶“我有两个孤身女娘,是好人家儿女,特来寻你间房子与他住。”
门公道∶“你去见老爷便是。”
金婆走到里边,恰好赵临在内里与奶奶闲话。
金婆走上前,嘻嘻的笑道∶“万福。”
奶奶道∶“你这几时为何不到房府中,说些新闻,讲些笑话。”
金婆道∶“前日王府、张府、孙衙、李衙,都是我做的媒,因此不得工夫。”
赵临把扇子在金婆光头上打了一下道∶“怪不得这头越磨光了。”
金婆道∶“老爷又来取笑。”
奶奶道∶“你今日为何到此?”
金婆道∶“因今日有两个孤身女子,也是老身亲识,他要托老身赁间房子。
我看他容貌秀美,天下无双,决非下等之人。我见老爷府西首,有三间花厅,老身愿主张与他,房钱都在老身身上。“
赵临道∶“你来讲就与他住罢。”
金婆欢喜作别出来,回家对飞燕道∶“姐姐好造化,恰好赵府西首有三间花厅,其室精雅幽净。我与老爷说了,便应承与你住,也是你的缘法。你们就此起身。”
飞燕、合德走出来,叫钱五挑了家伙,竟到花厅安下。
金婆道∶“这个所在何如?又幽雅齐整,再没人来扰搅的。”
飞燕道∶“多谢妈妈厚情,改日自当补报。”
金婆道∶“补报倒不要,我明日买一尺鞋面,做双花鞋儿与我穿便是。”
飞燕道∶“这个当得效劳。”
钱五插口道∶“这也是难题目,只这双鞋子须用千朵牡丹花哩!”
三人笑了一回。
金婆辞别去了,飞燕叫钱五∶“你且在我家中相帮几时去。”
钱五道∶“只是担搁了生意怎好?”
合德道∶“我算银子还你就是。”
钱五道∶“这个使得。”
便去把床铺上,把灶安下。飞燕与他几个银子,市上去 几斗米,买下两担柴,又把些银子叫钱五去零剪店中买了几尺布丝,几尺白绫子,将丝做了一双鞋,上面钥些花,果然做得好看。几尺白绫子,做了一幅美人图。
过了数日,只见金婆来到,坐下说道∶“几日不来看你,你好麽?”
飞燕道∶“多谢妈妈记挂,前日做了一双粗鞋送与妈妈。”
金婆道∶“生受你了。”接上手来看了笑道∶“好手艺!做的花儿就是活的一般,可爱得紧。”
飞燕道∶“不中穿,休得见笑。”
金婆道∶“我咋日往赵府中,老爷要我寻个绣娘,做两套百花衣服,正思量个好手段的做。我看姐姐这样生活,真是无比赛的,待我进去对老爷说去。倘若要时,图些房钱也好。”
飞燕道∶“若得如此更妙,前日我姊妹二人做得一幅美人图在此,就央妈妈送与老爷看。若中意时,作为进见之礼。”
金婆道∶“拿来我看看。”
飞燕拿来展开。金婆看了,惊得呆了。道∶“有这等奇异的手段,业实召趣,老爷见了必然欢喜。”
就放在袖里,来到赵临府中。见了赵临道∶“老爷前日托老身去寻绣娘,遍处没有高手。不料,如今住老爷房子的二位女娘,到有手段,做来就是活的一般。
咋日做双绣鞋与我,果然精妙。“
就在袖里取出那幅图儿递与奶奶道∶“这一幅美人图就是他们做的,托老身送与老爷以为进见之礼。”
赵临展开看了,只见鲜艳美貌,百倍精神。甚是欢悦道∶“舍下有这样聪明的女人,只这一幅图儿,就值千金了,明日就去请他来一见。”
金婆道∶“老爷首肯,明日就去领他进来。”遂作别而去。
出了府门,一迳走到飞燕家中。道∶“你们真造化得紧,不想我送这幅图儿与老爷看了,不胜之喜。叫我明日领你们二人进去,想是有些好处。”
合德道∶“若有好处,决不忘妈妈。”
就叫钱五去沽酒,买肉。三人饮了半晚,金婆作谢归家。
次日早饭後,金婆走到飞燕家里。飞燕、合德打扮得齐齐整整,叫钱五去报告射鸟儿说∶“我搬在这里,叫他早晚悄悄地可来。”
就关了门,同金婆走到赵府。进去见了赵临。赵临一见,心下暗想∶“世上有这般标致女子,若不是这幅美人图,几乎埋没了。”
就叫奶奶进去房中商议道∶“我看这女子,生得德性幽贤,仪容窈窕,意欲认他为女,不知你意下何如?”
奶奶道∶“我正有此意,但不知他们怎的意思?”
遂走出来问飞燕道∶“二位上姓?何方人氏?”
飞燕道∶“妾娃冯,父名万金,江都人氏。妾名飞燕,妹名合德。父母早丧,只有妾姊妹。”
奶奶道∶“既如此,老爷欲收你二人拜为义女。在我府中过日子,日後择过好女婿嫁你,你意如何?”
飞燕道∶“若得如此抬举,没世不忘大恩。”
奶奶就请赵临走出来。飞燕、合德拜了。赵临吩咐,摆下酒席与金婆,飞燕、合德叩谢共饮。飞燕合德叩谢,赵临饮罢,令人去叫钱五来,赵临吩咐道∶“二位小姐留在我府中,他厅内所有家伙物件都赏与你,可收拾回家居住。”
钱五叩头称谢。飞燕悄地叫钱五与他说道∶“你曾与我约射鸟儿麽?”
钱五道∶“小人咋晚去见他,他说明日准来,如今怎的回覆他?”
飞燕道∶“多多致意他改日,若能出身,当再与他相会。却不可两方保全的上。”
说罢泪下,钱五应前起身回去,报知射鸟儿。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别後,正寻思媒人做亲。只见钱五走到家中,传了这个消息,那里按得住心火,即时打发了钱五。次早就走到洪福巷,金婆家访问。
只见金婆知道另人吵闹故事,又是个後生来寻他,便有些疑心,问射鸟儿道:“你是他家什麽亲戚?他说并无弟兄子侄,你来寻他怎的?”
射鸟儿道∶“我是他的紧邻,刚搬来此地,特来望他。”
金婆听了,不分皂白,劈面一个把掌骂道∶“你这小油花,小光棍,那姐姐因为你们吵闹不过,悄地搬在这里居住。这个所在。你还敢再来撒泼。”
射鸟儿道∶“妈妈怎的就打?我与他拜为结义兄姊,我便见有何妨害?”
两人正在争闹,早已惊动邻舍,都来问道∶“妈妈为何事争闹?”
金婆道∶“有二位孤身姐姐,因为被人吵闹,悄地搬在这里赵府西首居住。
老爷因他绣作奇妙,留为义女。如今这个小光棍,端然还要来寻他,老爷得知不当稳便。“
众人道∶“小官没理,赵府可不是好耍的,还不快走。若再迟延,送到赵府打断你的脊. ”
射鸟儿道∶“放你狗屁!我又不曾违条犯法,怎要送我?”
众人都忿起来,扯扯拽拽,拳头脚尖打了无数,射鸟儿只是讨饶。
金婆道∶“列位,就饶他这次,下次定不饶他。”
众人道∶“既是妈妈说,且放他去。”
大家你推来,我推去,推得射鸟儿好苦,头昏目暗,站立不住,遍身伤损,闷闷走出洪福巷,踏步回家不出声,倒在房中睡了。思量这场屈气,怎生了得!
过了二日,厌厌成病,请人调治不提。
却说飞燕、合德入了赵府,终日做些针指。闲时赵临叫他学习歌舞。那飞燕积思精切,终日学习,不思饮食。不上半年,那歌舞都学得十分精妙。赵临看了大喜,不在话下。
却说汉成帝在位,改号为永始元年。一日坐朝已毕,闲暇无事,传旨与官奴驾幸赵临府中去。官奴传旨,即忙排了高驾,一面飞报赵临。赵临急忙打点侍候。
不多时,只见御道喧呼,汉成帝圣驾已到。赵临远接到家,叩拜已毕,坐了半时闲话。一壁厢整宴在万花楼上,一壁厢女乐喧天,迎成帝坐在正席。赵临赐坐在右边,吹一回歌舞,一回成帝微有醉意。
赵临奏道∶“臣有一女名飞燕,歌舞精妙,唤他来与陛下,侑酒何如?”
成帝道∶“如此甚好,快宣他来。”
赵临即叫左右请飞燕小姐出来。飞燕闻外面呼唤,遂整顿衣股走到万花楼上,轻移莲步,款促湘裙,容貌如海棠滋晓露。腰肢似杨柳迎春风,浑如浪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子。叩拜已毕,立在赵临後面。
成帝见她情致动人,身材飘逸,定晴看了半晌,便有属意的光景。问道赵临道∶“试舞一回。”
赵临道∶“只恐有污圣目。”
成帝道∶“不必太谦。”
赵临即令一边承应,只见鼓乐喧天,笙歌话耳,飞燕螫衣而舞。有诗为证∶
洞房花烛明,燕语双舞轻。
顿腹随疏节,低还逐上声。步精行初进,衫飘曲未成。
鸾回镜欲满,鹤顾市应倾。己曾天上学,讵是世上人。
成帝看罢,不觉神视飘荡,喝采不已道∶“舞得妙!舞得妙!教朕一见魂消。
怎得这样轻盈,果然名称其实。“
赵临就教飞燕敬酒,飞燕把大杯斟了。一双纤纤玉手捧了跪在成帝面首。成帝双手挽扶起来吃乾了酒。飞燕走下来,成帝见了这样娇姿,一眼不动看着他。
欲要与他调戏,又恐失体,欲开口要他,又恐不得如意。怎当得眼角留情,如醉如痴。没奈何,只得按住性儿,又吃了一会。赵临又叫飞燕来敬酒,一气饮了几杯,不觉沈醉,排驾起身。
赵临送驾回宫,叩谢归家。思忖汉帝属目看着飞燕,便知有爱惜之意。到了晚间进房与夫人商议道∶“今日圣上一见飞燕如醉如痴,少不得後来必定要取他,不若做过人情送与圣上。倘日後宠爱,我们可保长久富贵。”
夫人道∶“所见甚是,须当速行。”
次日五鼓,赵临起床梳洗毕。把那百花绣衣穿了,上轿舆带着飞燕来到朝门外,恰是早朝时分。赵临朝罢,侍立班中。那成帝受朝之後,位殿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赵临出班跪下奏道∶“微臣赵临有事冒奏天威,迄退众臣方启奏。”
成帝道∶“众卿暂退,有事再宣。”
只见众臣纷纷下阶去了。
赵临奏道∶“女飞燕以朽弱之质,因不足以充後官。昨日偶尔奉献杯,承蒙陛下垂顾,特来献上,不知圣情容纳否?”
成帝闻奏大喜,便道∶“今在何处?”
赵临道∶“现在朝外,不敢擅入。”
成帝道∶“爱卿雅意,朕已悉知,快宣进来。”
赵临即出了朝门,带飞燕来到殿上。娇声宛转,三呼万岁,叩见成帝。
成帝看见如花似玉的女子,怎禁得满面添花。就双手扶起道∶“爱卿不要辛苦,免礼罢!”
即着司礼监取异锦百端,赐赵临道∶“今权赐此锦,异曰另行望转。”
赵临谢恩而去。
成帝谢了朝衣,与飞燕同辇回官去。见许后,许后道∶“何来?”
成帝道∶“此乃赵临之女,名为飞燕,昨到他家饮酒,我见他仪容俊雅,歌舞精妙。赵临见我喜他,今日特献於我。你道生得如何?”
许后道∶“这样美貌非世间所有,只恐把妾形落了奈何!”
