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谢府的马车在护卫的团团拥簇下从挹江门出来,迤逦向南直奔官路而去,谢襄身披一件纯黑的大氅,纵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心里思绪翻卷,眼里晦朔莫名,不知不觉就扬鞭飞驰起来,唬的后面的车夫们连忙吆喝着跟紧,一时在官道上卷起一团团飞尘,久久不散。半个时辰不到官路折向西行,洽与古运河毗邻,一阵清风卷着水汽扑面袭来,虽然夹着些许腥气,可还是顿时让人心神一爽,精神一震,谢襄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
落后半个马身的是他一个得宠的小厮,唤作松烟。松烟觑着谢襄颜色渐缓,凑上来说话,“三爷,小的偷听前院的老先生们私下聊天,说那隋炀帝穷奢极欲,败了大半个家当就为了俢这条河好上咱们扬州玩女人,可见咱们扬州的姑娘那是天下顶顶好的!”
谢襄横了他一眼,平日里走马章台纵酒北巷的风流被敛的一干二净,竟难得的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嘿,天底下的事,又哪有那么容易说的准的,天底下的人,又哪有那么容易看得清的?”隐约的声音被风卷去了一半,另一半跟着他又扬起的马鞭飞驰。松烟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话,跟着快马加鞭的疾行。
主仆两个说的就是眼前这条古运河,横贯南北,北起上京,南下杭州,共计约两千公里的水程,端的波涛浩淼,舟楫如云。扬州位于里运河中端,承北启南,中西凡百货宝毕聚,四方文人商贾燕集,虽然才经历了兵祸浩劫,可这么几年的休养,又是一番说不尽的风流荟萃,宝光陆离。
眼看天色尽暮,河上渔船渐稀,只听一声沉闷的鼓声遥遥的借着水色传来,良久,一串悠扬的钟声渐续响起,原是寺里的和尚下了晚课。不多时,一行人勒马住鞭,正是到了福国寺,山门洞开,门上方嵌砌一块“福国寺”石额,门两旁蹲踞两尊石狮子,一两个迎客僧站在狮旁,跟在方丈慈济的身后,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阿弥托福,谢公子惠临山门,合寺生光!”
“方丈客气了,实不敢当,内子昨夜梦有所思,许了烧一柱头香,叨扰佛门,还望大师便宜行事!”
寒暄间谢襄的发妻韩氏梅娘已经扶着丫鬟们的手下了马车,款款的立在谢襄的身后,听到提及自己,冉冉冲慈济蹲了个福,慈济连忙避身,口中忙道不敢,谦谨着将一行人让进寺里,安置在客房,自有知客僧去排下素斋。
梅娘与谢襄结缡十载,膝下犹虚。早年谢襄年少风流,纵情山水,狼藉行院,夫妻两个也不甚相得,而后末世颠沛,辗转避祸,子息一再耽搁,眼瞅芳华渐逝,不由得平添了许多心思,昨夜梦到观音于莲华之上说法,遍洒甘霖,醒来不觉心动,自家寻思历来观音都有送子一说,莫非这心事竟应在此处不成。暗地里和谢襄说了起来,也不知谢襄是怎么想的,禀了父母一声,竟午后就带着自己出了府,正思索的没个着处的时候,不觉已近三更,这才发现谢襄竟然还未回房。
“胭脂,去看看你家三爷在哪,跟他说天不早了,打发他回来。”
胭脂脆生生的应了一下,看梅娘没有别的示下,盈盈的出了门户,梅娘看着自己这个丫头的背影,叹了口气,丫头大了,心也大了。
胭脂站在环廊的背光处,抿了抿鬓角,又抻了抻腰襦上看不见的褶皱,也叹了口气,向守门的婆子们问清谢襄还在与方丈盘桓说法,径自提了一盏灯笼出了院门。
月华静静地洒在石子路上,灯笼透出的光笼着不过半尺的光景,若明若暗,胭脂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光,不敢亮,可偏又想亮起来,又像泡在温水中,暖暖的舒服的想要呻吟可又靠不了岸,一时耳畔又响起了值夜的时候听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娇声涩语喘息嘤咛,转念想到姑爷,想到自己,心里忽上忽下思索的没个体统。
胭脂轻灵的影子飘忽的追逐着微微摇曳的裙角,小巧的绣鞋尖上面大红的绒花吞吞处处的若隐若现,胭脂一时走得急,想着见到姑爷要怎么先笑后语,一时又缓缓迟迟,怕单剩自个对着他说不出话。又是喜欢又是忧愁,终于在一株绿萼梅前站住了身子,暗暗的想着心事,不知许久,风竟把灯笼吹熄,婀娜的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弥陀佛,夜深人静,未知姑娘在此何事?”一声佛号从身后传来,惊碎胭脂春思万千,转回头就见慈济方丈站在路旁,一名少年弟子随侍在侧,正好奇的上下打量自己。胭脂不由得脸红晕腮,喃喃不知所云,“胭脂奉命来寻我家姑爷,不觉竟走到此处,还望大师见谅,胭脂这就离开!”
原来这慈济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淫僧,对外也是一派大德高僧模样,在寺内却私德不修,胡天胡地,前些年世道不好,也不知暗里掳了多少孤身的女香客与僧众私下取乐,只是近年年景渐渐澄清,怕惹出大乱子,再不敢贪花害命,只是与一两个清秀的弟子胡缠。这日看了谢府一众下女多妍媚可喜,不免勾起欲火。在禅房与一个唤做云初的小僧鬼混许久,怎生也弄不出那股邪火,最后还是云初说道,好向月下吹箫孝敬师傅,两个这才半夜三更的走来这观音殿,偏生原该悄无人烟的地方站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不由得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心头都火热起来。云初得了师傅眼色,往胭脂身前迈了一步,挡住了举步要走的胭脂。
“女菩萨且慢,小僧看女菩萨神不守舍,似是中邪的模样,还是让我师傅帮你瞧瞧的好!”
云初说着说着就带出点调笑的意味,胭脂虽然没听出来,可也察觉这样的时辰,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久留,讪讪一福,就要绕过云初退去。云初又怎会容到嘴的嫩肉飞走,伸手牵住胭脂的袖子,往怀里一带,就将失去重心的小娘抱了个满怀。
“女菩萨可是发病了?这站都站不稳如何是好?还是吃丸药缓缓吧!”云初未待胭脂醒神就将一丸玉梨娇按进了她的小口。胭脂怎么也没想到这出家人还会如此轻薄,又突然被青年男子揽入怀里,扑鼻的雄性气息让她不自觉的恍了恍神,及至被喂了一丸药进嘴,方觉不妥,可那药丸入口即化,香甜甘美竟不自觉的吞了下去。
胭脂恼羞的推着云初,“小师傅怎能如此轻浮……啊……”抗议呵斥的声音猛地一断,原来是忽然觉得小腹一热,旋即浑身的血管里似乎多出许多凉森森的小冰晶,那凉意又旋即融化,像无数只长着小手的小蚂蚁开始抓挠,怪异的感觉让她再说不出话,咬着唇摇摇欲坠。云初笑嘻嘻的跟师傅小声说了句,“成了!”好整以暇的接住胭脂的娇躯,大手顺势罩住曼妙的隆起,轻轻揉捏,“女菩萨,我说如何,你这病啊,还得我师父来治!”
慈济私下也是个不禁荤酒的,故而面阔头圆,颇似一个大馒头。此刻沉了半日的馒头脸终于阴转晴,哼了声,“算你小子识趣!”也不上前,就站在一边看云初调弄这小娘鱼儿。
胭脂被春药迷了心智,只觉一阵又一阵的麻痒咬着芳心,更兼那双大手不轻不重的揉捏隆起的酥胸,被揉得渐渐得趣,竟把云初看做了谢襄,不由得又是喜欢又是羞涩,口里喃喃的唤着姑爷不行,不要,不能,不敢,偏身体自觉地往云初身上蹭,想要的更多。“啧啧,真是个小骚蹄子,这未知人事已经这般浪荡,要是破了瓜,你家姑爷还不得死在你肚皮上?”
云初调笑着她,还好胭脂此刻分辨不出其中含义,要是听明白了,早就得一头碰死了。不知何时,胭脂的罗裙已被卸了下来,铺洒在碧草之上,雪白的中裤也被褪到了腿窝,云初的大手扣在胭脂嫩嫩的腿间,也不知碰了哪里,小妮子呜咽两声,就有晶莹的水花从黝黑的大手一侧坠了下来。
慈济看的得趣,也调笑了句,“这小娘鱼真是水嫩,小云让她张嘴,为师性起了!”云初听师傅这般一说,插在肉缝内的手指毫不迟疑的按住一点略微粗糙发硬的肉粒子,大力的挤压挠磨,胭脂此刻要害尽落人手,莫说未知人事,就是领了人事的少妇也禁不起这般调弄,只觉浑身欲酥欲化,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身体里面那一点上,随着那手指的按压竟要尿出来,张开小嘴就要叫唤。
慈济早就解了裤,热腾腾黑黢黢的那话儿杀气腾腾狰狞可怖,顺势一把顶进了胭脂微微张开的小嘴,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只低头看着凹进去的半片香腮,径直拿她慰藉自己的灼燥。
“小丫头嘴张大点,对,慢慢的吸,用喉咙吸,这是你的药,好好的吃!”云初减缓手指的速度,调教着胭脂吹箫。
胭脂被吊的香汗淋漓,初时觉得那手指颤的人魂飞魄散,想要慢点,可此刻慢了下来又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还不如快快的爽利,因此雪臀乱摆,追着云初的大手研磨。小嘴含着粗大的阳物,喷薄的雄性气息更让她心慌,吮着吮着竟觉得身下更痒,无数银色的水花飞溅出来,点点滴滴打在大腿内侧,湿漉漉的一大片在月色里泛着银光。
“真是个小骚蹄子,自己就扭起来了。”云初看着情动,咽了口吐沫,忍着灼热,啪的一巴掌拍上雪臀,顿时红红的指印浮了起来,胭脂剧烈的一抖,被慈济用力的撞了一下喉咙,竟小小的丢了一下,一小股水花无声的坠在红绣鞋上。
云初抽出手指,解开胭脂的小袄,卸下肚兜,把掌上湿淋淋的蜜液涂抹在一对鸡头嫩乳上,双手掐住小巧的红樱,一阵蝴蝶振翅的捏扯,扯得胭脂不住抽气,每次抽气恰逢慈济深深捅入。胭脂被两个淫僧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知苦多还是乐多,浑身似被火焚,想要出口哀求,偏偏小嘴被堵得结实,只能吚吚呜呜的呻吟。
云初顺着胭脂雪白香嫩的后背一路往下舔,双手从嫩乳挪到翘臀,揉捏着挤来挤去,最终发力掰开,把那妃色的菊穴生生的亮在月光下,就着月光细细的看,伸出拇指压着褶皱画圈,又拿前庭的汁液涂了上去,一点点的往里面挖,往里面扣,满意的看着自己粗黑的手指挤进小巧的菊穴,满意的看着身下的小娘抖得不成个样子。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莫非这邪气越发严重了?让小僧细细看看才好!”云初说着,抬起一条玉腿架在肩上,低头凑近牝户,用长指拨开莲瓣,去看那粉嫩的水洞。胭脂虽被迷了心智,可也知这是女孩子顶顶羞人的所在,被爱郎看了去,嘤咛着忍不住抽泣。只见一株寒梅之下,老僧满足的将阳物堵在少女口内,只着红鞋的少女珠泪半悬雪腮,泪珠再落下一点就落在那狰狞的肉棍上,少女一脸迷醉,娇躯半挂小和尚身上,那和尚兀自借着月光窥视万妙法门。
“小娘子莫急,待我们修个欢喜佛的模样,你看可好!”慈济终于满足的抽出肉棒,示意爱徒抱起胭脂。云初嗤嗤的笑了声,脸上竟也起了红晕,“师傅少待,既说了要舍药,小娘子怎么也得摆个虔诚的姿势与师傅。”说吧,从袖内摸出师徒两个嬉戏的布绳,将那胭脂手腕,脚腕都捆在树上,摆了个跪姿。
慈济眼里贼光大盛,邪笑连连,将胭脂微微的向后推了些许,一枪挑了进去,骊探红丸。胭脂被摆布了许久,只觉周身欲炸,此刻猛地被火热滚烫的硬物顶入,虽是初初破瓜,可竟于裂痛之余感到丝丝缕缕的爽利,失神的扭动追逐,“啊……姑爷,痛煞胭脂了,好厉害……姑爷怜惜则个……”一行娇喘一行哀求。
只见那肉棒,一时快,一时慢,快起来似鞭鞭入骨,慢下来如细雨无声,只抽的胭脂尾椎发麻,毛孔倒竖,淅淅沥沥的爱液如飞花旋落。云初也不去看他师傅怎生泻火,竟款款褪了胭脂的绣鞋,趴在草地上,逐个去咬小娘鱼如贝如珠的足趾,还未咬几个,那胭脂已然哭泣的丢将出来,小穴层层叠叠的收搅,绞的老僧翕张怒涨,山河玉碎大厦将倾。这番疾风骤雨只干的小娘鱼如浮萍般飘摇,一对鸡头乳清波翻起狂浪,云初看的心动,竟从身后探出头去咬那乳蕊,咬着咬着再也忍不住的松开布绳,将那雪臀一捏,又一根粗大巨硕的阳物已经抵在了胭脂的菊门。
“啊……痛死胭脂了……亲亲哥哥饶……,饶了胭脂……呜呜……慢点……”
胭脂只觉在极致爽快的瞬间被巨物顶入后庭,瞬间如刀割皴裂,不由得哭闹的挣扎,可那里动得了分毫。随着扭动,慢慢后庭竟也开始酥麻,带的水穴同时滚热痒的钻心,又盼着弄得越重越好,越痛越好,越快越好!“好姑爷,求你,求你快点啊,胭脂要……要……”
“骚蹄子,要什么?说,说你要亲达达的大肉棒,要大肉棒干死浪蹄子~”
那厢胭脂也不知被哄着说了多少淫话,方在一阵剧烈抽送碰撞后无声无息的被送上最后一个高潮,那株寒梅被撞得乱颤,几片雪瓣飞下,从澄亮的光头上擦着赤红的香疤往下飞,最后,款款的落在了洇湿的罗裙上,一时花落无痕。只有那观音殿前对联在月下无比清晰,“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三爷,我去把这两个淫僧拿下?”松烟按着殿门上的格楞睚眦欲裂,义愤填膺,就要冲出去。谢襄冷漠的看着殿外的风月,似乎看着一出世外的闹剧,摆摆手言道,“先不要理会他们,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别横生枝节!”
“去,把这个送去青节院!然后把人接来!留心不要被旁的人看到!”谢襄看着慈济云初两个把胭脂搓弄着带走,方才从怀里摸出一只金跳脱递给松烟。松烟垂首接过,半晌领了个人回来。边走边暗暗嘀咕,也不知是什么人物,竟然这么神秘,半夜三更还要披着斗篷,捂着一点风不透,莫不是少爷早年的相好,要借这佛门之地秘会不成?
来人走到谢襄跟前,低声问了句,“可是谢朴庵公子?”声音苍老沙哑,松烟这才听出竟是个年老的妇人。
谢襄应了一声,那老妇也不多话,从斗篷下捧出一个物事递到谢襄怀里,月亮地里看得分明,竟然是个襁褓,松烟不由大吃一惊,难道少爷竟然和别人私生了孩儿不成?这样一吓,竟没注意老妇人早就顺着原途走了。
谢襄抱着那襁褓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细看,只见一个雪白的小脸恬适的睡着,眉眼弯弯,眉间一点天生的朱砂痣,虽然还是个婴儿,也能猜出日后定是天仙之姿。
“三爷,这,奶奶那里?”松烟炸着胆子问了句。
“今晚的事烂在肚子了,记得我一直和慈济方丈谈论佛法!”
松烟再不敢探问,跪下磕了个头,应了声,“是,小的一直守着禅房,伺候三爷陪方丈论法。”
谢襄抱着婴儿走回房中,就看见梅娘支颐坐在桌边,似暝非睡的点头,听见自己进来的声音兀的睁眼。
“相公,这是?”
“今晚我与方丈论法的时候,有僧人来报说是在山门外听到婴啼,开门查看,就见这个襁褓被弃在槛外,于是抱了进来,我见这女婴慧美可人,想你我夫妻为求子而来,莫非这正是天赐祥兆,故此跟方丈要了过来抚养。”
梅娘早将女婴接了过来,只见蓝花棉被中的小人粉团般可爱,一腔慈母之心顿起,心生怜爱,再听丈夫这么一说,暗合了心事,竟然大喜过望,不由得抱着女婴冲西方拜了几拜,“不知相公可曾查看过襁褓?她随身可有信物?有没有名字?”
谢襄摇了摇头,强抑制住心中的涩楚,幻出振奋的欢容,“没有名姓,既做了你我的女儿,少不得要给她起个名字,都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就叫她明月好了,我们谢家的明月!”
玉洁玲珑的小足踩着一对鹅黄的凤头履,纤细的脚踝从松散着的裤腿下露出来,凤头上缀着两枚如弹似丸的合浦珠子,明闪闪的燿动跳脱,那小足勾着个圆溜溜的物事踢搭蹬捻,却是个正重十二两凑成十分园的香皮蹴球。一只五彩斑斓的狸猫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小足上的蹴球,跃跃欲试揉身飞扑,可每每将要扑倒的时候,就被那小足又粘了回去,反倒引得小足的主人娇笑连连。
转乾坤偶现芙蓉面,
燕归巢又把蛮腰闪,
斜插花险碎水晶盘,
风摆荷香起茜窗边。
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那小足一慌,慌中错了力道歪了方向,一式拐子流星竟连履带球齐齐飞向门边,狸猫看的真切,俊眼圆瞪,飞身追了上去,真是星赶月月飞星,好巧不巧齐齐落入来人怀里。
谢襄一进门,迎面就飞来一连串的物事,不由退后两步,定睛一看,一个蹴球,一只小巧的凤头履,还有一个狸猫,那猫见势不妙跐溜溜了下来躲回小主人身后。谢襄不由怒从中烧,前两年留起的两缕小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显见的是真的怒了。
“明月,你给我过来!”
谢明月磨磨蹭蹭吃吃艾艾的挪了过来,过来也不怎的害怕,站在谢襄的跟前,歪着小脸,咬着唇,竟还笑嘻嘻的眉眼弯弯。那小脸已然渐长渐开,眉眼如画,一日比一日清晰,就连眉间的一点朱砂痣也益发圆润,梳着个双鬟髻,缀着一串桃花铃。如果不看她那只赤着的小足趾头在雪白的太华毡里碾个不停,也不看那一脸没我啥事的无赖模样,还是很像观音跟前的玉女的。
谢襄见她娇憨的模样怒气不由消了几分,哼了一声,“我走之前给你布置的功课你用心了没有?”
明月见他神色松动,早就粘了上来,勾住谢襄的臂腕,讨好道,“爹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爹爹,月儿好想你!爹爹,你给月儿带没带礼物?”一叠声的撒起娇来。
“咳咳,小赖皮,站好,爹爹问你功课呢,别想蒙混过关!”谢襄似笑非笑的拿起那只蹴球,“若是没有长进,二罪并罚,这个月你就不要想出门了!”
明月跺跺脚,眼珠咕噜噜转了几转,绽开个笑花,“爹爹,月儿新学了一首词,背给爹爹听好不好?”也不待谢襄言语,径自娇声稚气的背诵,一边背一边偷觑谢襄的神色:“斜插,杏花,当一幅横披画。毛诗中谁道鼠无牙?却怎生咬倒了金瓶架?水流向床头,春拖在墙下。这情理宁甘罢!那里去告他,那里去诉他,也只索细数著猫儿骂。”
“爹爹,都是锦团调皮,竟然惹恼了爹爹,待月儿审它!锦团,你玩球也就罢了,怎么能扑到爹爹身上!”明月绷着小脸,小手指若有其事的点点那只唤作锦团的狸猫,偏那猫儿也会凑趣,竟然俯首领训,两只尖耳耷拉下来,喵呜一声,意似求饶。
饶是谢襄满腹的怒气此刻也被这一人一猫逗得噗嗤一笑,再不能绷起脸来。明月见爹爹笑了出来,胆子更大,纽股糖般的缠了过去,“爹,你看祸是锦团闯的,月儿已经骂了它,它也知错了,我们就饶了它罢!这事就再不提了!你看,你走了这么许久,女儿还会自己背诗给爹爹听,是不是有赏啊?要不,过两天的上巳节,你带月儿一起去赴宴好不好?我听娘说了,两淮督转盐运使送来一张帖子,说是什么山水窟,这名听着好奇怪,你带月儿去瞧瞧好不好嘛?”
谢襄看着这张慧黠灵动的笑颜不觉竟慢慢的与另外一张重合起来,心里猛地一恸,随即听到明月的歪缠,眉头一聚,摆出严父的模样,“胡闹,那流觞宴大人们有正事商议,岂是你个女孩子家嬉笑的去处!”
明月听这话不由嘟起嫩嫩的小嘴,闷闷不喜,谢襄见她不乐不由又哄了起来,“好了,爹的乖乖,爹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一对小丫头,你看喜不喜欢?”
明月瞪圆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一对小丫头。这对小姐妹是谢襄归途凑巧从拐子手里救下的。只因她们说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家乡,无处可送,再则两小嘤嘤哀求收留,又想起明月也无一般大小的玩伴,故此带了回来。果然,明月一见大乐,给起了名字叫做碧波,碧荷。明月便拉着两个女孩子去逗锦团玩耍,谢襄看了心中大乐,觉得自己哄住了乖女儿,却不知她的乖女儿此刻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跟去瞧个热闹。
第二章
三月初三,祓除畔浴。
一大清早,万里晴空,因这日阖府女眷都愿意荡秋千作耍,谢襄便嘱咐梅娘多看着孩子们,梅娘又说他白操心,不劳吩咐。谢襄便忙匆匆的用了点碧梗粥,出了二门。二门外松烟、长康两个接了他,伺候着上了马,直奔凤栖山庄而来。
这凤栖山庄多植梧桐,因有“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一说,故此得名。凤栖山庄是两淮督转盐运使李文泽日常燕居之所,因主人自诩爱山乐水仁智双全,故此又有个别名“山水窟”。李文泽于锦云三年率部归降,一路升迁,年初方领了盐运使的差事,此时正逢平南王绥靖南越,于扬州督办粮草,故此设宴款待,又受了两江商会孝敬,盼着朝廷早日放了盐引,此中多有辛秘之处。
谢襄来时,正逢江南商会会长池满春下轿,池满春见是他,忙笑着上前携手问候,一时问听说公子旬月经返金陵,事体可顺,一时又说道谁家新出的曲好酒妙,寒暄的向园子深处行去。
松烟跟在谢襄的身后颇有些战战兢兢,原来明月一大早就用粉抹黄了脸,又用墨画粗了眉,借了身小厮的衣裳,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到底哄他答应遮掩,缀在队伍的后面跟了来,路上还好,怕谢襄发现,骑在马上低着头跟在队尾,偏进了园,一晃眼,竟然不知溜去了哪里。害的松烟有心知语谢襄一声,几次三番没有机会,又怕她闯祸或是被人欺负,急的一身是汗。
明月溜走的地方恰是山水窟的中心,有个小小的阁楼,上面一个匾写着“引梵阁”,阁畔种着一颗百年巨樟,碧碧婷婷翠荫垂地,阁前有个四方的池子,池上架着鱼沼飞梁,也不知都通哪里去。正迟疑间,就见阁下长廊走来个十一二岁的丫鬟,捧着条盘,上面满是时鲜的瓜果和酒壶,状若不支。
明月忙凑过去,行了个礼,说道,“姐姐,我是水绘园谢家的人,我们三爷使我去拿东西,回来不知往哪去了,还望姐姐告诉一声路。”那丫鬟一脸娇憨,听她这么一说倒笑了,“你也不用乱撞,今天大人们都往流觞亭取乐,我正往哪去,你倒随着我过去便宜!”明月听说心头暗喜,讨好的帮她拿起酒壶,“姐姐我帮你拿着沉沉的劳什子,你也轻快点。姐姐,那个流觞亭离这多远啊?”
那丫鬟见她乖巧,倒抿嘴一笑,乐的指点她,“咱们凤栖山庄北高南低,接了莫愁湖的一股活水,如今我们就顺着这水势向北走,再往前就是八音涧,你看着那堆叠的黄石没有,水从中间过,能发出什么金石丝竹八种音,都是姐姐们说的,我也不懂,反正怪好听的。过了八音涧,就是知鱼槛,知鱼槛就是流觞亭了。”
不多时,就转出了假山,眼看前方侍女穿织,往来布宴,一泓碧水九曲十八弯从一个飞檐斗拱的亭子中流淌出来,水道清浅,不过三寸,下面铺着莹白粉嫩的卵石,明丽可人。那丫头不再与明月说笑,径自往前面支应。明月也不敢再往前去,就在假山从中寻了个秘处躲藏起来,透过露出的缝隙乜着前方。
此刻谢襄和池满春已被李府下人领了过来,见溪水每逢转折蜿蜒之处就铺着一条锦毯,上面设有案几,摆放果蔬看盘,不觉都笑着赞主人别致风雅。忽然四下突然一静,原来李文泽引着平南王宇文铎从知鱼槛上下来,大家慌忙参拜不迭。谢襄起身后暗暗打量这个曼声四海,打下锦云朝半壁江山的王爷,只见他年方而立,四方脸,卧蚕眉,肤色如铜,龙行虎步,犹带风声,虽然意态雍容,双眸却精光偶现。
待宇文铎坐下,众人各寻了一处锦毯盘坐。今日与宴的除了盐运司的一个副使一个提举,其余都是两江商会说得上话的大东家,像谢襄这种显族名仕一流倒与两边都说得来,故此聊做陪客。只因众商人都知今日之宴实是为了派那粮草乐疏,宴无好宴,可为了官家手里迟迟不放的盐引子,又不得不来。故此,一时场中寂然一片。
李文泽见此场景,笑着打个哈哈,“王爷与我江南实有缘分,非是王爷,我江南安有今日繁华乐景,大家共饮一杯,祝王爷此番挥鞭南下,马到功成!”
众人哄然称是,同饮一杯。其实宇文铎屡起狼烟,屠戮两江,不知造了多少杀孽,就是今时的古运河尚犹泛血色,江南人又有哪个能忘记。此时李文泽分明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众人没有一个敢分辨而已。
李文泽见席间松快了几分,又笑着说道,“王爷此番为我锦云开疆裂土,也是我等黎庶之幸,四海清平指日可待。诸位做生意最讲究世态平和,这都是王爷的福庇。鸦有反哺,羔能跪乳,此番王爷南下尚短粮草若干,诸位当思回报才是。”
宇文铎正似笑非笑的拈着一片玫瑰金橘,听见这话,把果子往几上一丢,双手抱拳,不甚恭敬冲北拱了拱,言说道,“不敢,这都是上叨天恩,下邀民心,方成此大业,小王不敢居功,此番征讨南越,平定夷疆,实乃龙主夙愿,还望诸位体念天恩,众志成城!”
自古商道说到底唯有利字当头,若是为官做宰的听到此话,早就歃血邀盟肝脑涂地的唯恐报效国门不及了。可众商家听到此话,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悉听遵命甘愿效劳,却没有一个有个准话。倒是池生春颇有远见,生怕撕破颜面不好收拾,说了句,“敢问李大人可有个乐输的章程,在下一众也好分派下去。”
李文泽就待这句话,此事他与盐运司上下谋划许久,得了个不甚上台面却颇为取巧的主意,此刻大为得意,拿出一副父母慈爱的面孔,说道:“我朝新定,盐事未就,日前奏请圣上,择日推行《盐政》,按道设纲,每纲盐引三十万,每引折银六钱四厘。”
听到此处,众商人无不屏气凝神,唯恐错了一丝半句,失却商机,与刚才敷衍态度迥然不同。
李文泽继续道,“因官府不好争民之利,诸位固然欣然国事乐于纳疏,本司却不能作壁上观,故此,我两淮三十万盐引,本月望日,于四面楼高挂水牌,在座的诸位均可标价竞争,价高者得,多余朝廷规定的,就献与王爷绥靖边疆之用!”说完拿起杯茶,扣着盖碗,呷了一口,并趁势环视一圈,看众人神色。
此番一论,固然宇文铎事先不知道,众商户更是闻说未闻,不过片刻,宇文铎顿时参透其中三味,暗骂一声李文泽狡猾辛辣,竟将不得不为之事变作踊跃争取之事,也不由不在心底叹此人着实是个人精。众商户也醒悟过来,暗暗后悔刚才不先报出孝敬的银物,此刻落了下乘,可盐引一事势在必得,就算是杯罚酒也不得不挣。事已至此,索性大方的认了,因此竟人人争先个个奋勇,都表示望日之会定要参与。
李文泽见宇文铎暗露嘉悦之意,众人又欣然奉命,不由哈哈一笑,“此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恰逢三月初三,古人有曲水流觞之雅会,难得王爷能到我这小园盘桓,文晗也效古人风俗,预备下流觞一事,只是,这觴停之处,还请接觴者或诗或赋,再不能的也要讲个笑话,否则就要罚酒三大海了!”
众人哄笑应了,又有侍女流水般的撤下看盘,布下冷盘。虽然穿插往来,可是环佩不动,钗环不惊,雅肃井然。
李文泽拍拍手掌,就听一排管箫之声从知鱼槛后幽幽响起,借着水意仿佛从天际渐近。不过片刻,一团浓翠从庭中缓缓漂下,谢襄离得颇近,已然看清,竟是个径约五尺的王莲,形似扁舟,翠盖上结跏跌坐了个稚龄少女,云鬓环绕,簪了朵碗口大的白莲,浑身不着一丝半缕。右手托了一只白玉雕成的莲花盏,莲花悄然栖在两枚新剥的嫩乳之间,嫣红的两粒乳豆从花瓣间探进盏中,似倒吸盏中美酒,又似美酒邀朱果浸润。少女左手拈了个兰花诀,轻摇款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殷红花瓣,从她的指尖飞旋,或落在雪腹,或落在翠盖,兼又一两片飞向溪水,都像雪花般随落随化,曼妙无常。
一时翠盖离众人宴席之处更近,大家都闻到一股奇香渐郁,正是从少女胸前的莲花盏内穿出,原来李文泽此番宴客所用美酒名叫流香,依古法酿制,端的清凛馥郁。有诗赞曰:“袅袅起玉光,氲氲远流香,泥封黑丝瓮,罗列勾馋肠。未尝新酒味,紫府忘还乡。”说的就是这流香酒。
王莲蜿蜒着从溪水上飘过,在谢襄跟前打了个旋,竟然缓缓停住,谢襄哈哈一笑,长身玉立,口中郎郎:“羽觞随波泛,翠盖引风流,脂香销艳迹,一只春独秀。”说罢俯身拿了少女乳间玉盏,作势低嗅如闻腻脂,伸手将少女从翠盖之上扶下,那少女就乖巧的偎在他身畔添酒。
那箫音渐高,又一朵翠盖飘来,众人此时都看出了兴致,细细留神,翠盖之上一般是个赤裸标致的女孩,只是鬓边攒了一朵红莲,女孩子腰肢倒卷珠帘,一对吹弹可破的小手抱着一双玉腿从肩上方勾回去,骚媚娇憨的小脸仰起歪侧,斜斜的卡在自己的股间,樱唇和蜜穴各咬了一只莲花盏,风过处杯中酒液涟漪轻颤。
那个盐运司提举叫做江城,素来是个放荡不羁的,竟然扯着王莲凑到席边,俯首先一口吸干少女口中的流香,也不喘气,顺势又鲸吞了水穴里的美酒,饮罢仰头念道:“花开并蒂无双蕊,一点春心初绽时。好一个花开并蒂,好酒!”竟大手一挥,勾着女孩子的腰,给拎抱到腿上调笑。
众人嬉笑着也不去管他,上游又飘来一朵,此番那少女也是一般只有小腹粘在翠叶之上,手足皆从背后托举,攒成个十字花样,后脑紧贴雪团般的翘臀,俏脸不偏不正仰在十字之下,口里也咬着一杯酒,恰似垂花又似盛露,最为稀罕的是女孩子如同凝露一般在翠盖之上旋转个不停,偏那杯酒不偏不倚,连水光都罕见晃动。
今次这翠盖正停在池生春门前,这池生春乃晋商领袖,累世巨贾,虽属商贾之流,也颇通经史能文善墨,见此景,思索了半晌,吟道:“垂花凝露待芳辰,绛唇一点羞与春。步步生莲情飞假,盘中滚珠总是珍!”说罢,竟用一双巨掌将女孩子从翠盖上捉将起来举过头顶,也不让她变化姿势,就这样颠倒昆仑,倾泻酒液,张着大嘴痛饮起来。
那些商户东家看的拍案叫好,哄声大作,还有的凑趣赞他,“池爷说得好,盘中滚珠本就是我等的本分。”大家嘲笑热闹的更加不堪。
忽然箫声一转,越拔越高,竟有长空鹤唳之感,众人扭身看去,原来,此时又飘下一朵王莲,这个更是稀罕,竟是一对绝美的双胎姐妹花,下面的躬身下腰,如弓般跪在翠叶之上,上面的双手撑在她的蛮腰上,双腿拉成一条直线,两只小小的粉足恰似刚刚出水的新荷,脚心上各放了一盏白玉莲花杯,女孩随旋随舞,白玉莲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开合处腿间的桃源妙处隐约,媚景纷呈。两个女孩子间或轻吻,如同池鱼唼喋,间或耳鬓厮磨,形似双生芙蓉。
若说刚才的还算平常,此刻的妙景就看的宇文铎目光闪烁了,也不知李文泽怎生用的巧思,这对姐妹觴恰恰停在宇文铎的跟前。两个女孩子柔媚温婉,骚情入鬓,竟然一起露出个一模一样的甜笑,莺声燕语:“王爷龙章凤姿,国士无双,小女们祝王爷丹桂多栽,五福齐来,禄享千种,位列仙台。”宇文铎握住那也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一对粉足,看着米珠般的雪嫩的足趾,浅尝足心处的美酒,顿觉心甘意舒,暗里思忖果然是风月甲天下的淮扬,这般艳福别处再无缘消受。
“你是哪家的下人?怎敢躲在此处窥视?”
明月躲在山石之后,见一朵又一朵的大大荷叶飘下,每个叶子上都有女孩子或舞或耍,大感有趣,觉得这比随母亲去天宁寺上香,看到的杂耍还要精致古怪,就是有些纳罕这些女孩子为什么不穿衣服。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耳边一声喝斥,不由下了一跳,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容俊美,竟长着一双丹凤眼,就是此刻冷着脸把那份英姿削了三分。
明月毕竟只是个八九岁的幼童,见有人来了,大为慌张,也不再看那少年,说了句,“我是水绘园谢家的,我来给我们三爷送信,迷了路!我看那个有趣,就瞧了一眼,好哥哥,你别喊,我,我,我这就走!”
李子涵在书房用功,背书背的闷气,听小幺说园中热闹,因此也一个人没带,偷偷来瞧个热闹,谁知贼还没做先捉到一个小贼。他虽然被先生约束的少年老成,到底还留有孩子气,见明月大大的杏核眼里一双漆黑的眼珠咕噜噜乱转,慌里慌张的就要跑走,竟起了捉弄之心。一把拉住明月的手,“你休要跑,别是个小探子吧,我要审审你!”
明月被他捉住了手,一时也跑不开,忙分辨道,“不是探子,不是的,你找总管松烟一问就知!”说着声音不觉高了起来。这次轮到李子涵慌张了,一把用手掩住她的嘴儿,“别叫,有人来了。”
果然,从假山那边走来了三个人,正是宇文铎和那对姐妹花,两姐妹心灵相通,你说上句我接下句的如同一个人,一左一右偎在宇文铎身畔邀宠。
“王爷那边”
“太吵,不如……”
“这边水声”
“悦耳。”
宇文澈大笑的看着她们互接话尾,毫无滞涩,不由奇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啊?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奴叫莺歌。”
“奴叫燕舞。”
“奴是姐姐。”
两个一起说自己是姐姐,说完不服气的瞪了对方一眼,俏皮又撩人,逗得宇文铎又是一阵大笑,行至荫浓幽静处,臂膀忽张,猛将姐妹俩一左一右揽入怀中,两掌尽袭娇嫩之地,爱不释手地恣意揉搓。
莺歌燕舞齐声嘤咛,皆自乖乖地投怀送抱,一个踮起足尖去吻他的喉结,两只嫩乳贴着他的胸磨蹭;一个顺势跪在他的靴上,隔着衣衫用俏脸在他的胯下磨蹭。扬州雏妓风月称冠锦云,两姐妹又是特特调教出来的极品,加之此番奉命陪侍宇文铎,原就被特意吩咐过,须拿出全副本事务必让宇文铎迷上,如若宇文铎今天不带走她们就由阎王爷带走她们。因为这些个缘故,两姐妹自然再不顾少女的娇羞,唯恐不能获宠于亲王。
宇文铎喉头一动,竟用手扯住燕舞的青丝,迫她螓首后仰,低头一口咬住她白如嫩腐的胸乳,燕舞娇哼一声,痛的身躯微颤,又楚楚可怜不敢动弹,任他采颉。莺歌在下面同感痛楚,也跟着微微颤抖,妙手灵动的勾开宇文铎的腰带,松了他的裤儿,一只凶猛狰狞的棒儿猛的弹出,紫气蒸蒸,正弹在莺歌的鼻尖上。
“那是什么?”明月挣开李子涵的手,看着那厢的情形莫名其妙。
“什么?”李子涵也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不知她在说什么?
两人因为刚才李子涵钳住了明月,故此搂在一起,李子涵一时也忘了放开她,此刻双双从缝隙里移开眼睛,颇有点大眼瞪小眼。
“就是那个什么王爷的下面,从裤子里弹出来的是什么?”明月长到这般大,从没见过男人赤裸身体,看着宇文铎的下体和自己不同,竟有个东西能从裤里飞出大为讶然。
“那是男人的宝贝,咦,你又不是没有?”李子涵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也未多思,只因假山那边风云变幻,又起花头,勾的李子涵看了过去。
莺歌跪在碧草之上,犹似刚才在王莲叶上的姿势,燕舞又被放在了她的背上,一对春笋般的脚丫被压在雪峰上,宇文铎正捏着她小巧的脚跟在磨那一对翘翘的乳蒂子,这姿势不堪羞人之极,燕舞不由得闭上眼睛,却被宇文铎喝了一句,“小妮子,睁开眼,自己握着磨给爷看!”强拉过燕舞的手握住粉嫩的足跟,要她自己来。
燕舞瞬间晕红了双靥,一双大眼颤颤的拨转,强忍羞涩,自己玩弄起来,偏她身下的莺歌同样感到了羞人之极的情绪,竟跟着轻轻颤抖,立身不稳,一对姐妹花竟如风摆杨柳般的荏弱楚楚。宇文铎豹眼狠狠地锁在那一对被足跟碾压的缩进去又弹出来的乳蒂子上,大手一探,将虎口卡在燕舞的蜜穴口,分花拨柳般的挤开两片花瓣。
莺歌刚听姐姐叫了一声,就感觉后庭菊蕊被一根烫烫的拇指压住,那拇指带着薄茧,嚣张跋扈的占据要害顿时就要攻城掠地,莺歌又惊又怕,哀哀求告,“还望王爷怜惜奴家姐妹碧瓜初破,轻缓些个!”声音又娇又涩糯糯连连,听得宇文铎心中一动,手下的力道竟真的轻了三分。
燕舞只觉男人的虎口卡在蛤口,嫩瓣一会被压开一会被揉拢,那力道张张弛弛,也不知扯到了哪里,心里突地一跳,竟觉的嫩瓣间倏的麻痒掠过,浑身都软了下来,几个回合,就听身下的男人笑这说,“小丫头的阴蒂子探头探脑的,是要给爷尝尝的么?”言罢竟对着刚刚探出头的阴蒂子屈指一弹。燕舞惊叫一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一串银液缓缓地顺着被扯开的花瓣淌下。这一下太过厉害,莺歌与她姐妹连心,竟同时觉得腿间阴蒂处又痛又麻又舒服,诸般曼妙的滋味跟着涌起,芳心乱跳跟着潮润,拧动着将菊蕊往那手指凑去浅浅的咬了一点点。
宇文铎喝道,“好姣人的丫头,原来喜欢这个滋味,阴蒂子不许缩回去,伸出来,爷再给你两下好的!”说着又把燕舞缩回去的阴蒂给挤了出来磨蹭,见它娇娇的复有翘起,倏的又是一弹,不过三五弹,就把燕舞逼得蛮腰险些闪断,频频哀告,“王爷饶了燕舞,再不能这么玩了,燕舞要……要……”双眸开合,波光乱颤,小嘴词不达意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求着求着突然咬住了唇,竟一大股蜜液掉了下来,正落在莺啼的菊蕊上。偏此时宇文铎的拇指正在用力往莺歌的菊蕊里钻,借着这团水花,毫无声息的破门而入。
莺歌本就被姐姐越来越痛快的感觉引得心乱如麻犹如蚁咬,水穴虽未被翻弄可跟着春潮暗涌,及至菊蕊突然地被这么一插,竟也跟着小丢出一股,几点水花迸出,落在碧草上。宇文铎看着眼热,用力一掰燕舞的玉股,脚跟一动,两朵乳蒂突地弹起,宇文铎挺起热腾腾的紫狞狞的肉棒猛地往燕舞的水穴杀进去。
“她很疼吗?”明月看着哭起来的燕舞不自觉的把心里的疑问嘟囔出来。
李子涵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搂住了她,两个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听她突然出声,却只听到一个疼字,便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句心里的话,“嗯,很疼,涨的难受。”说完,下面那根暴涨的坏东西还顶着明月的后腰蹭了蹭。
明月这才回过神,发现那个少年竟抱着自己,后面也不知拿了个什么,烫烫的硬硬的,硌着后腰,便扭着身要转过来瞧。“你用什么戳着我?反正这会我也不敢跑出去,你放开我吧。”李子涵松开了点,任他转了过来,却还是环着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小厮身上竟有股似乳香又似兰香的味道,深深一吸又消失不见,不去找偏又隐约浮动,诡异的狠让他舍不得放开。李子涵因为一些缘故长到这个年纪还未经人事,他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从不许近身服侍,因此,竟从未闻过女儿香,此时甫一察觉,本能的被吸引,就舍不得松手了。
明月转身的时候,领口有些松,雪白的一段脖颈就露了出来,看的李子涵心里又是一动,怎么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肤色差了许多。这个念头也是转瞬就消失,原来明月转过来就去撩他的衣摆。“让我看看!”“看什么看?你又不是没有?”