成帝道∶“许卿休得多心,新人旧人都是一般看待。”
当晚设宴,三人畅饮。飞燕号为婕妤。
当时有承先司席者名呼樊,成帝即令樊另设铺陈迎春馆,临幸飞燕,那樊原来与飞燕是姑表兄妹,晓得射鸟儿的事。心内忧惧,恐怕露出马脚,为祸不少。
只见成帝得了飞燕,就是得了宝贝一般,开怀畅饮,尽醉方休。
樊奏道∶“请圣上驾临迎春馆。”
成帝即别了许后,与飞燕同到馆中。有词为证∶
桃源忆故人
风情妖冶天生就,冰雪肌肤清瘦,莫把双娥题。皱传杯,手殷勤,持劝黄昏後。惟有暗香,满补此夜,月明如画,春兴浓如酒。
话说成帝同飞燕到迎春馆,与飞燕坐在床上道∶“朕今日得了爱卿,一生之事足矣。”
飞燕道∶“贱妾弱质,污秽圣躬,罪源沧海,落得陛下不欺弃,永谐白首,妾之幸也。”成帝道∶“不必远虑,且尽今夕之欢。”
就两下解了衣服。成帝把手去牝户上着实捻了一把道∶“心肝,这个妙物有趣,有趣。”
便将麈柄往牝户里扒钻,那里钻得进。飞燕闭目开握涕颐下,假意战栗不胜,把手搂了成帝道∶“痛得紧,教我怎熬得过哩!”
成帝把津吐揩湿了又放不进。你道为何放不进?原来飞燕闭息顺气,依先如处女一般。又兼成帝麈柄大了如何放得进去。成帝弄了半个时辰,愈加情趣,把飞燕颈上咬了一口道∶“俏心肝,这样弄不进,教我兴发,怎的发付哩?”
飞燕道∶“须是耐心才好。”
成帝又钻了一会,毕竟放不进,只得叫一个宫女,名唤曹宫,酣战了一遍,方得尽兴。
一连三日,毕竟不能够妥当。成帝只把曹宫来出气。百宫问成帝,婕妤为何几日不能与圣躬相接?成帝道∶“赵婕妤,丰若有馀,柔若无骨,迂处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
宁与女宫婢胁肩者,比那当晚,又幸飞燕,飞燕只得勉强承受,着力钻研,方得进了寸许,成帝俏然呼∶“你这件柬西委实有趣,教我费了许多气力。”
飞燕道∶“妾今日遇陛下,若花遇风雨一般,实难禁受,须要缓款些儿。”
只见他口里一面说,那麈柄悠之里只顾送将起来。把成帝搂紧了,又把舌尖过度在成帝口内,引得成帝兴浓起来,尽根立人,慢拽紧抽,弄得两下里动了火。
却似鱼胶粘的一般,那里肯放开,弄得一个多时辰。成帝才觉兴尽,只见飞燕点尽缠绵,香凝满席,将巾帕拭净了,倒头而睡。
未知後来飞燕怎生得宠?怎生行乐?且听下卷分解。
昭阳趣史卷之三
话说成帝自幸了飞燕之後,再不到许后宫中,只与飞燕作乐。
一日,外国来进五蕴七香汤、通香沉水、降神百蕴旨。成帝都赐与飞燕。飞燕终日把他来沐浴薰衣,便自透入肌肤,异香喷鼻。
又一日,成帝与飞燕在百花亭上闲顽,飞燕假意不乐起来。
成帝道∶“爱卿面带忧容却为何事?”
飞燕道∶“妾蒙陛下过宠,实出望外,但置妾於不上不下,终无了期。比於此花开谢不常,倘或圣后不悦,一朝摈斥,不知死於何地?”
成帝道∶“原来为着这事。待我日後废许后,立爱卿为皇后何如?”
飞燕即起身下拜谢恩道∶“陛下此情隆恩无比,只恐贱妾不能消受。”
不料宫女在旁把这句话,竟报於许后。许后心下不安,思想道∶“此女在宫久後,必然夺宠。反要受他的气,不如寻思一计害了他,方保无事。”
就着宫女取了半盏雀顶血,整了一桌馔饭,把血放在杯中,另着一个宫女送去。
飞燕问道∶“皇后何故突然赐我酒肴?”
宫女说∶“皇后道∶‘娘娘进宫未曾相叙,特送来以充一饭之敬。’”
飞燕终是疑惧,就斟一杯酒赐与宫女吃。宫女哪里晓得酒内缘故,就一气饮了,即昏晕倒在地。飞燕慌了,着人报与成帝。
成帝大怒道∶“这泼贱,好生可恶,险些害了我这活宝。”
就下诏颁示百宫道∶“许后在宫肆恶,有关风化,有害人伦,姑免死罪,眨为庶人。”
遂立飞燕为皇后,封赵临为咸阳侯。
自後宠爱愈深。势耀愈甚。一日,成帝宴息在鸳鸯殿便房时,樊在侧,因对成帝道∶“前日陛下所说,得了赵后一生之事足矣。臣知赵后有一妹,名曰合德,美貌绝无伦比,赵后也要让他一分,其实绝世无双之色,陛下何不宣进来一看?”
成帝道∶“听到让他一分不觉心动,背痒恨不得就在面前。”
即使传旨,差舍人吕延福将百宝凤毛辇到赵临家迎取合德。“
只见吕延福领旨,带了数百人,走来到赵临府中。赵临忙来接旨,排了香案,闻读已毕。献了吕延福的茶,进去催促合德起身。
合德出来对吕延福道∶“妾蒙圣旨,非敢有违。但飞贵人姊召,断不敢行,不然宁斩首以报。”
宫中吕延福见他言语激切,只得回朝将合德的话,奏闻成帝。
成帝道∶“这事怎处?欲要与飞燕说知,又恐不允,反为不美;若是不说,怎的得他进宫?”
遂与樊商议。
樊道∶“臣有一计,必须如此,如此。”
帝道∶“妙计,妙计。”须索就行。
樊悄地潜来飞燕宫中,恰好飞燕睡着。樊开了箱,取了五彩组文手籍献於成帝。
成帝将五组文手籍与吕延福道∶“此赵后召合德之符也。快持去,速来有赏?
不可迟误了。“
吕延福即忙前去进与合德道∶“此赵后所颁,以为召娘娘之符节,着娘娘作速进宫。”
合德见了此物,方信是飞燕召他,才别了赵临夫妻,起身乘了辇来到宫中。
见了成帝叩拜毕,问成帝道∶“贵人姊在何处?”
成帝道∶“在正宫中。”
合德道∶“妾要见他。”
成帝道∶“帝王家体统,晚上不朝,皇后待明日早晨方可见。”
即命樊排宴在云光殿。成帝携了合德的手同行。
只见那云光殿内亮光光,银烛高烧香喷喷,名香满,排列的都是百味珍馐,服侍的都是娇娥俊婢。成帝看了更加欢喜,与合德对饮,酒至数巡,合德把大杯一连敬了成帝几杯,觉得有些醉意。合德也吃了二三杯。成帝即令撤席,归到房中。要与合德云雨。
合德道∶“恐贵人姊妒忌,使妾受辱。今日之事若非姊教,妾不敢奉旨。”
樊道∶“何必执意,待殿下另起一院。与皇后居住。臣一面用计诱动皇后,那时两无疑忌,岂不是好。”
合德依言,即与成帝共成鸾凤之欢。交合之际,尽力尽兴,弄得成帝精神飘荡。不能自持。
成帝道∶“我阅人甚多,如后的也少,今得卿而皇后又不能及。”
又弄了一会,弄到酣美之处,来往承迎,更加得趣。不多时,两兵俱败,各各睡了。有词为证∶
点绛唇
粉落轻妆,香肌缩尽纤罪瘦。慢携素手,且尽杯中酒。此夕相逢,美鹊桥初就。牡丹开後,风月常相守。
次早成帝对樊道∶“后虽有异香,不若合德身体自然。一种香得可爱,今告老於是卿矣。但不能如成帝求白云卿也。”
樊呼万岁贺道∶“陛下真得仙者。”
成帝大悦。赐鲛纹锦二十四疋,又令他去起建一所院宇,名为远条馆,与后独住。又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儿,黄金九层情山与飞燕,教樊特去奉她。
樊收了,来到飞燕宫中,适值飞燕在园中灌花。樊悄地把五彩组文手籍,放在箱内,方才去到园中见了。把圣上所赐之物送与飞燕。飞燕望阙拜谢。
樊道∶“娘娘好生受用。如今无子,何不思千万年计,而圣上欲求子。倘他人进幸,娘娘实为不便。不若娘娘有妹,合德使他同在宫中,若能生子,娘娘岂不常享荣贵。”
飞燕道∶“信你言有理。”
即令樊奏闻成帝。
樊道∶“一面臣去奏过,一面娘娘赐臣符节,前去宣来。”
飞燕就去箱内取了五彩组文手籍递与樊 .樊将五彩组丈手籍原放在合德宫中。
奏成帝道∶“事已妥了,明早去见便是。”
次早成帝领合德到飞燕宫里来,飞燕一见合德甚是殷勤。
合德道∶“妾承贵人姊宠爱,召妾入宫,所赐五彩文手籍璧上。”
飞燕收了,即令排宴。三人自下午吃起,直饮至一更天气。吹弹歌舞,投乃礼令,无所不至。饮罢,飞燕送合德与成帝出宫去睡。
合德道∶“还该在姊宫歇着才是。”
飞燕道∶“妹妹今日初来,岂有空房之理?”
成帝道∶“赵后所言极是。”
即别了飞燕同合德回宫睡了。
次日起来,移飞燕到远条馆住下,居合德在昭阳宫。那昭阳宫楹柱窗栏俱用金玉珠翠饰,十分富丽。赐合德号为睫妤。早朝升殿,百宫朝拜已毕。
成帝问道∶“赵临为何不见?”
从弟赵钦起诉上前奏道∶“臣兄、赵临偶病,不能起立,有失朝仪,罪该万死,望吾皇赦之。”
成帝道∶“昨进合德甚中朕意。今封赵钦为新城侯,赵欣为成阳候,赵临加爵为国公。”
赵钦、赵欣叩头谢恩。成帝朝罢甲宫。此後,只与合德在昭阳殿取乐,罕到飞燕宫里来。
却说飞燕在远条馆整整的独坐了三四个月,孤栖寂寞,尝自怨恨,作孤鸾离凤之曲。一日,成帝往远条馆探望飞燕。
飞燕忙来接驾,叩见已完道∶“圣驾久不到妾宫中,何异妾之深也。”
成帝道∶“朝政烦心,哪得闲时,今日少暇,特来望你。”
飞燕即令设晏,着宫女请合德同饭饮。成帝坐在上席,飞燕、合德在两旁。
三人畅饮至晚。
合德道∶“陛下当留驾在此,妾当先别。”
成帝即令宫女送合德回宫,成帝自与飞燕取乐。那成帝身虽与飞燕云雨,心中只是想着合德。干事时节,终是不得尽兴。
你道成帝既想合德为何又来此?只是恐怕又惹了飞燕怀恨,又像许后的故事,以此假意特来点卯。那飞燕心中愈加不乐,没奈何气昏昏睡了。
次早,成帝早朝去後,心中怏怏如有所失,闲步在御苑中散步,斜倚在沈香亭曲栏杆上,把手托了香腮,看那御河内一双鸳鸯戏水,不转眼看得有些滋味,遂吟诗一首诗曰∶
一春幽恨锁眉尖,多厌扬花乱朴帘;羞看鸳鸯双戏水,不堪孤枕独成眠。
飞燕吟诗已毕,樊在旁熟看,多已揣知其意。
上前奏道∶“臣今观娘娘圣情,大觉不畅,莫不是为着圣上久不到娘娘宫中。”
飞燕长叹一声道∶“此薄情郎何足惜!我自有意中人耳。”
樊道∶“娘娘既有意中人,何不对臣说知,寻他来宫中取乐。”
飞燕道∶“只是不好说。”
樊道∶“臣服侍娘娘多时,岂不知臣心腹?况娘娘与臣又是亲戚,娘娘在宫,臣也有荣,岂有他意?”