李子涵有些羞恼的捉住明月的小手,胯下那话儿被明月没轻没重的触了一下竟然弹跳了起来。明月抿唇稚气一笑,笑的古怪,大大的黑眼珠流光溢彩的旋转,活泼泼的露出狡黠,竟如和小伴笑闹一样,嘲笑说,“我知道了,定是和刚才那个什么王爷一样的东西,你趁早拿出来给我瞧瞧,要不我就要叫了,那个王爷就在对面,听到了你可要被打板子了!”
明月因见李子涵这半天也不见把她怎么样,又见他也怕被发现,心说偷来的锣不能敲,嘿嘿,咱们哑子吃汤圆心里都有数,你也是个顽皮的。有这么一番思忖,故此把李子涵当做了家中兄长,竟在这个尴尬的时候顽皮起来。
“你叫呀,你叫呀,我被打板子,你就能跑得了不成!”李子涵也是少年心性,被他弄得羞恼,竟跟着赌气斗嘴。
“来……”
李子涵猛地按住明月张开欲喊的小口,吓得四下乱扫,假山孔的那边正渐入佳巷,还好没听到。李子涵放下心来,忽觉掌心柔软娇嫩异常,那两片菱口娇唇微微的嘟着,那小厮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嘶,李子涵心头重重一跳,这个家伙竟然吐出舌尖舔了一下。
李子涵仿佛触电一般拿开手,重重的甩了甩,却怎的也甩不开那要命的酥麻。
明月委屈的嘟着小嘴,被他捂得透不过气刚要喊他放开,竟被嫌弃成这样,一时让受惯怜爱的明月也恼羞起来,赌气的的捉住李子涵甩开的手掌,拿到嘴边,吐出小舌头又在他的掌心舔了几下,叫你嫌弃我,叫你嫌弃我,你再嫌弃一个看看?舔完挑衅的皱起小鼻子斜睨李子涵。
李子涵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厮竟敢这么大胆,竟任由他施为,那粉色的小舌在掌心刮擦,刮得手心发麻,发木,心头跳个不停,心里乱念: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别舔了别舔了!“不要走!”见明月停住李子涵竟然开口叫出心底话,顿时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明月噗的一笑,这一笑顿时露出唇角的两个小小梨涡,两个小虎牙一呲,笑眯眯的像个坏猫,“嗷,原来你不是讨厌我啊,那让我看看呗,那个王爷离得太远我都没看清楚!”
“有什么好看的,不会看你自己的啊?”
“我的没那么大啊?”明月眼珠乱转,心里这才明白,原来男人都有那个呀,口里却胡乱的找了个理由,却恰好对上了卯。
李子涵听他这么一说,倒想起了他的年纪,也是,这么点子,想必还没长大呐,这下倒气平了少许,暗笑自己竟和一个小孩子赌气,浑然不觉其实自己其实也是个孩子。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明月是个孩子,就颇有大量的不再计较,只是让他这么看自己,还是有点害臊,因此红着脸迟疑。
明月最是伶俐不过,平日觑惯了她爹的颜色,李子涵这一转变顿时被明月捉了正着,心里顿时欢呼雀跃,手上毫不质疑的捉住那凸起来的一块,松腰带褪裤子的剥将出来。李子涵连连抽气,想喝他松手轻点,却没想到他手脚这么快,还没出声那根红黝黝的棒儿已经被弄了出来,那双小手捉着它翻来翻起的瞧着,那小脸越凑越低,鼻尖都要凑近棒头了,轰得一下,李子涵顿时羞红了脸。
第三章
“壁立万峰丛,绿柳阴浓石洞冲。金莲挑起凤头红,双玉柱,竖当空,谁想桃花开洞口,一窍暗相通!”
只因一石之隔就是宇文铎在颠鸾倒凤,故此明月和李子涵说话都细弱蚊蝇,也因此两个贴的格外的近。
明月惊异的看着手中的爱吧物,通红滚热从不甚浓密的毛发中骄矜的昂首而立,虽不像那个什么王爷的那么大一只,自己的两个小手却还捉不住,即便捉住了,竟然还在乱跳,明月怕它脱手掉了无意的用力的抓起来,指甲好死不死的正好抓在冠沟上。
“嗳,嗳,你轻点啊!”李子涵被他弄得弯下腰,牢牢地钳住明月的肩,单手去拆解他的手。
明月见他痛楚,唬了一跳,便不再敢用力,可也不肯放开,李子涵想要拿开她的手,她偏用小手捉着棒头就不松,这般躲闪纠缠却似用嫩嫩的掌心揉搓那棒头一般。扭着揉着李子涵突然神色一紧,深深吸气,原来不知不觉铃口给揉的酥酥的,于是竟压着她的手去揉,去找。
这滋味竟这么美到心里去,又是舒畅又是慌乱,李子涵也分不清纷至沓来的感觉,本能的挺动阳物往那小手心里蹭,顶,又按着它拢紧,包成一团蹭那铃口。
“哎呀,流出什么啦,湿湿滑滑的,你弄脏了我的手!”明月感觉掌心潮热滑腻,便抬头去和李子涵抱怨,却见这少年这么一会的功夫竟然满头是汗,鼻孔翕张,原本白皙的脸满是红晕,那红晕还似要往脖颈里蔓延,咬着唇一脸痛苦难挨的表情。
“我,我弄痛你了?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碰你了!”明月以为自己弄坏了他,吓得连忙要松开,却哪里松的开,李子涵更加牢牢地钳着他的肩,也不知到底要什么,本能的不肯让他离开。
突然一声高亢的娇啼从假山那边传来,唤醒了些许李子涵的神智。他冲明月嘘了一下,同明月脸贴着脸又凑近那孔窍瞧去。
莺歌俯在燕舞的身上,一双素荑按着燕舞高高翘起的笋足,自己的一对小脚却从背后弯起,被燕舞捉在手里,两个牝户一上一下的交叠,宇文铎的肉茎就在这两个水穴里穿插往来,也不知弄了多久,下面在燕舞的嫩瓤中剜剔钻研,上面的莺歌就一股股的丢着阴精,轮至堵住莺歌泉涌的蛤口,下面的燕舞又开始水花飞溅,一时商音大盛,征伐金兵之音和在柔美的溪水声里惊心动魄。
宇文铎看着从那贝肉间喷出的犹带浅粉处子血迹的水色,一串串的溅在假山石上,心中酣畅豪爽,这滋味屠了扬州之时也曾有过,难怪美人能和江山相提并论,一时胡思乱想,一时却毫不手软的继续挞伐,彩蝶双飞,这姿势真是惹人,美得棒头突突乱跳,益发大肆穿插,好似狂蜂采蜜又似浪蝶摧花,把那浆汁吸出来,涂抹的东一团西一团,这一抹,那一抹,浆白乳腻乱云横斜,一下顶的狠了,竟带着大大的一团顺着莺歌的菊穴,捅到了尾椎下的漩涡里。随着玉股飞快的耸动,那一团白浆就在漩涡里不停的震颤。
明月悄悄地把小嘴凑到李子涵的耳边,说了句,“那两个女孩子是在尿尿吗?”
暖暖的兰麝之气扑的吹进李子涵的耳蜗。
李子涵正看得睚眦欲裂欲火翕张血脉欲爆,哪里禁得住她这般一问,这软软的气息一吹入耳内,他猛地一偏头,吻住明月的红唇,下面抵着明月的小手无声无息的怒射,一跳一跳的喷将起来。
“娘,娘,爹要罚我了,救命呀!”明月大呼小喊的跑进梅娘的房间,见梅娘坐在床沿就扑到她的膝上撒娇。
雪白的地毯上,梅娘后得的一对儿子谢瑜谢瑾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玩着几片蝶翅几,他们小哥俩就差了两岁,都猴精猴精的,见姐姐回来了,笑呵呵的丢了手里的木板,也扑了过来。
“姐姐,你又被先生告状了?”
“肯定不是,你看姐姐穿的这个衣服,定是偷溜出去被爹爹撞着啦!”谢瑜故作老成打断弟弟的话,旋即挤眉弄腮的露出猴样,“姐,你跟我说说,你去哪里,好不好玩?下次带我一起去吧,我肯定听你的话。”
“好了,你们这两个小猴越来越没章法了,就欠你爹捶你们一顿。养娘呢?
带少爷们下去洗澡,等会好吃湃过的果子。“梅娘柳眉弯弯,嗔着笑着让养娘们把谢瑜谢瑾哄了出去。这才搂过明月,细细打量,又揽在怀里揉搓安抚。
“娘的乖宝宝儿,这半日没见你,又跑去哪里了啊?嗳,午饭用了没?有没有人跟着你?热着没?怎么又装起这幌子?怨不得你爹见你就恼,娘的小乖乖就该漂漂亮亮的!”梅娘只为养了明月,接二连三的就有了谢瑜谢瑾,故此深信明月是观音驾前玉女转世,疼她倒比疼两个儿子更厉害,凡事无不由着她的性子,因此,明月每次惹祸都是求她来打圆场。
“娘,娘,爹就要过来了,你先把月儿藏起来吧,这次是真的,爹真的要打女儿了!”明月是真的害怕了,谢襄一路上铁青着脸,进了二门就吩咐去取家法,明月见势不妙,一溜烟的跑进来求母亲。
“明月,你给我过来!”谢襄满脸怒气的走进来,眉毛气的都竖了起来,手里拎着一把竹做的戒尺,堵在门口。
梅娘忙站起来挡在明月的身前,劝道:“相公,有话慢慢说,孩子还小,你教给她她就懂了,她细皮嫩肉的,哪里禁得起你一板子,这么大热的天,你打坏了她岂不是要叫我疼死!”
“你还护着她,你倒是问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好事?胆子益发的大了!什么地方都敢乱跑!”谢襄一叠声的喝着。
“你别急,消消气,纵然孩子有点什么不是,你也要晓得保重自己,倒别把你气个好歹!”梅娘见他气的额头的青筋都崩出来,便斟了一盏桑菊饮递到他手边,柔声劝他先缓口气,一时又说,“明月虽然有些个顽皮,倒也不是一味的不知轻重不分皂白的孩子,她纵然做出什么不是,想必也有个缘故,你好歹听她分辨分辨才是!”说着悄悄地拉拉明月的小手,推她出来辩白。
明月从没见过爹爹气成这样过,从来自己顽皮爹爹纵然一时恼了眼里总是还带着笑的,自己柔声央求几声就哄过去了,今日这般盛怒着实吓坏了她,躲在梅娘的裙后便不敢出来。见梅娘拉他,只探出小脑袋,怯怯的说,“爹爹,都是月儿不乖,你莫要气坏了身体,月儿再不敢乱跑了!”
谢襄被梅娘婉转的劝着,又听她认错,怒气稍定,便又喝道,“你知错就好,你娘说你倒有个缘故,你给我说来听听!我不许你去栖梧山庄,你倒敢扮成个小厮跟了去,还敢叫松烟帮你瞒我,胆大包天!你要气死我了!”
梅娘这才知道明月竟然大胆的偷跑出府,虽见她安妥的站在一边,也不免后怕担忧,倒也跟着生气,把明月拉到身前说道,“月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出府逛去,禀了父母带上养娘丫头,让侍卫护着,爹娘也不会不答应,怎好自己乱跑,这要被人拐了骗了去,你可让娘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竟红了眼圈。
明月咬着唇站在他两中间,碎米细牙咬着唇,低着头欲言又止。
“爹爹,那日我在祖母房里歇午觉,睡到半截因口渴醒来,就听祖母和王妈妈闲话,她们说,她们说……”
谢襄怔了一下,凝神听她往下说。
“王妈妈说三爷现在有了儿子倒是稳当了,也肯在家歇住脚了!祖母就叹气,说,现在看着倒好,你不知道那些年我白担了多少的心,我这儿媳妇也是个好的,偏偏绊不住他,竟叫那些个狐媚子得了势,好好的一个儿子一年倒有半年给留在外头。只盼着再不出这些幺蛾子了,你不知道,他一出去赴宴我就愁,那里就隔得开了!”
明月站在那里学两个老太太说话,竟连神情语气一起模仿,小模样引人发嚎。
可两个大人谁都笑不出来,谢襄竟从没听过母亲还有这样的担心,梅娘却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幽怨,悲从中来,心里酸楚捏着帕子揉成一团。
“我,月儿想,跟着爹爹一起赴宴,要是见了狐媚子就好跟它们说,我爹爹现在有娘亲有月儿有弟弟们,再不能住外面了!爹,狐媚子是狐狸么,我今天没见到有狐狸啊!”
梅娘听到这里,一把揽住她,握着嘴,眼泪连珠般的滚落。
“娘,我说错话了吗?你别哭啊?月儿以后不乱跑了,再不敢了,爹,月儿知错了!爹爹,你别打月儿好不好,好疼的!娘也疼!爹,你打月儿你也心疼,还是别打了吧?”小滑头说到最后又赖皮起来。
谢襄满腹怒气如被雪浇,这一番话听得他五味杂陈,看着无声缀泣的梅娘长叹一声。为前缘所误,那些年流连花丛,还不是贪看她一颦一笑,可惜,纵是那一颦一笑,如今也看不到。
那竹板跌落地上,谢襄走上前来揉揉明月的胡乱绑的发髻,心里不由得想起她的亲娘,那般冰雪聪慧的,人方才有这聪明天成的女儿,想到此处心里更软,方要柔声对明月说句话,忽的转了念,故意绷住脸沉声道,“月儿,你年纪还小,有什么事情不好告诉爹娘和爹娘商量的?今日这般胆大莽撞自作主张,可见平日先生说你浮躁是有的,纵然事出有因可以原谅一二,可还是要罚,爹就罚你去无色庵修心养性一个月,你可听到了?”
梅娘在旁一听顿时收了泪,张口欲要说话,却被谢襄狠瞪了一眼,掩了口心里思忖着待晚上只剩夫妻两个再好好央求。
明月一听小脸满是不愿,只是今天谢襄恼的狠了不敢猴上去撒娇,连连眨着大眼睛偷偷看梅娘,见娘亲微微冲自己点头,心里稍定,只是嘟着嘴,谢襄又瞪着她,方才嘟嘟囔囔的小小声说句,“月儿听到了!”说完一顿脚,眼圈一红跑了出去。
梅娘急道,“相公,月儿此番闯祸其情可悯,你……”
谢襄此刻怒意全消,揽着梅娘坐在窗前,方才说道,“你莫急,我懂你的意思,你且听我说!我疼明月的心是和你一样的,罚她我哪有不心疼的!夫人,你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岂不闻纵子如杀子,月儿越长越标致,胆子也益发的大了,全家老幼都疼她眼珠子似的,只有疼她爱她的,可做父母的能护她一时岂能护她一世,待到她大了总要出阁,若是离得我们远了,哪里护她周全?这是一层,再一层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八九,上有天家规矩,下有祖宗礼法,哪有事事都能由着她的心意的道理,与其日后被她闯出祸来,不如今日我们做父母的狠心点好生扳过她来!你不知道,今日宴无好宴,那主客就是昔年屠了扬州的宇文铎,那么个杀人魔头在场,月儿冒冒失失的闯将进去,若是出了一星半点差池……我至今想起还心头乱跳!”
梅娘听丈夫这般一说,劝他莫要再罚明月的心思打消了去,回神想想,教养子女本是自己的本份,可是明月,罢了,自己着实难以呵斥一声,只好忍心听凭丈夫管教了!
“问生意如何,打得开,收得拢看世情怎样,醒的少,醉的多”
迎送楼是通州码头上最高最大也是位置最好的酒楼,坐北朝南,毗邻大运河,对面就是熙熙攘攘的漕运码头,与一河之隔的燃灯塔对面峙立,从楼上遥望码头,牌楼下镇水兽的鳞甲都清晰可辨,因此,迎送楼也成了贵人们经停通州首选的小憩之所。
迎送楼三层临窗的一间雅室内,平南王府的管家李忠焦急的转着圈,不时的凑到窗边远眺看不到尽头的大运河。“卖包子,皮薄馅大肉包子,两文钱一个嘞~”“炸油圈,炸油圈,又香又脆好吃不贵~”码头上小买卖人的吆喝声被风一吹,隐约送上楼来,眼见斜晖渐渐的漫过“过斛厅”绿色的琉璃瓦顶,风渐渐大了起来,猎猎作响的旗帜不时地卷到“日进斗金”的大字上,李忠益发的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狠狠地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顿。
李忠正欲呵斥小幺儿换茶的档口,忽的从窗口乜见运河远远地驰来一艘官船,船舱两侧本该悬挂字号的灯笼空空如也。李忠毫不犹豫地下楼,小子们紧跟在他的身后,一队人飞快的奔向码头。
那船来的甚快,一会子功夫就到了岸边,李忠看到船舱里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心下顿时静下来,候在跳板一侧,第一时间拜了下了。“小的李忠给爷见礼,爷一路舟车劳顿了!”
“爷鞍马天下,做个船劳顿个鸟,滚你娘的蛋!”宇文铎笑骂了一句。
李忠被他这一骂,心里更加妥帖,焦躁又减了三分。此时,船舱里又下来几个带着薄纱帷帽的女眷,身材娇小窈窕,风摆杨柳般的鱼贯下船,李忠看了一下身边的小幺儿,那小幺儿立刻去唤来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委屈爷了,因爷吩咐务须仔细慎密,小的安排的是街面上最常见的车!”宇文铎看了看眼前的棕盖桐油车,满意的点点头,率先上了车。李忠忙跟着上车,跪在门畔,从怀里拿出一根掐丝珐琅的梅花镯,双手递了过去。
宇文铎轻轻地按了按其中一朵梅花的花萼,又把那花萼来回旋转拨弄,镯子突然从中间断开,露出一小卷纸条。宇文铎慢慢的打开:帝已宾天,秘不发丧,深宫翘首,待君主持大局!
宇文铎忽的变色,“去神武门!快!”几辆马车飞快的奔驰起来,随行的护卫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地呵斥路人让行,也有那避闪不及的被踢翻了挑子,哭诉声远远地被抛在后面。最后一辆车里坐着莺歌燕舞姐妹,颠簸旋转的车厢里两个东倒西歪花容失色,相互扶持着勉强稳住身形,不禁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惊疑,碍于车内的侍女,只是不敢出声。突然马车似是转过一个急弯,两个才留头的小丫鬟跌成一团,莺歌趁势摔在她们身上,燕舞飞快的掀开一线布帘,正看见打头的那架马车岔入一条胡同,消失在视线里。
六宫副都太监和顺笼着手一脸阴冷的候在神武门外,在冷风中眯缝着一对小眼睛,似乎在看高大的宫门上的浮沤钉,九横九纵金黄色的铜钉泛着冷光,益发的衬出宫门艳色,宛如血泼。和顺打了个激灵,远远地看见宇文铎从一处暗影里下了马车,忙不迭的接着从一侧角门进了宫。
当班的一个新晋的小侍卫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平南王去了江南嘛?怎么这会子没声没息的就回来了?”身边那个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气的,满脸铁青,狠狠地给了他一奔儿娄儿,“说了几次了,不看不听不说,想死回家死去,别连累一队人陪你!”
宇文铎熟门熟路的从御花园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径抄行,转过一处假山,就是原来福安太后供奉菩萨的一处佛堂,名叫长春斋。和顺跟着宇文铎从佛堂后门穿出去,一带修竹掩着月亮门,翙羽宫几层宫殿和这里连成一片,端的隐秘非常。
宇文铎从这处进了翙羽宫,和顺就守在月亮门内候着。北方春天来得晚,最后一场雪还未化尽,靴子踩在残雪上嘎吱嘎吱的,宇文铎的心忽起忽落,说不清什么滋味。悄悄地推开茶水间的小门,从厚重的帷幕后出来,满室晕黄。他眨了一下眼,才看清原本绮丽华美的宫殿摆设撤的干干净净,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森然的摆在大殿正中。
棺前锦团上跪坐了一个素衣美人,银色的发带松松的绾着委地的万千青丝,风姿卓越,那背影让宇文铎想起有次在雪窝子见到的一枝被冻住的凌霄花,冷到了极处,也艳到了极处。她听见声音抬头望了过来,顿时幽暗的殿宇似乎亮了几分,像雨后的晴空一碧如洗,玉容清丽,可惜带着微微泪痕,黛眉微蹙,似含万千心事,原本灿若红霞的娇唇也因愁绪变得浅淡,一袭白衣下柔若无骨,弱不胜衣,正是当今宠冠后宫的宸妃越卿尘,也是宇文铎藏诸心尖的可人儿。
宇文铎快步上前抄起越卿尘,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由自主的向她身后的棺材里望去。越卿尘随着他的视线转动眼波,在透明的棺盖下,素日桀骜的帝王收起了爪牙,仿佛熟睡般安静的待在陀罗尼经被下。若不是耳后三个凸起的赘疣证实,宇文铎真的不敢相信躺在这里的会是锦云皇朝的开国皇帝宇文弘,会是他那铁蹄踏碎三千里河山的大哥,会是那个笑着夺取他心头肉的仇敌。
宇文铎想到此处心头泛恶,狠狠地收拢手臂,向越卿尘纤细的脖颈吻去,大手从越卿尘的衣领插了下去,一把握住滑腻的椒乳揉捏起来。
越卿尘不禁惊呼,“六郎,不要,别在这里!”
宇文铎把她挤在自己与水晶棺之间,双手扯住她交叠的左衽用力一撕,素衣里裹着香乳的墨色肚兜露了出来,系带也断了开来,松松的坠着。宇文铎咬住断了的系带往下拉,顿时一团裹着幽香的嫩乳弹了出来,娇小的乳蒂子贴在了他的鼻端。
越卿尘的后腰贴着冰冷的棺材,身前被男人这般亵玩着,如同九幽地狱里燃起的孽火,腾地把她连皮带骨烧的粉艳。她摇摆着螓首,青丝在棺盖上散落,惶恐里夹杂期待,期待中还有对未来说不清楚的恐惧,所有的这些让她拱起腰,贴近身前的男人,远离身后的巨棺。
宇文铎见她迎合益发的放肆,双手插到她的身下托住翘臀,隔着丝料,那咬手的滑腻似乎都透的过来。他用力的捏住往两边掰开再合拢,合拢再掰开,看着一国宠妃因为羞耻露出的动人神情,忍不住突的咬了一下已经盈盈翘起的乳蒂子。
“卿卿,我早就想在他的眼前狠狠地欺负你,让他看着你是怎么因为我尖叫放浪的!”
越卿尘听到这句话周身一颤,眼角斜睨,在发丝间乜见身下的宇文弘,似乎随时会睁开眼睛。这种感觉让她的心跳剧烈飞快,若是被他看见我这般的偷人,若是,呀,这念头让她腰下一酸,一股热热的潮水涌了出来。
宇文铎嗤笑一声,手背贴着裘裤磨蹭,那潮意慢慢氤氲,不多时竟如尿了一般湿透一大片,宇文铎用力一扯,撕拉一声,裤子从中间被撕裂,红脂粉玉遮挡不及被瞧了个正着。
越卿尘又羞又惊,扭动腰肢往后缩,却不知她这一动带着桃源变迁,那穴口一收一缩,贝肉拢紧,更诱人蹂躏下去。水晶棺内的寒冰被热气一熏,在棺顶化作水渍,越卿尘身下冰凉一片,身体里却如烈火浇油般的翻滚。
宇文铎把她用力一翻,让她趴在棺盖上,也不知哪里烧起的邪火,竟一点也耐不住性子,不由分说的握着早已肿硬的硕物狠狠地弄了进去。原以为龙归深海能暂缓那份灼热,熟料心魔难过,这些年在宇文铎御下种种失意不甘夹杂着对越卿尘的欲化成了焚天毁地的飓风狂浪,连他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狂暴起来。
越卿尘俯在水晶棺上,身体里的阳物仿佛滚热的铁杵,像要捅穿她的肺腑,招招挫骨,下下噬魂,盯准了女孩子最挨不住的嫩芯鞭笞。从没领略过宇文澈这般暴虐的越卿尘再挨不住,抽泣着扭着腰哀求,却不知这求饶声引得他更加肆意妄为,竟让用卵大的龟首去挤压嫩芯,重重撞击深深研磨。
越卿尘以为自己快要被他弄死了,可蜜穴里的春水越越淌越急,滑泞之极竟几次让宇文铎的龟首偏了方向,一下撞得狠了,擦着肿胀的花心子往下袭去,瞬间没入一处浅浅的軟窝,深深地被裹夹住。越卿尘星眸猛地睁开又合拢,一声娇啼,顿时腰椎又麻又木,也不知是舒服还是爽快,嫩穴紧紧收拢,一股莹亮的水花喷到了水晶棺上。
“六郎饶了卿卿,六郎,呵……啊……六郎……”那娇啼如丝如雨,连绵织成销魂蚀骨的罗网,落在网中的宇文铎意气风发,只觉龟首处绵软非常,紧涩有趣,用了一拔身下娇躯就会剧烈抖动,狠狠一送又会瞬间如被暖浆没顶,每个毛孔舒爽的都要炸开。若是用棒头挑弄上方的蕊蒂,越卿尘益发的抖成一团,穴内的秘肉似要绞断他般收拢,绞的他不住抽气。
“六郎,卿卿不成了,卿卿要死了,饶了我!”
“饶你不难,跟宇文铎说,我在干什么?”宇文铎双掌握住那对在水晶棺上弹跳的椒乳,突然狠狠地掐了一下早已硬的犹如小石头般的乳蒂子。
“啊……不要,我,我说,皇上,你的六弟在操弄你的爱妃,你看到了没有?”
越卿尘的声音抖得不像话,霞飞双靥,迷离的眸子似乎透过万水千山看着馆中的宇文弘,娇媚浪荡的声音回荡在殿宇里,像无数次她被他宠幸时一般模样。
“跟他说,我在用什么弄你?”
“呜呜,六郎慢点,别,别扯了,啊,皇上,六郎在用他的肉棍调理卿卿呢,哎呀,好六郎,啊,好哥哥,别揉花心子了,卿卿的命都要给你揉去了!”
“自己捧着揉给他看,他不是最爱你这模样么,如今他要走了,你还不让他瞧个够!”
宇文铎抓起越卿尘的一双小手放在满是红痕的雪乳上,迫她自己揉挤。
越卿尘捧着酥乳不自觉的收拢,看着宇文铎眉上的寒霜,忽的隐约想起有一年自己撒娇要看玉泉山的红梅,他策马来去,回来也是这般寒霜挂眉。为什么自己只记得他的不好呢?这念头不过闪现刹那,就被宇文澈撞得粉碎,泥泞的花径被他剖割的支离破碎,每次方要凝聚就被狠狠打散,如浪巅浮萍,浮沉俱不由己。
“皇上,你看呀,看到没,卿尘这般你喜不喜欢,你睁开眼瞧瞧呀,哦,你喜欢卿尘这样~”越卿尘此际脑中一片茫然,雪白的玉股泛着艳色,纤细的足儿贴着棺材乱踢,不多时绣鞋就被踢了开去,足趾碰到冰冷的棺材让她神智勉强清醒一瞬,可也就是一瞬,随即看着自己捏着两朵乳蒂对磨的浪荡模样,抽泣的小丢起来。
“卿卿,你看,低头看,看你喷出的水水,啧啧,不知道皇兄在地下会不会觉得被浪淹没了!”宇文铎故意恶意的把阳物抽出寸许,叽叽咕咕的逗着越卿尘的淫水淌的更快。那棺盖本来就未封严,些许乳白浆汁竟也渗滴下去,斑斑驳驳的坠在陀罗尼经被上,无上的庄严被无边的淫靡亵渎,越卿尘仿若踩着红莲的色女莲花重生,看的宇文铎心头乱跳,棒头跟着乱跳,眼看就要喷精,于是再无迟疑的狠狠顶弄。
“卿卿,卿卿,要不要?要不要?”
“要~啊,六郎,我要~”
“要什么,说!”
“要六郎浇灌卿卿,啊,六郎给我。”越卿尘被宇文铎迫着说着浪荡以及羞人的话,心头跟着发紧,只觉泻意迫在眉睫,扭着蛮腰抽泣的追逐。
“再说一次,告诉皇兄,你要什么?”
“啊,皇上,卿卿要宇文铎,要六郎灌满卿卿,要给六郎弄大肚皮,啊~”
越卿尘再也忍不住身体心灵双重的刺激,被宇文铎捏着肩用力向后一掰,尖叫着泄了起来,星眸失神的地盯着棺内的帝王,可身体不受控制的丢着,花心全部绽开,大股的阴精喷在棺上,簌簌流淌。
第四章
“以后你就是越氏的女儿,放心,有朕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哈哈哈哈!”
宇文弘爽朗大笑的模样不断的放大,铺天盖地的向卿尘压过来。
“啊~”越卿尘一声惊叫,从昏睡中惊醒,满头冷汗。
“卿卿……卿卿……别怕,我在这!”宇文铎抱住越卿尘轻轻地摇摇,把锦被拉高,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卿卿,六郎在你身边呢,梦到什么了?”他吻着她额头的汗珠。
越卿尘怔怔的,好一会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抱进了寝宫。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脑中还是宇文弘放大的脸,不由得瑟缩一下,凝神专注的看宇文铎的眼睛!
宇文铎眼里的风暴般的肆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满是疼惜,轻轻地吻了一下越卿尘的眉心。
“六郎,那个位置是你的了!如今,再没有什么能挡住你坐在那把椅子上了!”
宇文铎怔忪了一下,不自觉的收拢手臂,把被中的越卿尘收拢的更紧。
越卿尘更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六郎,你做了皇帝,把我……放在哪里?”
“卿卿,那个位子给澈儿吧!这个天下是澈儿的!”宇文铎用食指掩住越卿尘的口,“听我说,卿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再没有哥哥的妃子做了弟弟的皇后的道理。你定是想,我若做了皇帝,你若是不死也只有青灯古佛一条路了。”
“卿卿,若说我对这万里河山没兴趣,你不信,我也不信,都是父王的儿子,论身份我也不差什么,何况这天下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
说着话,宇文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可真要当了皇帝,明正典史,你就不能在我的后院,我也不能让你屈居人下。卿卿,澈儿是我的儿子,这天下早晚是他的,澈儿即位,母凭子贵,你就是皇太后,到时我手握兵权,看天下谁敢置喙,这个皇朝的最高处,只有,我和你!”
越卿尘俯在宇文铎的怀里,低下了头,身体不住颤抖,他竟然,竟能,竟愿为自己,真的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有那么一瞬,越卿尘的心口撕裂了一样,拼命咬着唇,才能咬住那些说出来会自己肯定会后悔的话。
“卿,江山给儿子,我只要你!”
“藕风轻,莲露冷,断虹收。正红窗,初上帘钩。田田翠盖,趁斜阳,鱼浪香浮。此时画阁,垂杨岸,睡起梳头。旧游踪,招提路,重到处,满离优。想芙蓉,湖上悠悠。红衣浪迹,卧看桃叶送兰舟。午风吹断江南梦,梦里菱讴。”
摇月湖位于西华门外,像一柄硕大的勺子勾连着内外城,北达王府大街,南通秋波弄,在国子监外打了个转,刚好襟带起聚贤坊一片专卖古董字画的鸦儿胡同。秋波弄毗邻摇月湖,沿着蜿蜿蜒蜒的湖畔,朱楼翠裳,从前朝开始就是公子王孙的销金窟,京都有名的明月胜地。
从秋波弄出来,无数的茶馆子,饭庄子,再加上打把势卖艺的,镇日沸反盈天的热闹着,是宫里们的内监出来消遣的首选之所。
从打进了四月,茶馆里渐渐的少了提着鸟笼子的老公们的身影,一条又一条的小道消息像冰下的湍流无声的传递着。
“挹翠阁的静嫔回风舞跳的好,得了圣宠,却不知怎的被赐死了。”“太医院的掌院殷太医已经伺候在宫里半个月了,府上太夫人去了都没回来看亲妈最后一眼。”“九门提督小公子满月,大皇子都派人送了礼,真是难得的体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从三月初八开始,上京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明明开始回暖的天气,竟然一天比一天冷,到了三月二十九夜里头,竟然飘起了小雪,一晚上的功夫,满京城都披上一层白。五更破晓,玉华山上的钟声一声连一声,惊碎了无数人的好梦,风雪飘摇,山陵崩,入主中原刚刚数年的庆元帝宇文弘崩逝。
皇九子宇文澈冲龄践祚,成了拱垂九州抚育万民的少年天子。母妃越卿尘晋皇太后位,封号懿安。加封平南王宇文铎摄政王,代理朝政。
“小姐,小姐,听说灵岩山出了件蹊跷事,那天下大雨,一个樵子砍柴的时候在岩下避雨,突然佛光普照,然后眼看着一个佛头一点一点从土里钻出来,这两天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疯了,灵岩山下人山人海的,连总督大人都说这是啥子天降,天降瑞祥。原本因为皇帝老爷子去了,今年的龙舟会都没得耍,因为这个天降的瑞祥,倒要比往年办的更热闹,阿弥托福,小姐,小姐,你这回要是再偷溜可一定要带着我!”
碧波眼睛圆圆的,脸蛋也圆圆的,偏身量还没抽开,说话时眉开眼笑的,天然带着娇憨,整个一个无锡大阿福,让人看了就喜欢。此刻,圆溜溜的眼珠巴巴的看着明月,一脸笃定明月定会偷溜的表情。
明月盘坐在一只瓷缸上,那缸是照着她的身量定制的,描金彩绘,缸身绘着接天莲叶,莲叶间一两条斑斓锦鲤半掩半露,正出自南朝乐府,鱼戏莲叶间。明月正照着妙慧师傅教她的心法做功课,一边吐纳用功,一边一心两用的听着碧波的闲话,正如小丫鬟心里想的,她打定主意偷溜去看热闹。
“嘻嘻,小丫头,想我带你倒也不难,不过今晚小姐我的功课……”明月睁开一双美眸,阳光从树叶间泻出一缕,正照在她眉间的朱砂痣上,美得不可方物,可惜主人一脸的赖皮,像只扔出饵等着鱼上钩的小赖猫。
“啊~”碧荷圆圆的眼睛瞪的更圆,一脸苦恼的挣扎,小姐的功课好累的呀,一不小心还会弄一身鸡蛋清,这对爱干净的小姑娘真是莫大的摧残,挣扎的看看明月一脸不愿意就算了的样子,“好吧~那小姐一定要说话算数!”
“咳,明月,你跟我来!”这一对主婢实在不像话,妙慧在一旁看了许久,忍不住出声。
“呀,师太!”明月心里吐吐舌头,不好,被抓了现行,狠狠地瞪了碧波一眼,碧波自知不妥,抢先溜了,“小姐,我去给你炖甜汤……”
“月儿……”
“好师太,我就是和碧荷玩笑呢,我每个晚上都好好做功课的,真的,那个”红丝错“我已经能坚持一刻钟了!”明月乖巧的抱住妙慧的胳膊摇晃着,又甜又乖,让妙慧的教训梗在舌下。
妙慧无奈的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心里哭笑不得。也不知怎的,当年让无数艳姬媚娃看一眼就肝颤的冷面嬷嬷,在明月面前偏就冷不起这张脸。妙慧有些失神的看着她的眉眼,似曾相识的明媚总让她想起女儿,心里一酸,对面前的小人更不忍责备,怜爱更甚,不由的拉坐在身边,轻抚她的鬓角。
“月儿,穷人谋衣食,富人谋安乐。以谢家这样的门第,你一生富足是不用说了。可是顺遂喜乐四个字,一半由天,一半由己。你来时嬷嬷就和你说了,琴棋书画,弓马刀枪,女红管家,天下凡百的花样技艺由着你试,总会有三两样喜欢的,顺境怡情,逆境自遣,可不管那样,都要入了门径才知道喜不喜欢。”
明月乖巧的递给妙慧一盏茶,妙慧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女儿家的喜乐出嫁前由己,出家后,多半由着夫婿。这御夫之术,嘿嘿,可不是光靠琴棋书画女红管家的,你道天下的男人们为什么喜欢流连青楼楚馆,贪得就是风情二字!”
明月心里不禁浮起母亲垂泪的模样,虽然年纪尚幼,竟对妙慧的话领略了八分,暗暗点头。
妙慧见她领悟,喜她可造,从案上拿过一帧古朴暗雅的册子,秋香色的软缎子上绣着个红衣美人,慵慵懒懒的倚在一架秋千上,一旁还有四个婉约秀丽的字体,“品箫秘典”。
明月只当是本乐谱,随手掀开中间一页,却是一副画,一个柔桡轻曼无比的美人坐在绣墩上,一个俊美的小倌人背倚纱窗,那窗扇半开,美人腮晕潮红,羞娥凝绿,在窗下娇滴滴羞哒哒的探出葱尖般的十个指尖,左手弯起笼着小倌人的棒头,右手确是拈花般模样,似是在犹豫是往上去好还是往下去好。
明月突地想起那日在栖梧山庄,自己也曾把握过那个少年此处,心里也隐约知道不妥,过后也不敢和哪个说起。此时见了这个画,两靥不禁流丹飞霞,心不在焉的又翻了一页。还是一幅画,画上还是那个美人,只是这次含娇倚榻,微微垂着首,微睇绵藐,那个小倌人腿分的开开,跪在她的腿边,那话儿怒首翕张,却被美人用一对椒乳捧着夹住,似是要用那两颗嫩嫩的乳蒂去点去颤,又吐出了一段丁香舌,也不知这样够得着够不着哪棒头?明月不觉想的痴了。
妙慧不知她竟然略通人事,只以为她从未见过,暗暗与她讲解男人那话儿,又细细的拆解品箫秘法,这品箫秘典共有十八般诀窍,妙慧逐一的指点比划,如何是拈,如何是挤,如何是夹,如何又是颤,推要多大力,按又要几分绵,一时又指着图画,说那女子应在何时抬头秋波流转,又该在何时清喉娇呖。这般堪堪的说了一个时辰,方才让明月粗粗的领悟其中一二。
“月儿,这十八诀有一段顺口溜,虽然俗气,倒活泼真实。
轻拈慢揉挤鱼丸,推云按月绞魂断。
深刮浅勾碎玉颤,挑珠抹腻滚狮翻。
连夹缓拂飞轮转,龙钻蝉扣断命弹。“
明月听着只觉有趣,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就听妙慧又说道,“这十八诀即有口诀又有指法,百般搭配,万端变化。若按此施为,这男人不落入你袖中还好,但凡落入你手,就生也不由他,死也不由他,生死全在一段香舌之上。”
正说着,庵里雇来做饭的米婆婆走进来,问道,“大小姐,晌午想吃点什么菜式?”
明月冲口而出,“鱼丸!”
妙慧噗的一乐,笑说道,“嗯,鱼丸甚好,月儿也跟着米婆婆去,女儿家总要学着洗手作羹汤。”
“两岸罗衣破晕香,银钗照日如霜刃。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
汶河两岸熙熙攘攘挤满了男女老幼,男人们驮着孩子,女人们挽着手臂,“你踩了我的鞋”,“你碰了我的花”,这般吵闹都犹如被定住一般,只闻鼓声急促,碧波之上五艘飞凫龙舟,红黑白绿黄,犹如飘在水面上一般,飞快的向着两江总督的楼船划去,楼船的船尖插着一杆龙旗,旗下吊着大红的锦标。
打着赤膊的汉子甩开满身的气力,拼命舞动双桨,双目都被那锦标染得通红,血液被一通又一通的鼓声催逼着翻滚,豆大的汗珠子顺着古铜色的皮肤往下滚,偶尔落在腰间汗巾子上,不知看羞了多少岸上的女子。
也不知谁一嗓子喊了个好,犹如一滴水掉在油锅里,喧嚣复又炸开,跟着叫好的,加油的此起彼伏。明月扮成少年公子,碧荷扮成个书童模样,也挤在一处桥栏上,跺着脚拍着手跟着大叫,兴奋地不行,眼看着那艘黑色的龙舟领先一筹就要先一步冲向楼船,红色龙舟上领队的汉子突然一跃而起,跳到船尾,抢过鼓槌,顿时鼓点如雷。
系着红色汗巾子的汉子们齐声大喝,手臂飞舞间竟反超了前舟,抢先一步来至楼船之下,那鼓上的领队一个揉身飞跃,在空中蹬梯般飞纵,抢了锦标又是连番飞滚,重又落在鼓上,方得意的举起锦标。
这几个动作兔起鹘落行云流水,大家竟全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站定,方才雷鸣般的喝彩起来。碧荷尤其看的兴高采烈,握着明月的手摇晃,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明月也看的高兴,目光从龙舟移到楼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的心头一跳,咦,是他。她看到的正是李子涵。
李子涵自那日与明月胡闹一番,无辜平添许多心思,本就是暮色少艾的年纪,暮的尝到情欲的滋味,正如幼狮初尝鲜血,克己复礼四个字是再压不住那份蠢蠢欲动的。这几日私下也曾找过那小厮,却再无踪影,又是意兴阑珊又是百爪挠心,也曾拿清俊的书童私下演习,射是射了,怎么也找不到那会子心肝都要跟着射出来的快意。
那夺标的汉子作揖罗圈谢意,跃身上了楼船,想是总督大人定有赏赐。李子涵见他上船,便也回到二层的船舱。
“少主请看,这是京中才传回的消息!”一个须髯及胸的老者气度闲适的坐在桌旁,虽年过半百可一眼望去精神矍铄,正是李子涵的授业恩师清河裴衍礼,字洞明。
坐在裴先生对面的是李文泽最得用的一个清客许是,字隐元。此刻这位隐元公正若有所思的滚着手里一对银光铮亮的铁胆,动作不快不慢,若明眼人看去定会大吃一惊,他手里的速度力道竟然从始至终不变分毫,暗含玄妙。
相比较这二人的轻松,坐在下首的池满春就显得拘束不安,尤其李子涵进来之后,他躬身欲拜却被李子涵扶住,但到底不敢像裴衍礼许是那般大样,斜签着身子坐在椅上,恭敬地听示下。
李子涵接过寸许的纸条,寥寥几个字,面色一变。“恩师怎么看?”