就低前道∶“莫非是射鸟儿麽?”
飞燕点头道∶“是我与射鸟儿情意浓厚,一自入宫遂成永隔,思想起来令人心烦意恼。”
樊道∶“臣有一计,只要娘娘写一笺书与臣将去,即时可来。何烦忧虑?”
飞燕道∶“这事做得来时,恩难补报。”
就去房中取锦笺,写了一封情书∶
妾自别後,风霜又几换矣。值此凉风四起,孤鹰悲呜。伏枕泪零,几为断绝。
此际此情何可尽述耶?白茅檐邂逅,妾谀事能终始,永偕伉俪。孰意好事多磨,反受宫中之寂寞。自贻伊阻,顿乘聚首之寒盟,妾恨不为凉风孤鹰,亲卿傍而悲呜也。妾之思卿,固如是矣。卿之念妾果何如耶?
倘不弃妾,随侍臣樊入我深宫,续未了之缘。勿以宫中为险阻,我倚闾之望也。妾既以身许卿,倘亦有不测,妾亦当从卿为花下鬼。卿其不从,妾为终浦宾耶。专此附闻,勿负前盟,不胜踊跃。
辱爱妾飞燕百拜。
飞燕把书写就递与樊笑道∶“不要再劳驿使便是,卿第一功矣。”
樊接书就走。飞燕道∶“转来,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不可有一毫漏泄。”
樊道∶“臣受娘娘厚恩,岂不自慎。”
遂辞别出朝。飞燕见樊去了,心下欢喜。走到昭阳殿里,探望合德。合德戏为见於飞燕误唾在合德褒上。
合德道∶“姊唾泄人绀褒,正像石上花,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若此衣之华。”
正说话问,只见成帝将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珠藏在袖里,走到昭阳宫里。
二人叩见毕。
成帝道∶“二卿兀坐谈心,说些甚麽?”
合德便把唾褒之事告诉成帝。
成帝道∶“果然有趣。”
即名为∶“石华广袖。”三人大笑了一回。
成帝道∶“咋日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味,其光若月照人甚妍,最为奇妙。”
把万年恰赐与赵后,不夜珠赐与婕妤。二人领去宫中行乐不题。後人有替石华广袖诗为证∶
美人馀唾实堪夸,一泄褒衣等石华;还问当年唾液者,於今广袖落谁家。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受气之後,再也不敢去洪福巷口走,心下郁郁不乐。不想後日闻知成帝选入宫中,自以为相见无日,放下了肚肠,也不思想他了。
一日,独坐在家看书,只见那樊换了褒衣,持了书走到射鸟儿家里。低前叫道∶“有人在麽?”
射鸟儿即忙出来相见。坐定茶罢。
射鸟儿道∶“尊兄高姓?”
樊道∶“小弟姓樊名 .”
射岛儿道∶“到寒舍有何话说?”
樊道∶“有书一封,尊兄自去开看,便知分晓。”
射岛儿接书拆开一看,知是飞燕召他。
对樊道∶“此事如何做得?当初便可如此。如今做了皇后,动不动性命相连。”
樊道∶“这是皇后密旨去了到不妨,不去时,即教你九族全诛。”
射鸟儿道∶“怎的这样利害,但我怎样进去,方得无事?”
樊道∶“里边有一个宫女,姓燕名赤凤,这个人宫中做得事来的。我领你去随着他,便进去了。”
射鸟儿没奈何,只得从他。就走到书房中,取了一本春意儿藏在袖里,吩咐家中人道∶“我今日与这相公到个所在去,有几时未回。你们须要小心照管门户。”
吩咐毕。就随樊来到朝门外,寻着了燕赤凤,也没有人去盘诘。虾不跳,水不动。走进宫中来道远条馆,见了飞燕忙跪下道∶“蒙娘娘召,臣特来叩见。”
飞燕便一把挽起笑道∶“我与你是旧人,何必行这个礼。”
便同坐了。飞燕厚赐樊、燕赤凤五色纹金鹊绣铛,同心七宝钗,云母扇,尖雄麝沈香玉壶。二人叩谢而去。
飞燕即令排酒与射鸟儿吃了。半晌,射鸟儿只说了些私情有趣动兴的相思话儿。那洪福巷受打的事情再不提起。吃到酒兴发动,飞燕即令侍女铺下龙凤白玉象床,鸳鸯万金饰帐,翡翠褥,珊瑚枕。自己卸下綦履,解下若芒锋绡单衣,搂了射鸟儿在怀中。
射鸟儿道∶“臣虽蒙召,恐微躯不足以答知己。”
飞燕道∶“人不过求旧而已。”
把射鸟儿裤儿解下,看见麈柄壮健,比当初更加精锐。飞燕大喜捻住道∶“心肝经久不见,不觉壮大坚劲,正是三日不见,括目相待哩。”
看得兴动,连忙自己睡倒,任射岛儿弄了半个时辰,里边淫水乱滚出来。射鸟儿替他揩乾了,又把两脚搁在肩上,尽根抽拽了千馀抽。
此时飞燕才觉有些兴味,搂紧了射鸟儿道∶“心肝你的那话是怎麽生的?却如此抽得有趣。”
射岛儿道∶“你要抽得有趣,待我拿一本春意儿与你看,拣那一样好的,按法而做,才觉有趣。”
遂把麈柄拽出,来取春意儿道∶“你看。”
飞燕道∶“不要拽出来,你自一边抽,我自一边看就是。”
只见翻了几页,拣了一个鸟笼人海势,又拣了一个鸡莺挺翅势。弄了半晌,服侍的宫女都个个兴动起来,那阴水把纱裙尽皆湿透了。
飞燕道∶“今番一定要快活死我也。”
射鸟儿见他闭了眼,喉咙里哮哮气喘起来,晓得他到情极的去处
。又再抽了一会,便觉兴尽。
飞燕道∶“自今以後,我把你做活宝相待。”
二人依先穿了衣服,整席再饮,恣意行乐。有词为证∶
清平乐
萧郎别後,幽恨还如旧。记得春鸾音云久,想是佳期时候。多情着意温存,芳心蒙胧难禁,断送如梦,今宵怎会难寻。
却说飞燕终日与射鸟儿放肆无忌,宫中土女有言语传到合德耳里,合德也知道这事不妥,倘或有人暗奏与成帝得知,这事怎生了得?不如生一计策,预先奏过,可保无事。
一日,成帝与合德御苑乘凉,合德跪下∶“妾与姊事陛下,自以为人生难遇。
但姊性刚直、易触犯人,倘人饮恨,诈生限害,则赵氏无种矣。“即泪下凄恻起。
成帝道∶“我也知道,不必挂心。若有人在朕前毁谤的,必置以法。”
合德叩首谢恩起来。合德即令宫女设宴在荷花池,请飞燕到来。三人赏花快乐以後,但有宫女说飞燕奸行的,成帝即斩首示众。谏议刘向见成帝妄行杀戮,上表章又不肯信,连忙做一册列女传进上。成帝也不去理他。那些侍郎宫奴见成帝不信人言,又不信刘向所谏,在远条馆飞燕与射鸟儿恣意栖息,毫无顾忌。哪里还有人敢去说他,不在话下。
却说成帝,一日在太液池中选下了一只千人舟,以沙棠木为身,柴桂为栅,船首彩画云霞名为云舟。又把大桐木刻为蛟龙,雕刻若真,夹着云舟而行。池中又起一座瀛洲,高十丈。右首又建一座七宝避风台。每遇三秋闲日,设宴在舟中。
一日,成帝与飞燕在舟中逍遥快乐,畅饮高歌,及到了瀛洲榭上,成帝道∶“有此胜景岂宜辜负爱卿,试舞一回以佐清与何如?”
飞燕道∶“领旨。”
成帝道∶“我看卿身体轻盈,意欲把翠盘,令宫人托在手中,卿在盘中歌舞何如?”
飞燕道∶“如此更妙。”
便整衣而舞,又歌归风送远之曲。成帝抱文犀簪击玉瓶,令飞燕所爱侍郎冯无方吹笙,以和歌。飞燕顺风轻扬,将欲随风入水。
成帝遂即忙呼飞燕∶“顾我,顾我。”
飞燕扬袖道∶“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示。”
歌罢。便随风而起。
成帝慌了道∶“无方,快与我持后足。”
无方忙舍吹笙,把飞燕足履一把扯住。少顷,风息。
飞燕对成帝泣道∶“帝恩何不使我仙去?”
成帝道∶“教我怎舍得你。”
飞燕道∶“纵不仙去,然以妾之贱,得遇今日之游,宠幸极矣。”
成帝大悦。赐冯无方黄金千两,又到舟中再饮。饮到半酣,成帝抱飞燕坐在膝上。又吃几杯,便觉火动起来,就在椅上把飞燕裤儿解开,突出了那光如绢,软如绵的东西。成帝捻住麈柄慢慢放将进去。就如处女一般,把成帝的麈柄紧紧箍定,抽了一会。成帝叫侍女一边斟酒,一边吃,一面弄,弄到极美的去处。
飞燕搂了成帝道∶“不好了,里面花心却被你点透了,教我怎的过得。”
成帝乘着酒兴,尽根抽了一千多抽,把飞燕都弄的呆了。成帝见他兴动,把麈柄在阴里上下摩擦着力,抽了一会,成帝泄了。飞燕起来并肩坐了,又吃上几大杯,打发成帝去合德宫中,自己回宫去了。
你道飞燕为何倒打发成帝去了?只因宫中有射鸟儿在里边,终久不便。以後各自散了。
有词为证∶
谒金门
瀛榭画艇笙歌,春拂轻盈,体态香脂腻,婉转歌声细。碧玉搔头斜坠,占尽阳宫里,舞袖翩跹风乍起,赢得惊鸿意。
却说次日飞燕与射鸟儿同到上林春苑,见蛱蝶纷纷往来,采花恋蕊。
飞燕把脚趺了一跌道∶“此蠢物杀了他才好。”
宫女即忙扑了蛱蝶,献了飞燕。
射鸟儿道∶“贵人何故恨他?”
飞燕道∶“怪他掷花乱蕊,似人情耳。”
说罢,正要回宫,同射鸟儿徘徊花下做些勾当。忽见宫人来报,赵婕妤已到园中。射岛儿急急躲避,那合德已觑着了。来见了飞燕,只是不悦。察其动静,两人坐久越发晓得里边光景。
对飞燕道∶“贵人姊上林苑,曾闻鸟啼花问之乐乎?”
飞燕道∶“缗蛮之前最乱,请听鸟自乐而自然也。”
合德道∶“既如此,何不令射鸟儿扑了他。”
飞燕道∶“禁苑重重,王孙焉能抉弹到此。”
合德听了也不回答,只是微微冷笑,迳自回宫去了。射鸟儿是合德旧交的人,为何反躲他?只因是宫中,一来跟随的都是宫女,耳目甚多;二来是又恐合德心不如旧,故此要避他。及见合德去了,方才走出来。
对飞燕道∶“几乎吓死我也。”
飞燕道∶“他便得知怎的奈何我?如今且自回宫取乐,再作道理。”
两人手携手行到宫中,不在话下。
再说合德见了射鸟儿与飞燕花间游玩,心中思想道∶“他快活又没人去说他,倒不思量我的好处。反要遮瞒我,不如奏过圣上迁了宫,近着远条馆。那时,我也得些快乐也是好的。”
就去见了成帝道∶“贱妾姊妹二人宫院相隔,朝暮不能尽情,妾欲迁宫求近达条馆,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成帝道∶“这事却好。”
即令樊传旨,速起少嫔馆、露华殿、含光殿、求安殿、後殿,又起凝虹室、温室、浴兰室,曲房,连槛内外饰以金玉,千变万状,连着远条馆,号为通仙门。
飞燕贵宠日盛,每欲求子为後计,使人情求术士,求匪安欲老之方。当时有西南比波夷来贡,那差来的使者举茹一饭,昼夜不睡,偃典属国上,其状屡有光怪。
飞燕闻知此人,使樊子不周去问道∶“是怎样法术?还有什麽迷处?”
夷人道∶“吾术天地平,生死齐。出入看无变化,万众而卒不化。”
不周将此言回覆飞燕。
飞燕道∶“果然奇妙。”
即令∶“汝将千金去传他的术。”
不周持了千金,去见夷人,道飞燕之意。
夷人道∶“要学吾术的,要不淫与漫言,方可学得。”
不周将此言回覆飞燕。
飞燕道∶“此夷人之胡言,不要学他。”
又一日,樊服侍飞燕沐浴。飞燕对樊述夷人所言。
樊拍手笑道∶“当初有个李姑,养鸭数十在池上,惟恐獭来吃鸭。有邻里芮姥者得一个捕獭狸,献与李姑。对李姑道∶‘此狸最善捕獭。’李姑问道∶‘所食何物?’芮姥道∶‘不吃他物,所食只是鸭。’姑大怒,遂绞死此狸。今夷人的术与这个笑话一般。”
飞燕笑道∶“是夷何足污我志也?”此话休题。
一日,飞燕对射鸟儿道∶“如今我要求子,而你在我身傍日久,不见成孕,如何是好?”
射鸟儿道∶“臣只一身,恐臣阳精寒冷,不能成胎。待臣到外边去寻十来个俊俏少年子弟,使他们穿了宫服,把小犊车载他们进宫。那时众人着力,自然生子,何必忧虑?”
飞燕道∶“此计甚妙,不必你去,就着樊去。”
樊道∶“臣愿效力前去。”
飞燕道∶“次要做得十分细密方好。”
樊道∶“不消计挂,臣自有理会。”
你道射鸟儿为何这等说?只因他在宫被飞燕所缠不过,又恐宫中事露,性命难保,故进这个计策。一来等飞燕尽欲,二来自己倘能脱身,岂不是两全之计。
话休絮烦。却说当时,有侍郎姓庆名安世,时年十五岁上下,生得眉清目秀,风流俊雅。善於鼓琴,能为双凤亲鸾之曲。飞燕正是喜悦他,只是不能在身傍,心下不悦。
一日,告成帝道∶“庆安世此人伶利乖巧,尤工鼓琴,何不使他出入宫中,闲时也好消遣。”
成帝道∶“此子年纪幼小,有何妨害?既是卿爱他,朕赐金牌一面,出入宫中无禁便了。”
飞燕得了这个旨意,次日即宣庆安世到宫中。
飞燕道∶“我咋日已奏过圣上,赐你金牌一面,出入宫中不禁。金牌在此,你可收去。早晚在我宫中放心行乐。”
庆安世自此得进宫中与飞燕朝夕淫纵,无时休息。又恐人耳目近,不堪大畅。
与庆安世商议道∶“此事做得甚好,但我宫中人又众多。宫人耳目逼近,不能如意,不若你心生一计,奏过圣上,别开一室,在幽僻去处。那时随我放心行乐,岂不为美。”
庆安世便心生一计,去奏成帝。成帝准奏,令别开一室,号为留春室,正是雅净。自左右侍婢,庆安世、射鸟儿之外,再没有人敢到那里。
一日,庆安世辞了飞燕归家。只见樊到民间寻得十五六个後生,进宫见了飞燕。飞燕见了这些後生,都生得标致,看着不觉火动,叫樊取酒来。众人都要吃三巨杯接风。樊即忙取酒来,众人都吃三杯,飞燕也吃三杯,却微微有些醉意。
飞燕遂对众人道∶“我今日逐个个都要考到。”
少年道∶“只恐娘娘当不过这个责任哩。”
飞燕道∶“再有几个何妨?”
就到房中叫少年齐脱下衣裳,都要争先。
飞燕道∶“不要争,你们把指头伸出来数个数儿,数着以当先。”
众人依了。数着一个,就弄了一会,弄得甚是有趣。众少年看了这样光景,怎生熬得?也顾不得甚的数目,也管不得那个先後,一齐赶到床上,把那个弄的推开了,上去抽一顿。你推来我推去,却像饿鬼抢馒头的一般。
飞燕道∶“你们不要争,以後都是三百抽一转,依次而去。”
众少年依了,从头一个是五百抽,又轮一个是三百抽。其中有几个软弱的,到一二百抽就泄了,也有情极的百来抽就泄了。且有两三个精力壮健,弄了两三转那麈柄愈加坚劲。
飞燕道∶“这个才是豪杰,不似他们疲兵败将,才上阵就垂头丧气。”
又弄了两转,飞燕不觉遍体趐麻倒在床上,也不做声,只是不住的咿咿哑哑的叫,阴水流了满席。那些少年也觉精神疲倦,按不牢便泄了。起来穿了衣服。
就令人设宴饮酒,对射鸟儿道∶“我今日行乐可为极矣,但止於此,也未见得妙。我明日要在百尺台上与众人共乐何如?”
射鸟儿道∶“甚妙。”
是日,众人尽醉而散。
次日,飞燕令宫女整酒在百尺台上遂携射鸟儿手,带了少年十六人,宫娥三十馀人,同到台上。
射鸟儿道∶“如今却要怎生行乐?”
飞燕道∶“把少年十六人分为四队,列在东西南北,都要赤身。把一面小鼓系在脐下,你居中,队号为阳速大王。我与你在台上大战。又使一个宫女为监军,也要赤身骑在马上,手执日字令旗。在各队中听得麈柄打得鼓声连响的就是壮阳,待我倒戈。即对帐前先锋,入中军受职。如此,三番鼓声寂的,为阳弱兵,赐他宫娥,令他养锐待战。”
射鸟儿道∶“有趣,有趣。”
即令众人分了队,系了鼓。飞燕把衣服脱得乾乾净净,坐在醉翁椅上,把两腿拍开。射鸟儿也脱得赤条条,捻了麈柄放在阴户里抽了一回,只见那些少年那一个不动兴,只听得四下哩冬冬鼓响。
飞燕大笑道∶“妙、妙。”
把射鸟儿紧紧搂定,做出许多光景。射鸟儿一时挣挫不过,阳精直注。
飞燕道∶“这样不济事,罚在辕门外待罪。”
那监军在队中,听得鼓前连连大振的。即忙送到台上,飞燕叫他解下鼓,就与他交媾。飞燕把牝户揩净了,把麈柄仔细一看,果然雄壮,约有八寸长短。
飞燕道∶“这样雄兵才中我意。”
就把麈柄放在牝户里,两手把少年腰里一抱,进了一大半。飞燕把牝具迭起禾,少年又着力。一抵直到根边,抽了三四百抽,弄到酣美去处。飞燕把两手两脚都勾定少年的身上,那少年有些手段,把两手抬住飞燕的臀,在台上四周走转到一边,就弄一回,那台下看的後生,尽皆兴动得紧,忍不住都泄了鼓。无情罚他睡在地下,令少年覆在身上,使女人自搂自动,女兴一至,即呜金收兵。
少顷,各人完事。飞燕与射鸟儿、少年回宫。又令宫女移席到宫中,直饮到二更时分,众方才去睡。
次日,起来正在顽耍,只见宫人飞报道∶“圣驾幸临。”
飞燕惊得慌慌张张出宫近接成帝。少年、射乌儿都躲在壁里。接得成帝到宫中叩见毕。
成帝道∶“卿冠发散乱,欲为甚来?”
飞燕道∶“有甚心情向妆台整理云鬓,想适才花间游玩为花枝扰乱。”
成帝道∶“这等说来,无心向妆台,更有心向花间乐。卿何言语失度若此?”
飞燕道∶“妾久违圣驾,正是悲愤,今得惠临,欣喜之极不觉言语错乱。”
正说话间,後听得壁中有人杖声。成帝心疑其事,遂拂然不悦而去,飞燕满面羞惭。
成帝自回合德宫中,心中忿怒,欲置飞燕以法,但未访得的实,又因合德所奏,含而未发。
一日,成帝与合德应宴。忽然想起飞燕的事,攘袖怒目直视合德,凛然难犯。
合德慌了手脚,连忙立起身来俯伏在地奏道∶“妾族孤寒无援,一旦得备後庭驱使之列,不意宠沐圣恩,立於众人之上,想必恃宠邀爱众毁交集,加以不识忌讳,冒触威怒,臣妾愿速死以宽圣怀。”说罢涕泣不止。
成帝见他说的有理,心下也有些惨恻,把手扶起合德道∶“卿坐了,我对你说,卿的姊,我欲枭其首,断其足,置於溷中方快我意。”
合德道∶“妾姊有何罪?”
成帝道∶“如此,如此。”
合德道∶“臣妾缘后之故,得备后宫。后死则妾不得独生。况陛下无故而杀一后,天下未免议论陛下。妾愿粉骨碎尸,以赎后罪。”
遂大哭,以身投地。
成帝吃了一惊,抱定合德道∶“我以卿之故,因不害他。卿但说明便是,何必自恨?”
後令合德坐了。酒饮数巡。
合德问道∶“壁中人,陛下曾知是何人?”
成帝道∶“是宿卫陈崇子陈元,我已杀其子,把陈崇废了。”
合德道∶“既已杀了,陛下不必介怀。侍妾明日进宫打探一回实情,不然犹恐人言未可深信。”
成帝道∶“言之有理。”
又吃了几杯,成帝笑道∶“卿者音词好,今又兼月色照人,动人情兴,我有碧玉箫一枝,卿试品一曲,使香蔺佐曲。助我酒兴何如?”
合德道∶“有污圣耳,愈增罪戾。”
成帝令移席在庭前,对月坐了。合德把箫品起清音,宛转声气,媚人香兰,按着檀板唱起来。端的是穿云裂石之声。
成帝大悦,搂了合德道∶“听卿所吹,不觉心神开爽,教我怎的不爱杀你?”
也就斟杯酒敬与合德,合德也斟一杯回敬成帝。又一连吃了几大
杯,不觉尽醉。合德扶成帝进宫睡了。
次日,成帝早朝去了。合德俏地来到飞燕宫中,见了飞燕,礼毕坐定,就把成帝的话一一告诉,飞燕听了自觉惶恐。
合德又道∶“姊曾想冢贫时饥寒无措,我与姊做草履入市换米。一日无米无柴可炊,又遇风雨饥寒,难忍不能睡,使我贴姊背同坐而泣,这事姊岂不记思?