裴衍礼声音带着寒意,“小皇帝竟敢私下出京,实乃天赐良机,自然是让他来得去不得!”
李子涵抬眼见许是眼里神色不然,问道,“许先生,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事关大业,先生但请直言!”
此刻舱内只闻许是手里舒缓又连绵的铁胆轻微撞击声,“洞明公,敢问宇文铎其人如何?”
裴衍礼知他定不会无意提这一问,沉吟半晌,“宇文铎实乃当世枭雄,锦云朝能问鼎中原,此子功不可没。”
“昔日宇文铎仅率五万劲旅就把龙旗插到了长江边,固然我大荣帝国腐朽不堪,可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三十万扬威军却被他如同婴儿般玩弄手掌之上,步步蚕食。反观此獠,一路挥旌,越战越勇,立下不世战功,其立马扬州城头之日,想必锦云的庆元帝也寝食难安了,嘿嘿,这庆元帝死的蹊跷,难说此中没有他的手笔!”
许是话锋一转,对着墙角的暗影问道,“听闻驭风公子喜好狩猎,不知是一只虎崽难猎还是一只虎王更难对付?”
暗影里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公子微微的抬起头,他似乎刚才并未在意众人的话,又似乎听了但漠不关心,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勾了勾嘴角,一双桃花眼深邃明透,竟是个俊美无双的男人。
许是本也不想得他一句意见,故继续说道,“如今的小皇帝正如一只虎崽,而那宇文铎以摄政王之尊,手握天下军权,总领朝政,岂非正是一只吊睛虎王,若小皇帝一死,这天下定会立时易主,到时少主大业……”
话虽未完,此中深意众人无不暗会,不由心里都是一凛。裴衍礼思忖片刻,终是不甘,“隐元公此言大有道理,可大好机会,莫非就妥妥的放过小皇帝不成?”
“嘿,主弱臣强岂不相疑?我们再给他火上浇点油,忙中添点乱,倒是他们越乱我们越好趁乱打劫!季武进来!”许是冲门外低喝一声。
那夺了锦标的红衣汉子不知何时候在门外,此际听到呼唤便走了进来,俯身跪在李子涵身前,“天璇阁季武见过少主,见过各位大人!”
许是把他唤到身侧,低声吩咐如何行事,季武领命自去。
宇文澈偷偷溜上了宇文铎的官船,直到过了德州才被发现,宇文铎拿他无奈何,生气归生气,也惟有吩咐多派人手贴身跟着他保护,一路顺风顺水,不日就到了扬州码头。恰逢端午佳节,他随着亲兵们下船时,恰恰听到了码头上的百姓讨论城里的热闹,不由心动,到了下处,指使身边的侍从干这干那,趁众人不备眼瞅不见就从后门溜了出来。
小孩心性好热闹,宇文铎虽然做了皇帝,可还没意识到身份的转变,骨子里还是调皮捣蛋的七皇子,当这扬州是另一个上京迷宫,饶有兴趣的转了起来。一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诸般繁华他全无领会,倒是听人说起赛龙舟大感有趣,便一路打听着向汶河找了来,可惜来得晚了,到了岸边已经散了场,不由大大失望,过了兴头就发现自己还没吃午饭,肚皮咕咕的叫了起来。
宇文澈忽的想起有次与母后用餐,御厨进的狮子头,当时还是宸妃的越卿尘难得的高兴,和贴身侍候的宫女子赞起扬州的“三头”:扬州好,佳宴有三头,蟹脂膏丰斩肉美,镬中清炖鲢鱼头,天味人间有。扬州好,佳宴有三头,盘中荷点双双玉,夹食鲜醇烂猪头,隽味朵颐留。
想到肉甜汁美的狮子头,宇文澈的肚子叫的更加厉害。抬眼看到不远处一座二层小楼,挂着吟春茶楼的牌子,想必是个食肆,便走过了去。
眼看还有十来步就要到吟春茶楼的大门,忽然从斜地里跑出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粗衣蔽衫,也不知有什么事跑得急,正和他撞上,仰面就要跌到。宇文澈自小演习弓马,手脚毕竟伶俐,稳住身形还顺势一拉,把那小孩子扶好,笑骂到,“喂,眼睛带出来没,看着路呀!”
那孩子脸涨得通红,也不敢说话,鞠了躬低着头又从他腋下跐溜跑了。宇文澈也无心再理会他,一门心思的惦记狮子头往店里面走去。
“站住!”
那孩子一溜烟的钻进一条逼仄的小巷,就被碧荷伸腿拦住。那孩子咬着唇,挥舞着架势要夺路而逃,碧荷三招两式就把他按倒在墙上。
“碧荷,你学武倒有天份!”明月有丝丝羡慕的赞道,上前从那孩子怀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织锦的钱袋子,拿在手里掂了掂。
“小子,你娘没和你说过偷人家东西是不对的吗?”
那孩子本来红涨着脸蛋,满是倔强的还在挣扎,听到说他的娘,突然“哇”
的一声哭起来,嘴里喃喃的叫着“娘儿”,越哭越大声。
“哎,你,你哭什么啊?你偷东西还有理了啊?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碧荷忙松开他,那孩子滑到地上,哭天抹泪,原本还算清秀的小脸不一会变成花猫一样。
碧荷又问了几句,这才隐约听明白这孩子的娘病了许久,也不知哪家药堂的伙计说没钱不给抓药,方子也给扔了出来,一急之下他便偷起钱来。
明月有些为难又有些不信,妙慧师傅可讲过那些江湖上的骗子,连死了娘都编的出来何况只是病了。可这孩子哭的也真是可怜,看着和自己一双幼弟一般大小,让人不由心软。
“碧荷,你去跟他看看,要是真的,就帮一下!”
“可是,小~公子~,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去把钱袋还给那个小少爷,就那个茶楼,你去找我就是了!”
碧荷想想于是应诺,拽着那孩子走了。
明月笑眯眯的走出小巷,走进吟春茶楼,看了一眼一楼大堂便施施然的上了二楼,果然临窗的一桌坐着那个丢了钱袋子的小少爷,正在点菜。
“四干四鲜四蜜饯,三个甜碗四点心,四干要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粘、虎皮金橘,四鲜就拿时鲜的上吧,四蜜饯要宝石樱桃、翡翠瓜条、姜汁梅、九制枇杷,三个甜碗子,要山楂酪,杏仁豆腐,蜜汁八宝饭……”
宇文澈源源不断的报着冷热荤素的菜式,店伙计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少爷好大的胃口。得,来者是客,不是实在不能,开店的再不能说做不来的话。
这伙计却不知道,宇文澈从会吃饭开始,桌子上就这么摆着,在他看来吃饭这样天经地义,而且出门在外已经委屈许多了。小皇帝有些嗜甜,因此这些甜口的是不能省的。
“嗯,将就着这些吧,再上一品红烧狮子头,去吧,本王……少爷可是特地来吃你们的狮子头的,做的不好小心我砸了你们的招牌!”
扬州自古王孙子弟巨宦富贾云集,虽然宇文澈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店伙计见他穿着不俗,口气惊人,不知他什么来头,应声下去吩咐菜单。
宇文澈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少年书生,穿了一身松烟色锦袍,束着条鹅黄色的腰带,戴着书生方巾,面如美玉,眸似点漆,因为笑看自己,嘴角还有一点调皮的梨涡,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母后殿前那株美人蕉,尤其他眉间那点朱砂,更是浑似那泼墨般浓翠深处的一点艳红。
宇文澈一见他就心生欢喜,鬼使神差的冲口而出,“咦,你长得倒比我更像我娘的儿子!”
第五章
“咦,你长得倒比我更像我娘的儿子!”
“那不如你叫我大哥吧!”
明月简直要笑破肚皮了,这小少爷看着倒是聪明相,怎么尽说傻话,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人傻钱多的“羊牯”。
明月璨齿一笑,露出两点尖尖的小虎牙,看的宇文澈又是一愣,有时自己闹了笑话母后也是这样笑的。
“你一看就比我小,你叫我大哥还差不多!”
“非也非也,俗话说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你一看就没我聪明,乖乖地给我当小弟吧!”
“我是壬辰年己酉月辛未日生人,你呢?”
“咦,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下明月也很惊奇。
宇文澈哈哈一下,得意洋洋,“你看这就是缘分,你注定要做我的弟弟!”先帝宇文弘共有八个儿子,除了夭折的两个有五个已经成人,宇文澈排第七,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弟弟,只因为从没有年龄相仿的弟妹,故此看到明月大生亲近之意,极想做这个漂亮小公子的哥哥。
“你说了不算,想做我哥哥拿出实力让我看看!”明月继续逗着宇文澈,觉得这个小胖子认真的模样格外憨厚逗趣。其实宇文澈并不胖,只是北方少年在马背上打熬出来的壮硕,看遍江南芝兰玉树的明月瞧着他就觉得胖。
“怎么看?掰腕子么?”宇文澈掳下袖子,大刀阔斧的坐好,一脸放马过来的表情。
“啧啧,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而后君子,听过没?斯文点,你这是莽汉所为,要比就比的文雅,比的风流?”
“哦?那你说怎么比才风流文雅?”
说话间宇文澈点的菜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顿时香气四溢,勾人馋肠。宇文澈便请明月坐下一起,明月跑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也不和他客气,坐在他的对面吃将起来。
“你听说过琼花酿没有?”
宇文澈老实的摇摇头。
扬州灵岩山下有一眼寒泉,深不可测,或闻暗通地眼。泉畔有株百年琼花,每到花期,泉水辙生异变,有晶莹小鱼随泉喷出,鱼飞花落,水暖琼香,用此水酿酒馥郁天成,又暗藏或寒或暖无常变化,妙不可言。只因琼花花期只在四月,这异变的泉水也只有四月可得,故此数百年来,琼花酿酒虽美而名不扬,就是前朝帝王也未曾纳为贡酒,何况锦云以夷狄入主中原不过数载,也难怪宇文澈不知道。
明月端着一盏杏仁豆腐,回忆谢襄当初品评琼花酿时的神态,摇头晃脑的吟道:“何事文星与酒星,一时钟在李先生。高吟大醉三千百,留着人间伴月明。何年饮着声闻酒,直到如今酒未醒。传说太白先生路过扬州,恰逢琼花酿开酒节,先生闻香下马,逐香畅饮,惊喜之余询问酒名,得知美酒无名,感叹曰如此美酒本该声闻天下,却如二八佳人养在深闺,可叹可叹,故此取名声闻酒。不过咱们扬州人还是习惯叫它琼花酿。”
宇文澈满眼茫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从谁做老大岔到了扬州美酒。“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在说风流文雅的比试么?”
明月狠狠的剜了他一记眼刀,朽木不可雕也!小下巴微微扬起斜睨过去,“我们现在说的就是风流文雅的比试,每年端午这一天,就是琼花新酿的开酒节,新酒由十二画舫的艺妓歌舞一路相送,送到瓜州渡的岸边。再由方才赛龙舟的头魁迎接新酒,牛车载酒游城,一路施送新酒,不知有多少远方的游人赶在这一天来扬州凑这场热闹呢!”
“你的意思的我们也去凑热闹?”
“当然,我盘算好些日子了,看完龙舟就去尝尝那琼花酿!咳,是我们,我们去那里斗酒,谁后醉倒谁就是大哥!”想到开酒节的热闹场面,明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不小心把真话说了出来,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顺便和这小胖子比试好了。
明月一边吃饭,一边妙语如珠的和宇文澈讲着历年琼花酿开酒节上的趣事典故,听得宇文澈目驰神眩,心生向往。吟春楼做的狮子头虽然浓郁鲜美,可也拉不回他早就飞走的心思,匆匆的用完饭,就招呼店伙计结账。
明月见他要结账,梨涡浅颦,笑吟吟的看着他。
“咦,谢兄弟,你这样瞧着我为何?”宇文澈被他看的不自在,伸出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不会有什么汤汁吧?
明月笑的更开心,两点虎牙又露了出来。
“小公子,谢您了,纹银三十二两!”店伙计恭谨的微弯着腰。
宇文澈手伸进怀里摸钱袋子,嗯?咦?钱袋子呢?左右上下摸了一遍,连两个袖子里也摸了一遍,脸越涨越红。
“我呀,我瞧你怎么付账呀!”明月这才慢条斯理的在旁边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宇文澈手足无措益发尴尬,旁边店伙计慢慢的直起腰,脸色逐渐不好看,吃霸王食吃到吟春楼头上来?没钱还敢一副天皇老子的口气点这么一桌子?
“哈哈,叫我大哥,这餐我请了!”明月古灵精怪的掏出宇文澈的钱袋子,在小手上抛来抛去。
“哎,那不是我的钱袋子么?我的呀!”宇文澈非常惊奇,惊讶。
“诺,给你,剩下的赏你了!”明月大方的从里面拿出四个金豆子丢给伙计。
宇文澈这袋子里装的都是内务府专门融了供主子们打赏用的,一粒金豆子足值十两银子,这伙计平白得了几两银子的赏,足足是几个月的月银,笑的见牙不见眼,点头哈腰奉承明月。明月顺便吩咐他如果见了自己的书童来寻,就告诉他自己去了瓜州渡。伙计应声不迭。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瓜州渡
“喂,我的钱袋子到底是怎么到你那去的呀?”
“什么叫你的?你叫它一声看看它会不会答应你?这是我的,我的,知道么?这是我从一个小贼哪里拿回来的,就是我的!”明月笑容可掬的戳着宇文澈的胸口,宣示主权。
小贼,莫非?宇文澈忽的想起吟春楼前撞了自己的那个小孩子,难道?
“王澈,快看,快看,花舫来了!”明月攥着宇文澈的手摇晃。
宇文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队船队从烟波浩渺的江面上出现。渐渐地,丝竹管弦之声借着水色传来,宇文澈也不知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只觉欢欣鼓舞犹如暖阳拂身,让人心生喜悦。
花舫越划越近,已经可以看到甲板上的艺妓们身着碧纱舞衣旋转飞舞的模样,随着她们飞扬的柔荑,无数雪白的琼花花瓣翻飞,有的借着风,吹到岸边,落在哪处就惹得那处欢呼。但更多的花瓣却是落在船头的酒缸上,八尺高的酒缸漆黑锃亮,系着红绸,在一片欢呼雀跃声里,靠了岸。
“快,咱们去那边。”明月拉着宇文澈像小鱼一样,滑溜的在人群里穿梭,不多时就挤到了装饰古朴淡雅的牛车队旁。
酒坊的伙计们穿着靛青的袍子,系着墨绿的汗巾子,袖口露出雪白的里衬,齐整整精神抖擞的立在岸边。
“开酒啦……开酒啦……!”
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伴随着响亮的鞭哨响起,明月就看见那个在赛龙舟时抢了锦标的红衣汉子,在一个四人抬着的大酒缸上耍着长鞭,鞭哨许是系着一点红缨,密不透风的鞭影里红痕隐约,鞭哨急如骤雨,酒坊的伙计们跟着喊起号子,抬着一坛坛的新酒上了牛车。
宇文澈此刻反倒比明月更急,一路鞭戏看得他热血沸腾,扯着明月的手径直往跟前凑。牛车缓缓地行了起来,那红衣汉子大喝一声,拍碎坛口封泥,顿时一股奇香从酒坛里涌出。牛车上舀酒的伙计们手执长柄,美酒便从一个个的竹舀中倾泻到五花八门的容器里,然后便是各种各样的欢声赞美。
宇文澈仗着人小灵活,往车辕一攀又顺手拽了明月一把,两小便坐在了车辕处。他还在发愁怎么尝这新酒,就见明月变戏法般的从怀里摸出两个竹杯,从吟春楼顺的。
清澈透亮的美酒凌空倾泻,湛蓝的天空似乎也被嵌上一层水晶,流动的风也被染上醉人的酒意,伸出手去就能接住满杯的熏然,这样风雅浪漫的聚会是长在马背上的宇文澈从未领略过的,因此,一杯琼花酿还未下肚,就已经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王澈,干了,说好先倒下的做弟弟哟!看你能不能坚持到扬州城!”明月的水眸被美酒一激璀璨耀眼,小脸被晕染出浅浅红霞,这般俊美的少年盘坐在车辕执杯痛饮,不知看傻了多少凡夫俗子,就连那红衣汉子也不时把视线移过来,似乎还在嘀咕什么,可惜在这片喧嚣的盛宴中,那细微的声响就像一滴水淹没进海洋,悄无声息。
“到底是哪个呢?不管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季武看看宇文澈又看看明月,终于眸色一沉,从指尖弹出几缕白色轻烟,那白烟飞快的落入竹舀里,毫无痕迹。这动作弹指间就已经完成,就算有人紧盯着他瞧恐怕都看不出端倪。
此时城门已经渐望,明月睥睨的站起俯视宇文澈,“敢不敢和我连饮三杯?”说罢仰头咕咚咚的吞咽美酒,还未喝完就身形一歪毫无征兆的软在车上。
“有何不敢,莫说三杯,三十杯,三百杯,我也接着!”宇文澈跟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豪言大放之时看到明月醉倒,不由开怀大笑,“哈哈,谢小子,以后你要叫我哥哥啦!”宇文澈痛快的一口气把杯中酒干掉,兴犹未尽还欲再饮,就觉湛蓝的天怎么就竖起来了,眼前一黑,跟着明月的脚步晕倒在车上。
跟着酒坊的车队有无数的青棚小车,这些小车叫做“死便埋”,上面雕着各种竹林七贤的故典,其实也就是专门运送那些醉酒的游人们的。宇文澈和明月就被送进了这样一辆小车内,悄悄地驰离放纵狂欢的队伍。
“少主,成了!”
相隔不远的一辆“死便埋”里,许是从掀开的一角帷帘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两个少年被运走,他才露出一抹笑容。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在这里?他到底是谁?
李子涵自从看见明月起就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不过好在许是一直关注车外,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失常。许是一句话,惊破李子涵的怔忪。
“少主,好戏都安排妥了,定要让小皇帝看个精彩!哈哈,咱们再额外送小皇帝一点彩头,嘿嘿,不知道一个绝了子嗣的皇帝和一个摄政天下的亲王要怎么亲香!”
子嗣,绝了子嗣,那个少年,那么古灵精怪的他,会被殃及池鱼吗?
“季爷坏死了,奴不来啦,什么都兴你玩,羞死奴了~”云仙晕红着脸儿,眼波流转,坐在季武的膝上扭着身撒娇。
季武哈哈大笑,大手拍拍她的翘臀,拧了一把,大嘴擒住云仙的耳朵,咬着说了句什么,云仙羞得闭上眼,嫩黄的裹胸包裹的一段酥胸都羞红了,可也到底依了他。
季武卸了云仙的裹胸,揉了两把跳出来的奶子,又把桌子上两人喝空的小酒盅递给她。云仙羞怯的端起来,抵在两颗乳豆下。季武执起小酒壶,从上向下向乳豆浇去,银亮的液体激打在红莹莹的乳豆上,又倾泻在酒杯中。
乳豆半泡在酒液里,因为主人的羞涩挺立着颤抖,季武豹眼发亮,低头凑过去,鲸吞入肚,饮了酒便用舌头咂么乳豆,故意咂咂作响。
“好喝,好喝,仙儿也尝尝吧!”吸着另外一杯哺到云仙嘴里,云仙躲闪了下,到底被喂了半口,还有些淋淋沥沥的浇在颤抖起伏的乳峰上,又引得男人低头吮吸舔弄。
“来,仙儿,给爷唱个体己的小曲儿!”季武夹了一筷子小菜,又拍拍云仙的臀。云仙便坐在他的怀里娇涩的唱起来:
一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进了奴绣房。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儿,风吹门吊儿响叮当。”
二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上了奴牙床。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儿,该死的老鼠咬藤箱。”
三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推车竹椅上。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儿,猫儿捉鼠跳上墙。”
四更里呀有声响,情哥儿和奴尝春忙。
爹娘问奴啥子响,“好糊涂的爹呀,好糊涂的娘,哈巴子狗儿舔米汤”
“哈哈哈哈,仙儿,你告诉告诉爷,哈巴狗子舔米汤是什么响?”
“哎呀,季爷再这样捉弄人家,人家可不来了!”云仙扭身作势欲逃,却一把被季武掀在桌上,手往女孩子腰里一插,便卸了腰巾子,葱绿的绸裤顿时掉落脚面。
季武不由分说的把云仙的臀儿一掰,露出光洁可爱的肉缝,噙咬住撕扯,咬的女孩子抖成一团,片刻就涌出团团花蜜,季武便吐出长舌,从上到下的刷,边刷边滋滋啧啧的嘬弄,“好仙儿,是不是这个声?好甜的米浆子,好多汁的浪蹄子!”
云仙被舔的神魂俱失,一手渥着嘴,咬着手背,一双莲足在男人肩上踢踹,“好我的爷,真好,受用死了!唔,奴奴淌出来的是米浆子,爷莫非是哈巴子狗么?哎呦,别咬,我的爷,心肝都给你要碎了,好哥哥,勾出奴的肠子罢!”
只因为爽利的狠,云仙便顾不得详装羞涩,青楼姐儿的淫声涩语娇痴痴一叠声的叫起来。季武抹了一把脸,掏出那话儿,一枪就把她挑了,紫龙翕怒往贝宫深处杀去。
“你个浪蹄子,快点看,看爷怎么捣出你的米浆!”
云仙撑着桌,心慌慌,眼迷离,低头看着下首交合处,那巨杵便如舂米一般,一下下的捣在肉臼里,毫无花招,可下下结实无比,捣的女孩儿内里肉粒坟起,坟起的肉粒子又被巨杵勾出来,裹在上面颤栗,绽开,雪白的浆汁崩跳!
男人的闷哼,女人的尖叫,急促的喘息夹着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月清醒过来就发现手足都被捆着,似乎被关在一个藤箱里,朦朦胧胧的烛光透过藤箱的缝隙射进来。那个王澈蜷缩在自己的脚前,隐约也能看出被捆着。明月用脚尖踢踢他,他便动了一下,然后一声呻吟。
“王澈,醒醒,醒醒!”
“唔,这是哪里?”
“王澈,你快醒醒,这下糟了,我们可能遇到人牙子了!”明月凑在藤箱的细缝向外看,看到外面淫靡的交欢场景不由吓了一跳。宇文澈蹭着身坐起来,头贴着她的头,一起看过去,也吃了一惊,脑袋也清醒过来。
明月开始胡思乱想,当初妙慧师太给她讲江湖上的下作行当,听着只觉惊叹可笑,地痞贼寇们骗抢了朱门绣户的绝美小娘,卖入妓馆,家里人就算找到了,为了清白家风也不肯再领回家门。明月越想越害怕,泪花便在眼里打起转来。
季武往椅上一坐,扣着云仙雪白的肩头用力一压,也不知抵住了女孩子的哪处要害,纤柔的身子便如筛糠般抖了起来。季武还不肯饶她,掰着她的手去捧紧一双奶子,“给爷捧好了,说,请爷尝尝马奶酒!”
云仙抖成一团,花房酥痒,万蚁钻心,眼圈都红了起来。抓着一对乱跳的玉兔,断断续续的浪叫,“好哥哥,别揉了,哎呦,花心子要给你揉掉了。奴奴的亲哥哥,呀呀呀,好爷,尝尝奴奴的马奶酒!”
季武拎起小酒壶,往玉色飞霞的乳沟里倾倒,边吞边倒,大半的酒液随着颠颤倾洒,流到肚皮上,流到结合处,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掉。季武被酒意冲的豪气万千,捏着女孩的腰一提一翻,竟往藤箱上面压去。
“好你个小母马,看爷今天怎么驯服你!驾,浪蹄子,夹紧些!”古铜色的大手拍打着臀浪,男人快马加鞭的纵放驰骋,撞的女孩儿胸乳一叠叠的拽打在藤箱上方,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明月瞪圆眼睛,看着头顶上不住砸下来的嫩乳,惊讶的忘记了害怕这回事。忽然觉得贴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便歪头看去。
宇文澈脸发烫,有点扭捏的别开脸,尴尬的夹着腿根侧了身。游牧民族生性热情放纵,只要互有好感,郎朗白日胡天胡地的野合多去了,更何况皇族更多淫纵,宇文澈自小便看得多了,早已明白这码子事。故此,年纪虽幼,此刻看着外面的活色生香不由自主的肿胀起来,对着新认识的小弟兄,难免不好意思的。
箱外的活色生香此刻以到了高潮,云仙的手指爬搔的抓着箱盖,酡颜似哭似笑,糯米牙咬着红唇,失神的绷紧腰,拱起,玉股乱颤,红肿的螺肉翻来卷去被塞进去,抻出来,抻出来,又塞进去。
突然,随着巨杵的抽出,嫰眼炸开,银亮的水花泚射。还没等水花泚完,巨杵复有把那晶亮的浆汁往回顶,正如八月十五的潮水,倒灌钱塘,把个小妮子灌的神魂俱丧的丢泄起来。
季武后脊美得突突乱跳,咬牙使劲揉着搅成一团的嫩肉,让兀自发麻的龟首深陷穹庐,射的酣畅淋漓。
明月张着小嘴,呆傻的看着箱外,半开的蕊穴鲜嫩红肿,噗的一声,癞皮蛇抽出,那,那处,竟然丝丝缕缕的掉落白浆。明月咽了口口水,于是呛住欲咳。
旁边的宇文澈见势不妙,情急之下,嘴对嘴的吻了过来,咬住她的唇,狠狠压住她的挣扎抖动。
宇文澈的本意是不让她出声,眼下这个情境,想必是让外面的人不知道两人已经醒过来更好。可是,双唇甫一交接,他便觉出,齿间的唇瓣又嫩又糯,带着微凉的花香,甜滋滋的,不一会便忘了初衷,竟含着轻轻吮吸起来。
明月惊乱下也忘了咳嗽,给他一吮一吸的,不由又瞪大眼睛,有点茫然的看着他的眼睛,因为贴的太近,只觉那瞳孔黑极了,也亮极了,瞳孔里面倒映的水眸渐渐朦胧,合拢。
不知过了多久,初尝美好滋味的舌头方才餍足的缩回,宇文澈平抑呼吸,像一朵花开在了神秘莫测的心头,有点慌张,有点喜欢,还有点有点不知所措。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地点完全不对,只能借着微弱的光芒,一遍又一遍的用眼睛描绘明月的眉眼。
季武搂着云仙湿腻的胴体,懒洋洋的坐在椅上,揉着她半湿的发丝,情不自禁道,:“仙儿,我给你赎身吧,让你夜夜被我这样骑,如何?”
云仙听得心头感动,有点想哭,“季爷又和奴说笑了,奴奴是哪个牌位的人,也值得爷如此!再说,即便爷真有那个心,妈妈张口就是万钱银子,爷上哪谋算去?”说着说着,感怀身世眼底氤氲,却又强笑。
季武嘿了一声,“爷,以前嘛是没钱,以后就不好说了!”手指弹弹藤箱的盖子,又道,“富贵逼人啊,挡也挡不住!”
云仙如菟丝般倚在他身上,指尖在男人胸脯上画圈,凑趣道:“哟,我的季爷,莫非劫了天皇老子不成?什么了不得的事体如此生发?”
“嘿,让你说着了,真还就劫了天皇老子!”
云仙只当他说笑,噗嗤一笑,眼波斜睨,我各种不信!
季武见她不信,便正经的挺起身,伸出拇指,指指天,然后嘴角弯出个讥诮的弧度。
“宇文铎知道么?”
云仙乜了他一眼,娇笑,“瞧爷说的,咱们舫子里的姐儿,就算再没见过世面,名满天下的摄政王爷还没听说过吗?”
“嘿,那他又来扬州了,你知道么?连着咱们万岁爷,也来了扬州?”
“呦,这可不知道,这都是奴奴够不着的天人!我的爷,您消息真够灵通的!”
季武摇摇头,叹笑,“爷消息再灵通也灵通不到天上去!咱们万岁爷可真是有个好叔叔,人没还没到扬州,消息就先过来了!”
云仙小口张开,吃惊的看着季武开合的嘴。
“嘿,傻妮子呆什么呢?小家子争衣服争吃食,天家子争江山争性命,一缸子蟋蟀闹家务,不就那么回事么?这人心啊就那么回事,没个足意!泥腿子多收了三五斗还想纳个妾玩玩,何况咱们摄政王爷,离那座就一指头远,你说他想不想?倒是便宜咱姓季的了,干了这一票,后半辈子都有了!”
“我的爷,你,你这是想着算计皇帝爷?”
季武乐了,拧了把她的鼻子,拍拍她的脸蛋,“什么叫想着呀?已经得了手,咱们万岁爷就在这里头,想不想瞧瞧龙颜,让你瞧个稀罕!”
“天爷,活祖宗,这是杀头掉脑袋的事体呀,株连九族呀,我的哥哥!”云仙小脸煞白,被吓得不轻,心跳的飞快,嗓子眼都有点涩,见鬼似的转着眼珠看那只藤箱。
季武被她逗得大笑,揉搓她半裸的娇躯,因为恐惧上面起了一片寒栗。“小蹄子,瞧你吓得,诛九族也牵扯不到你,别怕,爷还没纳了你呢!你没进爷的门,收监发卖也没你的事!怎么的,后悔跟爷不?”
“您这是瞧不起仙儿了,打从身子给了您那天起,仙儿就巴不得天长地久的伺候您呢,就怕没那么大的福分!今个您既然这么说了,仙儿也大胆回您一句,您家祖坟里得给仙儿留个地,死的活的仙儿再不离了您了!”
季武再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番话,心里一荡,想了片刻笑了,拍拍她的头,“傻话,既然跟着爷,就是享福的命,什么死的活的,瞧不起爷的能耐怎的?”
云仙心里又酸又甜,拿帕子按按眼角,正色道,“季爷,您别怨仙儿多嘴,您做这个事,就不怕摄政王杀人灭口吗?这种事咱们可是听多了?”
“啧啧,我倒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这小蹄子还有这心智,知道杀人灭口!放心,上头神仙也打架呢!咱们摄政王倒是想弟兄们弑君犯上,可兄弟们又不是傻子!”
季武说着突然笑起来,自得的端起酒杯,嘬了一口,又道,“咱们万岁爷又不是只有一个好叔叔,除了几个好叔叔还有几个好哥哥,不吝那个,也不想摄政王一家独大的!放心,放心,赁大一个骨头,都盯着呢!这事不管卖谁的好,后半辈子的出息都妥妥的!别看我掠了咱们万岁爷,没准连他都得念我一声好”
宇文澈在箱子里面听得真真的,睚眦欲裂,惊疑不定的思忖,难道真的是皇叔吗?怎么会?不会的?可是真的不会吗?怎么会是皇叔呢?少年天子心里翻江倒海,毕竟掩不住脸色。
明月被他那一吻弄得心乱七八糟,又担心眼下处境,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处。突然瞥见他脸涨得通红,鼻息咻咻,不由惊疑,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王澈,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船舱里的烛火被打灭,季武喝了一声,“什么人?”就听砰砰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藤箱的盖子被猛地拉开,一个黑影俯视箱笼,拎起明月就走。宇文澈只来得及叫道,“你是谁?放下他!”便被击晕在箱子里!
明月被抱着腾云驾雾般飞出船舱,着急的叫喊,“你是谁呀?放开我!”
“嘘!不想再被捉回去就闭嘴?”
第六章
“是你?”明月扯落蒙面人头上的黑巾,大为惊讶,怎么会是他!
李子涵被她突然察觉,有点尴尬,便顿住脚步,不知为何,面上有些做烫。想说句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觉怀里的男孩怎的这样轻,像只狸子,动来动去的让人心烦。
“你怎么知道我被捉住的?你既然救了我,怎的不顺手救一下我的朋友!”明月见了李子涵,不知为什么,惊慌害怕就丢了开。捉着李子涵的衣襟,开心的笑问,问到后节,便有些娇嗔的嘟起小嘴。
“我没那么大能耐,只能救一个人!”李子涵心想,我能说捉你的就是我的人么?
“见鬼,别说话!”
远远地,画舫那头似乎有人发现不对,一阵喧嚣,然后便有火把四处搜寻,一路向明月二人的方向过来。
李子涵换了下手,把明月甩到背后,借着朦胧的月色,一路飞驰。
葱茏的密林被抛在身后,因为疾驰带起凉风,风扫过明月的脸颊,有点痒,可是这种痒完全被忽略掉,太刺激了,简直像是在飞。
追兵被远远甩开,李子涵把明月放下。
“怎么不飞了呀?”明月失望的往着李子涵,然后,被狠狠瞪了一眼。
这是哪里呢!李子涵有点发愁,好像迷路了。眼前树木渐稀,有山石坟起,迤逦的小径不知通向何处。
“喂,你别乱走!”李子涵扯住明月,却被她带着走。
“我有名有姓的,不叫喂!”
“那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谢,叫……”明月眼珠咕噜转,不能说,被爹爹知道又要没肉吃了。
“叫谢瑾!”
“那天栖梧山庄的客人只有一个姓谢的,谢襄先生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呀?”明月说完便后悔,小手掩住口,大眼睛满是控诉,你这厮不是好人,套话!
“我叫李子涵!”
李子涵冲她一笑,清冷的少年笑起来,无端让明月想起旧岁看到的雪中红梅。
李子涵突然把明月往山石后面一拉,暗影吞没两人的身影。
明月想要问话,就被他用手盖住小嘴,随即听到脚步声,便不再挣扎。
“唉,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师兄,你说咱哥俩多倒霉。一样喝酒吃肉,就咱两被抓了乌龟。”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是抓阄不是抓龟!就你话多,老实干活吧,出了篓子看师傅怎么罚你,半个月不许你沾女人,憋死你个兔崽子!”
明月好奇的探出头往那边瞧,此刻,月华清澈几分,声音传来那处,仿佛在一处凹进去的岩下,两个人影拖得老长,悉悉索索的也不知在挖什么。
夜空的浮云似是被风吹散了,那边更加清晰,原来是两个和尚,拿着镐楸呼哧呼哧的刨着土,一个栳栳大的佛头躺在他们脚下。不多时,那下面被刨了一个大坑,两个和尚便从坑底下抬出一个木箱,然后悉悉索索的把佛头端立,又把土填了回去。
明月远远看着铮亮的铜佛,一脸端肃慈悲的垂眸月下,恍惚觉得这情景怎么好像听说过。
“师兄,你说这豆芽还能不能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老母猪呀,记吃不记打!”
“嘿,师兄,豆芽烧兔肉,滋味绝了!”那个小和尚咽着口水拨弄木箱里的黄豆芽,师傅说把这个处理了,吃进肚子也算处理了吧!
怎么这么巧?李子涵皱了下眉,裴先生他们谋划佛教信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在此刻撞见了。
两个和尚四下寻摸野兔,眼见就冲二人藏身方向过来。李子涵发现,更不妙的事,早先的那路追兵也隐约看到了火光。其实,就算被捉住也不会有事,就是,堂堂少主,偷摸的如此行事,着实丢脸。
李子涵抱起明月,往山上慢慢的退,却不料,一脚踩空,两人叽里咕噜的滚成一团,往地下掉进去。
“我知道了!”漆黑一片中,跌的头晕脑胀的明月突然出声。
“什么?”李子涵闷闷的问,因为护着明月,他着实摔得结实,缓过神来,凝神想要看清楚到底跌到了哪里?
“我知道那个佛头是怎么回事了,碧荷说灵岩山有佛光普照,然后钻出个佛头。原来是有人弄鬼,嘻嘻哈哈,豆芽,怎么想出来的,真聪明,竟然是豆子拱出来!”明月越想越觉得好玩,在漆黑马虎的地方抱着李子涵笑起来。
李子涵很为她的聪慧惊奇,竟然猜出了真相。可他不想和明月继续这个话题,有点头大。不过听到她快活的笑声真的感觉挺好的,这乌黑的地方好像也不那么讨厌。
他掏出火折子,摇亮,细细的看,原来他们跌下来的地方是一个洞口,歪歪斜斜的,不是很宽,仅容两个人爬行。
“咦,这是有人挖出来的吗?”明月也跟着凑过来看,洞壁似乎是一铲子一铲子铲出来的,有规律的排列。
“怕不怕,不怕的话我们去里面看看怎么样?”李子涵发现这个洞还像是继续往地里面绵延,不禁也好奇起来。
明月只觉今晚各种刺激,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好玩,她本来就胆大异常,巴不得跟着探险,连连点头,反倒抢先拉着李子涵往深处爬。
三炷香的功夫,那洞豁然开朗,竟然和山里面一个天然洞穴连起来,有几缕微光从镂空的山体照进来,幽幽袅袅。滴答的水滴的声音传来,明月顺着声音看去,然后吓得往李子涵身上跳。
“啊!有死人!”
“怕什么,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李子涵拍拍她的后背,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黑衣的骷髅趴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下。
李子涵轻轻一拽他的衣服,那衣服被泡的稀烂,一碰就寸寸龟裂,几只半锈的铁箭,一枚铜牌,还有一个皮囊跟着肋骨一起掉了出来。皮囊里是个油纸包,一层层不知道包裹着什么物事。
明月见没什么危险,也凑了过来。她不敢看骷髅的头,便往下看。发现骷髅的爪子蜷缩着,隐约有点红芒从白骨里渗出。
明月炸着胆子掰开枯骨,拿出那团红芒,原来是个汉八刀的玉兔,蜷着耳朵,神情娇憨可爱,明月一见就喜欢,也不嫌晦气,握在手里,咦,还是暖的。
明月玩了一会玉兔,抬头看李子涵,发现他在看一封信,表情严肃。
信纸虽有油纸包裹,可也挡不住时光的侵蚀,字迹斑驳,后面渐渐模糊,只能隐约看出纸张的下角似乎画了一座小桥浮在云间,作势欲飞,云下有山,绵延成岭。
李子涵心里波涛翻滚,面上却一丝不漏。
明月看了一眼信,毫无兴趣,便用足尖踢那枚铜牌,铜牌翻了个个,上面的纹络似乎是个桐花模样,花下有两个篆体的字,明月也曾和父亲学过三脚猫的金石文,认得是“甲一”。
李子涵拿起她脚下的铜牌,正欲细看,便听明月“咦”了一声,声音满是惊喜。跟着抬头,只见不知何时飞来一双蓝盈盈的蝶子,在逼仄的洞穴里发出巴掌大的荧光,蹁跹起伏的追逐着,奇诡又美丽。
两只蝶子就在明月眼前起舞,明月看的又惊又喜,忍不住伸手去捉,那蝶子却灵活的闪了开,也不飞远,似是和她逗玩,越发引得明月追逐。李子涵也好奇这蝶子的来由,便不制止明月,于是,二小跟着蝶子不知不觉岔进了一条隐秘的裂隙。
地势渐低,无数钟乳石上滴下的水滴渐渐汇成浅溪,溪畔满是星星点点的蓝芒,那双起舞的蝶子经过之处,那蓝芒便飞起相随,原来是指尖大小的幻蝶。蓝色的幻蝶越汇越多,竟像是一条蓝色的河在缓缓流淌,子涵和明月便走在河的中间。
“李子涵,我爹有本九州志,里面有异物篇,有一则讲的就是这个蝴蝶,这种蝶子叫往生蝶,生于虚无,长于冥幽,往来于三生。你说,它们不会把我们带到坟墓里去吧?”明月说的打了个冷颤,捉住李子涵的袖子,毕竟是女孩子,想到死人骨头先怕了三分。
李子涵心头剧震,灵光似闪电劈过虚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不由得伸手按按心口,单薄的衣衫下面,有个七星连芒的玉佩,明明玉佩冰冷,他却觉得心头滚热,那个重逾千斤的字眼,在心头,在喉头滚来滚去。
往生蝶终于停了下来,幽幽的蓝光里一股冷香沁人肺腑,一株硕大苍翠的植株葳蕤垂缨,倒悬在山壁之上,柔枝间探出嫩绿的兰花,花萼却是雪白,如一个素衣美人含睇宜笑,晶莹的露珠挂在花萼上,正像美人破嗔化喜。往生蝶幽幽的落在兰花上,去吸那滴花露。
“泣苑庭”,李子涵眼眸顿时一红,这兰花是她的最爱。
“李子涵,你看,这下面有个图哩!”明月拨开兰茎,露出山壁上的星象图。正是李子涵自小看到大的七星连芒,只是那天枢的位置微微下陷,缺了一块。
李子涵摘下玉佩放了上去,果然天衣无缝。整个星象图无声的移开,露出一条通道。李子涵拉着明月的手,若有所失,若有所盼的往里面走,越走越紧张,抓着明月的手不由收紧,捏的明月呼痛。
李子涵这次醒神,察觉自己的失态,歉意的看了看明月有些红肿的小手,轻轻地握着,终没舍得放开。
空旷的地宫,长明烛逐一点燃,金券石门在晕晕烛光里无不拖着长长的暗影。明月被李子涵拖着疾行,诧异无比,怎的这小哥哥竟似来过一般,遇到机关陷阱处闭眼逢源,偶尔遇到岔路也毫不迟疑,。
“李子涵,喂,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来过呀?我们要去哪里呀?嗳,你看那石壁,好像刻着连环画似的!”
月亮墙上果然刻着浮雕,却不是该有的佛家八宝,竟全是一个柔婉静美女子的生平,前半生或琴或画,闺趣处处,后半生禁苑宫庭,尊荣俨俨。
明月还要细看,就被李子涵扯起来,“嗳,到底我们要去哪啊?”
去哪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李子涵眼圈又有点泛红,轻声道,“去看我娘!”