今日得遇富贵,他人无比,姊反做出事来,幸我竭力劝解。倘或再有过失,圣上激怒,以致不可救,使後来身首异处为天下笑。今日妾虽救止,生死尚未可知。
设或妾死,姊何所倚靠?“
说到伤心去处,潸然泪下。
飞燕也泪下道∶“幸得吾妹保全,妾之福也,今後痛改前过,以报吾妹。”
合德再三叮咛,辞别而去。飞燕见合德说了这一番,甚是惊恐。即欲散去少年。
因对众少年道∶“我当时取你们进宫,指望生个儿子接续後代,为天下计。
如今却又成画饼,虽是暂时相叙,也是宿缘所定。我意正欲行事,怎奈圣上深知消息,把陈元杀了,料你们不能自安。暂且归家,异日再图欢会。每人赠黄全百两。樊护送出朝。“
说罢,都泪下不忍相别。樊领旨,依先把小犊车载出朝门,各人散去。
自此之後,成帝再不到飞燕宫中来。飞燕自从打发少年出宫之後,只与射鸟儿一人,不能纵欲,心内快快不乐。
有词为证∶
朝中措
杨花扑径,乱鸦啼啁,怅阻佳期。镇日倚栏凝望。别来几度相思。远山蹙损,罗衾湿透,幽恨谁知?偏恨怨怀难托,芳心远逐天涯。
却说飞燕,一日独坐在苑中,看花消遣,又凡两个猫儿在假山上交媾,却好一个侍郎宫奴燕赤凤持一杯茶来,那燕赤凤人品风雅,容貌秀丽,又壮健能起观阁。飞燕见他十分中意。今凡他掇茶来就接在手中,指着猫儿对赤凤道∶“此物有情,你看他动兴麽?”
赤凤道∶“此物遇肴雌雄自然动兴,臣纵有兴在哪里见得?”
飞燕道∶“我久看上你,因宫中人多,不能及你。今日少年都去,我意与你欢乐一回。”
赤凤道∶“臣一来不敢,二来娘娘自有相知,如何使得?”
飞燕道∶“这却不妨,我另有一间静室,再无人知的所在,不必推辞。”
就把赤凤搂进房中,成云雨之欢。那赤凤雄健,麈柄壮大,足足弄了两个时辰,再不歇息。
正在快活,谁想合德见成帝睡着,也不带侍女跟随,悄悄地来探望,不见飞燕,不见在宫中,又走进去,只见外边有一间静室,里面有人动响,在窗外一张,看见与赤凤在那里勾当,甚是高兴。
一时动火起来,牢把两腿夹住,且不住淫水流出,把指头咬住口里,心中想道∶“好大东西,我得与他弄一遭也好。”
只见飞燕与赤凤愈加弄得有味。
合德便禁声不住叫道∶“姐姐好受用哩。”
赤凤听得合德叫声,忙起身,就把飞燕扶起来,把衣服穿了。接合德进宫坐定,甚是惭愧。
合德道∶“姐姐还不自改,也枉费妾一段好心也。”
飞燕无言可答,合德又说了一顿,只见宫女报道∶“圣上醒了,宣召娘娘。”
合德即相别回宫。
飞燕被他说了这一番,心中甚恼。思量必要使这贱人着了赤凤的手,方好塞他的嘴。
就对燕赤凤道∶“今日正要行乐,不料为婕妤觑破,倘日後事露,你不免就是陈元了。必须你去勾引得上手,方免无事。”
赤凤道∶“臣今性命难保,尚未知?若何焉敢行得这事?”
飞燕道∶“我有道理,你将我八宝金钗一对送与娘娘,只说赵后知罪,遣臣将八宝金钗献与娘娘,以赎前愆。望娘娘海涵,没世不忘大德。那时节你见景生情,看他如何?就可随机行事。”
赤凤道∶“这却使不得,臣拼死只索去走一遭。”
飞燕将金钗递与赤凤,赤凤接了。待等成帝早朝去了,悄悄地来到合德宫中。
只见合德正在思想咋日赤凤与飞燕的情趣,恰好赤凤跑进宫来俯伏在地。
合德道∶“燕赤凤你来这里何事?”
赤凤道∶“臣该万死∶赵皇后着臣持八宝金钗一对,献与娘娘,以赎前罪。”
合德道∶“即有罪,后的意思着你来讲也就罢了。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就领赤凤到内房立人的所在,问道∶“赵皇后为何与你通起?”
赤凤道∶“实不敢瞒娘娘说,咋日皇后在後苑中看花,见两个猫儿在那里交媾,臣偶然送一杯茶去,皇后看得猫儿高兴,又见臣麈柄粗大,深中皇后的意思,就到房中勾当,彼时臣不敢从,被皇后正色起来,只得委曲从事。不料娘娘觑见,万死不辞!伏望娘娘隐蔽,容纳活命之恩,补报不尽。”
合德道∶“皇后与我是同胞姊妹,我岂有害他之意。况你又是个知趣的人,咋日张见你的麈柄,大的真实可爱,只可恨姐姐私自受用耳。如今我与你亲拭一回。”
赤凤道∶“臣已负逆天之罪,一心为正。岂可再乐?即死不敢从命。”
合德假怒道∶“你既不肯,明日与你见驾定罪。”
赤凤道∶“非是臣不肯从,只恐不堪敌娘娘耳!”
合德道∶“姊妹总是一般,有甚相别?决要与你成事,不必推辞。”
就把自己的裤儿脱了,又把赤凤的裤儿扯下,捻了赤凤的麈柄道∶“这样好东西,怎教我姊不喜欢?”
赤凤就着实弄了一会。将及兴来,听得外边献道∶“御驾回宫。”
吓得燕赤凤就是天打雷惊一般拔出了麈柄,慌得一步一趺跑了出来。合德忙着了裤儿,整了云鬓,出宫迎接成帝,不在话下。
赤凤忙来回覆飞燕,备述其事。
飞燕道∶“这厮已口灭矣,可保无虑。”又与赤凤尽兴作乐不提。
一日,时值初冬十月十五日。宫中故事上宁安庙,飞燕、合德与樊、侍女同往。飞燕正行之际,只见燕赤凤走出少嫔馆,仔细看了一眼,疑心他在合德宫中走动,也不说些甚麽。及到了庙中,吹笙击鼓歌,速臂踏地歌,赤凤来曲。飞燕就想起燕赤凤出少嫔馆,暗讽合德道∶“赤凤聘谁来?”
合德道∶“燕赤凤自为姊来,宁为他人乎?”
飞燕怒以杯掷地。飞燕道∶“鼠子能啮人乎?”
合德道∶“穿其衣,见其私足矣,安敢啮人乎?”
合德素卑事飞燕,此时觉得回得累了,报然熟视,不再敢言。樊见他两下争竞,遂脱簪叩头出血,乞合德拜求飞燕。
合德只得拜下泣道∶“姊宁思共被夜长苦寒不能成睡,像妾拥姊背耶。今日姊妹富贵皆胜於人,奈何共怨而自相攻斗乎?”
飞燕听了也泪出,起来持合德手,抽些玉九簪替合德簪在髻上道∶“偶尔激恼何必介怀?”
说罢,各各回宫。
一日,合德应在浴兰室沐浴,成帝偶然打从帏下走过。知道合德在里边沐浴,从帷隙中私视。
未知作出何事,且听下卷分解。
昭阳趣史卷之四
却说成帝在帏隙中私视合德沐浴,只见合德解下衣衫,肤体莹洁。正要看得仔细,忽然报道∶“圣驾临幸。”
合德闻知,即忙揽巾,使侍女撤去灯火,避入後宫。成帝一时扫兴,心中若有所失。由是瞥见之心更甚。
一日,又浴。成帝袖了紫金豆,有侍女来,便给他几粒,叫他不要报与合德知道,在屏缝里私窥。看见合德坐在盆里,兰汤滟滟若三尺寒泉浸碧玉。成帝看得火动,意甚飞扬,因对近侍道∶“我看婕妤甚是妙人,可惜自古无二后之理。”
及合德浴罢,成帝走进浴兰室,捧了合德的脸道∶“俏乖乖,今日我却看得满意了。你为何不避我哩?”
合德道∶“非妾欲避陛下,恐粗体褒尊,以此不敢。为何侍女不报哩?”
成帝道∶“有报的我便杀他,谁敢来说?”
就搂了合德回宫,同到床上,两人脱得赤条条,百般淫乐,恣意欢娱极畅恩爱之情。成帝那里当得,合德的淫兴发作,就是鳅一般活的。只是接着从容抽送弄了半晌,合德又做出许多娇样万种淫腔。成帝却熬不定,连抽了数百抽,即使泄了。
合德道∶“怎的不尽我的兴哩?”
成帝道∶“岂是我不要进?奈此物不肯争气,如何是好?待明日发他到法司,打他一百棍。”
合德即忙捧住成帝的麈柄道∶“若要打他,妾愿替罪。”
成帝道∶“既是爱卿讨人情,且饶他。若後再委弱决不饶他。”
合德道∶“若再如此,妾也不讨饶了。”
取笑了一会,方才睡了。
到次日,那些侍女把合德沐浴的事一一说与飞燕知道。
飞燕暗想∶“我也浴兰室去沐浴,就着人去请圣上来看,若论身体他赛我不过,不怕圣上不喜欢我。”
到了後日,飞燕就去沐浴,即令樊去见成帝。恰好成帝独坐在鸳鸯殿看书。
樊奏道∶“前此婕妤沐浴,圣上爱他。今日赵后也沐浴在那里,圣上何不到那里一看?果然那个胜些,也不枉圣上有这几美。”
成帝道∶“说得有理。”
即与樊悄地行到浴兰室。窥见飞燕脱了衣腋,露出雪白的身体,涧滑的皮肤,故意装模作样,欲动成帝。
成帝见了虽然心动,只是想起当初的事,就心中付道∶“这样标致妇人到与别人受用。”
愈加不乐,就索然无兴,叹了一口气,竟自回宫去了。
樊进来见了飞燕道∶“圣上叹了一口气,竟自去了。”
飞燕不觉掉下泪来道∶“罢罢,圣上虽不喜我,岂便置之高阁,不免唤射鸟儿来寻乐一番。”
叫侍女召射鸟儿。射鸟儿闻唤,即忙来到浴兰室。
飞燕道∶“我浴纵不能动圣情,难道这段豪兴岂可遽止?我今再烧兰汤与你共浴。把你当作圣上尽兴一回。”
此时微风渐起,飞燕命侍女四围遮了,号曰肉屏风。射鸟儿即解下衣裳,与飞燕挽了头,坐在盆中。飞燕把两腿搁在盆上,任射鸟儿抽送。只见飞燕牝具得了些水浆,愈加顺利便十分爽快。傍边立的宫娥侍女,看得哪个不动兴起来?
飞燕道∶“这样终是不像意,我与你回到宫中寻一场欢乐。”
射鸟儿起身着了衣服,飞燕把牝具洗净了也着了衣服,回到宫中又弄了一个更次,尽兴而罢。
却说时当二月十九日正是飞燕二十五岁寿日。合德备了礼物对成帝道∶“今日为后姊生日,妾已备下礼物,同陛下往后宫称庆何为?”
成帝道∶“久不到合宫中,心下也觉歉然。今日既然如此,即同爱卿走一遭。”
合德命侍女捧了礼物同成帝来至飞燕宫中。宫女报与飞燕,飞燕出宫迎接。
成帝合德进宫,飞燕拜见成帝毕。
合德拜见飞燕,飞燕道∶“蒙陛下厚恩,愧无以报,又兼重赐,何以克当?”
又叩首拜谢,即令宫女排宴。不多时,酒席完备,成帝坐了首位,飞燕在左,合德在右。饮至数巡,成帝觉得有些酒意,飞燕欲感动成帝,假意泪下两行。
成帝惊问道∶“今日是爱卿吉辰,为何对酒而泣?真不是宫中有甚不是麽?”