千古一翠“冰心玉洁”镂雕的玉棺里,绝色美女安静的躺着,不知躺了几百年,还会再躺几百年。丽人双靥竟还能微微酡红,仿佛只是睡了过去,只要谁轻轻一唤就能醒了过来。李子涵声音不大但痛彻骨髓的喊了一声“娘儿”,那丽人竟真的睁开眼眸,对上明月的双眼。丽人眼里的杀意冰冷的刺入明月的血液,铺天盖地的暗影向明月压下来。
胸口咚的一下闷痛,明月拼命地挣扎,终于睁开双眼,只见花影婆娑,锦团不知从哪里咬了一朵雪白的绣球,献宝似的跳在她盖着的薄被上。
明月怔怔的看着锦团的猫眼,想起刚才梦里的那双美极冷极的眸子,分不清到底哪出是真哪出是幻。
那日明月不知怎的就晕在地宫内,再一醒来,已身处香闺。被气急的谢襄禁足半月,明月也不在意。只是每每梦到那日地宫内看到的绝色丽人,总是被吓醒,醒来又无数的疑问,那是,李子涵的娘亲?
手中温热的玉兔,似乎是唯一的证明,证明那一夜,不是幻梦,而是真实的存在。
锦团看到明月小手里的软红玉兔,浑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突然的冲明月伸爪挠去。明月一惊,松开小手,玉兔就被锦团抢了去,咬在嘴里。
“嗳,臭锦团,给我放下,那个不是给你玩的?”明月掀开薄被,赤着足追了出去。
大丫鬟碧荷端着茶盏正要打帘,就听里面小主子呼呼喝喝的声音,然后一团黑影冲着竹帘窜来。心里暗笑,这猫儿仗着明月的宠爱,定是又惹祸了,真真的物似主人形,再没有三两日能乖巧安份的。
碧荷思忖间不慌不急,趁那黑影冲出来的刹那,突然伸脚一绊儿,锦团瞬间跳起,两个玩耍惯了。锦团躲开碧荷的绊子,得意的喵呜一声,可惜它忘了此刻口内还衔着物事,那汉八刀的玉兔坠在清水石阶上,咔嚓一声。
明月慌忙的奔了出来,就手拿起,那玉兔应声开裂,好端端的把物碎做两段。气的明月跺脚,“锦团,你越来越不乖了,什么都敢叼,还弄坏了我的玉兔,碧荷,这几天不许给它肉吃,把它关起来,不许放它出去。”那声气简直和谢襄训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碧荷半哄半拦,“哎呦,我的小姐,怎么又不穿鞋到处跑,被嬷嬷看见又要埋怨我们不会伺候,这天气虽不冷,醒来也要披件衣服才好,伤了风又要怨药汁子苦了。不是婢子说,什么稀罕物事,也值得动气,锦团不好不理它就是了。要说玉兔,府里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再寻好的也就是了。”
碧荷去找明月的软鞋,明月犹自恨恨,倒也不是多稀罕那玉兔,只是,这玉兔是那晚无比刺激新奇的唯一证明。
她有些遗憾的展开手掌托在眼前细看,那兔子齐首断裂,断处如被一层透明的膜封着,膜内似有液体。“咦,这是什么?”明月伸出另外一只手,用食指去戳那层液膜,瞬间一滴鲜红莹润的液体滚了出来,贴在那雪白的指尖处,一晃眼就渗了进去。
明月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又对着阳光看自己的指尖,指尖鲜红欲滴,突的剧痛,那痛楚燎原一般顺着血脉一路烧尽心房,明月一声痛呼,又晕了过去。
那日明月与子涵在地下遇到的死人叫李悠然,乃是天一宗三十五代传人。天一宗源起春秋年间,承自李耳,“师造化,法自然,遨游于天地之间”,天一宗讲求的就是天人合一。天一宗千百年来薪火独传,一代只有一个弟子。李悠然于地宫之中中了机关,伤了要害,逃至盗洞行将即毙,唯恐天一宗就此失传,便将毕生精元与功法汇作一滴鲜血,藏于玉兔之中。只盼天道垂怜,网开一线,予天一宗一线生机。
李悠然数十载的精元渗入明月的身体,又岂是一个小小幼女能够承受的。此番着实危险,若是个成人若无人护法早就走火入魔,还好明月年幼,灵境未破,躲过了走火入魔的危机。那滴精元顺着明月的奇经八脉反复游走,改造磨合明月的经脉骨髓,最终停于银海正中的泥丸,慢慢散去。
明月这一昏倒可不要紧,闹的整个谢府沸反盈天。扬州城里数得着名号的大夫流水般的拘了来,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偏生谢家大小姐高热不退,药汤子煎了一碗又一碗,毫无效果。最后还是韩氏回娘家请来了父亲韩澄,亲自给明月看诊问药,方才止住了烧热。
梅娘守在明月的床边,日日啼泣,恨不能替了她去。后来也不知哪个提了句,别是中邪了吧!梅娘便信了真,无论僧道神婆,都请了来,打谯念经跳大神,闹的益发不堪。谢襄正正经经的孔子门生,再不信这些的,可是爱女心切,死马当作活马医,竟也默许了梅娘。
明月如被火焚了半个月,昏昏沉沉的,只觉在火海里从皮肉烧到骨头,拼命挣扎也找不到出路。这一日,忽然觉得银海深处一凉,像被观音大士的甘霖浇过一般,随即周身的不适都褪了去,舒爽的每个毛孔都在呻吟。
“夫人,夫人,你快看,小姐,小姐睁开眼睛了,小姐醒了!”碧荷这些日无比自责内疚,深恨自己照顾不周,因此跟着日夜守着,熬得双眼都眍?了。
梅娘见明月果然醒了来,先念了声佛,紧紧握着明月的小手,“我的儿,你这是要摘了娘的心肝呀,唬死娘了!可感觉受用些了?快请大夫再来瞧瞧!”又惊又喜,忽的又想起别是病情有了变故,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娘儿,我没事了,好好的,不要大夫,我饿了,娘儿……”,明月软软的蹭到梅娘的膝上,娇痴痴的扭缠。梅娘搂着她,不知怎么疼才好,一叠声的吩咐给她做爱吃的。
好容易梅娘看着明月进了汤粥,周事稳妥,便被劝着休息。明月的闺房方才安静下来,只剩下主仆几个。
碧荷噗通跪在脚踏上,眼泪滚珠似的落,“小姐,都是我没伺候好,害小姐受这么大的罪!”明月忙扯住她,“傻子,快起来,有你什么事!快别这么着。我这纯属无妄之灾,不过,也难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嘻嘻!”
碧荷几个也不知她在说什么,见她笑的喜欢,也跟着笑起来。此番焦急绝望之后,见她好好的在那笑,几个丫头无不觉得安心美好,小小的闺房,此刻满是温馨。
“碧波姐姐,你扶我起来散散,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明月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碧荷在边上忙按住她,“小祖宗,再不敢由着你了,你倒是安稳些吧!才好些冒了风可不是顽的!”
明月见她脸都急的白了,自知这次吓坏了她,也不便再做次。眼珠一转,觑着她的脸色,又说道,“不起就不起,可我实在闷得慌,你把窗扇子支起来,让我看看月亮好不好?”
碧荷还在迟疑,碧波在边上笑说道,“姐姐,依我说,小姐好好的,这病纯粹就是闷出来,你不依着她,她心里憋着团火,更好不起来。”一行说,一行便支起了守着玉兰树的那扇窗。
此时堪堪月初,一弯上弦月遥遥半悬,银河流泻,漫天繁星璀璨。碧波看了看星空,回头欲和明月说笑,却凝住了话语。明月的双眸便似这星空一般广袤,无数星芒汇成大海,神秘又圣远。
天一宗的心法与禅宗有异曲同工之妙,并无言传身教之说,历来以万物为师,讲究的就是个顿悟。此刻明月不知不觉悟到一重功法——“浮光掠影”,将那漫天星海剪藏于双眸之内。
第七章、所谓伊人
“少主,三月初八,小皇帝大婚,册立襄国公女杜曦若为皇后,纳兵部尚书女水琳琅为宁妃,吏部侍郎女洛绯烟为舒妃,一后二妃同日入宫。大婚后,小皇帝开始亲政,连下数令,调御林军统领项振轩为九门提督,调靖远侯郭勋入京,都统京西大营……风雨欲来啊!看来当初点的那把火,终于烧起来了!小皇帝这是防着摄政王,开始收权了。”
裴衍礼拈着条子徐徐而谈。
李子涵笑道,“宇文澈还是心急了些,这样的动作,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何况宇文铎狡诈似狼,怎会没有后手,又怎甘手里的权势被一点点蚕食,定然不会束手就擒的!可惜宇文澈羽翼未成便耽耽虎视,恐怕不是对手啊!”
裴衍礼也笑道,“龙争虎斗,不管孰成孰败,都是少主之福!”
师生两个说话间,李子涵一个近身小厮捧着一叠帖子进来,放在案上。
李子涵随手翻了翻,咦了一声,拿出一张雅致的纸笺,仿古的素笺上,行云般的水点着桃花,上面别无其他,似书似画的三个字,“水绘园”。
裴衍礼踱过来看了一眼,“这是谢家飞英宴的请柬!”
李子涵脸一热,想到旧年遇到的那个少年,那不尴不尬的往事,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还带着点喜欢。谢瑾,听说去云深书院求学去了,也不知是否回来了。
裴衍礼笑着冲李子涵拱了拱手,“恭喜少主!”
李子涵讶然惊疑,“先生,此言怎讲?”
“哈哈,若说起谢家的飞英宴,那真是风流蕴籍,文昭日月,乃我辈文人心驰神往所在。若说起来,每年少不得传出佳文佳作。不过,与往昔诸贤雅集不同,今年别有玄机。”
“哦?请先生指教!”
“虽说谢家不提,但是亲友俱知,谢家大小姐春上及笄,闺中待字,谢辟疆遍邀江南江北青年俊才,隐有为女择婿之意。谢家执文坛牛耳百载,领袖群英,少主娶了谢家大小姐,岂不是笼住了天下一半文人之心?这岂不是可喜可贺?”
李子涵听得目光连闪,轻咳一声,“先生取笑了!今年这飞英宴既然俊才云集,子涵怎能不去领略一番,若有经世治国的人才,也要早早结纳才好。”
师生两各自散了,李子涵独个在园内思沉。
这谢家大小姐定是那人的姊妹,不知长得可与他相像,若有他七分姿容……想到此,心里又是一跳,却不想像往日那般,拉着俊秀小厮泻火。心念一转,趁着月色,便往城北水绘园的方向掠去。
水绘园坐落在扬州城北,引兰溪入园,一弯碧水画堤夹岸,四时琼英临波照影,天生的一段水绘风流。
此时,恰逢十五,月似银盘,高悬天际。
李子涵轻松的绕开谢府护院的家丁,落在西北角,顺着寒径,穿过一片白皮松林,便是一泓碧水,曲曲折折的竹桥横跨湖面。暖风欲熏,暗送莲香,李子涵不由顿住了足,看着眼前天上人间两处清辉,不由暗叹,真真是百年簪缨世族,这份风流清贵就难得的。
也不知哪处一只鹭鸟,扑棱棱的飞起来,惊醒了李子涵,他提脚便要向院落深处探去,却突地心头一跳,回眸时只见莲香起处,异像突生。
不知何时,湖面起了薄雾,一层层似轻纱似的,舒缓的飘舞。月华倾泻在镜面般的湖心,原本折射璀璨的清辉,若有实质般的流动起来,沾在层层薄雾上,漩涡般的往一处汇聚。
那是一艘小巧的兰舟,半掩在荷荡中,上面依稀能看出似有人在。
李子涵凝神细看,不由惊诧莫名,那倩影忽而似魅似幻,忽而又似菡萏驭风,分不出是真实还是梦境。
李子涵警然运上功法,心定神清,目光如炬,这才暗叫惭愧,那兰舟上盘坐的,原来是个女孩子,一袭粉色的轻觳裹体。
她就像是漩涡的中心,那流转飘舞的清辉月华,把她卷在漩涡中心,明明和自己没多远,偏怎么也看不透,玉容依稀隔云端。
李子涵终于发现是那里不对劲了,原来,看得越用力,那一人一舟便越似要虚幻去,只余芙蕖清涧。
李子涵暗抽了一口气,这是人?还是妖?
月漉漉,
波烟玉……
不知过了多久,薄雾渐渐散去,水中的俪影渐渐清晰,万千含苞欲放的水芙蓉,一瞬间虚化成流光荏苒。
这天上人间,单剩下一张清丽绝伦的芙蓉面,她眉心一点鲜红,似杨枝仙露欲滴欲坠。李子涵心中轰然,于无声处大起波澜,是他?是她?
那粉衫少女足下一点兰舟,身姿曼妙,竟像欲化在风中一般,弹指间便朝藕花深处逝去。
李子涵心下一颤,抛下所有念头,追了过去,心底一个声音,追上去,追上去,快追上去!至于为什么要追上去,是万万思索不及的了,只恐追不上,就要错过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而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恐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明月心满意足的驭着风,随意舒展肢体,偶尔低头乜斜,水中惊鸿蹁跹。明月不由心头大为得意,这“浮光掠影”的心法悟到第二层,不想还有这样的好处,竟能吞天地之气,纳日月精华。
金水盈满之夜,每每运行一个小周天,便如从内到外被琼露洗了一遍,浑身无不舒坦。只是乳溪穴越来越涨热,近来更似不受控制般,往两处娇乳流转,舒服是舒服,就是太难为情。跟人说着说着话,胸前突地一涨又一疼,一酥又一麻,太羞人答答的哩!
波烟玉轩隐在洗钵池的一隅,主体建筑一半在水上,一半在岸边。
明月自来畏凉又畏热,喜这里近水清凉,故而天一热,就磨着梅娘要搬过来,梅娘被她夹缠不过,也只好由着她。
水面上的小楼叫听雨楼,原名燕飞楼。当年谢襄与明月亲娘天涯远隔,取燕燕于飞之意伤情咏志。明月小女儿家喜欢乐景欢情,又因为得意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便把名字改了。谢襄纵女惯了,也不以为忤,笑笑倒给她写了匾额。
明月平素便歇在此处,她还尤嫌隔景窗气闷不透亮,夜里也不许丫头关窗子,只许垂纱幔。倒是养娘深怕她受凉,到底多垂了几道,此际夜风一起,薄纱倒卷飞檐,明月便趁着这道缝,从窗扇溜了进去。
明月蹑手蹑脚的转过屏风,掀起拔步床的紫纱帷帐,笑吟吟的爬上床。
螺钿雕漆的大床里样躺着一个丫头,正是明月的大丫鬟碧波。碧波穿着葱绿的撒脚裤,鹅黄的小衣,雪白的足踝被鲜红的绳结系住,虚虚的吊在顶棚一对金环上,红绳那端绕过金环系在床尾的栏柱。
当年妙慧师太一见明月便喜欢异常,盼她若有一日成婚,也能夫妻和美,常得夫君疼宠怜爱,故而传了她些许月亮门的媚功。这媚功虽是旁门,也是从正典而化,内修锦心,外炼行容。
红丝错乃是外功中的一种小技巧,练久了可以使女孩子腰若无骨,行动婀娜多姿,若分花拂柳。最妙的是,在床际间施展起来,蛮腰暗劲寸寸迭起,辗转盘旋无不如意,端能让男人如俯云端,如卧柔棉,销魂蚀骨之极。
明月自从得了天一宗的精元功法,不上一年,丰神内蕴,风流天然。娇躯柔软,妩媚婉转处,便是妙慧师太见了也称奇,那红丝错自是不用吊了。偏她促狭,只因自己尝过那苦头,便要旁个也尝尝,使着碧波碧荷演练。小嘴倒巴巴的,姐姐长,姐姐短,全是为姐姐好的话,哄着两个大丫鬟露出窘态与她瞧乐。
碧荷吊了有多半个时辰,腰身绷紧,藕白的小腿露出来,直打颤,额际也微微起了薄汗,脸颊微酡,见她爬上来,悄声道,“小姐,我去唤婆子们打水,伺候小姐沐浴?”
明月笑吟吟的不答话,却坏坏的用指头在她肋下爬搔,碧荷痒的笑起来,花枝乱颤的扭动躲闪,小衣一扭便露出一段蛮腰,细腻的雪肤贴上了腰下一枚莹白的卵,那是明月从鹤屿摸来的,一对五彩鸳鸯下的蛋。碧荷腰身一碰到微凉的白卵,便吓得不敢再动,压坏可就糟糕了。
“小姐,你又捉弄人家!一天大两天小的,眼看就要说人家了,还这么孩子气?”
碧荷的俏脸犹带着些许婴儿肥,含娇带嗔的嘟着嘴,横梭了明月一眼。从小一起长大,没人处,主仆三个便有些个没大没小的。
明月拧了下碧荷的鼻尖,“好个没羞没臊的小丫头,什么人家不人家的?满口浑说!哦,我知道了,莫非我家碧荷姐姐想要个姐夫,待我秉了爹娘,好好给你寻个得意的人儿是真的!”
碧荷脸一红,到底没明月脸皮厚,“呸,还是小姐呢,人家一心一意的为你,好言好语的劝着,你倒打趣我!”
明月盘坐在她跟前,眉眼弯弯,“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倒说说,”人家“这话哪来的?”
“后日飞英宴,老爷要在请来的人中,给小姐找个俊姑爷呢!我也劝小姐一句,收收性子吧,要是老爷点了一个厉害的姑爷,看你哭不哭!”
明月狠捏了下她的脸,“横竖你是跟着我的,若是遇到个厉害的,姑娘就把你推出去喂狼!”
说完,脸儿一红,到底这话紧要,遂低些头,悄声问,“你说的是真的,我爹果然有这个意思?我娘怎么说?怎么爹跟娘不与我商量啊?”
碧荷又气又笑,自己这个主子聪敏到了极处,就呆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跟没出阁的闺女商量的?
碧荷横了她一眼,“这会子知道人家是好心好意为你打听了吧!小白眼狼,还不放我下来!”
明月赧颜一笑,正欲答话,忽的一股寒热杂缠的劲流,从乳溪穴流出,涌入胸前两处娇乳,涨疼闷郁还裹着冷热变幻,说不出的难捱。明月眉头一凝,柔荑按住心口。
“可是又疼了,小姐,碧荷给你揉揉吧?”
李子涵追着伊人香踪,来至风雨楼前。明月因为平素隐秘的事体颇多,又不耐烦眼前伺候的人多,故此,侍女养娘都宿在楼后的西厢,护卫们也被叮嘱了,波烟玉只能远远巡视,故此,李子涵潜至窗下,竟无一个发现。
夜风不知何时停了,妆花纱幔上的织金,在月光里勾勒出缠枝模样,一丝一缕的勾的李子涵心痒难耐。隐约可闻女孩子的嬉笑,内中隐约提到“飞英宴”“择婿”字眼,不由心中一动。
再侧耳细听,又听着了碧荷那一问。怎么?难道她,身子不适么?
李子涵踟蹰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哪怕唐突了佳人,也要近到跟前瞧瞧。他悄无声息的翻进楼内,虽无烛火,满月也把屋内照的清白。
长长的影子拖在水磨石的地面上,李子涵不敢再细细打量,忙借屏风隐住身形,悄悄地探头往里瞧。
明月“嗯”了一声,见碧荷不方便,也不说放下她。自己脱了白玉兰散花纱衣,粉色轻觳半臂被随手扔到帐外,水豆腐般白嫩的香肩懒懒的靠在迎枕上,咿唔一声,眯起眼睛。
碧荷半歪起身子,姿势古怪,只有一手吃力,撑着床,另一只滑腻的小手绕到明月的背后,摸索着松了肚兜的系带,也没给她除去,微微拉开些,露出一双软温新剥的鸡头乳来。
隐隐莲香透体袭面,碧荷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小姐的玉体着实让人艳羡。馥郁芬芳,竟会随四时变幻。碧荷托住明月的娇乳,从根处向乳蒂,绵绵小手推云般的轻揉。
明月少女身躯初初长成,本就难免胀痛,偏她又吸纳了不少日月精华,均藏在乳溪深处,这涨楚更添七分。此际被碧荷缓缓推着,痛感大减,又隐约觉出一股缠绵快意,裹在寒热间,向乳蒂袭去,不由的咬住樱颗,呻吟破唇而出。
“小姐,可是碧荷弄疼你了?”碧荷听她呻吟,吓得手儿一颤,掌心竟好巧不巧的刮了下乳蒂。
明月猛地睁开美眸,乳蒂上传来的美妙滋味让她心里一酥,隐隐期待碧荷再那般碰触。
“碧荷姐姐,你碰那里,月儿很舒服呢,我~”明月侧转娇躯,猫儿煨火般凑上去,指点碧荷还去揉她。
碧荷见她喜欢,也心底喜悦,顺着她的意,不时用掌心隆起的肉垫,去蹭明月益发樱红的乳蒂。蹭到后来,试探的用指尖拈住,揉捏起来。明月顿觉毛孔炸开,从未领略的爽利,那闷涩的劲流奔腾的都向揉捏处挤去,跃跃欲出。
“呀,碧荷姐姐,别动,什么,什么要流出来,呀,唔~”也不知怎么,那杂缠的寒热劲流竟倒回乳溪穴,又突地分开,一左一右,兵分两路,汹涌的向明月两团凝乳灌去。
不过片刻,原本盈手可握的鸡头乳竟大似蜜桃,滑腻初凝塞上酥,团腻的凝脂,霜雕雪砌,隐隐青筋如翠竹埋在深雪中,冷极,艳极。
孰料刹那间,异变又起,那雪峰顶端的樱蒂在碧荷手中,突地绽开,星星点点的玉露溅出,左阴右阳,左边蒂尖慢慢凝起薄薄冰屑,右边蒂尖则缓缓腾起氲氲水汽,一边极寒,一边极暖,溅出的玉露被寒热气息逼着,香篆袅娜,片刻就把小楼蕴满,如兰似麝中裹夹着辨不出来的乳香,小楼中的三人,嗅到均是心中一荡。
李子涵隐隐听到帐内娇吟涩语,脸红心跳,深觉不该继续听下去,偏又挪不动脚步。及至嗅到这股神秘诱人之极的气味,更是忍不住探出头,遥遥看着近在咫尺的拔步床,眼前的毡毯上散落着一件散花纱衣,李子涵斗争了片刻,仍经不住心底诱惑,到底俯身捞了起来,低头深深的嗅了一口。
一炷香的功夫,冰屑水汽均杳去无痕,那盘玉双峰却更加莹润可人。明月回转神来,方觉连日凝涩的郁块都无比通泰,周身都轻快起来,乜了一眼歪斜的海棠垂丝的肚兜,罩也罩不住的玉峰高高耸起,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羞涩。忙移开眼睛,这才看到,碧荷不知何时,香汗淋漓,滚珠似的把鬓角都打湿了。
“呀,碧荷姐姐,我的不是,我,我这就放你下来。”
碧荷玉股高吊,又侧身帮她揉了许久,体力早已不支。
明月心头好生过意不去,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忙把那鸳鸯卵扔到一旁,让她蛮腰落在杏红的锦褥上。方要去解那错结的红丝,又抿唇一笑,改了念头。
“好姐姐,方才你伺候月儿舒坦,这会月儿也伺候伺候姐姐!”
碧荷见她眉眼弯弯,梨涡在唇角一现,心头一麻,叫了声苦,这小祖宗不知又生了什么鬼主意,嘴里却忙道,“伺候小姐是碧荷的本份,奴婢是那个牌位上人儿,可不敢担一声小姐的伺候,好小姐,你把我放下来就好。”
明月才不理她,轻轻巧巧的松了她的小衣,照猫画虎的,掏出碧荷胸前一双才盈盈露出的尖尖角,双双握在柔荑里揉挤。
碧荷羞急,香颈都染了晕,也不敢推她,咬着唇耐着。竟慢慢也觉出妙趣,指尖捏紧锦褥,就是不好意思出声。
明月素来得了好处也一般惦记这两个丫鬟,才刚她觉得受用之处,扭脸就施展在碧荷身上。两根柔若无骨的嫩指,掐住豆蔻般的蕊花,蜻蜓振翅般的捻起来。
她这手法更不一般,不知不觉用上了品箫秘典中的指法,“碎玉飞颤”。搅得碧荷浪摆蛮腰,春潮兀下,躲不能躲,闪没处闪,乖乖地受着又觉得羞人不堪。
明月得趣,玩的不亦乐乎,偏忽的一眼梭见,碧荷的腿间,葱绿的布料湿了一块,变成碧色,越洇越大。
“碧荷姐姐,你这处流了什么了?叫我瞧瞧!”说着用指尖隔着布料点了点。
碧荷被她弄得酥软,哪里料想这小魔人星,竟点了点要害处,吃了一吓,春水激出一片。
明月也不管她告饶躲闪,到底松了她的腰,小手一扯,把那撒腿裤扯到大腿根,凑过去瞧,羞得碧荷差点晕过去。
稀稀疏疏的碧草,掩着芳径。明月微微一掰,曲径通幽处,潭影动人心。粉白红嫩,如被涂上层水晶冻。明月用指头一抹,便引得碧荷一颤,涂抹了几下,水晶冻似化了般,淋淋沥沥的,把大腿根都打湿了。
“小姐,再不能这样了,你再这样,碧荷,可就……可就……呀!”碧荷惶极乱极,腿心处似有蚂蚁乱爬,小腿踢着,却被红绳高吊,浑然无力,倒让葱绿的裤脚儿落在膝盖窝,一只小足踢得狠了,便探出紫纱帷帐。
李子涵又往前跺了一步,手指颤颤微微的就想掀开幔帘,却被突然踢出的小足,吓得神智一明。细看那小足,白白嫩嫩带着点粉,足趾都蜷缩着,似是米珠又似花瓣,红绳系住幼细的足踝,淫艳无比。
李子涵心头乱跳,这丫鬟已是如此妖娆,更不知那小姐如何的惹人了!
帐内娇喘犹如梅子雨般绵延不绝,李子涵听得五内俱焚,牢牢地抓着明月的纱衣,胯下肿疼的不行。一边听一边思绪没个章法,却不知“这样”又是哪样?“可就”又是就要如何?像是有一百只小老鼠在心底乱跑,只是到底不敢再往前一步。
碧荷的阴蒂子颤巍巍的钻出来,才露头就被明月瞧着,大为惊异,便舍了碧荷的乳尖,专摩挲此处,一时间,碧荷微张小口,神魂俱失。只觉小腹下,也不知哪里缺了一处,水流越湍急,心底越急迫难捱,忘了羞涩,自己把手探下去,胡乱的抵在桃源磨蹭。
明月看的真真,不觉桃腮晕染,星眸迷离,一时乜见枕畔莹白的鸳鸯卵,突发奇想,拿了来抵在碧荷花瓣间,缓缓地揉挤。
碧荷一声喟叹,嘤咛咿唔不绝,受用的连小肚皮都绷紧,倒拧起蛮腰迎合,片刻,白卵就如被刷上清油般滑腻。
明月见她这般模样,不禁也心头乱跳。真的,这般受用么?咬着唇,水眸连闪,轻巧的褪了自己的裤儿,跪在碧荷的上边,用秘处替了手指,抵着白卵的另一边,研磨起来。
一主一仆,均是自小练着腰力,这样的动作要是旁个做,自是吃力,她两个却毫不费劲。两处莲荡頻借力,羞看鸳鸯浴红衣,虽是假凤虚凰,那妙处风情却无以言表。
可怜李子涵在外面听着高一声,低一声,紧一声,慢一声的娇吟,偏什么也看不见,急的馋猫似的。突地帐幔剧烈颤抖,那探出帐外的小足,高高的踢起,绷直。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小足似被放了下来,幔帘探出几管葱白似的指尖。
李子涵这辈子的机警全在此时生了出来,眼看避无可避,飞身往梁上一卷,倒勾在梁木上。
碧荷犹自脸红心颤,掩着衣襟下了床榻,腿儿酸酸的,脸儿烫烫的,魂不守舍的踢着鞋,去唤小丫头打水。
紫纱的帷帐深拢着,一丝声息也无。
李子涵使劲的咬着牙,到底克制不住心底的魔鬼念头,飞身下来,颤着手指掀开一条缝。
明月第一次领略欲海迷情,玉体舒爽后,困意袭来,慵懒的揽着被儿睡着了,两靥恰如肚兜上的花枝,点点海棠,晕红薄腮。
果然,是她!
李子涵清清楚楚的看着明月的睡颜,一时恨的牙痒,一时又喜上眉头,混忘了身处何处,直到吱呀一声门响,方重回人间。鬼使神差飞快的从明月的床上,捞起那颗犹自润湿的白卵,逃也似的从棂窗遁去。
第八章、飞英盛宴(上)
阳光熏熏的照在无色庵内两株俊秀的芭蕉树上,青翠的叶子仿佛嵌了金边。叶儿无风自动,颤巍巍,似乎也被女孩儿们的娇憨逗笑。
“小姐,好不好不要画的这么苍老呀!”
“小姐,这胡子好难看,可不可以不要啊!”
“别动,别动!”明月一声娇叱,按住碧波,手中的笔沾着调好的颜料,在碧波已经变了模样的脸上,细细勾勒皱纹,一笔一划,比临摹窗本子还要仔细。好容易画好了皱纹,又按着碧波,整理那两片小胡子,一根根妥妥当当,力求天然。
“傻丫头,要是不把你画老些,若是哪个眼神好的,跟我爹爹讨要你,你说,我爹是给好还是不给好!”明月笑嘻嘻的调戏碧波,眼珠一转儿,又说道,“至于胡子嘛,你没听过,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看松总管,可不是打从留了胡子,就被我爹提了内院总管,管着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多神气。”
明月嘴里的松烟,就是原来谢襄身边得意的小厮,因近年总领内院诸事,偶尔也和各房里的大丫头们打交道。
碧波听得将信将疑,虽不知这胡子和能力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松总管留两撇胡子是见过的,便也就随便明月摆布了。
明月画好了她的眉眼,后退了一步端详端详,又催她去内室换衣服。
妙慧站在窗扇子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转来转去,眼底渐渐模糊,模糊的水光里,那个小人和另一个清丽俏皮的女子一点点重合。
那孩子也是这般不安分,镇日琢磨着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时东,一时西的,高兴起来便像扯了阳光在脸上,让人看得心都化了,闯起祸来却让人恨不能咬两口,唉,如今想见她闯祸都再不能了,婉儿,我的女儿,痛煞娘了。妙慧心头巨恸,闭上双眼,一滴泪珠掉在灰色的衣襟里,转瞬便没了踪影。
“师太,婉儿是谁呀?”明月不知何时走来窗下。原是来问妙慧,自己这移花就木的易容手法学的可还好,正好听到师太忘情失声喊出一个名儿来。
妙慧稳了稳心神,睁开双眸,隔窗看着明月清艳的丽容,这孩子模样长开,越来越神似婉儿,由不得妙慧不动疑,难道当年婉儿并没有殁于战乱不成?想到此,心头大跳。
妙慧从窗内举起右手,指尖有点颤,似是欲抚摸明月额间的朱砂,却半路变了方向,若无其事的帮明月理了理鬓角,嘴里含了一枚苦橄榄,“婉儿是我的女儿。”
“咦,师太还有个女儿?那她现在在哪里啊?怎的从不见她来瞧你?”明月颇为吃惊,爹爹说师太孤身一人,方才流落谢府,难道爹爹也不知道师太有个女儿么?
明月这一叠声询问,恰如一把把尖刀扎在妙慧心头,痛的她有半晌不能呼吸,良久勉强一笑,“这话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说。你瞧碧波候了许久了,你今天不是还有大事要吩咐她么?还不快去!”
明月回身果见这丫头已经穿好谢府男仆的服饰,便忘了纠缠妙慧。左瞧右瞧,虽然碧波变了摸样,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明月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便又扭头冲妙慧赖赖一笑,“考考师太,你瞧她还少了什么?”
妙慧满腔愁绪被她这一笑打断,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取出一枚瘿果给了碧波。“拿去吧!含住舌底,少说多瞧,好好的帮你们家小姐瞧着未来姑爷!”后两句却是嘱咐那丫鬟的。
明月顿时俏脸飞霞,跺了下脚,娇嗔道:“师太,你也来打趣月儿。”
此时,谢襄与梅娘两夫妻正在用饭。梅娘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亲自与谢襄夹了个水晶虾饺,又添了许双脆羹。方才款款的坐在对面,慢慢的喝着一碗百合红枣茶。
梅娘的茶还剩一半,谢襄已忙忙的吃完。梅娘给他递了一条热帕子擦手,又说道,“知道你今日忙,我也不多耽搁你,倒是昨日我兄长信上说的事,你是什么意思?”
梅娘的娘家乃是嘉兴有名的巨族韩氏,七世儒医,此时当家的正是梅娘的父亲韩广慈。梅娘说的大哥韩澄,乃是韩广慈的嫡长子。因知明月及笄,有意为四儿子天远求聘,只是不知谢襄心意,故此来信先露个话风。
梅娘见了信,自是欢喜愿意的,把明月嫁回自己娘家,有嫡亲的外祖舅父呵护,又是小孙媳,不用承祀宗务,四角周全,于明月跳脱的性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襄慢慢的揩着手,其实韩家真是没什么可挑的,家风正,内院也清和,天远那孩子也儒雅温和,是个好性的。思量半晌,回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话儿,只看月儿心意罢!你那女儿全是你娇纵坏了,哪肯老实听爷娘的?”
梅娘梭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如何全怪妾身?未尝没有三爷的功劳罢?一串儿钱掉在门槛上,里外都是半吊货!”
她这一瞥,徐娘半老风情正好,谢襄哈哈一下,凑到她耳边说道,“这会子你嘴儿倒厉害了,昨儿夜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回头老爷再告诉你什么是半吊货?”说着隔着褙子捻了一把梅娘的胸儿。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梅娘万没想到他竟会调戏自己,不禁脸儿一红,啐了一口,“老不正经的,快忙你的去罢!”
话带三分羞,春情七分晕染眼角,谢襄也不意成婚这么多年,这妇人竟也能有此媚态,心里一荡,倒有心再嘲谑几句。
夫妻两个正耍花枪,外头丫鬟来报,说是韩家表少爷来见礼。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两个忍不住对视一笑,倒不好闹下去。谢襄便出去领了韩天远,往寒碧堂去了。
李子涵随着父亲李文泽来时,寒碧堂的花厅子内,花廊下的席上已经坐了大半的人,李子涵坐定后,环视寒碧堂,心中大为赞赏。
时下从京里传来一句俏皮话,“树小房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这话贬损的就是那起子暴发户。世家旧族讲究的就是底蕴,不看旁的,哪家哪族几代绵延繁息下来,祖宅会没有积年的古木呢?
寒碧堂里,三株三丈高的桂树,也不知都长了几百年。巨大的树冠如亭如盖,把寒碧堂笼在伞下,也不知是先有的树还是先有的屋。更奇的是,不知谢府的花匠是怎么伺弄的花草,原该附垣弄巧的荼蘼,竟从参天树羽中长出,伸展钩缠,宛若垂缨,雪白的花朵于半空中剪碎虚空,牵枝扯蔓,攻城掠地,一路开到花廊上。
谢襄站在檐下,环视与会诸人,少年公子,或文质彬彬,或风仪郎郎,或光华内蕴,或锋芒外露。他心里思忖,定要与月儿好好挑个绝世好男儿才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冒疆虽不算贤主,幸满座齐聚嘉宾。有道是,瀚海知名,词坛听玉,一杯未尽,落韵飞英。今日这酒,喝的就是风流二字,诸位还请放量尽兴才好。”
谢襄说完,满座纷纷应和,打横作陪的名叫王谦伯,出自嘉兴著族,少年时与谢襄一道求学,素与谢襄交好。待谢襄说完,王谦伯朗声道,“你家这飞英宴,自来捉弄人,好好的喝酒偏要弄什么湿的干的,好容易我现在也做了爷爷,再不陪你玩这劳什子,还是让那些小孩子们做耍吧!”
他知谢襄心意,故意如此取笑说。谢襄听了笑道,“不学无术,看你孙子启蒙了,你拿什么老脸去训他向学。”虽是说笑,却也默认了在座长一辈的,今日都只饮酒,不需展露文才。
谢襄背后一步远,站着一个仆从,原本一直垂首侍立,此时上前一步,贴耳也不知和谢襄说了什么,只见谢襄脸色红了青,青了红。原来,碧波偷偷的告诉谢襄,明月的嘱咐。
谢襄心里不住的骂明月胡闹,这种儿戏真是贻笑大方,可是因为择婿之事,明月已经两天没理他这个二十四孝的好爹爹了。沉吟半晌,终是再一次纵了女儿心意,牙疼般的说道,“今日之文,便以高低缓急东西正奇为韵!”
李子涵心道,戏肉来了,师傅说的不错。环视周围的少年们,心里涌起数不清的勇气与自信,如花美眷,万里河山,都只能是我的。
谢襄一拍手,只闻一声笛音从头上响起。
众人随声望去,见不知何时,蓁蓁绿叶中飞出一家秋千,那秋千被荼蘼缠绕,架上女子广袖白衣,垂首横笛,一曲杏花飞,袅娜的从半空中荡漾起来。随着秋千入云,那碗口大的荼蘼如精灵四散,落羽缤纷,坠向檐角,花廊,宴席,水畔。
笛声借着清风,真有绕梁不绝之势。满座雅静,只闻花坠之声。
笛声一停,少年们先回过神来,检点案上酒杯。
花廊尽头的一席,哄声雷做,一个圆脸少年站了起来,谢襄认得他,是王谦伯的小儿子,王言章。看来,这小子中了头彩。
王言章起身离席,踱至正中一书案前,挽手执毫,沉吟半晌,墨透宣纸。墨迹半干,一旁侍立的两个书童就把宣纸悬起来。
一个几笔随手勾勒的宫装女子,旁有一词:
碧海楼高,雨送杏花低。
妍媸凭谁信笔缓,山风卷帘急。
梦回邀醉江东,此生魂断辽西。
青史留的名正,一曲琵琶声奇。
王言章归座,端起浮着花瓣的酒杯,满饮入喉,举座敬陪,贺他佳作。
这边老先生们见已有诗文挂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点评。这个说王家小子这首《清平乐》格调起的不俗。那个却说还是画得好,吴带当风,几笔勾出了王昭君的幽怨。也不知哪个歪了楼,竟纷纷说起了毛延寿,只见孔兄,唐突佳人,真是有辱斯文。
谢襄也细看了回,王言章的文墨确是进益了。可是,看看他的身高,谢襄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有个矮人一截的外孙子。虽然心里没瞧上,嘴里却赞着“雏凤清于老凤声”,喜得王谦伯鼻头都有点泛红,不用劝,自己连干三杯。
李子涵心头暗笑,他与王言章也是好友,这小子前阵子瞧上了红袖招新来的一个西域歌妓,也不知哪来的奇思妙想,竟想纳为小妾。王家什么门庭,又怎么肯容这种出身的女子进门?一顿好打也没打掉他的痴念,这会子说是写的王昭君,说不定,心里头就念着那歌妓的琵琶曲。
说话间,隔座也站起一个少年,眉舒目郎,神光内蕴,举步安详的走至那旁,一笔行草行云流水,锋芒藏而不漏:
月桂飘香云天高,水仙顾影横波低。
风吹铃草远志缓,雨打鼓花当归急。
连翘顿首沉香东,续断相思黄花西。
调和阴阳君为正,一药独活臣称奇。
诗一写就,叫好声就响起来。
“妙极妙极,竟引十二位中药入诗,君臣佐使,水火相济,怎想来的。”
“岂止,岂止,月桂对水仙,铃儿草对鼓子花,对的天衣无缝,真是神来之笔。”
谢襄也喜这首诗的新奇,指着舅兄夸奖,“果真稀罕,除了你家,别人再教不出这种别致文思来!”
这少年正是韩天远,明月的表兄。家里大人虽未和他明言,但来前母亲隐隐暗示,听得他心里惊喜万分,恨不能在没人处跳几下才好。表妹幼年是见过的,雪团般精灵可爱,现在长大了,不知姿容该何等炫目。若是,真能成为夫妻,那,那,那真是天下再得意美满不过的事了。
韩天远患得患失的抿着酒浆,可惜了谢府的兰花露,楞没被他品出滋味。
忽的一阵清风送爽,牙板管弦之声大作,水岸旁一队舞姬婉转起舞,惊鸿翩迁,风送落蕊,更奇的是,不知从山巅还是水涯借来的七色神光,高下低昂的映在舞女们银色丝织羽衣上。霞光时闪烁,人影相凌乱,端的妙景纷呈,看的众人交口称赞。
殊不知,这不过是明月淘气的主意,她爱这桂树阴凉可爱,便磨着谢襄在树上做了手脚,吊了秋千。又在远处的悬霤峰上,近处的小浯溪放了数十枚七彩琉璃石,半埋铜镜,时辰一到,阳光过了这几处,这桂荫深处便如神仙化境一般。
谢襄口头说女儿顽皮,心里却也着实赞赏她的巧思。此番宴客,便毫不客气的把女儿的妙想征用了。
轻风怡人香先至,擂鼓摧花声渐疾。一阵疾风就似吾昆刀,削得枝上的花瓣玉屑纷纷,席上不知多少人的酒杯都落了香蕊,引得满堂都轰然热闹。
李子涵皱了一下眉,似这般细水慢流的文会,怎能立时拔得头筹呢?总要让满座惊艳讶然,才能让未来的岳父大人许婚啊!四下打量,突然看到对岸溪畔矗立着一排箭侯,不由计上心来。
李子涵招过来一个谢府的下人,暗暗吩咐,那下人应了一声,便走了下去,不多时,从后室取来两盒云子。今日跟着李子涵的小厮叫双庚,伸手接过盒子,随李子涵来至岸边。
李子涵拈起一颗,颠了颠,找了下感觉,便弹珠般的朝对岸的箭侯弹去。
鸣镝破空之声顿起,这声音不多时便引得四下安静下来,宴上不分老少都惊异的看过来。只见一枚枚黑白云子,流星赶月般的从李子涵的指间弹出,劲风撕裂空气,带着凌厉,犹如一条墨龙滚在云里,往对岸疾驰。
一粒粒云子嵌在箭侯的鹿皮上,不多时便有人看出了玄机,竟是一首诗,黑底白字,银钩铁画。更有人随着嵌字随着吟诵:风云不动楚天高,一枰松影古今低。
手中舒卷阴晴缓,布劫纵横操戈急。
霸业宏图秦陌东,堪笑饮恨乌江西。
黑白分明乾坤正,得失偶尔死生奇。
随着最后一子落定,满场哑静。真真个先声夺人,技惊四座,半晌竟无人点评。
李子涵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加矜持自谦,端起酒杯走至谢襄身前,正欲敬酒。
忽的又一阵清风,从桂树后面吹来,风中除了荼蘼蜜意,竟夹杂着一缕如兰似麝的乳香,李子涵喉咙发紧,心头狂跳,往桂阴深处望去,莫非,佳人亲至不成?
刚才的情形,确实给谢襄留下来极深刻的印象,此子心志殊为不俗,志存高远。这一出虽然略嫌张扬,但仍可说有志有谋,一张一弛也暗合文武之道,竟将力与美揉的天衣无缝,不由得把李子涵高看好几分。细细打量李子涵半晌,方笑着与李文泽夸奖道,“想不到贤侄竟是个文武双全的好料子,难得难得,文泽兄后继有人!”
此刻明月确在桂荫深处,浓荫里用枣木搭着几处平台,那些开在树梢的荼蘼都从这里长出去。
明月从高至低鸟瞰寒碧堂,悄悄地跟伺候在一边的碧荷说话。一时说,这个不好,像个矮冬瓜,一时又说那个不好,像个瘦竹竿。碧荷知道小姐心里不甘愿,由着她胡乱指摘,唯唯诺诺的跟着点头称是。
看到韩天远时,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哥,明月不好信口胡说。
碧荷在一旁觑着她神色笑说道,“小姐,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呢!”
明月摇摇头,“才不要呢,你知道我最讨厌药汤子的,要是去外公家闻一辈子药汤子味,阿弥托福,杀了我吧!”
及至李子涵在水畔大出风头时,明月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秀目一眨也不眨。
碧荷只当小姐瞧中了这个俊秀的公子哥,站在后面抿住嘴笑。心想,这公子与我家小姐站在一起倒也般配。“小姐,你若是喜欢这位公子,咱们悄悄地去跟夫人说去,以后,天长地久有的是日子看的!”
明月被她取笑,横了她一眼,张口要说,才不是喜欢他呢。忽的又想到,那日这人救出自己,将自己背在背上,当时不觉得,此刻想来,那种安稳雀跃不知算不算喜欢?
碧荷见素来伶牙俐齿的明月哑口无言,若有所思,越发信了她瞧中了李子涵。
明月细想了一回,悄悄地跟碧荷说起那日之事,“傻丫头,你还记得那日我让你跟着武小毛家去,后来……”。
碧荷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那日后来之事,听到惊险出,不由含泪欲泣,听到好笑处,又破涕为笑,及至听完,拉着明月的手,“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你,害你落入那样危险的地方,以后,我一定时时刻刻跟着你。就是那公子救了你吗?等回头我好好给他磕几个头,谢他救了我们家小姐!”
“小姐,那你到底瞧上他没有呀?”
明月有点烦躁的扯了瓣蜜色的荼蘼花瓣,一丝丝的撕碎,她也不知道。想想那时的尴尬,有点羞涩,又有点欢喜。
“咦,小姐,你瞧,那个李公子用棋子嵌了一首诗,真有意思,他这诗是什么意思!”
明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一震,好气魄,好气势,迎风而立的男儿岳峙渊渟,竟似乎在指点江山般。那首诗棱角峥嵘,隐隐在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大丈夫当如是吧,明月不知不觉靥染轻霞。
明月碾着花瓣,沉吟半晌,忽的顽皮一笑,梨涡盛满娇憨,把碧荷拉住,细细的嘱咐一番。
碧荷听了暗笑,点点头,自去布置不提。
第九章、飞英盛宴(下)
谢襄还在那里称赞李子涵,着实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就听一声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爹,这话说得不妥,李世兄才情武技是没的说,可是若说是我辈中的第一人,那可未必!”
谢襄一看,正是自己的幼子谢瑾。这小子斟酒回来,候在自己身后,脸上还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被自己儿子当众扫脸,噎的谢襄老脸一红,却不便发作。横了他一眼,回头再和你算账。
“如何不妥,比你李世兄强,你倒是给找个人出来瞧瞧。”
“旁的人,儿子也不知好歹,反正姐姐就比他厉害!”
“咳咳!!”谢襄又被噎了一下,“越发胡说了,你姐姐是闺中弱质,如何能拿来相提并论,我看你的书都白读了,赶紧下去!”
“爹,还是你说的呢,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分什么男人女人,迂腐!”谢瑾不服气的皱鼻子,说完又小声的加了句,“是不是第一,比了才知道!”
“越说越荒唐了,难道你还想你姐姐上这来比试不成?她怎么能上这来。”谢襄恨不能捶这臭小子几下,光长饭量不长脑子的东西。
“伯父,谢小弟说的是,子涵愿意比一比!”
“爹,我怎么就不能上这来,这是我家,哪里我不能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谢襄没好声色的瞪了下李子涵,然后就听一声清脆甜腻的声音响起,不由头嗡了一下,我就知道,这不孝女定不肯乖乖听话,果然来搅局了。
主桌方才的争论并未引起注意,欢笑声,闹酒声此起彼伏的轰起。可是明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全场静了下来。那声音又清又脆,似是轻快的溪水滑过白石,又像湃着蜜桃的井水,带着微凉的甜香,调皮的从众人的耳旁转着旋飘过,引得所有人往声音响起处瞧去。
一个女孩子款款而行,雪白的褙子轻柔的压着浅碧的裙摆,二十四副的罗裙,掐褶暗藏玄机,银色丝线绣着暗纹,一动,这裙子就活了,宛然清晨滚着露珠的荷叶,随风摇曳,与出水的白莲顾映生辉。
女孩子带着薄纱,不知纱下是何等出色的容颜。几多少年公子此刻都暗暗猜测。正想着,就看那女孩子清澈见底的眸子忽的环场一转,如湖上清风徐徐而来,人人都觉得吹到了自己身上,吹得惬意又妥帖。
“李公子,你想怎么比啊?”
“有道是客随主便,既然是在小姐的家中,怎么比,自然是由小姐说了算。”
子涵打从看到明月,心头就乱跳,如被火焚,不知怎的,口干舌燥,又慌乱又幸福,四肢和经脉似乎都灌满无数的力量,就是不知道怎么打出去。此际,见明月向他询问,师傅教了十来年的举止安详总算回来了,抑住满腔兴奋,镇静的回答。
“那就,抢花令吧!谁先抢到五令便赢了!”
抢花令的游戏一般是每组三人合作而成,场中虚吊多个镂空彩球,每个彩球中暗藏一道金牌,牌上书有不同的花令。场外先有令官给出花令首句,射令之人便要据此蹴鞠,射下对应的彩球,彩球碎开,金牌坠落,第二人随即跟上抢令。抢了花令的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蹴鞠传给接令之人,接令之人接到金牌须即刻对出花令。若接令之后答不上来,还是要将蹴鞠拱手让人的。如此环环相扣,每一环节都讲究配合默契,考较典故诗词迷联,不一而足。最后依据所射花令数量,多者胜出。
锦云朝的皇族来自草原,崇尚武力,故此朝代更迭后,好武之风南下,便是闺阁之中,也多有女子习武。原本在仕宦名流中风行的蹴鞠游戏,竟也渐涉闺阁。只因为扬州乃是天下文脉之源,文墨之胜非他处可及,因此上,便是蹴鞠小道,也要玩的雅俗共赏,别出心裁。
“姐姐,我与你一组,再加上天远表哥,我来射令,天远表哥来抢令,姐姐来接令如何?”谢瑾喜欢自家这位温良宽和的表哥,故此,第一时间便拉扯上他。
“就依小弟所言。李公子,你可想好了与谁组队?”明月微微侧头,美目顾盼灵动。
“嗯,王家言文、言章两位兄弟愿意和我组队!”
“不妥,不妥,爹爹不是说你是第一人嘛,第一人就是一个人,哪里能再多出来两个,我看王家两位哥哥也算我们队里好了!你敢不敢一个人和我们五个人抢花令?”谢瑾胡搅蛮缠,打断李子涵的话,只为爹爹一句赞扬,故意倚小卖小,难为李子涵。
“哪有这个道理!”
“这不公平!”
“李兄答应他,大丈夫千军万马一人足矣,何况就对上五个人。”
“就是,就是,一挑五,赢了他们,咱们跟着光鲜。”
这些公子哥们多是年少喜事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边起哄架秧子,恨不能替李子涵答应了才好。也有老成的,为谋赢先算输,觉得要是在众人眼前输了,那明天可就天下闻名(丑名)了,暗自替李子涵忧心。
谢襄与那些长辈一旁看热闹,笑着闲话,竟也不管这些少年胡闹。
李子涵沉吟一瞬,抬头欲说话,正看到明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是鼓励,不由精神一震,真真生出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朗笑道,“如何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谢瑾果然中计答话。
“只是谢小弟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周围哄笑起来,谢瑾瞪了他一眼,“嘴上假把式,手里真功夫,李家哥哥,咱们下场见高低!”
李子涵对着明月一拱手,“小姐玉体尊贵,还请做个令官吧,这下场接令换个人可好?”
明月细想一会,场中花令题目均是自己所拟,入不入场其实也差别不大,在一旁反倒看得更真切。便微微含颌,同意了李子涵提议,另有一个叫做古月言的公子,自告奋勇替了上去。
转过寒碧堂,便是桂液凝风,这处是谢家子弟习武所在。宽阔的场地四周,栽种的也是月桂,可惜不过十数年,也就两人高。十个花团锦簇的彩球,被红绫系在树上,吊在半空。
“咚咚咚……”三声鼓响过后,只闻风声,明月迎风而立。
“你们可听好了,天字第五号令,成语迷,《愁上兰舟觅清秋,栯堂漫讲草木休,枫火波映山倒影,分说木樨体性柔》”。
明月言罢,把手中蹴鞠一抛,碧色裙摆如荷叶半旋,裙底足弓一勾一弹,一记平沙落雁,蹴鞠直向子涵等人飞去。只这一下,看的众人心里惊叹,这谢家大小姐竟是个中高手。
因早就商量好了,由王家兄弟拦截李子涵,两兄弟见蹴鞠流星赶月般的飞来,横在李子涵身前,王言章笑嘻嘻道,“子涵休怪小弟,待你输了,我请你上红袖招喝三天三夜酒。”
李子涵笑道,“酒就免了,待为兄赢了,有你的酒喝!”说笑间,手里使出分花拨柳的手段,用巧劲牵着两兄弟胳膊绕在一处。不慌不忙平地一跃,冲蹴鞠落下处弹去。
“哎,哥,你怎的拦我啊!错了,错了!”
“快解开,完了,这就让他过去了。”
谢瑾看着蹴鞠飞来,心叫,来得好,纵身起跳,弹腿横踢,想把蹴鞠往古月言那里传去。谁知凭空杀出李子涵,只快了一线,肩头一顶,蹴鞠高高飞起,李子涵鱼跃龙门,在半空中团身飞脚,倒卷珠帘,蹴鞠径直朝第一排第五个彩球撞去。
古月言倒是个有眼色的,早就见势不妙,放弃去接蹴鞠,直接在树下守着。果然,彩球应声炸开,古月言心头大喜,接住落下的金牌,往韩天远处飞奔。见李子涵绕开谢瑾冲这边来,冲着韩天远急喊道,“天远接着!”
一道金光于天空掠过。折射的光芒,让围观仰视的人们都不禁闭了下眼,就这一闭眼,很多人都没看清,李子涵是怎么把韩天远就要到手的花令抢过去的。
李子涵高举金牌,气闲神定,“请教小姐,谜底可是心有灵犀!”
“李公子好身手,答得也好,给李公子把花令挂榜上!”
金牌钉在红榜上,看的谢瑾更不服气,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天字第八令,半句唐诗迷,《雪径人踪灭》”。
此番蹴鞠飞来,谢瑾不费力气就得了,人小力气不足,连云脚飞赶,几脚便把第八个彩球射了下来,也不见李子涵来拦。
古月言顺顺当当的接了花令,正要穿给韩天远,却发下李子涵虎视眈眈的守着韩天远。
“你你你,你耍赖,我们射了令,你只要守着天远表哥夺令就行了,你怎么可以投机取巧!”谢瑾看出门道,气的哇哇哇叫。
“谢小弟,先前也没说不能取巧呀?你们守令,我夺令,也凭的是真功夫呢!”话音未落,手指钩缠,缩地成寸。又是只差一点,一曲一探,气流暗劲弹在韩天远手腕的麻筋处,轻轻巧巧的从韩天远的手里把花令夺了来。
韩天远眯起眼睛,这人真不简单,要心机有心机,要手段有手段,不信他早抢不到金牌,偏偏在自己要入手时夺了去,分明是给自己颜色看。
“谢小姐,幸不辱命,敢问这下半句,可是《雀飞入高空》?”
明月见他弄巧,自己弟弟吃瘪,不禁不生气,反觉欢喜,心里面早就笑的不行。她本来就是喜欢胡闹的性子,李子涵耍花招比一本正经更让她喜欢。一听李子涵接令,想了想,不由赞他敏捷,答对了。
围观的少年也有想的慢的,方把刚才的诗迷想清楚,就又碰到了这个更难得,不由得向身边的长辈请教。
“二叔,这半句唐诗迷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李子涵答得《雀飞入高空》是哪个诗人写的,侄子怎么没读过?”
“傻小子,他那是以迷答迷,好精巧的心思呢。迷出的奇,答得也奇,难怪你想不出来,你只往杜甫的《一行白鹭上青天》去想!”
“一行白鹭上青天,一行白鹭上青天,半句诗,半句诗,一行白路,鸟上青天,妙啊,真是妙!”
旁的人却没人理他,都只顾看蹴鞠满场飞起又落下,看的眼花缭乱。
李子涵此番揉身接球,腰身柔灵,腿法凶猛,刚柔并济。他也不与王言章等人厮缠,滑不留手,沾衣即逝,也不知怎么晃的,燕子抄水般的绕过几人,踢着蹴鞠来至树前,临门一脚,彩球天女散花,金牌直接坠手。
“谢小姐,此令上联是书成心花落,我的下联是局外世如棋!”李子涵的声音响彻全场,再一次技惊四座。
“书成心花落,落花心成书,局外世如棋,棋如世外局,果然是好!”那个慢半拍的少年,领悟这个颠倒联的其中三味,大声称赞。他二叔在一旁恨不能堵住他的嘴,没眼色的东西。
明月看了眼这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噗嗤一笑,眉眼弯弯,一双秀目里水暖风轻,“这位小哥说的是,李世兄果然对得好!”
大红的锦榜上,三枚金牌光灿夺目,明月眯了下眼,真瞧不出来,这家伙这么厉害。连夺三令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连汗都没有一滴。李子涵那厢气闲神定地傲然一立又一笑,看着可真是让人,让人想要打掉他的笑容呢!
“地字十五令,上联是《良家女,嫁人做新娘,盼子女双好》。”
话音未落,蹴鞠先至。
那三枚金牌也让谢瑾五个觉得没脸,眼睛都涨红了,都是好勇斗狠的年纪,哪个肯认输。这一局务求拦住李子涵,怎的也要扳回一令。
王言文,王言章,谢瑾,古月言团团将李子涵围住,让韩天远去接那蹴鞠。
仙掌排云,拈花托叶,王家兄弟一同出手。他俩的功夫是一个师傅教的,一个眼色,哥俩一起往李子涵上三路攻去。李子涵一哂,往后一推,故意犯坏,架着王言文的胳膊往王言章那里一带一绕,还是那最初的招式,分花拨柳借力打力,把哥俩牵扯到一起,顺手还把两人的袖摆打了个结。
李子涵的功夫乃是数个前朝大内高手教出来的,虽然限于天资,只学了其中三成。但是即便是只有三成,欺负这几个寻常拳脚师傅教出来的世家子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也不过眨眼的功夫,谢瑾横卧斜踢,一记鱼龙剪尾,往李子涵的双腿剪去,这要是得了手,就把李子涵放倒了。谢瑾此招乃是跟护院的高手学来的,百发百中,却没料双腿一合又落了空。
李子涵纵身而起,又被古月言横里杀出,连环脚一记记的踢向半空中的李子涵。子涵在半空中无处施力,眼见就要被踢到,场外哗然。
场上的少年们动了意气,也不管蹴鞠规矩,务求拦下李子涵。尽管嘘声连连,那招式却更加急促。从王氏兄弟出手,到古月言踢向半空中的李子涵,光驰电掣,兔起鹘落。
李子涵于半空中静心屏气的拧身,瞅准古月言落脚位置,同样出脚,一十八脚,脚脚踢在一处,借着古月言的脚力,往彩球悬挂处翻去。竟像古月言给他助力一般,这般借力使力,看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此刻韩天远方到树下,屈膝踢去,蹴鞠向着第二排第十五枚彩球撞去。金牌从彩球飞出,眼看李子涵犹有数丈距离,他怎么也来不及了。韩天远不由舒了一口气,飞身去捞金牌。
围观的少年们跟着叹气,五打一,其实心里期待李子涵赢的到更多,眼见他要失了这一令,都在鼓噪唏嘘。
韩天远手指已经触到金牌,孰料奇峰突起,那金牌竟生生停了下坠,半路转了个弯,自己向李子涵飞去。韩天远不敢置信的半空那道若有若无的透明丝线,心里一沉。
李子涵有个女师傅,江湖绰号“云里燕”,天蚕丝乃是其独门绝技。云里燕最宠爱子涵,她的成名绝技“袖里销魂”被李子涵学了个十足十。不过,恐怕云里燕当初教徒弟时,也没想过李子涵会把这手袖里销魂用在追媳妇上。
李子涵在一片叫好声中,高举金牌,深深看向明月,朗声接令:“小生的下联是,《尧生日,星耀破春晓,聚日月齐明》。”
女良为娘,女家为家,女子为好。那日梅娘与明月说起她的亲事,既担心又期盼,语重心长,言说,女儿家出嫁乃是归家,有了夫家有了子女,这个好字才算是真的好。明月当时听了不以为然,却妙手偶得了这个上联,其实,对未来心底也暗暗期盼的。
日尧为晓,日生为星,日月为明。李子涵日日被先生提点着光复河山,抚治九州,自是将尧舜禹汤,历代贤王时时记在心上。又因为那日暗探们访出谢家小姐闺名,子涵哪一日不口头心头念上几回。此刻不经意的一答,江山与美人,便把心中藏得最深的两个念头露了出来,却不知道,到底是念江山多些,还是念美人多些。
这下联别人还不觉如何,明月心头一跳,竟暗含自己闺名,这人,是如何知道的?他,还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便罢了,这当众暗喻,是什么意思?隔着无数人海,明月看向李子涵,视线一碰,竟都轻轻一震。明月忽的明了那人眼里的火热与情谊,不由得心乱如麻,又烦躁又喜欢。想到别扭处,在薄纱下咬住唇,瞪了李子涵一眼。
李子涵借令传情,眉目示意,心里正忐忑呢,痴痴地看着伊人,孰料竟被瞪了一眼,这一眼,把他半边身子都瞪麻了,心砰砰乱跳。小妮子懂我心意?这是怪我鲁莽?还是对我有意?颠三倒四,胡思乱想,他哪知道少女心事最费疑猜,明月隐隐察觉自己的心意,又怪他扰乱心绪,竟生出刁难之意。
“李世兄身手真是了得!”明月赞道。她只赞身手,却不赞接令接的巧妙,此中玄机,一百个人恐怕一百零一个也不知为什么。
可怜李子涵,杀进杀出,总算从李公子变成了李世兄。
“这最后一令乃是天字一号令,乃是一首词谜,《下珠帘焚香去卜卦,问苍天侬的人儿落在谁家?恨玉郎全无一点真心话。欲罷不能罷,吾把口来压。论文字交情不差,染成皂难讲一句清白话。分明一对好鸳鸯却被刀割下,抛得奴力尽手又乏。细思量口与心俱是假。》。李世兄可不要掉以轻心,连中五魁才是好呢!”
谢瑾几个接连失利,不由锐气尽失,第五局勉力支持,却各自为政。李子涵挟威而来,势如破竹。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气势一低一高,岂可同日而语,纵是不懂蹴鞠的幼儿,也能猜出谁要赢了。
这番龙争虎斗引得主桌那边的长辈们,也踱至一旁观看。
王谦伯看着两个傻儿子又被系成一对呆鹌鹑,不由叹了口气,冲着李文泽说道,“子涵侄儿赢了,你这家伙一身骨头没哪比我出息,偏这儿子养得好,也不知你怎么调教的!”
李文泽嘿嘿一下,心说道,怎么调教的,倾半国之力有人费心调教,再教不出来,那明德老皇帝要气的从地底爬出来了!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你也别羡慕,我还窝心呢,那是我儿子么,那是祖宗!
王谦伯又冲韩澄说话,“韩老弟,你外甥女这迷,你听过没?”
韩澄也心里不痛苦,眼见今天李家小子拿了头彩,自己儿子生生当了绿叶,也不知天远与明月这丫头的事,会不会没谱。见王谦伯问话,没好气的说道,“王兄好歹也用用脑子,两个肩膀扛着大头,不能光想着吃饭。”
王谦伯被他噎的一梗,脸红脖子粗,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我说什么了我,我就问问你听没听过,怎么就跟踩了你尾巴似的。腹诽半天,冷哼一声,“我的脑子就是不用也比你好使。”说完低头思寻。
是了,这词,第一句“下”去掉“卜”就是“一”;第二句“天”落下了“人”就是“二”字;第三句“玉”“无一点”是“三”;第四句繁体“罷”去掉“能”是“四”;第五句“吾”去了口是“五”;第六句即从“文”和“交”
析出“六”;第七句“皂”去“白”是“七”;第八句“分”割了下部是“八”;
第九句“抛”得力尽,又去了手,乃是个“九”;第十句“思”去了“口”和“心”是“十”。
这谜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王谦伯猜出谜底,挑衅的看了眼韩澄,此老虽上了年纪却一贯的有些孩子气,盼着韩澄答话,好炫耀炫耀。
韩澄哪里理会他,往蹴鞠场中望去,此刻大局已定,李子涵一记漂亮的鹞子翻身,又从韩天远手里夺了金牌。饶是韩天远好脾气,也恼恨他起来。
“百万军中卷白旗,天下归心少人提。
秦王怒斩余元帅,詈竖子言去人欺。
吾阅青史常掩口,辛苦无干夜自讥。
雷劈金龙横腰斩,分筋哪用钢刀袭。
恩仇常在人长空,千载终须一撇离。“
李子涵手持金牌,凌空连纵,一步一句诗,十步之后,落在明月跟前。将金牌奉上,“得小姐吉言,子涵幸不辱命!”
在叫好声中,谢襄哈哈大笑,“李贤侄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有李子涵十步猜谜,文坛佳话啊,哈哈,贤侄,这可让我主人奖你什么好呢,来来来,我们都回去敬几个后生子几杯!”说罢,亲自上前挽了李子涵的手,欲拉他回席。
李子涵却单膝跪地,“谢伯父盛情,伯父说到奖励,子涵确有所求!”
谢襄不意他有此举,吃了一惊,倒笑了,“子涵起来说话,不知贤侄所求为何?”
“子涵想求谢府红莲一朵,早晚供奉,佐墨添香!”这一声斩钉截铁,大有金石之声,因为紧张,少年的尾音还有点颤。
众人的视线均落在明月身上,风姿卓越的少女盈盈玉立,正如一只新荷。雾寰云鬓,覆盖丽容的薄纱正被一朵红莲压住。没有人说话,可所有人都隐约猜出,李子涵,所求红莲,怕是此红莲非彼红莲。
谢襄为难的打个哈哈,看看自己的女儿。明月心里喜悦,上前抱住谢襄的胳膊,小女儿姿态十足,娇憨充愣道:“李世兄所求倒也不难,只是那池子里的红莲要清晨采来,才是好哩。待明朝我让人送去府上好了!”
这正是,人算哪如天算,姻缘自有因缘。是冤家早晚聚首,参离别盛宴飞英。
痴爹娘白费心肠,大舅公空生欢喜。施手段花落谁家,风云起李氏门庭。
第十章、春宵苦短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从梅花岭下来,一路向东都是官道,走上三五,就是赫赫有名的曲江。这条河是运河的支道,可惜,它的有名却不是因为这个。河两岸,一座挨着一座的秦楼楚馆,河面上,一艘挤着一艘的画舫花船。故此,曲江还有个别名,唤作“小秦淮”,只此便知,曲江风月之胜。
燕修龄站在一座看起来最为疏朗雅致的院子前,兴奋盎然的抬头,瞧楼上挂的灯笼,羊角灯上糊着“红袖招”三个字,也不知请哪个风流才子写的,透着一股子放浪形骸。
小厮飞白苦着一张脸,跟在他后头,看到“红袖招”三个字,脸都绿了。
“我说,飞白啊,你这可不好,咱们好容易到了扬州,怎么能不领略领略什么叫扬州梦,什么叫薄幸名呢?”
“少爷,问题是,老爷让小的出来,是跟你去谢府赴宴的!老爷可没说让咱们领略什么扬州梦薄幸名!”
“我来问你,谢府飞英宴写的是什么日子!”
“四月十八!”
“今天呢?”
“七月十八!”
燕修龄无赖一笑,“所以,我们不是不去,是过了日子,去不了了啊!”
“还不是少爷你,非要和那什么粉蝶姑娘研究茶道,非要进山采茶,不去采茶能遇到山洪么?不遇到山洪能被困在山么?不困在山能错过谢府飞英宴么?……”
“停停停,好了,好了,既然已经错过了,就错过了。想也没用,我们还是想点有用的吧,比如眼下这个扬州梦。”
“哎呦,我的少爷,你可真是心大,老爷可是说了,那飞英宴是让你给他把儿媳妇带回去的!你倒好,还错过了就错过了,想也没用!”
“嘿,既然天不凑巧,那只能说,谢家那小姐不是你们老爷的儿媳妇!”
“我可听老爷说了,把那谢小姐夸得跟朵花似的,要多好有多好,错过这村可没这店的那种!”
“哈哈哈,在你家老爷眼,但凡能做他儿媳妇的都跟花似的,问题是喇叭花跟牡丹花能一样吗?”
“说不定那谢家小姐就是朵牡丹花呢?您可别后悔!”
主仆两个就站在人家院门口,一递递的逗着嘴玩。
大门口迎宾的龟奴,见他们既不走,也不进门,却不像别家的龟公赖皮赖脸的凑上来搭话,只垂首站着。直到看他们止了话头往抈蚗,才迎上去,笑问,“小爷抈请茶!”
燕修龄带着飞白跟他进院,才知道他叫何必大。
飞白年纪还小,好奇的问他:“我们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你也不来兜搭,这是什么做买卖的规矩?”
何必大躬了躬身,回道:“咱们红袖招的规矩大,第一条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季妈妈定的规矩,姑娘也好,客人也好,讲究你情我愿。你进门,好茶好曲好伺候,你不进门,再不许咱们揽客的。”
燕修龄听他所言甚奇,心说道:“你们这红袖招,现在还没关门,真是不容易。”
他却不知道,这红袖招不仅没关门,生意还好的不可思议。季妈妈教训姑娘的原话儿,咱卖的就是身价,人都是这样,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越拿着劲儿,越有赶着送银子的。
何必大把主仆两个领到花厅,奉了茶。
不一会,一个妩媚妖娆的少妇摇曳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燕修龄。做这生意的,眼看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三教九流无不来往,往往一见面,这人什么来头,就猜个七七八八。
季妈妈这次却有些吃不准眼前这公子,一身行头,说贵不贵,说贱不贱。那脸长得,说清秀也不是,说平庸也不对,说俊俏挨不着,可是让人一见就心妥帖。施施然然的坐在那,要说多气派却未必,可是那份从容劲,谁看了都觉得心头豁亮。一双招子又黑又亮,不看人还好,一看人,眉眼一动,整个人竟跟换了个样,生生有风华绝代的感觉。季妈妈机灵一下,哎呦,今天别是来了奇人了吧。
“来人,给公子换明前龙井,公子也尝尝咱们的茶,虽然只是江心水,好在咱们家姑娘们的心诚,也是吃的过去的?”
“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红袖招吧,妈妈我这一双眼睛是再看不错人的,甭管谁,照了个影,十年八年的呀,我也记得呢!”
燕修龄端着新上来的茶碗呷了一口,明前龙井喝的多了,江心水倒是第一次尝,果然别有风味,这红袖招果然不俗。
“确实第一次来呢,妈妈好眼力。有件事着实奇怪,怎么这半晌,来来去去的,即看不见客人上门,也未看见姑娘们进出呢?”
季妈妈用帕子掩唇,噗嗤一笑,眼波一横,媚态娇颤。燕修龄忽的想,她年轻时候,说不定也是个花魁娘子呢。
“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小秦淮,院子都挨着河。您在这边看不真着,往后去就知道了,楼都架在河上,沿着楼梯就能下到画舫,姑娘们啊,都在船候着呢!这晚上,河面风又凉,月亮也好,哪个客人愿意来这院子闷着?”
季妈妈说着,好笑的看着燕修龄,“如此星辰如此夜,公子也别在这陪我老婆子闷坐着了,还是乘船高乐是真的。”
燕修龄笑的有点尴尬,咳,我就是闷在院子的笨伯,“妈妈说笑了,我可没看您哪老,说是十八都有人信呢!”
季妈妈笑的花枝乱颤,女人甭管多大年纪,没有不爱听这话的。她看燕修龄的目光越发温柔,“公子,咱们红袖招不同别的院子。别的院子是客人挑姑娘,咱们这是信马由缰撞运气,客人碰到哪个姑娘就是哪个姑娘!”
“哦?怎么个撞运气法?”
季妈妈使唤人拿来一张彩笺,上面写着一排琴曲,什么《关山月》、《山居吟》、《春晓吟》不一而足。
“公子喜欢什么曲子,便点那只曲子,自会有一艘画舫应声而来。至于船上是哪位姑娘,妈妈也不知道呢!”
燕修龄心鞈笑,这红袖招简直把男人猎奇的劣根性吃了个透。随手点了一曲《幽兰》。
清冷悠远的琴声,带着兰香,带着兰韵,如淙淙流水,在暗夜莈破夜色,由远及近,荡悠悠的潜过来。
两个粗使的丫头挑着气死风,给燕修龄主仆照着脚下的亮儿。
燕修龄两个跳过舢板,待他们站稳,画舫便又荡悠悠的摇起来,往河中心驰去。
琴音一转,调子一变,从孤芳自赏的幽思变成平和喜乐的欢快,燕修龄听出这是《良宵引》,又笑了,这红袖招真真是有意思,莫非随便哪个姑娘都这么知情识趣不成?
“良宵丝竹偶成欢,中有佳人俯翠鬟。白雪飘传乐府,阮郎憔悴在人间。姑娘妙手慧心,今儿个燕某耳福不浅!”
画舫的二层,两排和合窗雕着黑漆粉地的书画,全都支了起来,薄纱虚掩,被夜风一吹,轻柔的飘起来,便能看到舱外的夜景,月照横江,渔火星星。正中摆了琴案,一个红衣少女跪在案后,柔荑拨弄琴弦,她一动,雪白的颈子就露出一截,纤巧柔媚。
季多多正暗暗算着客人脚步的轻重,在最合适的时分,露出最柔婉的曲线。妈妈说了,出来寻乐子的男人,最爱这个调儿。
忽然间,客人人未至,声先闻,真会说话呢,知音知心,既点出了曲中之意,又不着痕迹的赞了自己一记,阳春白雪,呵,好个讨巧的公子!
饶是季多多冷心冷肺,也展颜一笑。人还没见,心先软了三分,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待燕修龄进至宴舱,季多多竟少有的真心打量起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信步而入,举止洒脱,虽然一眼看过去不算俊美,可是唇边的似笑非笑,配上那张文雅可亲的脸,再加上那双春风夺情的眸子,季多多忽的想到诗经一句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给公子见礼,请教公子名姓!”
“姑娘不必多礼,小生姓燕,燕燕于飞的燕!小子在家行九,姑娘叫我燕九便是。敢问姑娘芳名?”
“燕公子请用茶,妾名加夕!”季多多给燕九捧了一盏茶,腮凝新荔,眼带着调皮的笑意。
燕九点头会意,微微一笑,“姑娘移禾,雅致雅致!”见旁有笔墨,提笔写了四个字,“韩信点兵”。
季多多见他一下子就猜着了,心更加喜欢,接过兔毫,用同样的柳体,跟着在下面写了四个字,“颜回言礼”。
加夕乃是多;移禾也是多;韩信点兵,隐了多多益善;颜回言礼,说的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合在一起,乃是多礼。两人你来我往的暗喻,其实说的都是多字。
季多多看着燕九,笑的更加真心,整个人都灵动起来,“燕公子想玩点什么?听曲?下棋?猜枚?还是行酒令?”
燕九微微蹙额,笑的真诚又无辜,“多多姑娘,那个,燕九今日出来的急,尚未用饭,不知……”
季多多嫣然一笑,艳光流转,“莫非公子算出多多善厨不成?实话跟你说罢,奴家做的船菜乃是这曲江一绝呢!你等着,一会就好。”
香风一动,佳人已转出宴舱。
燕九俯在楹栏往外面看,烟月斜照,江水渺渺,间或有别的花船遥遥而过,笙瑟隐隐,笑声迢迢,那船渐行渐远,暧昧的脂香,酒香,犹自推着水波漪漪荡荡。燕九被微醺的风吹得眯起眼,适意的叹了口气,果真是风月无边的温柔乡!
“少爷,你看,怎么不年不节的还有人放烟火。”一直在舱外候着的飞白走了进来。
燕九往外面瞧去,果然,扬州城的方向,夜空一叠叠的璀璨起来。红蓝绿紫,流光纷呈,“倒垂莲”、“落地梅”、“金丝菊”、“垂带柳”、“一丈兰”,凡百的花样交叠的盛开。
画舫后面跟着随侍的酒船,季多多做了几个拿手的小菜,温了一壶酒,让婆子提着食盒给送上宴舱,一样样的摆在桌上,又请燕九坐下,挽着袖儿给他布菜。
翡翠蟹斗、蜜汁火方、和合二鲜、冷拌鳖裙,几个小菜做的鲜香光妍,看的燕九肠胃都打起滚来。
季多多手执凫壶,蜜色的酒浆流进小巧的荷叶杯中,吴语呢喃,殷殷劝客,“燕公子,你试试这抢虾,这是养在河的活虾,剪去须足,用红乳腐卤麻油白糖蘸食,味道极鲜美哩!这酒乃是咱们吴地名酒,叫做十洲春,喝着甘甜,可着实后劲十足呢!多多敬公子一杯,想这好酒也不负此风此月!”
燕九依她言,逐样试了菜,果然色色爽口样样甘美,又饮了一口酒,只觉从喉咙到胃袋全都暖暖的,无不妥帖,周身的毛孔都欲呻吟下子。
“多娇多媚多解语,玉容玉色玉玲珑,姑娘真是一朵玲珑解语花!”燕九指着季多多夸赞,话含轻薄之意,偏他说的真诚之极。
季多多见过无数男人,第一次从男人的调笑话绨出暖意,心一荡,眼眸波光潋滟,“燕公子说的真好,夸得多多都脸红了呢!多多再敬公子一杯,今夕何夕,得遇良人。”
她话音还未落,夜空中突然炸开一朵极大的七彩牡丹,华美极了,两人都不觉往外看去。
燕九问她:“也是奇了,我却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扬州城这般热闹!”
季多多闻言,竟掩不住眼的艳羡之意,犹自抬头看着远处的夜空,幽幽道:“公子不知,今日乃是谢府大小姐出阁之日,谢府嫁女,李府娶媳,十红妆,这头进了凤栖山庄,那头还没出水绘园。说是四个城门,都舍米舍面舍铜钱呢。就说这漫天的烟火,听丫头回来学说,从前日就开始搭烟火架子山,好大一场热闹呢!”
飞白在一旁插话道:“谢府,哪个谢府?”
季多多虽然奇怪这小厮没规矩,可看燕九没言语,便答道:“还有哪个谢府?咱们扬州城说到姓谢的,可不是只有一家,那个‘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的谢府。”
“你说的大小姐是哪房的小姐?”
“呦~,这位小哥,打听这么仔细干什么?敢是你们公子与谢家有亲不成?也不能啊,若是有亲,今日便该去饮喜酒,怎能来咱们小秦淮呢?”季多多自说自答,一行说一行笑,两杯薄酒把她的俏脸染得娇艳无比,眼睛亮的惊人。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好像谢家这一辈多是少爷,若说小姐,似乎就只有一位。”
“嗳,少爷,你瞧瞧,这叫什么事!”飞白越想越觉得回去不知道怎么跟老爷交代,也不在一旁伺候了,自顾自的上甲板上吹风去了。
喧嚣热闹了一整天的凤栖山庄,此刻完全被夜幕笼罩,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把各处院落照的通明,来喝喜酒的客人们多已告辞,剩下的都是李家的几支近亲女眷,等着合巹礼后看新娘子。
李子涵拿着秤杆的手,微微颤抖,他屏住呼吸,挑起大红的盖头。
明月绝美的容颜引得周围一片抽气声,显然,这些女眷也没料到,新娘子竟是这样的绝色。
便是一旁的喜娘,不知看过多少新娘子,也看的动容。
明月被头顶的金冠压得颈酸骨软,盖头底下,闷不透气,依着她的性子,早就自己掀了,被碧荷哄着,劝着忍到了现在。谁知,李子涵竟然挑起盖头,就直直的看着她,然后不动了,恨得明月在心叫了不知多少声,“棒槌,棒槌,大棒槌……”。
“新娘子真是好看,难怪大少爷瞧在眼,看进心,一时一刻的也放不下。”喜娘打趣了小夫妻一句,便依礼请新人饮了合巹酒,又取了两人一缕发丝,结了合欢结,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和众人都退出洞房。
人一走,明月就活泛过来,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先嘱咐碧波,“我要沐浴更衣,我说不要穿那么厚的礼服,娘偏不依我,这都被汗打湿了几回了。再给我煮完鸭丝酸笋面,唔,子涵哥哥要不要吃?多煮一碗,想必子涵哥哥今天也没得好好用饭!”
这画风变得太快,李子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个陪嫁丫鬟,闻令而行,各忙各的去了,偌大的洞房,单剩下自个。
窗前一双小儿手臂粗的喜烛,突然“剥”的跳出一朵烛花,把李子涵从美梦中跳醒,他的唇角渐渐弯起来,越弯越大,忍不住开始从轻笑变成大笑,这么些年都没笑的这么轻松痛快,这丫头,这丫头,真是,真是,竟还是这么个见人自来熟的性子,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李子涵也自去沐浴更衣,转回来就看见,桌上摆了几道可口的小菜,两碗泛着热气的面汤,还有一壶酒,两个小小的冻石海棠杯。
明月坐在那,小口小口的呷着汤,眯着眼睛,慢慢的吃面,像是一个小小的妖精,受不了人间烟火的诱惑,惬意的不得了。
李子涵心还想笑,却也被那股酸辣气息诱惑着,坐在一旁,香甜的吃起来。
食色性也,两个人,就如人世间最普通的夫妻一样,从一汤一面开始磨合。
明月吃了几口就饱了,面还剩下一大半,李子涵端过来接着吃光。方抬头看着明月,也不知谁先笑起来,两个都觉乐不可支,那份疏离与陌生就被笑没了。
“丫头,过来,坐这,我们说说话!”
李子涵拍拍自己的大腿。
也不知是烛光太过喜庆,还是面气太过蒸腾,明月的腮边流霞欲滴。这便是自己的相公了呢,师太说了,今晚都要听他的呢!
暖玉闻香抱个满怀,李子涵收拢手臂,钳着不盈一握的小腰。又凑在她的领口,深深地嗅了一口,梦徘徊千百次的迷魂香,沁人肺腑,总算是自己的了。
明月被他闻得发痒,娇笑起来。
“子涵哥哥,你怎么跟小狗似的!别闹,别闹,痒死啦!”
“小骗子,来,我们算算账!咱们说说那次你轻薄我的事!”
“谁是小骗子?谁又轻薄你了?”
“小丫头,你倒是跟我说说,谁叫谢瑾!那会子就在这园子,你对我上下其手,就是这,这,被你摸了个遍,还不认账?嗯?”
李子涵捉着明月的手,按住自己胯间已经火热起来的那话儿。和她耳鬓厮磨着,渐渐地贴着她的耳朵说起来。
饶是明月胆大胡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幼女,被男人贴怀抱着,铺面的气息熏着,早就身子软下来,心儿慌慌的,小嘴巴犹自强口:“那时候人家还小,还不懂事呢,你倒跟人家计较,好不小气。”
“嗯?那时候还小?现在大了没有?那时候还不懂事?现在懂事了没有呀?”李子涵语含调笑,握着她的小手,让她绵软的指头,隔着衣服在那话儿上滑弄,还没真个入巷,这滋味已是妙不可言。
单薄的松陵布,跟没有一样,那话儿顶在明月的手心乱动,顶的明月心惊肉跳,口干舌燥,乜见桌上的酒壶,忙道:“好啦,好啦,算我轻薄了你,我敬你一杯,给你陪个不是,以后再不提了好不好?”