飞燕道∶“往时陛下幸阿主家,妾出献舞,那时陛下视妾不移目。後来阿主晓得陛下的心,即进妾奉侍陛下。竟坐更衣之幸,下体常
污御服。妾即妥为陛下去。陛下道∶‘不要留此,以为後记。°不数日,果备後宫。妾深幸以为得矣。但今日,思数月之内,不能邀陛下一夕之欢,怎的不使我感泣起来。“
成帝了听了也自恻然。怀想旧情,又不好便说出怪他的缘故,只是凝视嗟叹。
合德见成帝有爱飞燕的意,欲先辞回去。就对成帝道∶“妾本当陪侍终席,奈一时腹痛,暂别圣驾。”
成帝道∶“卿作速回宫调治好了。”
可是没来得及着侍女,送合德别去。
成帝与飞燕对饮至晚,飞燕只管把动兴的话儿讲了许多,那成帝就有不禁之意态。即令撤了酒席,同睡在五成金霞帐中,与飞燕慢效鸶凤。只见那万年蛤悬在帐上,照着飞燕的身体,就如满身一般。成帝看了意兴狂逞,弄得飞燕眼花撩乱,闭口无言。阴水直出,成帝又钻研了一回,也就痿了。两人挽劲睡到天明。
合德进宫问候。
帝道∶“爱卿腹疼愈否?今日为何来的怎早?”
含德道∶“妾想陛下以一夕而尽数月之欢,不知圣躬安否?以此早来。”
成帝道∶“有劳爱卿思念。”
即令整早膳,三人同席吃了几杯酒,成帝排驾早朝去了。
合德对飞燕道∶“夜间兴致如何?”
飞燕道∶“虽只如此,终是不能畅怀。”
合德笑道∶“既不能畅怀,何不叫射鸟儿续之。”
飞燕道∶“我久欲言此事,但不知贤妹意下如何?如今既知其故
,也不敢相瞒了。进去房中与你说个备细。“
合德就随飞燕到房中,只见射鸟儿听见圣驾去了,就走出来。不料撞见合德,即忙跪下道∶“娘娘千岁,臣该万死。”
合德道∶“不相慌,旧日相知何必如此?”
飞燕道∶“娘娘都晓得了,特来见你说话。”
射鸟儿方才放心。飞燕叫侍女排下酒,三人吃了数巡都不提起旧时话,只把有趣的话说了一会,说得合德心痒起来道∶“我意欲续旧情,未知姊意意肯容否?”
飞燕道∶“甚妙,我自在外烧茶,你们在这里勾当便了。”
说罢即走出房去。合德就搂射鸟儿到床上,各脱下衣,射鸟儿把麈柄放在牝户里,只是不动。引得合德就是蛆钻的一般,痒得难过道∶“为何放在里边不动?”
射鸟儿道∶“我近来的病,不动就罢,一动就要动一日,也不肯住。”
合德道∶“你就动到明日何妨?怏些抽,不要急死人也。”
射鸟儿见他说得高兴,也禁不住,一连抽了一千馀抽,又歇了。
合德道∶“你说要动一日,如何又歇了。”
射鸟儿道∶“说便是,这等说那里有不住的。”
合德自播动起来,又一连抽了一千多抽。此时气力少竭,觉得有些软弱了。
合德又把牝户迭起来,射鸟儿只得勉强抽了四五百抽,就索然败了。
合德道∶“几时不会,却就这等不济事了,亏我姐姐?还喜欢你!”
射鸟儿道∶“待我养锐几时再与你大战,直要弄得你告饶,方才罢休。”
合德道∶“不要夸口,且看本事还钱。”
依先穿了衣服,出了房吃了茶,辞别飞燕回宫去了。成帝朝罢归来,与合德闲坐。
合德问道∶“陛下咋夜得趣麽?”
成帝道∶“趣到有限,但是他帐内悬着万年蛤照,此比日间看来更美貌,及至天明使我忽忽如失。”
合德听了,即以成帝所赠不夜珠,号为枕前不夜珠,并送与飞燕,终不说出成帝喜弄他缘故,乃奏书於飞燕曰∶
天地交畅,日月并耀,贵人姊及此。今吉光登正,位为先人休。
谨奏上三十四物以贺。
计开∶
独摇宝莲一铺,菱花镜一套,金屑组纹一铺,沈水香莲心碗一只,五花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饰一疋,琉璃屏风一张,枕前不夜明珠一枚,含毛绿毛狸籍一铺,通香虎皮檀象一座,龙香握二首,金环四捐,杏丈罗手藉三幅,紫金香炉三个,文犀避毒筋二只,七宝钗一股,玉环一双,琥珀枕一个,云母扇一柄,翠羽扇一柄,云母屏风一张,精山香炉一对,柳叶席一条,螺卮一对,七回光莹仿发泽一盎,织成上一套,织成下裳一套,鸳鸯被一床,綦履一只,龟文枕一个,金华绮罗文面衣一件,七枝灯一架,珊瑚珠一只。
合德将礼物奏书交与侍女郭语琼送去,吩咐道∶“多多拜上赵皇后。”
郭语琼把礼送去,来到飞燕宫中,将礼并奏启献上。飞燕把书看罢,大喜。
暗想∶“这丫头想是吃着射鸟儿的滋味,就来谢我了。”
把礼物尽收,使到房中把云锦五色帐、沈水香玉壶,又与郭语琼道∶“我有薄礼二件,回与娘娘?”
又遣宫女许云英同去。
语琼辞了飞燕,收了礼,同云英来到合德宫中。合德见了来物对云英道∶“些须薄物,愧不成敬,何必反要娘娘厚赐?多拜上娘娘,改日当面谢。”云英叩头而去。
合德见了这两件事物,心下暗想∶“圣上这等喜我,为何到没有这样好物?”
便对成帝泣道∶“不是姊赐我,至死不知此物。”
成帝道∶“非我所赐,乃许后当时留下的,这也不难,明日诏令益川,留下三年钱,韩免贡,速造七成锦帐以沈水香饰,赐与爱卿何如?”
合德拜谢。成帝下诏差官往益卅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飞燕纵欲无度,终是无子。自从那日成帝幸他之後,日夜计论道∶“我今无子,难道这天下反让与别人去了?不如诈称有孕,待後来再作计较。”遂写一笺与成帝曰∶
妾备掖庭,先承幸御,遣赐大号,积有岁时。近因始姓生之日,复加善祝之,私时负乘舆俯临来掖久侍。燕私再乘幸御。数月来,内宫盈实,血脉不行,饮食甘美大异常时。知圣躬之在体,辨天日之入怀,虹初贯日,总是珍符龙已据胸,兹为佳瑞,更新繁育神嗣,抱日趋庭。瞻望圣明,踊跃临贺,谨此以闻。
飞燕把笺写就,遣宫女韩翠持去献於圣上。韩翠领旨,特笺来到成帝宫里。
叩头毕,呈上赵后笺一幅。成帝接上手一看,喜动天颜。对合德道∶“你姊妹在宫内数年,未曾怀孕,今幸你姊抱孕在身。若生得一子,真国家之大幸,社稷之厚德也。”
遂写一笺,答曰∶
今阅来奏,喜庆交集。夫妻之私。义均一体;社稷之重,嗣续其先。妊体之初,保绥宜厚。药有性者,勿年食矣。毒者可亲,有恳求上。无烦笺奏,口授宫使可矣。
成帝写罢,付与韩翠拿去,韩翠收了回宫。飞燕接了手笺,望阙谢恩。把笺开看,自幸以为得计,不胜欢喜。自後,两宫时常遣人问候。飞燕虽是这等诡诈,犹恐成帝临幸探望,那时怎生处置?
因与宫使王盛商议道∶“我今虽诈称有孕,倘圣上不时到我宫中探望,知我消息如何是好?你可为我画一良策。”
王盛眉头紧蹙,计上心来道∶“这个何难,娘娘何不再上一笺,说有孕不可近人,近人则有所触,触则孕或败。”
飞燕道∶“此计甚妙。”
就取锦笺写下数行字,付与王盛去献上,王盛持了笺来见成帝。
成帝道∶“娘娘身体康健否?”
王盛道∶“娘娘甚健,有表笺一幅,遣奴婢献上。”
成帝展开表笺看了一遍道∶“果然有孕的,不可近人。我这里不时遣人去望。
作我亲来便了。“
王盛叩谢回宫,把成帝的话回覆飞燕,飞燕才觉放心。成帝此後不复再见飞燕。
飞燕在宫中与射鸟儿终日放纵无忌,看看时移物换,已是十个月了。成帝遣宫奴办下洗儿礼物送到飞燕宫中。飞燕一见十分忧惧,只得拜谢厚赐。
宫奴去了,飞燕又对王盛道∶“你自黄衣即入禁掖,我引你父子俱官贵。我欲为长久之计,因假托怀孕,今已十月,圣上蚤问遣人赐洗儿之物,我恐事露,性命难保。如今无可奈何,须急与我谋个保全之策。”
王盛思想一会道∶“臣有一计,臣到民间访有才生之子,将白银百两。取来暗藏入宫,那时娘娘就说分娩。岂不公私两尽。”
飞燕道∶“此计虽好,倘或泄漏消息怎好?”
王盛道∶“只要做得细密亦无妨害。”
飞燕道∶“这个使得,你可作速取来。”
王盛即起身走到朝门外,脱去公服,带一顶蟾棕大帽,穿一件青丝直裰,在街上缉访。走不多路,遇着一个老者,急忙奔来,把王盛撞了一头。
王盛道∶“这老人家为何这样性急?把我撞了这一下。”
老者道∶“贵官请息怒,小人有媳妇咋夜生得一子,只因生得多了,身体不健,要去医家取药。心下忙乱不知贵官,小人知罪。”
王盛道∶“你家里有几个孙子?”
老者道∶“这个是第四个了。人家又穷哪个要这许多?”
王盛道∶“既如此,想必不要这孩子。”
老者道∶“如今没乳与他吃,又没人管他。若是哪个要的,就送与他做儿子。”
王盛道∶“你既不要,不若与我何如?”
老者道∶“贵官高姓?住在哪里?”
王盛道∶“我姓张,住东门外,未有子息。我这里有白银百两与你,求此孩儿。”
老者道∶“既是贵官要,小人愿送贵官,待小人领贵官回家去,就交孩与你。”
说罢,就接了银子,领着王盛取路而回。走到家中,进去见了媳妇说∶“如此、如此。”
把银子交与儿子。
儿子道∶“既如此,快送与他去。”
老者抱了孩子出来,送与王盛道∶“去便去了,落了好处,只怕你没福承当。”
王盛接了在手,心下想∶“这老儿怎说这句话来?”
对老者道∶“此子我要抱回去哄人,这样教我怎麽担回去?你家有盒子借我一个,盛回去就送来还你。”
老者进去拿出盒子交与王盛。王盛把孩子装了,相别取路而回。行至朝门外,轻轻把盒儿放下,换了衣帽,捧了盒儿行到宫外,也没人盘问。一直行到宫中,见了飞燕道∶“奴婢费了多少辛苦,取得一子在此。”
飞燕道∶“这是我祖宗有灵,护持到此处,你的功劳不小。”
说罢,揭开盒子一看,只见子已死在盒内。“
飞燕惊问道∶“呀!这人也没分晓,死了要他何用?”
王盛道∶“古怪!古怪!臣知道这个缘故,此盒不能通气,所以把他闷死。
臣今有计,待臣再去寻来,把盛子的物件上边挖去一孔,气可出入,则子自然不死。“
飞燕道∶“这样更好,不必迟误。”
王盛又走出宫,追悔不了,只得又去街坊上遍访,得了一个已是生下两日了。
王盛又将百两银子与他,把盒子上边挖了一孔,把孩子盛在里边,一路上俱寂然无事,行到朝门外,忽然盒中啼哭起来,惊得王盛魂不付体。口中只叫∶“神明保佑。”
少顷,住了哭,王盛又走几步,盒中又哭起来。
王盛道∶“冤家为何只管啼哭?此去就是皇帝了,想是你没福做的。幸此处没人,若有人知,我未得富贵先杀其身,实非长算。料来进去不成,不如依旧还了他,回覆娘娘便了。”
捧了盒儿往外便走,你说那作怪的出来时,声也不响了。
王盛走到街上,把那孩子只说算命相犯还了他家,银子也送与他了。回到宫中见了飞燕,跪倒在地道∶“臣该万死。”
飞燕道∶“叫你做那件事怎的空手回来?却是为何?”