说着抽出小手,把小小的海棠盅斟满,递了一只给李子涵。
李子涵看她着忙,笑着放开她的手儿,横竖夜还长,跑不了。
“傻丫头,洞房花烛夜,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明月有点不解的看他,那眼神,纯真夹杂着些许迷茫,盈盈水波被她额间的朱砂痣一衬,变成了漫不经心的挑逗,逗得李子涵辣辣的疼了下。
李子涵托着她的手一扬,把那酒吸在口,对着她的小嘴儿哺去。
绵厚的酒浆,被火热的舌带着搅拌,挤着滚着,往口腔每一寸缝隙钻去。钻到哪,李子涵的舌就滑到哪,诱着,迫着,缠着,哄着她追出来,然后擒住吮吸,把个明月吸得软做一团。
李子涵拦腰一抄,把明月抱到喜床上,挥落金钩,拔步床自成一方天地。
明月的薄衫本就虚虚的系着,李子涵把它扔到一旁才发现,明月抈就穿了一件榴绽百子的大红肚兜,越发映的肤白似雪。相同颜色的大红绸裤滚着卍字不到头的云边,脚儿一动,那腿间竟似别有玄机。
李子涵心一动,突地把她双腿齐根推起来,果然,这裤儿竟似小儿穿的,是开档的。眼底,紫茸掩映下,菱红茭白,桃源芳洁可爱。子涵手一掰一合的动,那如桃花瓣一样的两片嫩唇,便唯唯诺诺的欲言又止。
明月靠在迎枕上,羞不可抑,怎的,怎的能这样呢!她却不知,夫妻间还有更羞人的呢。
“子涵哥哥,好难为情哩,不要这么看!”明月娇嗔薄喜,小嘴嘟起来,和下面的小嘴一般动作,看的李子涵吞了口口水,心头乱跳,了不得了,原来女儿家这样惑人心弦。
明月虽然有妙慧暗教导房中秘术,可毕竟只限于书上,此刻,身临战场,未战先怯,哪还记得一招一式,只由著李子涵摆弄。
李子涵当初受明月所惑,只以为自己喜好男孩,竟从没有和女子交媾过。虽然知道男女间那码字事,此番也是初初见识女儿家的身体。
“叫相公,相公才疼你!”李子涵跪在她的腿间,用自己的双腿抵住她的玉股,不让她合起来,也不让她放下来,这般妙景,要时时瞧着才好。
明月拧着身子躲闪,一急一羞,乳溪穴又做起怪来,那些尚未完全吸收的天地精华,冲着双乳涌去,眼见肚兜被顶的紧蹦起来,绣在石榴上的那些小孩子,一跳一跳的,活了过来。
“哎呀,相公,月儿疼呢!”一冷一热的胀痛引得明月呼了声痛,忙用小手去按胸乳。
无风波自颤,日暖峰欲摇,这景致看的李子涵口干舌燥,又怎肯让她遮掩。子涵把那肚兜推起来,就瞧见两峦玉峰傲然挺立,峰顶红梅映雪,那日他偷闻到的异香,就从梅蕊传来。
“月儿哪疼?是这?还是这?相公这么着可好?”
李子涵的手随处乱点,那娇乳被日月精华撑涨的鼓作一团,就像妇人涨奶一般,一碰就疼,哪堪他这般点来点去的戳弄。
明月顿觉委屈,就像对着谢襄梅娘撒娇一般,妙目一红,瞬间凝起泪花,捧着一对浑圆欲裂的凝乳,嘤嘤嘤的抽泣。李子涵看的心疼极了,想抱起她轻哄,可心底又别有一种古怪的念头,想把她弄得更疼,让她哭的更厉害。
明月捉着李子涵的手,悬握成爪,就如那日碧荷给按揉一样,从峰脚慢慢向山巅梳笼。本该绵软的腻乳,涨的肿硬,被火热的大手一握一揉,慢慢的舒服起来,明月嘤嘤的抽泣变成嘤嘤的呻吟。
李子涵抓着她的乳儿抚弄,低下身子凑过去细瞧,发现每次指头擦过乳蒂,明月就周身轻颤,那乳蒂上的异香就更浓郁。再一细看,星星点点的白芒从乳蒂钻出,香气更盛,莫非这东西让小家伙疼楚不成?可,怎么揉,也不见那白芒出来更多。
李子涵灵机一动,笨死了,揉不出来,还挤不出来么?立刻用指头掐住乳蒂一松一紧的挤起来。
明月小嘴微张,那股熟悉的舒爽从乳蒂升起,冷热两股劲流流动起来,糟了,又要流出不知是什么劳什子了,要被他瞧去了,这样一想就羞得想晕过去,偏动弹不了,急的叫唤:“好哥哥,好相公,呜呜,你闭上眼,你别看。”
李子涵早就察觉手下不对了,那白芒越挤越多,凝成两滴白露,颤巍巍的挂着红樱上。
“好,我不看,月儿乖,放心,相公不看。”李子涵哄着她,却哪肯不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曼妙的女体被自己揉搓的妙景纷呈。
似心有灵犀一样,李子涵忽的把手的乳蒂一松,那蕊芽也不知哪乍开了孔窍,雪白的汁液喷薄涌出,竟比那一夜还不知多了多少,寒热荟萃,馥郁凝结。这异香引得李子涵凑过去,一口何,贪婪的吮吸。
明月第一遭被男人咂住乳豆,又兼着体内失控的精华乱涌,不由芳心寸寸失守,星眸迷离,小手乱挥,一把扯住李子涵的发丝,墨也似的发被她雪白的手指抓着,黑白分明,青丝纠缠,情丝亦纠缠。
一边浆液入口极热,另一边入口却极寒,李子涵突发奇想,让二乳对峙,花开并蒂,那玉露对冲,瞬间氤氲,李子涵就在一团氤氲的雾气,张大口,一起叼住两朵娇花,把天造地设的精华吞入肺腑,不过片刻,就察觉体内真气鼓胀,蓬勃荡漾,不禁大喜过望,自己这个小妻子,也不知什么做的,真真是千载难逢的极品。
明月能吸收天地灵气,可惜,自己的容量却太浅,倒有大半堆聚体内,时间长了,必受其害。上次,误打误撞被碧荷弄出去了一小半,方才不至于走火入魔,此际,剩余的一大半,又便宜了李子涵。
那磨人的劲流淌了出去,明月怯巍巍的倚着迎枕,娇弱不胜。
饶是李子涵吞了许多,尚有许多玉露喷溅的到处都是,明月柔滑的小腹上也盖了一层,就连腿弯,那些茸茸细草上,都溅的薄薄的,有的略重些,便摇摇欲坠的往桃花源跌去。
李子涵一路贪婪的舔下去,小腹一团火热,吃的越多,口却越渴,越渴就越想找水喝。
他火热的舌头在每一寸肌肤上滑过,惹得明月一粒粒的寒栗乍起。更兼着,没有流出去的寒热劲流,慢慢往奇经八脉散去,这一时热,一时寒的,惹得明月打摆子一样,抱着男人的头,呜呜咽咽,像只小奶狗,声声叫着相公,把李子涵心尖都叫化了。
“相公,别舔那,好腌哩!”明月羞急的用手捂住蜜穴,被李子涵的舌头舔了一下手背,如被电噬的缩手,却顾此失彼,大好山河尽落人口。
“好乖巧的娘子,呵呵,一点都不腌,娘子不信也尝尝!”李子涵指头挑起一团晶莹的玉露,不由分说的喂进明月的小嘴。
“月儿吸吸看!”李子涵哄她,指头摩挲着丁香小舌搅动,身下的怪手也不安分,同样用食指剖开花瓣,慢慢的往下面的小嘴挤进去。
明月突然被喂了自己的玉液,羞到极点反觉兴奋,含着他的手指,慢慢的咂吮,媚态旖旎。
李子涵的手指一入桃源便觉不对,虽然没有经略过,可也曾听说过。怎么自己这小娘子这般与别个不同,竟会是这样,这样要命的紧法。
明月骨骼清奇,暗藏名器“玉葫春水”,长成人后玉葫倒座,前葫宽,后葫窄,壶嘴处暗藏春水,越往壶嘴去越晦涩难通,也越妙不可言。通常十个男人,九个半也难以到这,若非天赋异禀,再难领略此中况味。当日妙慧一见她眉眼就知此节,有心锦上添花,又传了她坐缸之法。
妙慧师傅祖籍山西大同,当地望族俱用秘法调养幼女,叫做坐缸,每日于瓷缸上,坐上一两个时辰,待到出阁时,秘处便紧涩异常,内中秘肉层层坟起,门户重叠,有句诗“庭院深深深几许”说的就是这个。明月的“玉葫春水”本就罕见,再加上葫内被妙慧调教出来的迷障重重,寻常男儿别说鏖战,怕是甫一上场就要缴械。
此番曲折,李子涵如何能知。他第一次与女儿家交欢,就遇到如此名器,也不知是幸也不幸。
李子涵上面一根手指被明月含裹着,下面的手指好容易挤进层层肉障之中,不用抽探,就觉似有无数小嘴同样咂吮,吮的他眼心殈烧火燎的。心想着,这要是把手指换成胯下那话儿,那滋味,这样一想,棒头突突欲跳,竟像要射出来。
李子涵忙抽出手指,稳了稳心神,握着肉茎抵在花露上滑蹭,蹭了几蹭,再忍不住,“好月儿,忍着点疼,相公要进来了。”
明月方才被他的手指探进水穴,咬着唇才没叫喊,那滋味着实古怪,又麻又痒,想要他再碰碰,又不好意思的。
明月被男人滚烫的肉茎抵住私处,心乱如麻,虽然昨个娘儿也含混不清的说了会疼,可到底怎么个疼法却没细说,只嘱咐要听他的。虽个怕疼,到底知道难免这遭,娇怯怯的伸手,去抱李子涵的脖颈,“子涵哥哥,你可要轻些个,月儿说疼,你就别动好么?”
李子涵胡乱的点头,额头青筋迸出,汗,滴滴的落在明月酥胸上,又亲了下明月的脸儿,“乖孩子,忍着!”
说着腰一挺,突地往前一探,只觉魂飞欲散。原来肉茎瞬间陷没在一团又暖又湿的水嫩中,方才感觉半点没错,层层的肉障顿时裹将上来,小兄弟一进去就陷入了迷魂障。
明月未经人事的桃源被粗大的肉茎碾开,她紧张的捉着他的肩,只觉心儿,都要跳出腔子了,于是妩媚的小脸似哭又似笑。她那羞处想把不速之客挤出去,又想吸进来,也痒,也麻,也微微地疼。
明月昏昏沉沉的分辨,正想着也没那么疼呀,就觉突地一下,轰然城门被破,剧烈的痛楚让她挣扎起来。
李子涵左冲右撞,好容易撞对了方向,往那玉葫细腰处闯将过去。藩篱应声而破,可也仅仅突围至此,棒头被牢牢地挟裹着,肉棱被系了个牢实,就像吊在蛛网的螳螂,三魂七魄都飞了,却往哪逃,悄没声息的射了出来,别有天地非人间。
“唔,好疼,相公,别动!别动了!”
“好月儿,别动,别动!”李子涵压着她的香肩,紧紧地捏着。
只疼了那么一下,慢慢的那种被撑得开开的痛楚,退潮般缩了回去。明月梭了一眼李子涵,拧了下蛮腰,“子涵哥哥,是好了吗?”
李子涵把头埋在明月的肩颈窝,脸儿滚烫,窘迫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第十一章、风起云涌
李子涵很心塞,这情形估计哪个男人都会很心塞,何况是自诩为天第一我第二的李少主。
他刚要说话,就被明月夹裹着一拧腰,这个动作惹得本来松软下来的肉茎,瞬间又麻了,起立站好。这个坏人计上心来,便欺负明月不懂,哄她道,“小东西,哪有那么快,才刚开始呢!”说完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这小娘儿不晓事,若被她弄明白了,怕是一生一世的把柄。
明月敏锐的察觉到,那里又被慢慢的撑了起来,不自觉的呻吟了一下,盘住李子涵的腰。这动作恰好是每日坐缸时的动作,两瓣臀肉自动的绷紧,内里的肉障便又层层叠叠的收拢。
明月内里一收拢,就觉得也不知哪处,碰到那个外来的和尚,一丝随风潜入夜的销魂滋味,从小腹,润物细无声的滑到心头。因为若有还无,小丫头便一下一下的绷紧玉股,用内里的嫩肉去寻,去找,去琢磨。
好个姣浪惹人的丫头,李子涵心头赞道,竟这么快就自己找到了门道。他此番不敢再横冲直撞,握着明月的雪臀,浅浅退,慢慢进,小心翼翼的探路,绝不贪功。
不料这番臻微的动作,更让女儿家受用,偶尔竟慢慢的倒追穷寇。明月的腰肢软的不可思议,全不用借力,如凭空飘舞在锦褥上一般,纵横盘旋,婉转如意,让李子涵爱不释手,恨不能死在她腰上。
“相公,唔,那里要,还要方才那样!”
“乖丫头,是哪里?要哪样?”
这坏人见明月蛮腰扭得风摆浮萍一般,实在可人,便故意引她去追。但逢着短兵相交之时,又狠狠地杀个回马枪,杀的明月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迎也不是,拒也不是,欲进无路,欲罢不能。
“紫霞玉杵捣碧瓜,妙僧反串红袈裟”。
李子涵此番才体会到玉壶锦障的妙趣,那和尚头就似被无数猫儿舌头用倒刺勾着,但凡一往外拔出,那猫儿舌头就跟着被拖出来,嫩玉封封,触目惊心。若是枪挑葫腰,和尚头却又似被困盘丝洞,横也蚀骨,纵也销魂,真真是一壶明月倾天下,芙蓉障里醉春宵。
明月也渐渐得趣,那痛楚不知何时消失,缠绵悱恻的快意涨潮似的,在体内冲刷。一递一送的,蜜液淋淋沥沥滴落,李子涵捞着一团蜜液,往她椒乳上涂抹,也不知是蜜香还是乳香,夹缠在一起,汇成荡人心魄的媚香。
明月羞到极处,只觉里面忽然快慰异常,嫩肉突突弹跳,往一处聚拢,也不知到底要怎么了,只觉怕有更羞人的事要出现。不由得昂起螓首,美眸圆睁,小口微张,忽的乜见李子涵额角一滴汗珠掉落,鬼使神差的吐出嫩舌,接了过去。
李子涵眼见着她用舌裹去了自己的汗珠,心里轰的一声,兵败如山倒,死死地把肉棍往极深处挤去,也不知破开了那里,被又软又嫩的花心牢牢卡住,花心春水汩汩而出,把个龟头冲的麻到极点,突突乱射。
“嗯……唔……相公……我,我呀,月儿坏了,要,要坏了,被你揉坏了!”
明月花心被撞到的瞬间,娇躯一弓又一松,抖成一团,越抖越团,抽噎着丢着身子,丢一股就团的更厉害些,又被他阳精一浇,花房都抽搐起来,十里春水,处处流花,益发的泄的不可收拾。
……
当年越卿尘晋太后位,按照规矩是应该从翙羽宫迁到慈宁宫的。她却说,哪里不是一样颐养天年,翙羽宫住久了,不愿意折腾了!宇文铎与宇文澈,一大一小又怎肯为这点小事逆了她的心意,故此,并未迁宫。
宇文澈当时还未与摄政王龃龉,一腔孝敬母后的心思,便让人在后面添了一座凌霄阁,阁高九层,站在顶层,不要说整个大内,便是偌大个皇城也在视野之内。
此刻,越卿尘便坐在凌霄阁的九层,临窗而坐,面前摆了一枰棋盘,一个人在摆弄棋局,她摆的是个风云局,金鳞将成未成。
虽然铺着厚厚的毡毯,阁板却还是有些咚咚的颤动,在这翙羽宫敢这样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睥睨天下的摄政王,宇文铎。
宇文铎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早朝上发生的一切仍让他余怒未消。
前些日子,齐国公的儿子阮林与几个纨绔当街纵马,踩死了一个孩子,不巧被鸾仪卫的指挥使周正撞着,当下被下了卫所的诏狱。这些天任谁说情也不肯放人,前儿得了个消息,周正竟敢在狱中动用酷刑,把阮林的双腿腿皮都给剥了。
齐国公太夫人一听就晕了过去,齐国公阮经天气急败坏,今天在朝堂上奏本弹劾周正,非刑吊拷,藐视律例。
不料却被周正当堂反奏,弹劾齐国公教子不严,纵子行凶,洋洋洒洒列举了阮林十条罪状,什么逼良为奸,侵占民田,竟然条条属实,人证物证都齐全。
开国四公之一的齐国公跟随宇文铎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勋劳,自然是要保的。宇文铎一个眼色,亲摄政王一党纷纷替齐国公说话。
谁知周正又石破惊天的再奏一本,言说杭州知府孟秉忠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查明属实,脏银竟然十之八九贡入齐国公府,勋贵与外官结党营私,蝇营狗苟敗纲坏纪,实乃城狐社鼠,非死莫赎其罪。
孟秉忠乃是前朝旧臣,与李文泽都是最早归降宇文铎的属官。
不论是阮经天还是孟秉忠,都是宇文铎的党羽。而周正恰是小皇帝宇文澈的宠臣,此番大殿上唇枪舌剑,不由让宇文铎又惊又怒,背后之义让他不愿意又不能不深思。
大殿之上,清流与御史台异口同声要严办齐国公与孟秉忠,摄政王一党又主张从宽处置,两派争辩不休,小皇帝宇文澈宣布大理寺、御史台、鸾仪卫三司会审,查明再奏。
三司会审竟又绕开了刑部,刑部尚书乃是宇文铎的人,摆明了不信任宇文铎。
此番关节,把宇文铎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直到走上凌霄阁,脸还铁青一片。
宇文铎在越卿尘的对面坐下,初始盛怒未消,慢慢的被越卿尘吸引住视线。
越卿尘身着朱红色的宫装,雪白的柔荑拈了一颗墨色的棋子,将落未落,似是未看到宇文铎一般。岁月无比厚待这个女人,小三十的年纪,依然如初相遇时那般清丽绝俗,柔媚仍如处子,她的眼睛如一泓清水,把什么都能沉在里头。
宇文铎痴痴的看着她的下颌,那里尖尖的,如同最软的芙蓉石削出来一样,有人管这叫美人尖。只有握过的人才知道,那触感如何让人爱不释手。
“六郎这是和谁置气呢?”指尖的棋子落在东南一隅,越卿尘终于满意的抬头,看着宇文铎笑问。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澈儿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不成?”
“自然也是我的!”
“哦?原来王爷倒还记得他也是你的儿子!”越卿尘凤眼横睃,菱唇微微嘟着,似笑似嘲,又似带着点怨。
这娇态看的宇文铎立刻心头软软的,意气全消,又有些不甘心这般放过去,便如孩子似的,一五一十的把今日庭争之事讲给她听。
越卿尘唇角凝着笑,细细的听着,心头却波澜不定。
宇文铎见她全不以为然,竟当笑话来听,不由又气恼起来,“卿卿,你还笑,今日之事如何,你倒给我说说看?”
“说说什么?说说你养的大狗不争气,胡乱伤人?还是说说澈儿养的小狗把你养的大狗咬伤了?所以,你便恼了澈儿?是要打杀了他的小狗?还是要他给你的大狗陪个不是?”越卿尘菱唇一抿,似笑非笑,刻薄的话儿像小刀子丢了过去。
宇文铎被她说的目瞪口呆,看着她这幅混搅无羁的姣姿,爱又不是,恨又不是,心头痒痒的,一把把她扯过来,在怀里揉搓啃咬。咬着她雪白的脖颈喘气,有心下恨口,偏又怕她疼,到底气不过,大手探进衣襟里,隔着兜衣狠掐一双酥乳。
“什么叫澈儿养的小狗?我养的大狗?那是朝廷重臣,社稷栋梁!”
越卿尘被揉搓的娇喘微微,这幅身子越来越敏感,只是这般碰触,小腹就一阵阵的绷紧,裙子里的长腿也并的紧紧,腿弯间慢慢濡湿起来。
她扬起眉眼,一行咬着唇,一行继续扔小刀子。
“怎的不是狗儿?难道他们不曾与你说过愿效犬马之劳?这可不是自己把自己比作狗儿?”
宇文铎从来说不过她,被噎了一下,心道,果然是有过这话,说他们是自己养的大狗也不冤枉。只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她绕了进去,不由恨得,恨得胯下生疼。
既然说不过她,索性直接堵住她的嘴,大口擒住红唇,卷着嫩舌死死吞咬,要把方才的场子往回找。
又一眼乜见她裙下的双腿似乎缓缓磨蹭,不由心动,大手一滑,抄进她的裙下,三两下把裘裤扯落一旁,又把宫衣长长的裙摆扯到腰际,让一双白嫩嫩的玉腿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越卿尘没料到他竟然这样不管不顾,羞不可抑,挣扎的想要起来,却被他掐住乳蒂,轻轻巧巧提了几下,浑身的力气就失了大半,穿着雪白绫袜的足一阵乱踢,倒把棋枰踢得咚咚响,那风云局叮叮当当的四下乱滚,黑白棋子砸的到处都是。
一粒黑子好巧不巧的坠在她的脐窝里,随着她扭动的腰肢往下滑,漆黑一点在雪白的肚腹上滚,慢慢的要滚到燕茸深处,就被宇文铎一把夹住,夹的太快,指间除了棋子还有几根黑丝碧草。
越卿尘那里被扯得一痛,心跳的飞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长指夹着棋子滑到腿间,冰凉的触感贴着肉粒滑蹭,不由心头大乱。拼命的忍耐,却仍不过片刻就涌出浆液。
宇文铎半抱着她,凝视身下美景,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淫靡的露出下体,这样给自己亵玩着。这样的念头让他心里充满异样的快感。他满意的拈起那粒棋子,弄到越卿尘的眼前,给她看。
“啧啧,卿卿,了不得了,你看看,怎的一粒棋子都能让你湿成这样?”
漆黑的棋子上满是乳白的浆汁,凝成一小串丝露,将断未断的挂在上面摇晃。越卿尘凤眸泛红,羞得足趾都蜷起来,突地张口咬住宇文铎的手腕,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话。
宇文铎被她这一咬,跨下一跳一跳的疼,钳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跟她脸贴着脸,伸出舌去舔她的娇腮,慢慢的哄问,“乖宝贝,再说一次!”
越卿尘被他舔的不住的抽气,只觉他火热的舌头舔过之处,都麻木起来,无数的线把身体提起来,像个傀儡被他拉扯着,又麻又痒,心都要被泡软了,哆嗦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棋子!是六郎让卿卿这般湿的!啊~”
宇文铎压着她的腰,让她趴在棂窗上,狠狠地把那话儿贯了进去,还未全都润透的花径,密密的裹住粗硕的阳物,紧涩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发狠,把雪白的玉股掐的红肿,飞快的抽送,似是狂风暴雨拍打临窗的一枝桃花。
越卿尘只尖叫了一声,就咬住手背,这凌霄阁上下宫人连带侍卫不知凡几,自己这幅浪荡的模样怎么能被瞧了去。谁知越忍着不能叫喊,越想把那一叠叠巨浪叫喊出去,只因为不能出声,那巨浪便倒涌而下,沿着水穴,淅淅沥沥的淌,不多时,便把一双玉腿淋得如涂了蜜。
宇文铎只觉快慰极了,凝视着身下颤抖的娇躯,突然双手往前一松,哗啦一下便把越卿尘的兜衣扯烂,一双浑然天成的嫩乳弹跳出来,跳在窗子外,跳在六合八荒锦云子民的头顶上。
越卿尘迷迷茫茫的俯视着下方,近处的宫宇辉煌,远处的帝都浩荡,这个天下都在下头,自己就在这个天下的上头这般浪荡。这样想着,整个人就好像要炸开一样,一阵阵的收缩起来。
宇文铎尤嫌不足,俯在她的背上,附耳嘶吼,“卿卿,你看呀,你看看自己母仪天下的风范,要不要天下人看看你这太后的浪样!”
越卿尘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汹涌的高潮瞬间没顶,抽搐着泄身,哑着嗓子说了一声,“便要天下人瞧瞧六郎的卿卿有多淫荡好了!”
宇文铎听她这一声,再也忍不住,跟着射了出来。
半晌方才喘着气往后一跌,也不把那话儿弄出来,就这么抱着半裸的越卿尘跌坐在贵妃榻上,和她继续说话。
宇文铎就这样揽着越卿尘,此刻只觉人生也就圆满了,什么江山权势,什么大狗小狗,都不如怀里这一盈蛮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他和她的生命在此刻结束都是极好的了!可是,这念头也就是那么一瞬。
他摇摇头,把荒唐的念头摇出去,他和她还要尊崇此生,于万万人之上快意逍遥呢,怎么能就此结束!
“卿卿,澈儿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么?”
宇文铎摩挲着越卿尘的雪腮,越卿尘偎在他的怀里,香腮犹带红潮,眼眸濛濛,良久才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还未回答,就听宇文铎自说自答了。
“定是不知,否则在朝堂之上又怎会这样为难我的人!”
越卿尘在心里面冷笑,天家无父子,尝过权力欲望的人,就如幼师尝到鲜血的滋味,又怎肯为伦常放弃那至高的权柄。想不到英雄盖世的宇文铎也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她却不知,宇文铎只是因为爱她之极,一叶障目,所以对她和自己的孩儿才百般呵护,纵是近年来宇文澈渐渐收拢他手里的权势,也只是隐忍退让。
越卿尘心里笑的越冷,脸上的玉容却越发柔和,唇角的梨涡缓缓绽放,亲了下宇文铎的下巴,问他,“原来怕他年纪小,藏不住话,现在他都亲政了,许是不妨了。要我告诉他你是他的亲爹吗?”
宇文铎顿时陷入为难,想让儿子知道身世的念头太过诱人,可是又担心少年天子突闻隐秘,是否能把握得住,也不知会怎么样!
越卿尘体内的硕物还是硬邦邦的,在她的花穴内隐隐作怪。她扶着宇文铎的肩,缓缓转身。吐出香舌去舔腮边的手指,一根根的吞进,吐出,随着吞吐款摆蛮腰,骑跨在宇文铎的身上起伏,一脸又淫又媚的浪荡样,云鬓斜坠,娇纵的不成体统。
宇文铎被她引出火,大手一挥,啪的拍在她的椒乳上,喝道,“好个姣浪的太后娘娘,乖乖地把心肝给爷凑上来,让六爷给你好好的煞煞痒!”
宇文澈站在翙羽宫的后殿门口,眯着眼睛仰视凌霄阁,纵是未上阁去,他也能猜出凌霄阁里面的淫戏。自从三年前,偶然撞见母后的丑事,他的心就一直被一团团的怒火焚烧着,时至今日,那腔怒火已经要把他从头到脚烧成灰烬,只剩一个壳子,还在撑着少年天子的冠冕堂皇。
“佞贼,狗贼,不杀此獠,枉成帝王。宇文铎,你窥视帝位,辱我母后,来日,定要千刀万剐将你挫骨扬灰,方消今日之恨!”
宇文澈沉着脸,脑中浮现出那日母后被狗贼压在宝座上淫辱的画面,心头愤恨,胯下却不由自主的硬起来,脑海里一声声娇吟,一幅幅艳景,引得他欲火大炽,不由得微微弯了腰。
一旁伺候的内侍银顺,知道主子脾气就要发作,心里叫苦,弯着腰想主意,半晌,咬着牙龈小声回道,“主子爷,朱太傅早起递了牌子,还在体仁殿候旨呢!”
太傅朱乾理从宇文澈启蒙就给他授业,正正经经的帝师,素得宇文澈敬重。此刻,宇文澈听到朱太傅的名字,心里一震,默了一会,吩咐银顺,“召东阁大学士林庭芝进宫,陪朱太傅在体仁殿说话。先摆驾碧波池,着宁妃侍驾!”
碧波池说是池,实则也是一座宫殿。乃是前朝明德帝为宠妃乔楚所建,乔妃生性喜洁,而北地又冬日漫漫,明德帝便另巧匠将火龙砌于汉白玉石中,蓄玉泉山之水于池,终日暖意熏熏流转。待得锦云朝得了天下,禁宫换了主人,此处变成了奖励妃嫔们嬉戏之所。
宁妃水琳琅悄无声息的走进碧波池的偏殿,熏熏蒸腾的热气很快让她的鬓角濡湿。
“奴才伺候宁主子更衣!”
银顺凑上来帮水琳琅一件件褪去宫装,他的目光淫邪,在水琳琅如豆蔻般的乳尖上,不漏声色的打个转。水琳琅打了个寒颤,却不敢伸手遮住,玉体轻轻颤抖着,被披上一层薄如轻觳的蝉翼纱,这便是更衣了。
宇文澈坐在池水里,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清浅的水里,紫色的肉杵如龙蛇般狰狞,看的水琳琅心砰砰跳,既期待又害怕。
“来人,伺候宁主子上点翠台!”银顺指了指两个宫女子,两个宫女子便一左一右,半扶半掺,把水琳琅提到了宇文铎对面的翡翠石雕上。
点翠台由一块水头十足的天然翡翠雕琢成一大三小四个莲盘,上面最大的莲盘中间微凹,一股池水从枝茎引上去,就在大莲盘中间聚成一小股喷泉,喷泉顶上放着一颗夜明珠,溜溜的随波急转。
水琳琅被按着跪在大莲盘上,女儿家最娇嫩的地方正压在夜明珠上,急转的珠子弹得她咿唔一声娇吟,心里羞耻难堪之极。未进宫之前,打死她也不会想到,堂堂兵部尚书之女,有一天会被这些贱奴淫辱。可是此刻,她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知道,若是挣扎,便不知还有多少会让她羞死的花样等着呢。
绯色的宫绦把她两个小巧的足踝牢牢地系在翡翠枝茎上,一双手被反剪着,绕了几圈,牵在身后池畔的银顺手里。
银顺扯了扯手里的丝绦,笑睨着盘上被扯得东倒西歪的水琳琅,说起来也是宠妃呢,谁知道私底下也能给咱们这种贱奴耍弄。
两个宫女子系好丝绦,便拿出一个玉盒,玉盒里是桃色的软膏,被两人挖出来,慢慢的在水琳琅的身上涂抹,挤按。那软膏叫做桃花劫,是太医院的秘供,最是滋润女儿家皮肤,及催情。
随着四只手的游走,水琳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桃花的颜色慢慢的渗透到肤底,每渗透一分,她的皮肤就更敏感一分,似乎被热气熏着都承受不住的痒,在碧色莲盘上扭转吟哦,不知不觉玉股夹紧,想要夹住那溜溜转的明珠,偏那珠子太滑,怎么也夹不住,倒三番五次打在嫩蒂上,打的水琳琅更加酥痒,倒盼着被多打几下才好。
银顺把手里的丝绦往后面一扯,提得水琳琅离了夜明珠,笑看宁妃如离了水的桃花鱼般扭动挣扎。
“啊,不要……陛下,饶了臣妾,臣妾难受!”
宇文澈睁开眼,笑看水琳琅的窘状,问着她,“爱妃求错人了吧!绳子可没在朕手里!”
水琳琅狠狠咬着唇,樱唇都要咬出血来,到底挨不住越来越钻骨头的痒法,喘息着娇吟,“银公公,求你放开,啊……放开绳子……”
“呦,宁主子,你得跟咱家说说心里话,为什么要咱家放开绳子呀!”
“唔,我要,琳琅要……”水琳琅急的要哭,挺着雪白的嫩腹往明珠那端凑,身后的丝绦却拉扯她,不让她如意。
“要什么呀?宁主子,咱家是万岁爷的奴儿,不是宁主子的奴儿,您不说清楚,奴才还真不知道怎么伺候您!”
“放开我,我要,我要那珠子磨,快快的磨!”
“磨哪里呀?”
“呀……痒……琳琅好痒,磨琳琅的阴蒂子,磨烂琳琅的阴蒂子!”水琳琅的神智被一递递钻心的痒敲得零碎,脱口说出被教了许多遍的淫话。
银顺噗嗤一笑,半松丝绦,让她依旧能碰着明珠拧转娇躯。
水琳琅快慰的扭着,慢慢的却觉得怎么也不够。
欲火把湿透的轻觳都要烤干了,她微张着小嘴,哆哆嗦嗦的哀求,“银公公,求你了,用鞭子打我吧!打我几下!”
银顺冲着左右邪笑,跟周围伺候差使的宫女们调笑,“瞧见没,这就是咱们的宁主子,还是主子呢,倒求着咱们做奴才的抽打她!好不淫贱呢!”
周围的宫女子也知道宇文澈的喜欢,在一边凑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嘲笑水琳琅。
“好不知羞呢,宁主子这浪法不像是一宫主位,倒像是窑子里的红阿姐!”
“小蹄子,知道得到多,还见过窑子里的红阿姐!”
“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宁主子这样,可不就是窑姐的模样,想必,被窑姐还下贱几分呢!”
“快瞧,快瞧,宁主子淌水了,原来被说是红阿姐也能够浪的出水呢!”
“呀,这么多水,怪不得叫水琳琅呢,真真是淫水琳琅呢!”
“银公公,快别难为主子了,赶紧给她几鞭子,急成这样,奴婢们看了都怪不忍的呢!”
水琳琅跪在池里,听着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恨不能钻到地缝里,这辈子从没生出来过,珠泪滚滚,可是一边哭,一边羞耻,一边又觉得无比的兴奋,那样邪恶的比喻,那样扎着骨头的嘲讽,反倒让她更加的欲火高涨,迷迷糊糊的想,我大约真的是个淫贱材吧!
于是,也就真的哭求起来,“是了,是了,琳琅是个再下流不过的淫贱材,银公公,求你了,打死我这个淫贱材吧!”
银顺拍拍手,几个宫女子站在不同的方位,甩出长鞭,鞭稍冲着水琳琅的玉乳,雪背,翘臀,足底抽去。不过几瞬,辣辣的红痕便爬到香艳的妃子身上。
水琳琅哭着尖叫,痛和爽分也分不开,鞭子落下的剧痛让她抽搐,可是还没等痛完立刻就爽快的毛孔都炸开。上一秒还想躲开鞭子,下一秒又改了主意,拿最柔嫩的地方迎过去。
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控制不住的喷潮,晶莹剔透的淫液,顺着莲盘往下落,半路汇上丝丝缕缕的血滴,下面三个小的莲盘上盛满乱滚的红色珍珠。
宇文澈慢慢的游到莲盘旁,鼻孔翕张,伸手去捏她被打的红肿的酥乳,脑海里又浮现出母后被淫虐的画面。一声怒吼,把水琳琅从莲盘上扯下来,从背后狠狠地顶了进去。
银顺和宫女子们悄无声息的退下,空旷的池上只有宇文澈的闷吼。
“贱人,披了一层高贵的外衣,下贱成这个样子,你给我泄,夹紧些,贱胚子,淫贱材,看朕不弄死你!”宇文澈红着眼睛,不管不顾的抽送,压着水琳琅的脖颈往水里压,在宁妃的挣扎和痉挛中追逐快慰与迷茫。
“咳咳……啊……咳咳……”水琳琅被从水里提出来,又压进去,很多次都以为自己会被皇上给溺死,却在将要溺死的边缘又给拉回来,濒死的快感让她疯狂的痉挛抽搐,终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宇文澈嘶吼着到达终点,快慰的又抽送几下,方才慢慢的抽离,乳白的汁液在碧色的池水里幻成一缕缕的,宇文澈看着那些丝丝缕缕组成的奇怪图形,心里失落落的茫然,我,到底想要什么呀?
银顺伺候宇文澈换好衣服,宇文澈诡秘的笑了笑,也不知想起来什么说道,“宁妃端庄瑾肃,入宫以来柔顺淑和,深得朕心,传皇后懿旨,赐宁妃碧玉桃花钗一枝。”
银顺后背心都是冷汗,却丁点也不敢露出来,这主子,这两三年来,益发的喜怒不定,说不好那处不对,小名就呜呼哀哉了。
奴才的贱命是不值钱,可是活着还是比死了好吧。银顺心里胡思乱想,却更加谨慎的伺候着宇文澈往体仁殿走去。
“太傅,朕已拿定了主意,要严办齐国公一案。”
朱太傅已经上了年纪,在下首被赐座。
朱乾理为人方正,素来不苟言笑,上了年纪唇角的法令纹格外明显。他恭敬地颔首,肃然如对大宾,开口说道,“既然圣上已经拿定主意,老臣便也不多话。只是一条,齐国公一流不过城狐社鼠,癣疥之症而已,其背后窥视御座之人,才是心腹大患。”
八月的天气正是酷热,宇文澈拿着扇子却不肯在太傅面前轻薄摇晃,只是和笼着敲打手心,慢慢说道,“太傅放心,我心里有数!”
殿外日光与殿内的阴暗形成强烈的对比,朱乾理默了一会,轻声说了句,“冲夭未识,质弑以聪。陵折在运,天绪三终。”
这句话出自《后汉书》,说的是汉质帝聪颖却锋芒毕露,以致被权臣毒杀。
宇文澈瞳孔一收,眯起眼,轻笑道,“朕受命于天,这身家性命怎容轻忽。想必现在在外头,朕玩略荒淫之名已经传开了呢!”
大学士林庭芝躬身侍在一旁,他虽然听到了帝王师生两个的惊天之语,却秉持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座右铭,一言不出。
宇文澈把案上弹劾齐国公的折子递给林庭芝,凝声道,“传旨,齐国公阮经天贪腐不堪,勾结外官,结党营私,教子不严,伤民害命,褫夺封号,收回丹书铁劵,抄没家产;其子阮林仗一百,流徙一千里;杭州知府孟秉忠押解入京,抄没家产,女眷籍没教坊司。”
林庭芝挽着袖,提笔如飞,片刻便写好圣旨。微侧着头,待宇文澈还有无添润之处。
宇文澈咬着编贝细齿,笑的促狭,对着太傅说道,“太傅,你说我让翰林院重新编纂《贰臣传》如何?”
当时锦云挥师南下,前朝颇有些臣子率众归降,其中便有杭州知府孟秉忠。若论起来,他们虽然对不起大荣朝,却着实有功于新朝。
可惜,凡是帝王,再没有哪一个喜欢背叛的臣子的,更可况当时前朝的降臣大多归附于摄政王宇文铎,此时成为少年天子眼中钉,想要拔出来,也不为冤枉。
朱乾理闻言倒笑了,颔首点头,“君君臣臣,这是大义,宣扬一下也好。”
不知不觉日色渐晚,宇文澈便令两个信臣告退。
林庭芝最后告退时,问道:“圣主,御史台弹劾周正非刑吊拷,藐视律例的折子怎么批?”
“留中不发!”
第十二章、怎书鸳鸯
虽然已过了立秋,可天气似乎并未凉下来,午后依旧燥热。
碧波手拿着一个花绷子,从笸箩拿出几缕蓝色的丝线,眯着眼对着日光端详,小声的问一旁的碧荷,“荷丫头,你帮我看看,我怎么觉得这天水蓝颜色似乎浅了些!”
碧荷丢下手的双鱼络子,凑过来看。
明月这一双大丫头越长越开,模样渐渐大不一样。
碧波天生的鹅蛋脸,温柔雅静,又常常未语先笑,处事既公正又细致,隐隐便成了明月身边的大管家,那些个小丫头也都狠服她,便是老妈妈们,这一两年也多不敢自专,遇事也常来寻她拿主意。
碧荷却似个小辣椒,娇俏可人,说话伶俐,又能言善辩,她习武更有天份,便是明月的两个弟弟,谢襄和谢瑾都不是她的对手,平日见了她都乖乖的。
因明月一手女红惨不忍睹,不要说给丈夫做贴身的活计,就是自己贴身的活计都是这两个丫头做得的,所以,两个丫头便趁着明月歇晌的时候,抓空儿做点针线活。
两个大丫鬟一个给明月的中衣滚边,一个打络子。一边忙,一边闲话。
“姐姐,我瞧着小姐这几日似是有心事!”
“你这丫头,说了几次了,该改口了,是少奶奶,你可别跟着给咱们少奶奶添乱!”碧波轻轻地的拧了下碧荷的雪腮,教给她谨慎。
“我知道啦,这不是只有姐姐你在嘛!”碧荷索性贴着她的手蹭了蹭,顽皮一笑,很是撒赖。
“你也看出来啦!”碧波轻轻地说了句。
两个丫头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都有些阴郁。
洞房第二日,明明该是一早拜见翁姑,敬茶认亲的。可是老公公李文泽竟因为公事半夜就不知去向,婆母孟氏更是据说从几年前就去庄子养病,两个新人对着空座行了礼。
这都罢了,后起不知哪个短命的,私下嚼舌头,整个婚宴大礼竟然是一个深受老公公宠幸的姨娘操持的,小姐当时听了就变了颜色。
这还是有规矩的大家子行事么?
便是两个大丫鬟听了,心都是不服的,谁家的中馈是由姨太太掌持的?
若是当家夫人身子不便,妾侍暂代其职,可是少奶奶进了门,便理该委了少奶奶。一头说是嫡亲的儿媳妇,一头说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子,哪个拿出去都比个姨太太说的嘴响儿!
可这杨姨娘真个拿大,小姐入门三月,稳稳地把持府的中馈,简直不知所谓!
“若说不尊重我们少奶奶,那日亲事热闹的整个扬州城都知道,怎地进门后这个做派?莫非少爷喜欢咱们少奶奶是假的?”碧荷嘟囔着,旋即笑自己多想,姑爷怎么会不喜欢小姐!
“傻子,旁的都有假的,少爷喜欢咱们少奶奶,再没假的。你倒是瞧瞧这些日子流水般送进来的东西,色色样样,全是怕咱们这个小祖宗在这住的不妥帖呢!”
两个丫头说到这,看了眼桌子上那一匣子团扇,当日蔡家的进来怎么说的,“少爷寻人给少奶奶做的,因不知少奶奶喜欢什么人物,便仕女、风景、花虫都各做了二十把!”