王盛将前事细细说了一遍。
飞燕泪下如雨道∶“若是这样,怎的区处?”
终日与王盛商议,无计可施。
不觉朝暮迟延,已是十二个月了。
成帝问樊道∶“娘娘圣嗣至今已十二个月了,为何不生?”
樊道∶“尧母十四月而生,皇后所妊当是圣人,陛下何必挂怀?”
成帝更加快活道∶“说得有理。”
遂遣人问候飞燕。飞燕分外无颜,心下更加惊恐。对王盛道∶“此事如何摆布?不如竟奏堕胎何如?即遣你去,奏说昨梦龙卧不幸。圣嗣不育洗儿之仪?谨献璧上。”
王盛道∶“臣冒死就去走一遭。”
遂来成帝宫中,叩见成帝。
成帝问道∶“敢是娘娘生产了?”
王盛假意气哼哼道∶“不是,娘娘咋梦卧龙不幸,圣嗣不育洗儿之仪,命臣献上。”
成帝听了道∶“咳!我指望娘娘生育,以承宗嗣,不料又成画饼。可见从来好事多磨耳。”
说罢,不觉泪下对合德道∶“朕满望生子,以续後代,不幸又遭折磨。”
合德道∶“圣上且自宽怀,再图後事。”
成帝闷闷竟自去睡。合德口虽是这等说,心下已知他是假的。暗地写书令宫女送与飞燕道∶
圣嗣不育,岂日月未满耶?三尺童子尚不可欺,况人主乎?幸委左右周旋,方得无事。倘一日手足,但见妾不知姊之死所也。谨此布悃惟裁之。
合德写毕,就着宫女秩鸿持去。秋鸿领命潜来到飞燕宫里,飞燕假意睡在床上。只见秋鸿走到床前问道∶“娘娘特遣奴婢问候,有书一封飞送与娘娘。”
飞燕把书拆开一看,满面羞惭。一来追悔,二来忧惧。只得勉强对秋鸿道∶“我今不及写回书,多多拜上娘娘。”
秋鸿辞去。
飞燕此时那里还敢淫纵,只得把宫中私通的男子安庆世、燕赤凤,都令散去。
止留射鸟儿在宫。
叫射岛儿道∶“今日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我思人生不过要行乐耳。如今众人俱已散去,左右止得卿一人,你须早晚与我取乐,他日便粉骨亦听天命。”
射鸟儿哭道∶“臣蒙娘娘厚恩,万死难辞,岂敢不竭力从命,但恩御太重,精神耗消已尽,比当初差万倍了。臣在这里非惟不足以惬娘娘之欲,又且人言汹汹,臣恐死在旦夕。乞娘娘放臣早归,使臣得全尸归葬,始终全美,恩同再造。”
飞燕听了沈思半晌道∶“当初召你来,时只是为着宫中寂寞,二来图要生个儿子。如今又成虚度不必言了。你今虽要去,也再这里尽些情去也未迟。”
射鸟儿见飞燕恳留,只得又在宫中盘桓。自此夜来交媾,再不尽兴。
你道为何不肯尽兴?那射鸟儿家中又是过活的。倒弃下了冢事,到宫中又没有十分好处,又把身子弄坏了。倘若不测,性命难保,家下又怎的?所以要回去,故此不肯尽兴,待他不快活,好打发回冢去。这事按下不提。
再说成帝,一日在宫对合德说∶“我所望者是後人,前日皇后不幸生不育,甚是忧闷。几时待所生得一个更好。”
合德道∶“後日事长,尚未可知,陛下宽仁厚德,料不至无後。”
正谈论问,忽见宫人来报,後庭掌茶宫女朱氏生一子。
此子原是成帝去私种的,便道∶“可喜!可喜!”
合德道∶“此子从何而生?”
随即叫宫吏蔡规取来。
成帝道∶“且慢些,事当三省。”
合德道∶“陛下既不肯,妾已无颜立於众人之上。”
就把身子跌倒在地大哭。
成帝道∶“何必如此!但凭卿就是了。”
合德又叫蔡规取子来。蔡规即去取朱氏子。房中道∶“赵昭仪的命,要取此子一看。”
朱氏道∶“不好了,此子难保了,圣上如何说?”
蔡规道∶“圣上略开口,他便大哭起来。圣上也没法了。”
朱氏道∶“这等越发没救了,便把婴儿抱住痛哭,不肯放手。”
蔡规便劈手抢了,来见合德。
合德道∶“你可为我杀了。”
蔡规道∶“此子有何罪?令臣杀他?”
合德怒道∶“蔡规,我重禄养你何用?你若不杀,连你难免。”
蔡规听了这话,只得把孩子在殿础上把头一击。可怜把无辜的孩子一时断送了。
成帝也不敢去说他。不在话下。
却说元帝嗣孙定陶王讷贡。办了宝贝奇珍礼物上表,进与成帝。成帝看罢宣他进宫,宫奴传旨出来。定陶王进宫叩见成帝,又拜见了合德,把礼物献上,成帝收了。定陶王又求见飞燕。成帝着宫奴领去,定陶王来到飞燕宫中,叩见毕。
就往王祖母付太后宫中,见了付太后,也行叩拜,礼毕坐定。
定陶王问道∶“王祖母康否?”
付太后道∶“只因未有孙儿,以此不快。我正思想你,为人孝顺,又聪明伶俐,意欲立你为世子,你意下何如?”
定陶王拜谢道∶“若得如此,恩难报也。”
明日,付太后来见飞燕道∶“我看你无子,甚是不悦,终身之事也不能了。
我想,定陶王为人孝顺,不如我与圣上说知,把他立为与你为子。後来你也好得安享哩。“
飞燕道∶“此事甚好,只要与妹昭仪计议。”
付太后道∶“就着人去请来便是。”
飞燕令宫奴去请合德叙话。合德闻皇后来请,即辞成帝来到飞燕宫中,见付太后、飞燕。三人坐定把前话说了一遍。
合德道∶“极妙。”
说罢,只见定陶王备了两幅礼,来到飞燕宫中。叩拜毕。将礼物金味奇宝献与飞燕,又将一幅厚礼献与合德。二人都收了,坐下吃了茶,各人散去。付太后回宫传旨,召成帝入宫,告以前情。
成帝道∶“谨依太后严旨。”
遂回宫下诏,颁示百官文武,竟立定陶王为太子,在宫不提。
却说飞燕留射鸟儿在宫中将及一月,不能畅怀。射鸟儿回首哀告道∶“臣实力量不胜,不足以快娘娘之欲。娘娘留臣亦是徒然,不若赐臣骸骨还宗附葬祖茔之侧,隆恩无比。况今娘娘立定陶王为子,不时常到娘娘宫中。倘一旦事露,臣死无疑,娘娘亦不全美。”
飞燕听他说的苦切又甚有理,便流下泪来道∶“妾已知你浩然有归意,决难挽回。但从此去後,天南地北,此情耿耿。何日忘之?只是我与你相叙几年,怎舍得你去?”
便放声大哭,昏晕在地。射鸟儿慌了手脚,又恐惊骇两宫,急忙扶起道∶“娘娘,人生聚散都是宿缘,娘娘且自宽怀。”
飞燕起来道∶“你如今去了倒不好,等我死了到好。”
射鸟儿再三劝解。飞燕就令宫女摆酒饯别,两人并肩坐下,射鸟儿一连吃了几杯,就要起身。
飞燕道∶“一生相交,止此一次,何不开怀畅饮几杯?”
射鸟儿又吃了两大杯,飞燕也吃了两大杯,把那动兴的话说了几句。把手去射鸟儿腰间将麈柄一把捻住∶“冤冢,你便去了,留他在我这里也好。”
射鸟儿道∶“若是割在这里果有用,我也不惜微躯。”
飞燕道∶“我也晓得,只是爱他得紧。”
正说话间,不觉射鸟儿的麈柄捏硬了。
飞燕道∶“从此相别,今生料不能见面,我与你再尽枕席之欢何如?”
射鸟儿不敢推辞,就同飞燕到床上,抽拽二间更觉津津有味。射鸟儿把一个月的精神尽数用出来,弄得飞燕就如痴迷一般,口中连道有趣。射鸟儿又狠命抽了一歇,筋骨趐麻,神魂飘荡,两下里都泄了。二人穿好衣服起来,又各相敬两杯。
射鸟儿跪辞,飞燕一手挽起,一手挽了头道∶“心肝,此行已为永别?我有头发一缕,你可收去,系在臂上,见此发就如见妾一般。”
射鸟儿道∶“承娘娘过宠,臣若忘了,不逢好死。”
飞燕又令宫女取厚礼赐与射鸟儿,着樊护送出宫。樊飞燕送到门首。汪汪泪下,不尽离情。
有词为证∶
小重山
一闭昭阳春又春,夜寒宫漏,永梦思君。即思陈事暗消魂。罗衣湿红,袄有啼痕。歌吹泻重阍,远庭芳草绿,倚长门。万般惆怅向谁诉,情立,宫殿欲黄昏。
却说樊装好小车端正禀道∶“此时可以去矣。恐有人来往反不便。”
射鸟儿只得拜别而去。飞燕闷闷而归,樊送射鸟儿出了朝门,将礼物交与他,回宫回覆飞燕不提。
却说射鸟儿把礼物收了,雇一个脚夫挑了行李物件,正要回家快活。谁想家中的人见射鸟儿几年不回,只道死了。大家把他的家财尽行分了,房屋卖了,各自逃窜去做生理,邻含也只说射鸟儿死了。不料这日射鸟儿回到门前,邻人都吃惊道∶“官人回来了!哪里去这几时?”
射鸟儿道∶“与一个朋友合夥去做些生理,方才回来。”
邻人也不敢说起往日事情。只见射鸟儿走进家里,看见门风不像自己日常的光景。
叫一声道∶“家里人哪里去了?”
直往里边竟走,里边妇女问道∶“你走甚麽人?为何撞人我家里。”
只见里边走出一个男子,是个地下才发迹的。姓何名进。日常也要为王为伯,绰号叫做寸白蛇,大步走出来道∶“官人为何走入我内室来?”
射鸟儿道∶“这是我的房子,怎生到是你的?”
何进道∶“胡说,这房子是我买的,怎麽是你的?”
两下争一场,把射鸟儿打了几下。竟扯到官。
那个脚夫见他两下争起,没人照管。便把这担儿挑了一道烟走了。何进见了官,两边俱把情词说了一遍。官府却是奉承有钞的,竟把射鸟儿问输了,打了二十板。问了一个罪,走出衙门气昏昏的。坐了一会,猛然想起挑担的不知那里去了?四处去寻,人不见了。心下懊悔,跌脚槌胸大哭道∶“罢了,我在这里也不能度日,不如落了发,做了和尚罢。”
遂把头发叫人剃下,迳往佛牛山出家去了。
却说成帝耽於酒色,精力衰惫,行步迟涩,麈柄软弱,不能交合。差宫奴唐金各处遍访奇方。
唐金领旨,终日在街上闲行。一日,遇着一个方士,在那里说方卖药,口里唠唠叨叨无非是逞自己手段。
那门面上写着∶“洞房春意,久战不泄。”
唐金立在旁边听了半晌,便问道∶“先生你道久战不泄,那阳痿的也能起麽?”