碧荷吐吐舌头,也欢喜起来,姑爷和姑娘恩爱,再好不过的。
明月歪在枕上,醒了有一会子了,懒懒散散的不愿意动。
外头两个大丫鬟的嘀咕她也听到了,她心很暗自思忖。
明月的心性光风霁月,又聪敏伶俐异常。进门三个月,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冷眼瞧下来,这李府竟然别有蹊跷。两个贴身丫头只看见表面,便为她不平,殊不知,这李府的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层层迷雾,处处诡秘,谁知道接到手是不是一个热汤团?如今千伶百俐的杨姨娘当着家,横竖不会错了她半点,何必多事。
明月想到李子涵的小意温存,又羞又喜,指上把玩着一柄西子浣纱的团扇,想起昨晚那人拿这扇子……,忍不住轻啐一下,丢开手,掀开帐子起身。
碧波见她起来,服侍她净面更衣,又松松的绾了个流云髻,簪了一副南浦珠镶嵌的头面。那边碧荷早就捧来了一盅冰糖银耳羹。
“少奶奶,这盅子还是舅老爷上次给的方子,用雪梨合蜜煨的,最是平和滋润的,可惜了咱们表少爷一片心意,听说少奶奶用得好,巴巴的抄了那么厚一摞子儿药膳来给少奶奶添妆。”
碧荷小嘴叽叽喳喳,被碧波拧了一把,方住口,讪讪的笑笑。站一旁不敢再说话,心箈还是嘀咕,韩家表少爷多好的人呀,又温和,长得也好,不比姑爷差哪,唉,真真是没缘分!
明月用了两口,又问,“这盅子常用最润肺不过,可有给夫君送过去?”
碧荷方才多嘴,这会又忘了,凑过来给明月戴坠子,笑嘻嘻的揶揄明月,“奴婢们送去又怎么及得上少奶奶亲自送过去,同是一道甜点,捧在少奶奶手,想来少爷还没用,心都甜化了!”
明月被她打趣也不恼,反倒深以为然,点点头,吩咐两个另装了食盒提着,主仆三个说说笑笑的,出了院子往白云坞去了。
白云坞座在凤栖山庄的正北,三面环水,背倚一片红树林,林养着几千只的白鹭,偶一群起腾空顾影,如白云聚散。
因白云坞地势高,三面进来的竹桥均凌驾水面,便于监视。唯一临岸的一面,又有禽鸟天然报警,实是最周密的所在。故此,从李子涵十岁起,许是、裴衍礼一众谋士便将处置机密之所移至此处。
此刻,白云坞的正堂气氛冷凝,李子涵坐在上首,许是立在一旁,指着石隐玉训斥,“石阁主办事是越来越老练了,连舅老爷被皇帝抄家的消息都能晚送来七天!哼,你们天璿阁如今也本事了,下次是不是宇文澈的差兵围了白云坞,你再赶来烧纸呀!”
石隐玉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就分辨,连连叩首。
李子涵眼寒光一掠,轻声说道:“许先生,孟秉忠是哪家的舅老爷你可别弄混了!”
许是后背一凉,暗骂自己糊涂。接着又在心抈骂孟秉忠,猪八戒照镜子,外不是人,旧朝新朝两个主子,哪个也不待见叛主的,就算不被小皇帝抄家,等少主成事早晚也得给清算!
李子涵接着说,“石阁主,白云坞得了消息时,钦差都到了杭州,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石隐玉又磕了个头,垂首禀告,“少主,属下连夜派人梳理从京师到扬州的三十六处情报点,并无纰漏。又查看了水旱两路的运送线,也并无差池。当日内廷传出消息,京就先放出信鸽,总计放了七只鸽子。跟着又从水旱两路送出消息,可是不知为何,鸽子进了府,少主却没接到消息。等水路的消息到了,已经迟了!”
“内奸!”两个字同时在李子涵和许是的心里浮起。
李子涵站起身,踱了几步,咬着牙冷笑,“好呀,灯下黑,丈八的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许先生,这事有劳了你了,给我好好查,看看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做这种吃劈外的事!”
许是应了下来,捏着铁胆在手心慢慢旋转。他心思忖,府虽说经营的未必真的如铁桶似的,也不差多少。不是受过深恩的奴才,都不许进二门当差,怎么出来的内奸?到底是谁的手,能伸的这么长?不管谁的手,也得给剁掉!
“石阁主起来吧!”
“少主,孟知府被押解入京,家的女眷都没入教坊司,这个,抈有少主的表妹孟青竹,不知如何处置?”
石隐玉小心的问李子涵,有点头疼。听方才的话,少主也不待见孟家,可是这事若是不报,谁知道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主子会不会有一天想起来!
李子涵虽然瞧不上这个名义上的舅父孟秉忠,可是想到小时候,那个摇摇曳曳追在后面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心软了一下。
“能救出来就救出来吧!远远地送了去也就罢了!”
“少主,小皇帝要拿孟秉忠立威,眼见此事不可为。可是杭州这地方,咱们如意楼经营多年,也不能拱手让人,还是得放个妥当的人!再就是夫人那,要是听到咱们见死不救,这……”
“嗯,杭州的势力不能丢,你先和裴先生商量个人选出来,我再斟酌。母亲那,回头我亲自去说。”
……
凉夏未尽,秋风已起,湖面清漪连连。忽的一阵疾风,便搅得两岸芦花纷扬,如雪花般飘忽,在芦花深处,又冲出一只扑鱼的鹭鸟,振翅往后面的红树林去了。
“少奶奶,你看,那鹭鸟怪趣致的,我们往那边走吧!”碧荷瞧那红树林中一下子飞起数只雪白的大鸟,不由大为艳羨。
“‘轻舟青箬笠。短棹溪光碧。去觅谢三郎。芦花何处藏。’唉,这清逸闲散的去处,是阿爹最爱的,可惜他此刻不能一同看到!”明月叹了口气,一旁的碧波知她想爹娘了,忙用话岔了过去。
“这有何难,再过几日便就重阳,请姑爷下帖子,邀老爷赴菊花宴,不就见着了!”
碧荷走在前头,边走边去折竹桥边的芦花,不多时,手就抱了一捧。
忽的头顶树上,一声尖厉的鸟啼,一个雪白的鸽子掉了下来,鲜红的血溅在松黄的栏杆上,触目惊心。
碧荷忙挡到明月身前,主仆三个都被唬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抬头往上看。
翠绿的枝叶间悉悉索索的乱动,突然,一团褐色的物事坠了下来,还张着一双翅膀,扑棱棱的在半空打滚,连滚带跌的砸在竹桥上。
明月定睛一瞧,不由哭笑不得。
原来是锦团,和一只五彩鸳鸯打在一起。猫儿咬住了鸳鸯的右腿,那鸳鸯竟也毫不示弱,用喙钳住了狸猫的鼻子,左边的脚蹼还嗒嗒的往猫儿的眼睛上拍着。
想必是谁也不肯饶谁,猫儿疼的不行,又看不清楚,鸳鸯也飞不起来,所以两个一起摔了下来。
不过眨眼间,两个家伙扑棱棱的滚起来,猫儿的爪子乱挠,一会子便让鸳鸯的五彩羽毛落了不少,细碎的飞在半空。一时间兵荒马乱沸反盈天,白云坞的人也被引了出来。
“锦团……”
“相思……”
“快,快,把它们分开……”
“小心,别弄疼了锦团……”
“哎,快把那鸳鸯救下来,那是少爷养的!”
好容易暗卫把猫儿和鸟儿拆解开,两个犹自愤愤的往一处抓挠。锦团的背弓着,厉声喵喵叫,作势欲扑。那五彩鸳鸯原本应该俊逸秀美,此刻落了毛,伤了腿,狼狈异常,却直直的伸着脖子叫唤,一副谁怕谁的神气。
明月把锦团抱起来,心疼的裹着帕子去揉它的鼻子。
双喜惊慌失措的捧起相思,都要哭了。少爷几个月前,也不知打哪寻来一枚鸳鸯蛋,硬逼着自己找了老母鸡孵出来。见过少年公子玩鹰的玩狗的,多新鲜,谁见把一只鸳鸯鸟训得跟鹰犬似的听话的?
偏生这只鸟儿也不知什么品种,通人意的狠,什么话都听得懂,爱的少爷跟什么似的,一直养在白云坞,今天眼错不见,竟伤成这样,真要了命了!
双喜看完鸟,一看少奶奶抱着猫在一旁,吓得忙跪在路边,心又叫了声苦。
唉,怎的这猫儿是少奶奶养的,都是祖宗啊!嘿,少爷养鸟,少奶奶养猫,真是有的斗了!
“双喜见过少奶奶!”
“起来说话吧!这鸳鸯鸟叫相思是吗?谁养的?”
“回少奶奶,这鸟儿是少爷养的,相思这名也是少爷给起的!”
双喜怀的相思,原本还扎着翅膀啾啾乱叫,听到明月一说话,立刻安静下来,偏着小脑袋瓜瞧,两颗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满是灵性,似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忽的用喙捉了一下双喜的手,趁他松手,从他怀往明月这边扑过来。
“少奶奶小心!”
“没事,别拦它,看它要做什么?”
相思的眼珠在白眉下滚动时,真是古怪又有趣,看的明月心粈笑,隐隐觉得这鸟儿似乎没恶意,便没让人拦它。
相思扑倒明月裙边,绕了两圈,似是确定了什么,伸出长颈凑到明月的裙上磨蹭了两下,见明月没有动作,眼睛竟然似乎滚出委屈,用胖滚滚的身体贴着明月的小腿拱!
碧荷在一旁都看傻了,“少奶奶,我怎么瞧着这鸟儿~跟小狗似的,它别是想让你抱它吧!”
明月怀的锦团,原本被抚弄的已经眯起眼睛,一身炸毛都妥妥的收起来。
一听这话,立时又炸了开,喵呜一声,用力跳下来,就要扑杀相思。
相思毫不示弱,跟你争宠又怎么样?不服!来战!
双喜忙叫人去分开这两个小祖宗儿,又不敢伤着,又不敢松开,眼前益发的混乱热闹,看的所有人都傻了眼,直到李子涵出现。
“双喜,这是干什么呢!”
“少爷,你的鸟儿咬了少奶奶的猫儿~,不是,是少奶奶的猫挠了您的鸟儿~,呸,奴才笨嘴拙舌,是这猫小爷和相思不知因为什么打了起来!”
碧荷在一旁听得噗嗤乐出声来!
李子涵狠狠地瞪了眼双喜,走过来牵住明月的手!
“娘子,没吓到你吧?”
明月的眼波翦翦流转,梨涡一绽,轻轻摇摇头。她这一笑,便是清冷的风都有些暖了。
李子涵心头的怒火也退潮般的消去,一错眼瞧见竹桥栏杆上的血渍,跟着瞧见了鸽子的尸体,忙过去拾了起来。
他脸色阴沉,心乱跳,想起刚才的内奸一说,不由冷光往周围的暗卫身上转去。
碧荷在一旁看了几眼,发现那鸽子似是给什么咬断了喉咙,不由惊诧的叫了句,“少奶奶,这鸽子,别是锦团咬死的吧!”
锦团见说到他,喵呜喵呜的叫,得意洋洋的炫耀,大眼睛还看着李子涵手的鸽子。
相思在下面急了,钻到李子涵脚畔,啾啾啾啾的疾唤,一边叫一边不住看锦团,似是在告状一般。
李子涵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定是月儿养的馋猫偷偷抓了鸽子,然后被相思发现了,不肯放过小贼,所以打了起来。想必那丢了的七只鸽子,也进了这猫的肚子,李子涵又气又笑,这猫偷吃什么不好,偷传递消息的鸽子,偏生看着它主子的面上,又不好拿它怎么办!
明月也看明白了,果然是锦团闯了祸,看相公的脸色,那死了的鸽子好像还很重要。明月眼珠一转,拎起锦团的颈毛,往碧荷的怀一丢,怒道,“碧荷,锦团越来越没规矩了,到处闯祸,赶紧带回去好好教训,把它关起来,谁也不许给它吃的,饿它三天!”
碧荷与明月联手敷衍谢老爹多了,立刻会意的接住,肃然称是。就连那猫儿,也立刻察觉出不妙,忙做出痛悔状,呜呜哀鸣,垂头丧气的被带走。
李子涵把鸽子交给暗卫处理,领着明月往书房去。
明月便接过碧荷手的食盒,让她守在外面。亲自帮李子涵洗了手,又将那雪梨盅拿出来。
“昨儿我听你说嗓子发紧,这银耳梨羹月儿吃着还好,涵哥哥也试试吧?”
“小丫头,咱们不是说好了,叫相公的吗?”李子涵握着她的腰,提坐到自己腿上,就着她的手,用了一口,不是很甜腻,倒还算和自己脾胃。
“偏不,你那样欺负人家,还想让人家叫你相公,才不哩!”明月扬起小下巴,娇蛮的瞪他,这坏人也不知哪学来的坏法子,在床榻间越来越坏,还最爱哄她说那羞人的话,可恶极了。
李子涵用了两口,拿起调羹,一勺一勺的喂明月吃起来,见她吃的香甜时,就如那只贼猫似的眯眼,不觉好笑,真是物似主人形,倒把对那猫的恼恨忘了七七八八。
“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死小生了,打从一见小姐,小生便觉小姐如天仙化人一般,恨不能时时刻刻供奉着才好,哪抈欺负小姐?”李子涵故意做出胆怯小书生的模样,和她调笑。
明月含着一口甜浆,也来不及咽下,用手指刮他的脸,含糊不清的说他,“好厚的脸皮,昨个夜那样,你还敢说不是欺负我?”
李子涵见她这样子实在娇憨,心抈喜欢极了,情不自禁的捉住她的手,用唇含住她那根手指,慢慢的舔起来,舔的明月娇腮流霞时,继续逗她。
“小丫头,那样是哪样呀?你给我说说。昨个晚上我可没听见你说我欺负你,就听见你说,相公我还要的!哦哦哦,那原来就是欺负呀?那月儿说还要是不是说喜欢相公欺负你呀!”
明月的小脸腾地蒸红,一拧身便要从他腿上挣开。
李子涵见她羞恼,忙紧紧搂住她,含住她的耳珠,哄她:“好啦,好啦,是相公坏,是相公欺负月儿,相公让月儿欺负回来好不好?”
明月大为意动,斜睨着这坏人。
李子涵便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一摊,凭君处置的模样。
“可真是都听我的?由我处置?不反悔?”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说不反悔就不反悔!”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那你就这个样,把裤子脱了吧!”
李子涵忽的有点想反悔,自己的这个小妻子似是不像寻常的大家闺秀呢!他却不知,明月只学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形容,又被妙慧教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骨子随了亲生爹娘的放纵不羁,天生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李子涵起身把窗扇放下,胆儿一横,小东西我还怕你不成!便真的脱了裤子,下身精光的坐在椅上,心觉得又刺激又期待,不知小丫头要怎么欺负回来。
明月倚在书桌旁,就这么看着他,袍子的下摆慢慢的被顶起来,紫红的肉菇颤颤的探出头,鬼头鬼脑的往外张望。
明月扶着他的腿,盈盈的跪坐在椅前,把衣摆往上面卷了卷,这动作让秀美绝伦的俏脸贴到了那根肉茎上。
李子涵从上往下瞧,看的喉咙发紧。声音有点哑,手捉着明月的手,放到她的襟口,“乖月儿,相公想看你的奶子!”
明月从下仰视他,长眉入鬓,眼波横流,此刻粲然一笑,骚媚风流处,看的男人直欲发狂。
她就那么妩媚的笑看着他,又单纯无辜又风情万种,一颗颗解开盘扣,把雪青色的肚兜摘了出来,一双白鸽似的乳儿,虚虚的掩在衣襟下,一动,那鸽血般浓艳的乳豆就跳进眼帘。
李子涵屏住呼吸,看她把肚兜罩在自己的肉茎上,忍不住弹跳了下,似乎那肉茎长出了七窍,闻得到香,尝得到软。玉人心口酥肉的余温,一下子就把它点着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吐出软软的嫩舌,在那软缎子最鼓的地方,舔了下,脑袋很巩_声,火树银花渐次炸开。
明月雪白的手指在雪青的肚兜下动作,李子涵看着软缎起伏,脑清晰地浮现下面的动作。那样软的小手,揉着,按着。也不知她的力道怎么会那么巧,揉的时候就觉得骨头都要软了,按的时候又觉得骨头绷得嘎嘎响,这个要命的小妖精,每次在自己要抽气弹起来的时候,便故意用长甲勾弄铃口,勾的人,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好个撩人的小妖精,把你男人的魂都勾出来了!”
明月得意的抿唇笑,也不枉练了那么久,果然有用。“好哥哥,这便求饶了不成?还有更好的呢!”
明月水眸流过一抹羞意,捧起李子涵直勾勾的看着的娇乳,把李子涵的那话儿放在雪玉深处夹住,时而挤,时而颤,小嘴麈襟底溢出勾魂的娇吟,合着娇吟的疾缓动作着。
李子涵如何尝过这般滋味,睚眥欲裂,困兽一样被钉在椅上,从尾椎骨到颈骨,酥的寸寸龟裂,时时刻刻想要跳起来,把这小娇娇就地正法,偏又舍不得这蚀骨的快乐,心不住的和自己说,再一下,就再一下,我就在再不忍了!
明月一手扶住他翕怒张狂的肉杵,一手忽的把酥乳揉到他的股间,螓首低垂,贝齿咬开肚兜,樱唇含住龟首,香舌深刮浅勾起来,那团酥乳揉着揉着便挤到了他的股心,翘起的乳蒂子挤在后庭门口。
她竟肯这样待我!月儿竟肯为我这样做这些!李子涵心狂叫着,被铺天盖地的喜悦与痛快覆顶淹没,只觉精关突突乱跳,似是立时就要射出来。他握紧双掌,极想就此飞上云端,又想在这极致的快乐多停留一会,脑中拼命地想那子都采战诀,可是刚想到抱元守一,识海就被打的粉碎。
明月的媚态斜飞,乜见他额角凸起的青筋,和紧握的双手,不由心兴奋起来,突地坏坏的噬咬住肉冠,用贝齿轻咬,咬的时候舌尖就往龟首的玉涡探去。
咬的轻巧,探的刁钻,不过十几下,兀的扣住玉指,冲玉涡旁的系带弹去。
李子涵一声嘶吼,痛快到了极处,再也守不住的喷射出来,星星点点的白露便打在明月绯色的凝乳上。
“呀,坏人,瞧把人家这都弄脏了!”
李子涵喘着粗重的气息低头看她,眼的神色变化不定,伸手把她抱到怀,吻了下她的脸,然后低首一点点把那白露舔干净,然后哺进明月的小嘴,“乖乖,你真是我的心肝!”
李子涵胡乱的把明月的裤儿扯落,分开她的玉股,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尤未软下的肉棍,贴着泞湿的花瓣,不由分说的揉进去,被那重峦锦障一裹,立刻又硬了三分。
李子涵自那日洞房露怯,私下问来一个子都采战法,在床榻间一时也威风凛凛,与明月的玉壶春水战的平分秋色,又从王言章那,学了几手琐屑的小手段,倒多能把明月哄得哭着求饶。
李子涵凝神静气,运起心法,让真气从紫府向会阴流去,那话儿登时粗硬茁壮,明月娇躯一软,颤颤的跌坐下来,深处的花心子就给他采了个正着。
饶是射过一次,龟首揉在酥嫩娇滑的花心上,还是让李子涵后脊一麻,心头叫了几声妙极妙极,这滋味怎的这般好法,一碰就吐水,真是美极了!
李子涵贪恋绝美滋味,就也不深退,由着明月的玉壶裹着他,只是把那龟首在花心处研磨,采弄,春水一涌,就用龟头堵着往花心揉,被暖暖的春水浸的一麻,就从花心澈出来,反反复复的逗那一块最娇柔的嫩肉。
这般玩法可是把明月捉弄苦了,拧着蛮腰拼命躲闪,又怎么强得过那坏人,花心子牢牢地被卡在龟首上,欲生欲死,酡颜流丹,钗横鬓乱,星眸水花乱滚,娇怯怯的哀求,“好相公,好哥哥,不来了,唔,不来了,不能一直揉哪,要坏啦!哎呀!坏啦!”
“乖宝贝,自己捧着奶子揉给相公看,我便饶了你的小花心!”
明月被他弄出一身细汗,凝乳带露,羞羞的捧在小手揉给他瞧,突地又被重重的撞了一下花心,不由一声娇啼,指尖陷没在乳肉,珠泪都迸了出来!
“可怜的小乖乖,相公疼你,不哭,来,把琼浆玉露挤出来!”
明月羞得闭上眼,被他扶着才没软瘫下来,指尖飞快的动作,不一会,馥郁流香的白浆四溅,便是那深沟,都攒了一捧。
李子涵喉头乱跳,低头鲸吞,曼妙的滋味从舌尖往腹内一路滑,浑身的毛孔都绽开来,小腹热热的,劲流顺着脉络行转,行到会阴,迫得硬到极致的那话儿又涨了几分。
被撑到极致的皮肤变得敏感异常,李子涵清晰地察觉出,每一根青筋都被磨蹭,被包裹的快乐,然后不由自主的喟叹。
明月跟着颤抖一下,桃源深处的变化让她的心跟着哆嗦,嘤咛一声,按住李子涵的肩,扭腰起伏。
李子涵伸出手掌,压住她的小腹,往下面按,让一处凹凸不平的珠壁贴上狰狞的青筋。
“不行,不行……啊……这样……这不行……”
“乖,好丫头,行的,别怕,相公在这……”
李子涵压着她就往那处痒筋磨,明月哭叫着,小足踢动,一只绣鞋刚落到椅下,就哗啦啦的尿了出来,晶莹的水花虽然被两个人的身体拦着,可一会子的功夫,还是把绣鞋抈都灌满了。
李子涵兴奋地低头去瞧,掐着她的腰,快速的提纵,在她痉挛的搅动抽送,“好娘子,你不是要骑马吗?相公当马给你骑!天天给你骑!”
明月五内俱炽,听着他的淫话,芳心都要跳坏,身子一软,那龟首泼辣辣的一滑,贴着花心子也不知揉到哪,竟似要把花房都弄破一般,她张开小口欲叫,忽的又咬住手背,哆哆嗦嗦的泄了出来。
李子涵只觉棒头陷进一处滚热的小窝,上首被花心捉住系带,大股的春水夹杂阴精浇下来,三魂七魄都浇乱了,胡乱的凝神吸了一气,然后射了出来。
李子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细细的亲明月鬓角和耳珠,“乖乖,我的乖乖,好娘子,你真好!”
明月半晌方喘过气,瞪了他一眼,“你说话不算数,什么教人家骑马?又哄我,这算什么骑马?”
李子涵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低低的笑,“好啦,好啦,不骗你,明个真的带你骑马去,我们去庄子,有马场,有温泉,我给你挑了一匹最温顺的母马!
乖啦,别恼!“
明月这才娇憨的笑起来,甜甜的亲亲他。
碧波守在书房外,这半晌,春风涩语听了不知多少。又怕人来,又不敢走,羞涩的跺脚,哎哎哎,我的小祖宗,怎的也不看个地界,不看个时辰,就由得姑爷胡闹呢!她却不知,最先胡闹的,正是她一心一意维护的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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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大家的回复我都看到了,很开心有人喜欢。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不肯弃文,关于更文的问题,因为我不以鬻字为生,写点小文纯属自娱,顺带娱人。作者生性懒散,刮风不写,下雪不写,心情不好也不写,所以,被明月坑了的同学们,做好长期被坑的准备,我会一如既往坚持不懈地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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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前尘往事
鱼鳞般的金光嵌在云海里,像是一匹绯色的蜀锦,迤逦的铺了半边天。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少奶奶,明天是个好天头儿哩!”碧荷扶着明月下了马车,欣喜的看着远处山岭上锦绣斑斓的晚霞。
“嗯,待在城里,这景致是再见不着的,果然是好!”明月也欣然的四下打量,远处的山恋起伏,近处的稻香蛙鸣,炊烟袅袅里,翁头翁脑的撞进一只晚归的雀儿,活泼又生动。
李子涵笑着过来牵她,“走吧,娘子,赶明儿个有的你瞧呢,做了许久的马车,先去浴洗一番,听说有地里新摘的瓜菜,我打发她们收拾了。”
明月跟着他往大门里面走,笑着听他说话,“这都不忙,倒是我们来了这儿,不先去给母亲请个安吗?”
李子涵怔了一下,转身站在,叫身后一个跟着的老嬷嬷过来,“王嬷嬷,太太如今身子可有好些?你去问问太太,就说少奶奶想过去请个安,问她今个愿意见人么?”
王嬷嬷应了一声,又冲着明月福了一福。
明月听得一怔,忙扶住这个老嬷嬷,款款的说话,“先前不知道您是跟母亲的人,怠慢嬷嬷了,嬷嬷莫怪!嬷嬷素日替我们在母亲跟前尽孝,倒是我们应该谢您才是!劳嬷嬷去问一声,就说儿媳进门这么些日子,也没能在母亲身前略尽孝心,心里着实惶恐不安,想过去给母亲见个礼,问问母亲怎么说!”
王嬷嬷谦逊的说不敢,扭身往后面去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石子涌路上拼砌的图案都有些模糊,李子涵与明月并肩慢慢的走,不多时,就到了李子涵母亲孟氏将养身子的春晖院。
方才那个王嬷嬷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在院门口,冲着二人说道,“少爷,少奶奶,夫人说了,你们的孝心她狠知道的,只是身上不耐烦。又说大夫说的,这病怕过人,彼此还是不见了。孝敬不孝敬的,不在叩头上,少爷少奶奶还是请回吧!”
明月心里简直惊疑极了,嫡亲的儿子儿媳来问安,竟然连院门都不愿意让进。
她恭敬的听完,随即跪在院门外,冲着正堂,端正的补行了大礼。不管您怎么说,我这礼到了!
李子涵冲着王嬷嬷说,“太太既这么着说,我和你们少夫人就先去安置了,你们好好伺候太太,改日我再来看她!”
明月沉默的跟着李子涵走着,一反来时的兴奋。
李子涵握住她的手,“月儿别多心,母亲病的久了,难免心头烦闷,说话毛躁,并不是不喜欢你!”
照亮的小丫头拎着灯笼,晕黄的光在脚下飘摇。
明月应了一声,心里面却琢磨着,母不慈,子不敬,这光景怎么看也不像样,若只推说是生病,也太过蹊跷。
明月张了张口,想问他心底的疑惑。旋即想起出阁前母女夜话,至亲至疏夫妻,男人若是有心告诉你,你早晚会知道!他若是有心瞒你,你又何苦一定要知道。
小夫妻两个沐浴更衣,又用了饭,天已经黑透了。
这次出来,碧波留在了家中,只碧荷跟了来。
此刻,一个人忙的团团转,铺了床,笼了香,又四下看哪处不妥当。
明月冲她招招手,吩咐她,“荷丫头,你别忙了,在外头,怎的也不能像家里般舒服妥帖,差不离也就罢了!”
碧荷鬓角都被汗洇湿了,拿出块帕子揩着,笑着说话,“碧波姐姐总说我不会伺候小姐,这会子她没来,我要是让小姐受了委屈,回去还不得给数落死!”
“好呀,我倒是以为你真个为我上心,原来是怕她骂你,才这么勤快!”
“天皇菩萨,真真冤枉死人,你个没良心的,我早就应该不亲自动手,叫小丫头进来与你铺陈,乐的站一旁轻巧,省的枉担了贼名!”
碧荷气恼的往凳上一坐,真个不忙了!
“哎呀,好丫头,哄你玩呢!还真的恼了呀,好姐姐,别气啦,我给你倒茶喝!”
碧荷毫不客气的接过她手里的茶水,这半天也真的渴了,一饮而尽,又伸出手,如是连饮三杯。
明月一边给她续茶,一边说,“啧啧,人家说,一杯为品,二杯解渴,三杯饮马骡,荷丫头你说说,你这叫什么!”
碧荷涨红脸,把明月按在桌上,就去爬搔她的腰,“人家给你做牛做马的操持,你倒一递递的取笑我!”
“哎呦,哎呦,哈哈,好姐姐,好姐姐,再不敢啦,月儿不敢啦,你饶过月儿这次罢,月儿还小呢!”
碧荷闻言笑软,压在她身上,拧她的脸儿,“还是小姐呢,一点样儿都没有。
都嫁人了还小,我昨个还听姑爷说你大呢!“
明月听她说到闺房私语,不觉双靥流丹,眼波梭着她,“好不知羞的丫头,听人家悄悄话!”
“啐,我倒是想不听呢,偏你们叫那么大声,也不知到底是谁不知羞!”
没人时,明月与碧荷一向没个大小,闹惯了,此刻一番笑闹,倒把晚间的沉郁给混忘了。
“荷丫头,相公说了去哪里了没有?”
“用完饭,姑爷只说出去散散,没说去哪!倒是立夏说,瞧那方向,仿佛往春晖院那边去了。”
明月心头一动,松了口气,虽冷眼看着丈夫和婆母似有不虞,但毕竟母子天性,心里头还是牵挂的,这不是悄悄地寻去了嘛!
……
“哐啷”,一个“雨过天晴”的茶盅子砸在地板上,碎渣子和着参茶,溅了一地。
“让他走,我不见他!”一个嘶哑苍老的女声尖利的叫着。
李子涵皱着眉,眼里寒光如刀,看了一眼想要撵人的红娇,那丫鬟本就心怯怯的,被他一瞪,竟吓得扑通跪了。
“都出去,远着点伺候着!”李子涵叱了一声,见屋里的下人不动,双眉拧起来,立时就要发作。
王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当年孟氏身边得用的人,一夜之间不是被打杀,就是给发卖了。如今跟着的这些人竟全都不中用,罢了,何苦逆了这小魔星,白填了性命。她冲打头的红娇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领着小丫头们鱼贯退出去,直到出了门,心还哆嗦。
“王嬷嬷,把帐子给我掀起来,太太想必记挂着我呢!弄亮堂些,让太太好好看看!”李子涵略带嘲讽的冲老嬷嬷说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嬷嬷心中替自己小姐悲愤,却不敢不听,撩起孟氏的床帐。
一个头发已经苍白,肤色焦黄,皮包骨头,狀如厉鬼的妇人裹在秋香色的绫被里,喘着粗气,似是想要扑下来,却体力不支。又因为羞愤之极引来痰喘,吼吼吼的捂着喉咙翻白眼。
王嬷嬷心里一酸,眼里就蓄满了泪,忙给她又是捶又是揉,方听到一阵破风箱般的剧咳。
谁成想孟家的千金,竟也有一天会给揉搓到这个地步!一步错,步步错,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五年还是六年没见过这女人了,怎的她成了这幅模样?
李子涵心里头有些迷茫,幼时那个嘘寒问暖,会把自己抱在怀里抚慰的温婉贵妇人,是眼前这个人吗?
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孩儿?是从她以为自己亲生的孩儿因他而死?是从一次次的下毒、暗杀、绑架?还是从自己察觉以后,起疑、疏远、防备?还是从那个雪夜,母子情断,血溅后宅?
李子涵心里五味杂陈,饶是再冷的心肠,见了她这幅摸样,也不由动容。毕竟曾叫过一声母亲呢!
“咳咳~咳~咳咳……,哈哈哈,你来干什么,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来看看我什么时候死?咳咳……咳咳……,可惜,没能如你的愿,我还没死呢!”
孟氏的眼珠子像淬了毒,恨不能戳进他的心窝子里去。
他在灯下长身而立,面容清俊,神采飞扬,听说还取了个聪明貌美的媳妇。
这一切本都应该是自己儿子的,这个小偷,他偷了自己儿子的福分,他怎么能活着,怎么敢活着,还活的这么好?
“母亲,当年父亲已经告诉您了,那孩儿一落地就死了,您产后血崩,他怕您雪上加霜,受不了那个打击,才没告诉您真相!正巧赶上我母妃送了我来,也是怜惜您,方才把我放在您膝下照顾,想着过些年,你养好身体,再告诉您的!”
“呸!狼子野心,他一心博那荣华富贵,生生害死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怕死了以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哈哈哈,李文泽,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在天上看着你呢,每天都看着你呢!”
孟氏癫狂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怀里抱着一个小枕头,爱怜的摸摸它,犹如再摸一个孩子的脸蛋。
李子涵心中凄惨,当年知道真相,也曾盼她能将一腔爱子之情转到自己身上,母慈子孝,一切都没改变,该有多好。时至今日,方才知道,打从她知道那孩子死了那天起,就已经心魔缠身,只肯相信自己,她,早就疯了!
既然一切都不能回去了,那也只能往前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谁都情有可原,哪怕,理无可恕!
“母亲,有件事……,可能您还不知道,孟秉忠被皇帝抄了家,押解入京了!”
孟氏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眸似乎清醒许多,孟秉忠,大哥,那个如父如山的大哥,被抄家了?孟家要没有了吗?以后自己,既没夫家也没娘家了吗?
“你要什么?我一个孤老婆子,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个少主,亲自跑一趟来算计的呢?”孟氏讥诮的看着李子涵,许久不动的脑子慢慢清明。二十年前那个孟家当家大小姐的精明,浮在眼底。
“旧时王谢堂前燕,留与寒梦伴梨花!当年王、谢、韩、孟、燕五姓与李姓并称江南六族。二百年的经营,上至皇庭,下至寒院,王公贵族,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无不纳如袖中,族兵铁卫不下万计。若非恰逢宇文铎挥军南下,当日取代大荣的未必是宇文家。孟家大小姐,孟绿萝,巾帼不让须眉,金钗齐家叱咤风云,掌领六族隐秘之地,令行禁止,何等威风赫赫!”
李子涵的声音飘渺,似诉似嘲,目光凝在孟青萝的一头斑白发丝上,似是透过那发丝,看那千疮百孔的末代浮沉。诉那些他没有经历过,却与他息息相关的前尘往事。
“当日宇文铎大军渡江之后,六族族长知事不可为,虽齐赴国难,却在屠城前,将六族精锐子弟一起送了出去。后来,十余载动荡,这批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母亲,你可知道这数万人的下落?”
红烛幽幽,突的爆了一声,把孟氏从前尘往事中惊醒。回首已是百年身,自己再不是那个云端的天之骄女孟绿萝了。罢了,一身朽木骨头,算又如何,争又如何,人再强也强不过命。
“我要大哥活着回江南!”
“母亲放心,舅父虽然首鼠两端,惟利是视,贪腐阴狠,可毕竟是涵儿的舅父,总是要保下来的!我还等着涵儿君临天下的时候,舅父能跪在正阳门外,跟先帝说说话儿呢!”李子涵温柔的帮孟氏掩了掩被角,嘴里却刻薄的挖苦着。
孟氏翕然大怒,虽然明白他故意气自己,却仍是心口一剜一剜的痛。旋即凄厉的笑起来。
“谁是你母亲?谁又是你的舅父?我的孩儿在枉死城里呢!你别得意,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看你的收场!哈哈哈……君临天下……君临天下……,你们各个都被权势迷了眼,什么都敢舍弃,什么都不在乎。你抬头看看呀,看看呀,因果循环,果报不爽,我等着看你君临天下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悔不当初,痛断终身!”
李子涵直到走到薇露园外,耳畔犹自回荡着孟氏厉声尖笑,那笑声好似一根牛毛绣花针,扎在心里。他忍不住按了一下心口,按住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册子,那是孟氏交出来的六族最隐秘的所在。
他的心口从刺痛到麻木,再到坚硬。我没错,我没有错,即便是哪里出了错,也错不在我!
明月听到脚步声,欢快的迎了出来。
李子涵在无垠的暗夜里,看着从烛火通明处走出来的小人,她娇憨的笑着走过来,似是一轮明月,把万丈诡谲红尘都照亮了。
……
栖霞庵离古荞庄不过二里地,俯视灵岩山,背倚桥飞岭。整个庙宇坐落在半山腰,青山翠竹,鸟鸣空涧,景致极好。庵主素因师傅是个有大智慧的,经法也通,人情世故更通,为人圆融良善,更加上栖霞庵里的素斋做得好。因此上,栖霞庵是扬州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出城礼佛首选之处。
“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
听泉小榭还在闻妙香院之后,乃是庵中禁地。素日里,是不给往来的檀越随喜观光的。
清净是个眉眼清秀的小尼姑,方才七八岁的年纪,从小被素因收养,长到这么大,并不曾见过男客,因此一路上偷觑了燕九好几次。
燕九初作不知,后来忽然在她又偷看时,冲她粲然一笑。害的小尼姑羞红了脸,急匆匆的把他们主仆领到听泉小榭,茶也忘了上就跑走了。
“少爷,你可真是越活越小了,连捉弄小尼姑都学会了!”
“哈哈,飞白,我哪有捉弄她,你家少爷我,见她修行苦闷,哄她一笑,乃是慈悲为怀好么!”
“我只知道,你哄她这一笑,害的我们连茶也没得吃!”
素因莲步匆匆的赶到门外,旋即看到燕九,心口一震,像,太像了,不知不觉目光缠绵起来。
燕九察觉有异,回神一看,一个妙龄女尼扶着门,站在槛外。这女尼神凝九华,眸含秋水,身量苗条纤柔,一身青色缁衣衬得她更加脱俗绝尘。她眉宇间一团喜气,柔情百端的看着自己。
燕九忙上前两步,跪了下去,朗声说道,“小侄俢龄见过姑姑!”
素因抓住他的手,看着他与胞兄少年时,仿佛一般的模样,不觉笑中带泪,忘情的用指尖轻抚他的面庞。
飞白知他们姑侄初见,必有契阔要叙,早就退了出去,遥遥守在外头。
燕九任她抚摸自己的脸,往前膝行两步,仰视姑姑,血脉相连,虽是初次见面,天然生出亲近之意。看着看着,突然笑说道,“姑姑可是把俢龄当成了父亲?”
素因被他说破,方才察觉真情外露,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侄子,竟然露出旖旎春思,不觉赧颜,春色爬上双靥。
燕九不知与多少娇娃丽人打过交道,往往美人神色一动,便猜出她们心事。
此刻面对嫡亲的姑姑,竟也敢出言调笑,“姑姑便把俢龄当做父亲也是不打紧的,父亲怎么伺候姑姑,小侄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胡说八道,你父亲乃是我哥哥,怎么能用伺候形容!”
“哦哦哦,小侄嘴拙,应是疼爱!父亲怎么疼爱姑姑的,侄儿也怎么疼爱姑姑!”燕九抿着唇,涎皮涎脸的笑说。
“小猢狲,益发的顺杆爬,比你爹小时候还惫赖,姑姑的便宜也敢占!”素因满腔情思被他逗得七零八落,忍不住重重拧了下他的脸,笑着把他扶起来。心里喜悦,再不恼他,和他亲亲热热的闲话起来。
燕家乃是有名的书画世家,尤工仕女画。他家仕女画,或以纸承美人,或以美人为纸,二者均臻妙灵动,举世无双。燕家的男儿,从打会握笔开始,就浸淫在万紫千红的脂粉阵里。更兼上要精研女子各种秾纤姿态,悲喜神容,因此从不避讳世俗的礼法伦理,几代都出过乱伦之事,阖族不以为丑,只道寻常。燕九的父亲燕君桢,便与胞妹燕君湄自小厮缠在一处,闺中多有燕私,燕九从父亲的笔记中早知其详。
燕家在前朝妖言案中受到牵连,险些族灭。燕九的祖父燕实浦被绞杀,燕君桢死遁,燕君湄出家,生离死别之后,十余载兵灾战乱,颠沛流离。直至数日前,燕九从一幅观音小像中认出燕家的笔法,这才找上门来。
“俢龄,你爹爹,他如今可好?如今一向住在哪?家里情形如何?”
“父亲身子还好,只是如今有了春秋,惯会唠叨了!想姑姑改日见了,也认不出当年玉面檀郎的模样哩!当年一路流离,母亲伤病去了,后来父亲带着我隐居在雁荡山小龙湫畔。父亲一直念着姑姑,并未再娶,家里只有小九一个。”
“你排行第九?”
“是,按族里的排行。家变之后,族里一路护送母亲出京,后来小九生下来,族里曾想接小九回族居之所,是父亲执意不肯,怕阖族受连累。再往后举国皆兵,也就与族里失了联络。”
风雨流年,恍然隔世,姑侄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么些年问个仔细,一时笑,一时泪,感慨万千。
“这么说来,小九自总角起便在外游学不成?你爹可真狠的下心!”
“玉不琢不成器嘛,小九倒不觉得辛苦,河山万里足下始,无限风光放眼量,见的多了,经的多了,才知道如何海纳百川,胸含丘壑。再说,不经红尘打滚,怎能承我燕氏墨风?”
素因的眼里满是赏识,这个侄儿大有父亲遗风,心志坚毅却不左犟,玩世不恭却不粗鄙,燕家后继有人,真真让人欣慰。
“俢龄,你如何来的扬州?”
燕九见问到此节,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父亲命小九来娶媳妇,侄儿来时,正赶上那家小姐出嫁!”
素因不由得瞠目,“你因何来迟?”
“这个,这个,小九路上遇到了一个姑娘,茶种的好,泡的也好,一不小心,茶喝多了,就迟了!”
“怕是那姑娘长得也好罢!”素因斜睨着他,打趣道。
“嘿,没我姑姑长得好!”燕九贴过来,抱住素因的胳膊。
“小猴崽子,我就该替你爹狠狠的捶你一顿!”素因柳眉倒竖,没绷住,又给他逗笑了,气的敲敲他的头。
“姑姑要是舍得,小九天天夜里都来给姑姑捶!想怎么捶,就怎么捶!”燕九眼角一挑,眼眸深邃的看她,无限风情随波流转,似是认真,似是调笑。
只这一眼,素因竟然芳心无主,四肢绵软,不由大骇,这小九比哥哥当年还要惹人,也不知有多少家的姑娘要糟糕至极呢!
“其实,除了娶媳妇,也为了查访燕家的《缕素精要》。当年祸事急转直下,祖父含冤而死,《缕素精要》失传。小九辗转查探,据说被明德佬儿带到了坟里!”
素因听到此处,心头一跳,沉默一会,瞧着他说道,“慢慢查,总会找到的!便是找不到,难道小九便不能再创出更精妙的画法吗?”
“姑姑说的是,不过,即是燕家之物,总是物归原主为好!”