方士道∶“先生差了,若不会久战起阳,我卖甚麽药。咋日有个朋友问我道:‘先生我今年六十八岁,约有十年不举,也会久战麽?’我答道∶‘就是二十年不举,也会使如金枪一般。’他把一两银子买了两副去。说道∶‘若果有应睑,谢银十两。’包票现在此处,我有这样手段才赚得这样钱。”
唐金道∶“果然好手段,我不是别人,当今皇帝驾下内臣。圣上因冒雪,麈柄不举,特着我各处遍访奇方,你若是真有效验,自有重赏。”
方士听罢道∶“我昨夜做的梦好,此行定要做高官了。”
连忙收了门面,对众人道∶“列位,你看先生有名,皇帝也来接我。”
便随唐金来到朝门外,走到殿前,唐金进去奏道∶“臣进一个方士,甚有手段,如今已在殿前候旨。”
成帝道∶“就宣他到便殿说话。”
唐金出宫,宣方士进来,叩拜毕。
成帝道∶“你有甚奇方可以起阳?”
方士道∶“臣有一服丹药,名为春恤胶,水火养成,百日一服之功,便有许多受用。要泄时,把冷茶吃两口,就泄了。”
成帝道∶“有这等事,赏他白银百两,待有功效之後,另行奖赏。”
方士把丹献上,成帝接在手里,一看,香气逼人。叫方士外边伺候,方士叩谢出宫。
成帝得了这丹,如获珍宝。就持与合德看,合德道∶“有这香气必然奇妙,陛下可有几百粒?”
成帝道∶“一粒也未曾试,就要几百粒何用?待我吃这粒下去,看他应效何如?”
宫女连忙取碗过来。合德把这粒丹化了,与成帝吃下。着看天色已晚,成帝与合德夜宴开怀畅饮,只见那春恤胶得了些酒意,麈柄便举起来,就是铁头一般硬的。成帝忍耐不定,把合德抱定。屏去宫女,脱下衣服,在床上百般淫乐。合德暝目而受,牝户内就如火烧一般热,不觉欢喜之极,把成帝放倒,自己爬在身上,将麈柄倒插在牝户里,连墩了一顿,才觉爽利。
成帝见他弄得快活,又把合德靠在醉翁椅上弄了一会。弄得昏昏如醉,不住咿咿呀呀的叫,淫水流了一地。成帝也禁不住兴发,搬住了合德,尽根连抽百馀抽,成帝虽然高兴,却也身子不耐烦了,便去把冷茶喝了两口,金枪倒了。
合德道∶“果然这药奇怪甚妙。明日陛下要买许多才好。成帝道∶”自然的。“
说罢,两人交颈而睡。
却说飞燕自从别了射鸟儿,精神恍惚,豪兴索然。一日早起,见清风徐来,枝头鸟语转添凄惨。命侍女取凤凰琴,烧了一炷九真雄麝香。弹了一曲归风送远之意。操弹罢,心中愈郁。
忽听侍女报道∶“圣上龙体少康,得一个方士,献上丹药,名为春恤胶。圣上服了此药,精神强壮,枕席之间更增美趣。娘娘何不到宫中问候,以动圣情。”
飞燕道∶“只恐圣上不肯怜我奈何,也罢!且去走一遭看他如何?”
遂来到成帝宫内,叩见毕。
飞燕道∶“妾闻圣体欠妥,特来问候。”
成帝道∶“多谢爱卿纪念。”
飞燕道∶“闻方士献丹,敢借一看。”
成帝道∶“丹药尚未进来,待他拿来,自当分赐。”
成帝令合德陪了飞燕,自己到便殿召方士进见。方士承旨,忙到宫中叩见毕。
成帝道∶“卿昨所进之药,甚有奇效,你可有多少在身边?”
方士道∶“止有二十馀粒。”
成帝道∶“可都拿来与我。赐卿白金一千两,着有司给匾冠带荣身。”
方士叩头谢恩而去。
成帝收了回到宫中,对飞燕道∶“丹药在此,卿可拿几粒去。”
合德道∶“我要对分。”
成帝道∶“止有二十馀粒,你们自去分。”
飞燕接了,每人分得十二粒。
飞燕道∶“香得有趣,自然便有好处。今日妾愿捧足。不知圣意如何?”
成帝道∶“许久不到卿宫中枕席,能不冷落乎?我今日到卿宫中欢会一宵。”
遂别了合德,携飞燕手同到宫中,排宴畅饮吃到天晚。成帝逐对飞燕道∶“我久不到你宫中,你想我麽?”
飞燕逐双手捧了成帝的脸,亲了一个嘴道∶“妾那一时不想?怎奈陛下不肯顾我。”
成帝道∶“今日总补便了。”
就把药吃了一粒,又吃了几杯酒,两人行至房中,把衣服脱了,睡在床上,翻云覆雨,意兴飞扬。一个欲念颠狂,一个芳心荡漾。飞燕肉肌盈贯,成帝麈柄雄坚,把牝户紧紧寒满,没有一些空处。
飞燕才觉心满意足道∶“这样好柬西,怎的就瞒着我哩。”
成帝道∶“我曾瞒你,休错怪了人,今日再要出力哩!”
尽力再抽一会,此时已是二更时分,精神倦怠,却便泄了。
飞燕道∶“可惜止得十二丸,只有十二夜快活。”
成帝道∶“完了又教他再拿来。”
飞燕道∶“这个就有无穷受用了。”
说罢,交颈而睡。
次日起来,与飞燕同到合德宫中说些闲话。到午後,三人同饮。
合德道∶“姐姐昨夜欢娱,使妾孤衾独睡,陛下曾念及妾否?”
成帝道∶“这才一夜就怨着我哩!”
合德道∶“妾岂敢怨,只是不能为情耳。”
成帝道∶“闲话休提,且开怀尽醉。”
三人你敬我劝,把成帝灌得沈醉。合德只要图自己快乐,私将丹药化了七粒与成帝吃了。谁想这丹是火里养成百日,又把水去浸他,就是冷水也沸起来。换了新水又浸,直待水不热了才可服。
你道这丹全是个火精,如何吃得七粒?只见成帝吃了下去,便昏昏不能自持。
飞燕见他昏昏睡去,只道有些怪他,故意睡了。就别合德回去。合德扶成帝睡在九龙帐中,成帝只是笑嘻嘻不止,合德有些慌了,到得半夜昏昏更甚。成帝晓得自己不好,要起作仆卧。合德急将茶汤来救,只见成帝精出如泉,到黎明,馀精涌出沾污被内,不可解救。须臾,成帝驾崩。
合德即遣宫女报知太后,太后哀哭。令百官一边扶定陶王即位,是为哀帝,一边殡殓成帝,已毕。定陶王册飞燕为皇太后。
那些百官群臣都啡啡的怨着合德。太后闻知,即遣大司马王莽下诏道∶“皇帝驾崩,群臣灌哗惊异,令昭仪速曰成帝病状。”
合德已知难免於死,“吾持人主如婴,见宠倾天下,安能敛手掖庭,令争惟帐之事乎?”
遂把成帝大哭一场,一时呕血而死。
当时有司隶先奏称∶当时合德的恶恶。哀帝下诏∶将新成候赵钦,成阳候赵欣,皆废为庶人。家属尽徙辽西。又有谏官耿育,上一本奏飞燕的丑恶。哀帝思念飞燕旧立嫡之皂,不决其事,在位六年哀帝驾崩。太子平嗣位,王莽、许太后诏颁,示道∶
前皇太后与昭仪俱侍帷幄,姊妹专宠,欺蔽先帝,残成继嗣,以危宗庙。逆天犯祖,无为天下母之义。眨皇太后为考成皇后,徙居北宫。
後月馀,复下诏道∶
皇后自知罪重深大,朝请希阔夫妇道。无供养之礼。而有虎狼之毒,宗室所怨,海内之犹也。尚在小君,诚非皇天之心。夫小不忍则乱大谋,恩之所不能已者,义之所割也,今废皇后为庶人。
飞燕自知事不可己,即自将白绫缢死在北宫,宫女报知太后,太后道∶“此恨已泄。”
速令殡葬不在话下。
却说合德死,一魂来见玉帝。
合掌奏道∶“臣悟真蒙陛下降黜,尘缘已满,伏望陛下赦臣前罪,早升仙界。”
玉帝道∶“你这孽畜本当点化,怎奈你在凡间,把成帝热药害死,宫人有孕者。悉杀戮绝人子嗣,反增罪孽未能脱化。且暂伺候,叫左右快请如意真人到来。”
原来这成帝就是真人转世的。不多时,真人请到殿前与玉帝见了礼。只见一个狐精俯伏阶下。
玉帝道∶“真人你道这个是何人?”
真人道∶“弟子不知?”
玉帝道∶“就是你宠爱的妃子合德也。”
成帝道∶“为何如此?”
玉帝道∶“他恶念未除,罚他阳世为女人。如今本当脱化。怎奈他害了真人,杀戮宫人,绝人子嗣,反增罪过,以此未能成正果。如今眨他做过臣鼋,去北海阴水间,受千载水寒之苦。方许超升。”
成帝道∶“正该如此。”
少顷,只见飞燕也到,跪在殿前。
玉帝道∶“真人你道此物是谁?”
真人道∶“这个好似燕子,弟子也不知?”
玉帝道∶“就是你皇后飞燕。”
真人道∶“却缘何经精,为怪精缠人,可叹!可叹!”
玉帝对燕精道∶“汝在宫中未曾肆害。可恶终日与外人淫乱,坏了家风,罚你作个猛虎。到佛牛山把射鸟儿吃了,回到冷靖山,受千载饥饿之苦,以後方许超升。”
二精不敢强辩,叩头出来。
真人曰∶“此二物是何因果?”
玉帝道∶“因数十年前二精相斗,被佑圣真君收伏,查得尘缘未了,降下界为女人,缘满始成正果。不料他仍肆前毒,以此难免。”
真人道∶“圣上处得极是。”
遂辞别而去。
却说飞燕不敢违玉帝之旨,行到山中把身一摇,就变了一个花斑猛虎,迳来到佛牛山,只见射鸟儿正在那敲木鱼,念金刚经。那虎见他诵经,不敢向前,直待他念完了出来超化。
行不多路,那虎摇头摆尾上前咆哮一声。惊得射鸟儿魂飞魄散,丢了木鱼就跑,那虎打一跳,把射鸟儿一口咬住,细细的吃个乾净。回到山中仍变作女人,见了合德,合德也变作女人。
两人商议道∶“咋日玉帝罚我们受苦,怎生禁得,不如还去求真人,思念旧日之情,讨一个人情,免受灾也好。”
遂行到真人院内,叩见真人。真人见了二人容貌,因想起旧日恩情道∶“你二人既已受眨,又来见我何用?”
二精道∶“当初肉眼冒触陛下,今妾罚为巨鼋、猛虎,怎受得这水寒饥饿之苦。望乞陛下救我一命,永世不忘。”
真人道∶“你用心太毒,本不该救你,但念你我夙世姻缘,暂且解释。”
二精叩谢,真人即来见玉帝。
躬身奏道∶“弟子有事冒干尊听,昨日二精本当重谴,弟子念旧日之情,愿求脱离苦海,免受灾 .方见弟子一段情意。”
玉帝道∶“依我法旨,不该饶他,真人既行方便,即免受苦。俱罚他在真人院内受戒三百馀年,方许出脱。”
二精欢喜,叩谢真人,拜谢玉帝。
二精随真人回院化了女身,道家打扮,朝夕修心,练性。欲图正果。後来不知所终。
此真旷古奇闻,千秋趣事矣。过於此,予因编缉为趣史,以公宇内之知音者。
评曰∶
西厢工而为千摹神趣史,逸而美而举,形其中点泄活动,极中之神,何物妖魔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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