“俢龄说的也没错,你便在姑姑这住下。后面有你祖父当日绘成的一道神仙壁,也是极难得的妙品,你不妨多去瞧瞧。”
至此,燕九主仆便在这栖霞庵住了下来,朝观竹海雾起,夜醉清泉星沉,时时被姑姑慈母般嘘寒问暖,真个乐不思蜀。
第十四章、小贼燕九
栖霞庵的后山,有一座玲珑小巧的七层浮屠塔,白塔不知起自何年,任几番云卷云舒,自顾自的看山中花开花谢。也不知何时,白塔周围按照八卦的方位,建起了八道挡煞的画壁,壁上画着散花仙女,演奏着腰鼓、拍板、长笛、横箫、芦笙、琵琶、阮弦、箜篌等乐器。四周天花旋转,云气飘流,画中人迎风而飞翔,衣裙当风飘扬,曼妙绝伦。此处虽然罕为人知,却也不乏猎奇者寻来,但凡见者,无不叹为观止,赞其为神仙壁。
燕九每日拂晓后便来此观摩画意,一连半月,风雨无阻。
他原本是要寻找当年明德帝所建地宫的入口,可是对着画壁参详久了,日日与画中人同游同息,竟沉溺于其中一道画壁不能自拔。那道画壁位于坤位,画中天女垂髫浅笑,横箫玉立,樱唇欲动,眼波将流,眉间一点朱砂,集天真妩媚与艳色无焘于一身。
燕九的祖父燕实浦乃是一个妙人,毁佛佞道蔑视礼教,最是放荡不羁的一个人儿。当日绘制神仙壁,竟然突发奇想,将小秦淮的八艳当成天女的原形。虽从未与人说过,却引为生平得意之作。他却不知道,若干年后,他的孙子会对其中一个绝色艳妓大为倾倒。
燕九大为倾倒的女子,正是昔年的曲江八艳之一,“唐小婉”。
……
李子涵得了名册与令符,急于收复这股势力,又哪有心思再陪明月嬉游玩乐,骑马一说,更是不了了之。第二日,便和明月说,母舅被皇帝罢黜收监,自己要去杭州奔走。
这是男人的正事,明月自然要明理懂事的支持。可是口上说的好听,心里还是舍不得,恩爱夫妻乍然别离,心里空落落的,寂寥之色频现眉山。
碧荷便百般引她说笑,又找各种明目与她取乐,却总不能让她真个开颜。
后来还是庄头的媳妇来旺家的,说起附近有座栖霞庵,庵主素因人很好,庵里的素斋也做得好,景致也好。说的明月心动,便带着碧荷拜访栖霞庵。
受谢襄影响,明月虽不信佛却喜茶。素因同是世家女出身,精于茶道,故此明月与她一见如故。素因性情爽朗,对世事见解颇有独到之处,往往引茶入禅,明月经常与她辩驳幽微,觉得有趣又新鲜,所以,这些日子常往栖霞庵来。
这日素因恰巧不在,明月与庵里的人熟惯了,也不用人领,自己往听泉小榭等她。等了半晌,见她还不回来,便在院里赏兰。那兰是从山里寻来的,虽然不是绝世佳品,可是临水摇曳,也自有野致风情。
碧荷见她今天格外有兴致,也极欢喜。
“小姐,你看那枝兰,花开并蒂,生的格外好,我折下来与你簪发吧?”
明月正要阻止她,却见从叶底突地窜出一只小青蛙,碧玉一般,身上的斑纹宛如金绣。蛙儿不过小儿巴掌大,声音却大的惊人,冲着两人哇的叫了一声,似是不满。
“呀,这小东西长得好稀罕,别跑呀!”碧荷伸手去捉,却扑了个空,那蛙儿一跳老远,又回头冲她们叫了一声,似是嘲讽,笨蛋,捉不到!
明月瞪圆眼睛,原本还要阻止碧荷,现在自己反倒不服气起来,不就是个小蛤蟆嘛,神气什么!她足尖轻点白石,凌溪一跃,伸手去拈,不料,竟也没捉着。
那小蛙灵巧非常,在清凛的溪水上弹跳几下,就躲进墙边一座假山下。
假山挨着院墙,上面金藤盘砌,绿萝飘曳,牵牵绊绊的枝蔓,隐住了一道往后山去的羊肠小径。
明月与碧荷追到此处,不觉惊讶,往来了这么些日子,竟不知庵里别有洞天。
明月最是调皮大胆的,猎奇之心大起,也不知这后面藏着什么好顽的?她握着碧荷的手,顺着小径就出了听泉小榭。
碧荷虽然隐隐觉得不妥,可是以往的经验告诉她,阻止小姐是没用的,小姐若想做什么,总是会想方设法达成所愿的,与其被她甩下,还不如小心的跟着,遇到什么也能挡在她前头。
小径是白色卵石砌成,方洁可人。两旁是清清浅浅的小溪,缓缓流淌。溪畔种着合欢树,一眼看不到头。此时正是花期,葳蕤的树冠如披了一层红霞,些许风过,便有粉嫩的合欢花遥遥飞落,似绒似伞,跌在小径上,跌在浅溪里,娴丽之极。
明月见了这景致,爱的什么似的。碧荷凑趣的折了水畔的香蒲,不多时编出两个小花篮,两人一路走,一路去接那些落下来的合欢花。
“小姐,你看,那棵树好大,和咱们家的榕祖似的!”
明月往前方看去,果然,半山处有一棵巨大的合欢树,秀出与林,根深叶茂,似是撑着双臂,在为身下的树子树孙们遮挡风雨。
“咦,我怎么瞧着那树下有个白塔?”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主仆俩就来到了浮屠塔前,看到了神仙壁。
主仆俩顺着不同的方向游览。
“呀,小姐快来,这,你快来看,这画上,你怎么跑到画里面去了!”
明月看到画壁时,也惊奇极了,那画壁上,分明是自己的模样,可是又不是自己。自己不过十几岁,可这画壁看起来绝不是近年所绘,想必自己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有了。左右思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能在几十年前就画出自己?既然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去想了,改日还是去问老爹好了!
她既放下心事,便仔细欣赏那画幅,不禁对精巧华丽的画面大为心动。她眼珠一旋,顽皮一笑,指着碧荷道,“荷丫头,你看,这画里面的女子似是散花天女,舞动起来,有百花衬映多么美丽。我们也学她散花玩,岂不妙极!”
碧荷会意的拎起小花篮,抓了一把合欢花,从上风处抛洒。
空谷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明月娇笑着舞动起来,她在袖内藏了落花,随舞随抛。她的功法本就师法自然,此时迎风而动,飘逸蹁跹宛如惊鸿。许是绝色倾城,那巨树也跟着醉了,洋洋洒洒的抖落漫天繁花,此情此景,宛若仙境。
不远处的风雨亭里,燕九还在神魂颠倒的绘着美人。他的小厮飞白却早被女孩们的笑声惊动,闻声看去,下巴差点掉了,惊骇的去推燕九。
“少爷,少爷,活了,活,活了……”
“说了几次了,我作画的时候,不许打扰我!什么活了?”
“让你那画见鬼去吧!不对,不是鬼,别是妖精吧!”飞白脸儿都白了,忽的想起教书先生常讲的,深山野林多出精怪,原本嗤之以鼻,此时却深信不疑,那绝对是妖精!
燕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他双目睁得溜圆,似是要暴突出来,不由也惊奇的看过去。
哇,神仙,活了!还真是活了!
和飞白的害怕不同,燕九惊喜之极。果然上天垂怜自己一腔痴心,让那画里面的女子活了。阿弥陀佛,无量道尊,不管是东南西北哪路神仙帮的忙,都谢谢啦!
燕九屏着呼吸,看明月在那边玩耍嬉笑,生怕一呼气,美人就不见了。他伸手捏着飞白,不许他叫喊,怕他惊破眼前美梦。
明月舞了一会,神清气爽,只觉闷了许久的沉郁都散了去。有心再往林子深处游去,却被碧荷劝住,天色不早了,横竖咱们在这庄子还要住些时日,改日再来看也是一样的。
明月两个的倩影消失在小径上,燕九方才如梦初醒。
他飞奔到那道画壁前,去看画上的天女,壁上此时只剩浅浅浮痕。不过片刻,便是那浮痕,也如湖上涟漪,消失的干干净净。
飞白呻吟一下,心说,果然是妖精,这画成精了!
燕九顺着小径往庵里面追,追到听泉小榭却全不见伊人芳踪。不由垂首顿足的哀叹,后悔刚才不曾上前。转念又想,若是刚才上前,说不定立时就梦碎,还不如多看一会好呢!上天呀上天,你既然让她走下石壁,又何必吝啬如此,怎不肯让我亲近亲近芳泽!
素因转回听泉小榭,就看见自己的侄儿站在院子里,呆呆傻傻的跺脚!不由笑问,“小九,你这是干什么呢?”
燕九被她这一问,醒过神了,忽的心中一动,问道,“姑姑,方才可是有客来访你?”
素因携着他的手往屋里走,笑说道,“嗯,总督府的少夫人,近日在山下的庄子里消遣,来庵里寻我说话!”
燕九喜不自胜,竟然如此!果然如此!佳人有处寻了!
不对,两江总督不是李文泽吗?李文泽,凤栖山庄,李府!旋即心头如被雷击,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浮现出来,遂期期艾艾的问,“总督府的少夫人?姑姑可知道她姓什么?”
素因看看他,不知道他怎么忽的对人家的媳妇感兴趣。虽觉奇怪,可还是回说道,“说是姓谢,是咱们六族之首,谢家的姑奶奶!”
燕九连连顿足,苦着脸哀鸣,“完了,完了,还真是一朵牡丹花!飞白,你这个乌鸦嘴!”
素因见他神色不对,不由的正色道,“修龄,咱们燕家男儿虽然不守世俗礼法,讲究寄情男欢女爱。可是有一条,不作兴勾引人家妻子,离间别人夫妻感情的!那是作孽!谢家姑娘我冷眼看着,也是极好的,可是再好,也已是别人媳妇,你还是别打她主意了!”
“什么别人的媳妇,那是我媳妇,完了,完了,那是我的媳妇!”
素因这才想起那日他说来扬州娶亲的话,奇道,“即说是你媳妇,怎的嫁给旁人了?”
是呀,即是你媳妇,怎的嫁给旁人了?燕九后悔不迭,当初光顾着和老头子作对了,谁成想真是前生的冤孽,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竟还是老头子说的姑娘。
现在可好,自己的媳妇成了别人家的了!
飞白在一旁听出了门道,合着山里面遇见的女子不是妖精呀!竟然是老爷要少爷来娶的谢家小姐,嘿,少爷这下好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飞白见少爷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代他把前因后果讲给素因听。
素因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哥哥和侄子斗法,侄子故意错过飞英宴,生生弄丢了媳妇。素因不觉好气又好笑,用指头点着燕九的脑门,“你呀,怎么瞧着聪明伶俐,也有犯傻的时候!好啦,好啦,天下好女子多着呢!既然她已经嫁人了,就是你两个缘分不够!你还是不要想了!”
燕九想起山中一幕,心跳如擂,喉头发紧,好容易看进心眼里的人,怎能够罢手。
他狠狠道,“那不行,不是缘分不够,是缘分没到,不过来的晚了些!我媳妇,就算嫁人了,也是我媳妇!”
“你媳妇?那怎么就是你媳妇了?人家拜的李家宗祠,上的李家族谱!生的李家儿孙,就是死了,埋得也是李家祖坟!”
“姑姑此言差矣,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又岂在寸许婚书!这是当年老头子和你说的吧!虽然她拜的别家祠堂,上的别家族谱,生的别家儿孙,可是,若是,我能常伴她左右,不离不弃,又与夫妻何异?”
燕九长叹一声,低低切切的吟诵: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情不知所以起,一往情深!
素因遥想起当年情事,看着眼前与胞兄相同执着的面容,心里感慨,不是冤家不聚头!真真个,没有怨孽会,不尝爱别离!
素因沉吟半晌,还是劝他,“她可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那是两江总督的儿媳妇。朱门深院的,你再肖想她,能有什么法子到她身边?再说了,就算你到了她跟前,她丫鬟婆子一群人跟着伺候着,你再有手段也别想施展。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燕九听她这么说,想想也是灰心。是呀,有什么办法到她跟前呢?
可是,说不想,又怎能不想?
自那日起,燕九便害起了相思病。佳人的浅笑轻颦,种在眼前,植在心田。
一个时辰,也不知要拿她出来,想个几千几万遍,又是咬牙顿足,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抓耳挠腮,又是辗转反侧,一时如浮云,一时如游丝,一颗心飘来荡去,总不得个好去处。没几天的功夫,把个多情公子磨得瘦了一圈。
飞白一看,这不是个事呀。踌躇再三,大胆帮他出了个主意。燕九一听,大喜过望,匆匆去找素因。
燕九把飞白的法子一说,素因连连摆手。可是挡不住燕九软磨硬泡,苦苦哀求,又着实心疼侄子消瘦,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应了他,帮他把一头长发剔去,给他换了缁衣,扮作个尼姑,带在身边。
这样,或是明月来庵里,或是素因去庄上,两下里凑在一处谈笑品茗,燕九就在一旁偷觑伊人,眼皮供养也是供养,相思之症也就大为缓解。
燕九眉眼清秀,静若处子,又身形单薄,跟在素因左右,竟未被瞧破。只是他嗓音虽然清澈,却少了女孩子的娇柔,故人前多是免开尊口,旁人也不以为意。
这一日,明月又遣人来请素因。偏巧素因去了城里,燕九接了帖子,心里暗喜,苦心人天不负,机会来了。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又有说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明月根本不知道,身旁竟然潜伏着,这么一个一直惦记着她,想要窃玉偷香的小贼。有心算无心,这可真是糟糕极了。
……碧荷领着燕九,穿过几重门户,来至一处院落前,正是明月所住的晴红院。
院里琴音淙淙,香篆袅袅。
山一弯,水一弯,山水重重隔鱼雁,谁念孤枕寒。
琴也慢,瑟也慢,琴瑟幽幽长生殿,梦里相见欢。
影姗姗,步姗姗,如影随形意绵绵,欲说捻朱环。
笑纤纤,语纤纤,笑语呢喃情涓涓,风情上眉端。
蜂也缠,蝶也缠,蜂蝶癫狂戏花端,醉红也忒憨。
莺也喃,燕也喃,莺怯燕弱玉门关,怕见小寒山。
燕九在院外痴痴的听着琴音,忍不住想:长相思,摧心肝,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嘿,她在那里想丈夫,忆君迢迢隔青天,却不知我也在这里想她,美人如花隔云端!
琴音突然一涩,然后君弦崩断。
燕九就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似是一直叹进自己心窝子里,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把世上所有最好的,捧到她眼前,只盼引她春风一笑,再不这般愁闷。
“客至了!便请进来吧!”
燕九如奉仙旨纶音,飘乎乎的走进院子。
明月见不是素因,不由惊诧莫名。咦?高山流水,知音知心,问君弦外倩谁知?怎的这知音客,竟是个小尼姑,莫非这小尼姑也懂相思之情不成?真个好笑!
她不由上下打量燕九,这才发现,平日未注意过的小尼姑,虽初看乏善可陈,细瞧下来,却别有风姿惊人心!
燕九喧了一声佛号,躬身施礼,轻声说道,“见过少夫人,庵主午前便进城去了,故此不能前来赴约!”
碧荷在一旁笑说道,“可真是不凑巧!后晌我们奶奶忽的心动,想起师太来,特特的预备下上好的斋菜素酒,谁想帖子到底下的迟了!”
明月看出燕九不俗,有心留客,接过话来,“素因师太既然有事,小师傅前来也是一样的!小师傅风骨清奇,智珠内蕴,定有指教小女之处,还请在舍下盘恒一二。”
燕九忙道不敢,不敢,叨扰,叨扰。
闲话一会子,明月对着燕九,歉然笑说道,“小师傅不知,我是最不耐烦熏香的!方才弹琴,却染了一身檀香味,待沐浴更衣后,再来寻小师傅吧!还请小师傅先到东厢奉茶!”
燕九早就闻到悠悠暗香,妙不可言,觉得好闻极了,却不料佳人竟然嫌弃!
心中叹息真是暴殄天物,口里却请少夫人自便,乖乖地随着小丫头去东厢喝茶。
燕九垂首凝坐在茜纱窗下,一时思及明月正在沐浴,水滑脂香,不知何种风情?一时又念及,此番自己孤自一人,若是问答之际露出马脚,可怎生是好?一时喜一时忧,坐立不宁。心猿意马,时间飞逝,正想到不堪处,就有小丫头来请他去正房。
明月上午打秋千累了,此时浴后松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碧波点亮了烛火,又要服侍她更衣梳头,却被她挥拒,“罢了吧,那小师太乃是佛门子弟,再则又是女子,我就是衣衫不严谨些,也是不打紧的!我看她那眉宇,也是个豁达的,谅也不会计较咱们这点子不恭敬,还是让我这么散着吧!”
“倒是你,亲自去瞧瞧斋菜,别让那子蠢笨妇人做错了,菜得了,就送到我这屋来,咱们就在这用吧!”
燕九捏着佛珠进了正房,就见明月披散着青丝歪在迎枕上。
一层薄绢披肩下,竟只着墨绿肚兜。上面绣着一枝并蒂莲花,花分两朵,颤微微地开在香乳的最高处。她散穿着月白的茧裤,雪白细嫩的莲足,从裤脚露出,小荷才露尖尖角,任是无情也动人!燕九一瞥之下,心跳如狂,口干舌燥,喃喃施礼,竟不知说的什么!
明月慵然倦卧,璨齿一笑,说道:“小师傅容我不敬,就这么歪着与你说话吧!”
燕九强自把持住镇定,迎着明月的话头,随意攀谈。半晌才好觉些,心跳的不那么慌。他幼年便开始四处游历,见多识广,既渊博又风趣,说起四方见闻,引得明月心驰神往,兴致盎然。
一时间,斋菜、素酒都送了来,明月劝了他几轮酒,自己也用了些,粉脸桃花殷殷。烛光下瞧着,益发娇艳欲滴,看的燕九心痒难耐,真恨不能扑上去,吻个痛快!可惜,到底有贼心没贼胆!
碧荷见这小尼姑合了自家小姐心意,便问说,让小师傅何处安置?
明月想了想,这小尼姑谈吐爽利,风趣可心,一时也舍不得放她走。原也曾和素因联席夜话,今日还是萧规曹随罢了!便和碧荷说,就同自己一同安置,令她添了一床簇新的被枕,说是要效法古人抵足而谈。
这一节可是大出燕九意料,真是喜从天降,正打瞌睡就有人递来了枕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大丈夫顶天立地,干了再说!
第十五章、窃玉偷香
燕九卧在佳人身侧,手脚也没个放处。偏头就能看见心上人香腮胜雪,眼波如酒。如兰的气息,吹得燕九心酥欲醉,骨软魂销,那下面自是早早的顶了起来。
实在按耐不住,慢慢的转了话把子,拿些香艳的故事撩拨明月。
“奶奶不知道,宅门里面的事,最不能扒拉的!若是一床锦被遮掩了,也还罢了。若是掀开,啧啧,那真是羞死人呢!扬州府的同知江城,不知奶奶可曾听说过。”
“若说的是,原来盐课上的那位,我是知道的,他曾在我公公手下听差!”
“正是这位呢!这位江大人才干尽有的,官运也不错,不过而立之年便身登高位,真是让人艳羡。可他也有一样不遂心的,原配夫人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后来为了生儿子,又娶了七八房小妾,却一无所出!”
“这个江城,不是月前才给儿子娶了媳妇吗?我虽然不管着家,可也见过府里的礼单子!”
燕九不禁诡秘的笑起来,小声说道:“若不是娶了儿媳妇,又哪来这场偌大的热闹!”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什么热闹,我怎么没听说过!”
“好奶奶,你神仙一般的人品,谁敢在你跟前嚼这些龌龊事!”
“那你怎么敢和我说?”
“那我不说了!”
“你个小尼姑不老成,故意引人好奇,又拿捏作态,趁早好好的说清楚,不然,明个,我就让你师父给你几个榧子吃!”
“嘻嘻,奶奶饶命,千万别跟我师傅告状,我说就是了。那个江大人的傻儿子,是个不中用的,不光脑袋傻,就是那话儿也跟僵蚕似的,新媳妇进门就守活寡,难免心含幽怨!有一日,新媳妇被傻儿子灌醉了,睡倒在书斋里,衣衫不整,春光无限。偏巧江大人回来瞧见,跟猫闻着腥似的急,可那毕竟是自己儿媳妇,到底没敢轻薄。江大人是个才子,便在桌上留了半句诗。”
“写的是什么?”
“青纱帐里一琵琶,我欲弹来理却差!”
明月想想那情形暗觉好笑,又追问她,“后来呢?那小娘子醒来就没个说法,没讨个公道不成?”
“哈哈,怎么没讨个公道?那江城心怀鬼胎,一夜不曾好眠,第二日,又去了书斋,发现书桌上,有人添了诗的下半截?”
“是什么?怎么骂的他?”
“这奶奶可想错了!那诗是这么接的,愿借公公弹一曲,尤留风水在吾家!
就这么着,一来二去的,公公扒了儿媳妇的灰!却不料,有一日,两个正在颠鸾倒凤的时候,被傻儿子撞破!傻儿子就问江城,爹,你和我媳妇做什么呢啊?“
明月小嘴微微张开,惊讶的眨着水眸,不知说什么好。
“江城也不慌张,哄他儿子,你媳妇中邪了,我帮她驱邪呢!这事算是圆过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江夫人没病没灾的头疼起来,正巧傻儿子在旁边,听到一个老嬷嬷说,夫人别是中邪了吧!傻儿子二话没说,脱衣解裤,光着身子去抱他老子娘!却被他老子娘一巴掌打倒!”
明月想笑又不敢笑,抿着嘴看她。
“傻儿子立刻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娘,我要给你驱邪,你干嘛打我?江夫人气的心口疼,指着他鼻子骂,又是那个混账行子哄你,谁教你这么驱邪的?那傻子嚷着,没人哄我,我媳妇中邪了,我爹就这么脱得赤条条的,给她驱邪!”
明月想到那份尴尬,噗嗤笑出来,点着燕九鼻子笑,“还是出家人呢,搬弄口舌,揭人隐私,小心小鬼拔了你的舌!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嘛,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的满天飞,江府乱成一锅粥,沸反盈天,阖府上下人等都知道了。要不这事怎么传出来的!有眉有眼,横竖不是我编的!”
明月笑不可抑,越想越发笑,这下里巴人的村话,竟比笑林里的故事还引人发嚎。
燕九在一旁叹道,“就是可怜了他那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原本就捞不着骨头,现在竟连汤锅子都给砸烂了!以后大好风月,也只好假凤虚凰的混日子哩!”
明月奇道,什么假凤虚凰?
燕九把嘴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女儿家之间的狎昵,谓之磨镜。奶奶细想,二室遥相望,云回洞里天,一样花开处,隔镜问清泉。女儿家都是一样的,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凑在一处磨镜子,岂不是假凤虚凰!
明月不禁想到那日,自己与碧荷那般,岂不是恰合了磨镜一说。想到此处,羞不可抑,一段粉颈醉红流丹,撩人极了。
燕九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欣赏美人娇姿,口里还详详细细的打着比方。
明月俯在枕上欲待不听,又舍不得,听下去又着实羞人,那娇态惹得燕九益发癫狂,揽住明月就做了个嘴儿,没头没尾的在明月的俏脸耳际一阵狂吻。
“奶奶莫怕,小尼伺候奶奶舒服一下!”他一边喃喃的哄着,一边咬住明月的耳珠吮吸。
明月早就情动,想着假凤虚凰也是无妨,索性闭上快要滴水的春眸,任由燕九施为。
她只觉得热热的气息,顺着耳蜗子往心窝子钻,嫩嫩的耳珠被他一口擒住,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寒颤,娇躯酥软,竟然使不上一丝力道。眼见着这小恶尼双手隔着肚兜托住那两朵并蒂莲就是一阵揉搓,波颤花舞,身下一湿,应了那句话,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少不得紧紧地并拢双腿。
燕九乃是风月场上的领袖,挑逗手法非同凡响。此刻有心讨好明月,施展出百般手段,口里温存缠绵,手下却毫不留情。
他把明月揽在怀里,看见她紧闭的腿心,不由心里一热,低头咬开兜衣,咬住翘起的花蕊,在唇齿间花样百出的逗弄。咬的明月娇喘微微,长一声短一声的吸气。
燕九的手顺着明月的茧裤往下扯,不知不觉就卸了她的裤,露出玲珑粉嫩的玉股,雪白的肚儿嫩嫩的,连着芳草地。燕九便把指头按在她小腹上,缓缓摩挲。
明月忽的睁开眼,张口欲呼。只觉小腹上的手似有蹊跷,好似真的带着电流,手指过处,似痛似麻,只片刻又爽利的毛孔都乍开。他的指头仿佛五只蜘蛛,用电流编出一张巨网,而自己就是网中不能挣扎的小飞蛾。
燕九这手确实与众不同,唤作灵犀指,不知多少娇娃艳娥栽在他的指下,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他少年时游历蜀中,一日宿在荒野,雷击巨木,顺带也捎上他。醒来后就发现身体出现异状,有一截雷电存于体内。他慢慢学会了控制这股雷电之气,每每凝神作画便可逼至指上,画起画来迥非人家气象。后来有一日,他在床榻间突发奇想,施展开来,弄得那女孩欲仙欲死,此后,便成了一招他独有的御女必杀技。
燕九爱怜的看着明月,用膝把她紧闭的双腿顶开,轻巧的把芳草底下掩着的花萼剔出来,拈住,蝴蝶振翅般的轻颤,明月随着他的动作颤抖起来。
“啊……嗯……小师傅好手段,可不得了了,哎呦……,”明月兀的抓着燕九的手腕。原来燕九借着涓涓细流,中指直取玉门关,在泥泞的小径忽左忽右的钩缠起来,勾的明月峨眉颦蹙,咬着唇抖得益发厉害。
燕九瞧她可怜,又爱她此刻妩媚,吻住樱桃小唇,逗她吐出丁香,与自己咂吮。偏这促狭鬼,吻得越温柔,手下就越粗暴。摘蕊拈花的揉着蕊蒂子,中指穿过层层肉障,挑在一片略粗的肉壁上研磨,一阵快一阵的用力抽送。抽出来时也还罢了,送进去时便将电流凝在指尖,雨打沙滩般的,把点点榴颗都电的团缩起来。
明月哪里经过这般耍弄,蕊蒂发麻,痒的钻心,桃源里又有如电噬,守住这边,失了那边,芳心都要被酸坏了。没有半柱香就神情慌张,语带哭意,用力推着燕九。
“快,快放开,啊……可不敢碰那里……要……要丢身子!”
燕九紧紧搂着她,不容她躲闪,咬住明月的耳垂哄着,“好奶奶,赏与我吧!
你丢,你丢,我都接着呢!“手下几个重重的戳点。
明月一声娇啼,两个小足在空中乱踢,颤巍巍的泄了出来,大股大股的蜜液喷溅,神魂欲丧,一时不能开交。
燕九方才一碰她就发现这小女子暗藏名器,里面迷障重叠,馋人极了。此刻见她丢身子时的浪态,那还忍得住!只觉下半截就要炸开,那还忍得了,不管了,天打雷劈也得先把她偷了。
他心一横,一把褪下自己的裤儿,露出虬张翕怒那话儿。将她压在锦被上,抬起一条玉腿,对准尚在抽搐的洞口狠狠地撞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滋味美极,妙极,小小九深陷温柔乡,似被被无数小舌头舔上,密密的裹着,从根到梢都给缠死死地。每往前顶一寸,就失一分的魂,越往深处越紧,箍的棒头都麻起来。好容易冲到了底,恰碰到了一处嫩肉,轻轻一碰,就喷出一股微凉的玉露,再碰再喷,把灼热的小小九美得云山雾里,不知今夕何夕,认准了此处,玩的不亦乐乎。
明月兀自在云端徘徊,芳户就被贼子破门而入,竟不知怎么失的荆州!还未辨清怎么回事,就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抽送,给弄得彻底失了魂,忘乎所以的叫唤起来。方才丢完的花心子,愣是给人一下一下的撞弄,任凭那个女子都要酸坏,何况是身怀春水的明月。
她拼命的扭动挣扎,又哪里犟的过那恶贼。欲迎还拒,反倒惹得贼子更加癫狂,绞着花心子一顿狠揉,揉得明月足尖绷起,躲没处躲,藏没处藏,春水流出一股,娇躯软上一分,流到后来,直如失了骨头,如云如棉的软在燕九怀里,任凭鱼肉了。
燕九的内功是祖上传下来的,来自天竺的一部龟息残篇。此功讲究藏生于死,蛰藏伏气,最是养生长寿的妙法。可是残篇就是残篇,有一处也不好。因为精气深敛,在紫府内古井无波,打起胭脂仗来,持久征伐,虽然弄得对手告饶不止,自家却也终难以尽兴而出。
燕九虽然御女无数,可是真个销魂却也寥寥无几。
可是今天和明月甫一交接,伪作死气的精气,就被明月身体里活泼泼的生机吸引,蠢蠢欲动,探头探脑的在紫府里乱撞。又被春水一淋,不多时,会阴、泥丸两处都跟着跳,精关隐有失守之感。
燕九不惊反喜,她果然是我媳妇,天生就是我媳妇,妙极,妙极。燕九一边亲啊肉,心啊肝的唤着明月,一边咬着明月雪白的肩头,哄她亲亲相公的叫自己。
明月仰躺在迎枕上,青丝凌乱,早被汗水打湿,些许黏在如玉的肌肤上。她被弄得爽利极了,浑身毛孔炸开来。她小嘴吟哦,听不清不知说的什么,乜斜着眼看自己的小腹,平坦雪白的肚儿被顶出一个小包包,隐约起伏,情不自禁的用绵软的小手去按那处。
燕九此刻已觉得尾骨发酥,忽的看到枕畔一个小小的靶镜,于是高高的抬起明月的一双玉腿,对弯了上去,将那靶镜塞到明月的小手,迫她睁开眼看镜子。
明月芳心酥软的看着铜镜。只见镜内,两瓣红脂挂着白浆,淋淋沥沥。汩汩蜜浆随着紫红的肉棒飞溅。丝丝碧草中,嫣红的花蒂子颤颤的露着蕊头,惹得燕九腾出两根手指掐住它一阵急抖,然后挟雷急弹。
“呀,好人,你饶了我吧!月儿再不能了!呜呜!”
“叫好哥哥便饶了你!”
“好哥哥,好哥哥……别弹,呀,别弹了,要,要……”
“要什么了,叫亲亲相公,跟亲亲相公说,快说,要怎么了!”
“亲……亲……啊……亲相公,那,那要坏了,被你玩坏了,你,你,你弄死我吧!”
明月眼见得他用手把阴蒂子掐出来,又用另一只手屈指疾弹,看的羞不可抑,花房益发敏感,也不知被燕九碰到了哪处痒筋,登时哭叫着又泄了出来。此番更不得了,便连尿眼都打开来,白练横飞,击打在燕九小腹上,然后落在自己腿间,一滴水珠粘在蕊头上,东倒西歪。真真是白马金鞭大堤上,西江日夕多风浪。荷心有露似骊珠,不是真圆亦摇荡。
“真是个浪极的小淫妇,好宝贝,亲相公给你几下好的,接稳了!”
燕九死死的凝神,引着那股雷电之气往肉茎上涌去,聚在棒头,雷霆万钧的砸下来。
明月最柔嫩的地方,突遭电噬,死死地抓着身下的锦褥,挨不住时便弹起来,几起几纵,呜呜咽咽的哭出来,抖成一团,抖着抖着,两个奶尖涌出琼浆,底下桃源丢出玉露,就连小口也含不住香涎,三峰俱被采出的模样。
燕九抱牢明月,双眸通红,睚眦欲裂,大口鲸吞她流出来的精华,肺腑寒热激荡,再也收不住精关,用力狠撞,喷薄而出,两个纠缠着,泄的难分难舍。
此恨不关风与月,别有天地非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燕九一下一下的抚摸明月光洁的后背,不住亲吻她的耳侧,脸庞,心中对她爱到了极处。
明月回转神来,心里又羞又恼。羞的是方才不知廉耻,被他弄得意乱情迷,竟然还……。恼的是,不知哪来的野汉子,竟敢招摇撞骗到这来,害的自己失贞失节。越想越恨,面色颜色就变了,柳眉竖起来。
燕九见势不妙,忙起身跪在榻上,抢先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也下的去手,登时脸儿就肿胀起来。
“小子无状,唐突佳人,自知此罪非轻,听凭奶奶发落!”
“不要脸的淫贼,你说,你到底叫什么,是怎么混到栖霞庵去的?那个素因,是不是一路货色,跟你合伙算计我!”明月看他玉面肿胀,心里面有些不忍,可是一想起来,自己被人这样算计,就连素因都恼恨上了。
“小子燕修龄,字暇远,家父上讳君,下讳桢,家祖人称‘玲珑九洲’燕实浦。
修龄出身‘旧时王谢堂前燕’的燕家,寒族虽陋,可也与谢家齐名。实不相瞒,家父年上也收到了谢家飞英宴的请帖,可是阴差阳错,暇远来时正逢奶奶出阁!“
“素因师太是我嫡亲姑姑,可是因为家变,失散了十余年。日前才有了联络,认亲后我便一直住在栖霞庵。庵后有个神仙壁,乃是祖父手绘,暇远常去观摩,正是那日遇到奶奶,一见倾心,再也放不下。姑姑被我缠磨不过,方才这般弄巧。
原不过指望能多看你几眼就好,再没想过有今日轻薄之事!“
燕九口舌如簧,情真意切,把个多情公子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见明月慢慢的回转颜色,竟低头凑到她的小足边,把脸贴在她软软的足下,哀恳道:“今日大错铸成,万死莫孰!暇远死不足惜,可还请奶奶垂怜暇远一点痴心,实是对你倾慕至极,爱到深处,情不自禁!奶奶如云,暇远如泥,可即便是泥,被奶奶踩上一踩,也是求之不得的肌肤之亲!”
明月听他解释周全,言辞恳切,又神态可怜,心里怒气稍解。心里矛盾,暗想,其实以他燕家公子的身份,也不差于我这个谢府千金,倒也没辱没我!呸,好不知羞,什么辱没不辱没,难不成你还真想和他一处不成?又怎么不可以这么想,若是他真的应约来付飞英宴,以他才华,当初……也为未可知哩!
明月神色忽明忽晦,女儿家但凡对着倾心自己的男人,都极难狠得下心来。何况方才那份舒爽快乐,是她从未领略过的。即便是与李子涵,也不曾有那种天然契合,酣畅漓淋的快慰!
真真是个冤家,怎么偏让我遇到这种事!明月叹口气,与他说道,“燕家公子!你倾心明月,月儿原本该受宠若惊。可你这样算计我,又着实可恨!两下里一抵,就先揭过去。可有一样,无论前情如何,月儿的的确确已经嫁人了!”
燕九忽的抬头,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内。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终推我而辍音!?我不求旁的,此生只愿能常伴你身侧足矣!”
这些话出自他的心底,深情之极,就是明月也听得不由动容,却也隐隐头疼。
“以你我这身份,你怎么能跟着我呀?”
燕九见她不再着恼,胆气大壮,冲口说道,“那可未必,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以你我的身份,我不是也到不了你跟前吗?现在我不是来了吗?”
“你还敢说,好不要脸!”
“嘿,要脸能找回媳妇吗?”
“谁是你媳妇?”
“你呀,我日日跟着你,时时陪着你,你就是我媳妇!”
“鬼才信你,你怎么可能日日跟着我,时时陪着我?”
“所以,你要给我机会,让我跟着你,陪着你,才能验证此语不虚呀!”
明月被他的惫赖气笑了,她素来能言善辩,常把别人说的哑口无言,此刻却不知说什么好。不过,她虽然口上与燕九争辩,心里却极为快活,觉得这样子和他斗嘴,比和丈夫如对大宾还快活。她本来就是跳脱的性子,燕九的天马行空,风流不羁,其实更和她的脾胃,只是此刻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第十六章、承运之宝
远处,碧荷与燕九又兵兵砰砰的打了起来,说是打了起来,其实就是燕九被打。
那日早起,碧荷发现真相,强忍住尖叫,把他揍了一顿。之后,一想起自己眼皮子底下,竟发生这种事就懊恨,一懊恨就揍他,燕九不敢得罪她,便妥妥的挨揍。
明月虽默许燕九跟着他,可心里到底不自在,所以,对他挨揍这件事,假装看不到。
燕九多聪明呀,深知其中关窍,故意挨揍,用苦肉计博取同情。反正好处落了口袋,揍便揍吧!他每次挨揍都偷觑明月,见她的颜色,一日比一日云开雾霁,心里那份高兴就别提了。只要佳人欢喜,多挨两下又有何妨。
“咦,这个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月再来神仙壁时,发现原本绘着自己模样的画幅消失了。故此深感这八道神仙壁神秘莫测,这几日都来此探究其端底。
之前未曾留意,方才,才发现,乾位上的天女,自己也似曾相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碧荷姐姐,仔细手疼,今先别打了,记在明天账上如何?你看你家小姐怎么了?”燕九远远地看着明月,着急要过去。
碧荷也看见了,哼了一声,扔下他去了。
燕九摸摸鼻子,跟过去。
“月儿,怎么了?”
“燕公子!”
“好月儿,我都被揍了这么些天了,难道还不能从燕公子变成暇远吗?”
明月看了看他的青眼圈,噗嗤一笑。她这一笑,把燕九的整个世界,都笑的春光明媚!
“好吧,暇远,你是不是知道这画的来历呀!”
燕九听到这一问,把所有的绮思暂且收拢,想了想,决定说实话。
“这画壁乃是家祖所绘!”
明月心中恍然大悟,竟然是燕九洲燕实浦所绘,难怪如此落笔乱真,精丽艳逸,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据我父亲所说,家祖当年在此作画,其实是与前朝一个惊天之秘有关!”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
明月听到此处,大感有趣,一双水眸忽闪忽闪的瞧着他,满是渴望下文之意,却不肯开口催促。
“你可知为何当年锦云的大军,打从一入关,便势如破竹,不费什么力气就占了我们汉人的江山?”
“我听说他们自小都是长在马背上的,上马打仗,下马耕田,全民皆兵,勇武狠辣。我们汉人自然打不过他们!”
“敌强我弱只是其一。若只讲武力,单设个擂台好了,谁打赢了江山归谁,又何必两军对垒呢!”
燕九摇摇头,又说道,“明德帝后来虽然昏聩,江河日下,大荣国祚衰微。可是也并非全无反手之力!大荣兵力乃是锦云十倍,却被宇文铎摧枯拉朽般打的屁滚尿流。”
明月虽然年纪还小,可是也曾听谢襄讲起当年战乱。想想当年铁蹄南踏,山河破碎,万里燃烽火,千里无人烟。十室九空,即便如谢家一样的大族,也多有子弟折损。
她黯然吟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此时,碧空如洗,空水澄鲜,簌簌落花轻扬,一个绝色的少女,竟在如此静美的空谷,吟出如此悲恸苍凉的词句,也是一奇!
燕九的郁恨更胜于明月,他的母亲就是死于战乱。他虽然对明德帝殊无好感,可也更恨扰乱中华的胡贼。
“天亡其国,非战之罪!当年战事一触即发,柱国将军誓师北上,欲御敌于国门之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正是筹集军饷之际,户部尚书奏约国库空虚,请拨内帑。可是大内积金所在的内承运库空空如也,八千余万两金花银不翼而飞。”
“啊,怎会这样?”
“当时全城大索,都说是内承运库失窃,可是,也就是骗骗傻子罢了!八千余万两的金花银,你想想,堆砌起来山海一般,什么样的小偷能有那么大的手笔,便是用车马拉,也得拉个几天几夜,又岂能不惊动羽林军。”
碧荷也被他的话吸引过来,好奇的问,“既然不是被偷了,那你说,那些银子哪去了呀?”
燕九有点赧颜,神色古怪的看看明月身后的画壁,说道:“说到此处,却跟一个女子有关。这个女子叫乔楚,也是扬州人!”
明月看到他的举动,转过身问她,“莫非这壁上天女就是乔楚?”
燕九点点头,说道:“当年明德帝不喜欢他的皇后,宠爱一个妃子,皇后的哥哥便给皇后出了一个主意,去江南采买美貌女子,来夺那妃子的宠。乔楚乃是曲江名妓,色艺双绝,名动江左,明艳出众,独冠当时。国舅一见大喜,带她回京,由皇后献与明德帝。果然,明德帝龙心大悦,封其为贵妃,从此这位乔贵妃宠冠六宫。”
碧荷听得入神,追问:“后来呢?”
“初时皇后与乔贵妃两下相安,后来也不知怎的就不对付起来,皇后恨她,就把她害死!”
“呀!怎会这样?”碧荷惊呼。
“乔贵妃死后,明德帝悲痛欲绝,恨不能和她同去。他在扬州,乔贵妃出生的地方,给她大修陵墓,据说,那八千万内帑都给她陪葬了!”
碧荷只觉这故事新鲜,明月却听出了其中好多蹊跷。比如,前朝大内秘闻,燕九是怎么知道这样清楚地?再比如,后宫妃子死后,是要跟着葬入皇陵的,又怎么会孤零零的给葬回扬州?
明月突然想到一节,他认识这壁上天女,这画壁又是他祖父所绘,莫非那像我的天女,也真有其人不成?
“暇远,你可知道,那消失的画幅,上面的女子是什么人?”
燕九在祖父遗作中见过乔楚,故此认得。其余女子虽然并不认得,可是大约也猜出来了,听说前朝曲江风月最胜时,有小秦淮八艳,那女子想必就是其中一个绝色名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他虽然猜出来,又怎么敢把谢家的大小姐和一个妓女长得像说出来。于是摇摇头,我不认识。
明月有些遗憾和失落,隐隐觉得这女子可能与自己有着某种联系。
“燕公子,我觉得你不老实,故意用春秋笔法,隐去了一些事情,是也不是?”明月突然诈他。
燕九心中有鬼,果然变色。
“怎么会呢?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不尽其然吧?我来问你,这些内宫幽秘曲折,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九见问的这个,松了一口气,这事虽然有点尴尬,却不是不能说。
“那个,我祖父当年就是内廷供奉,也曾为明德帝还有一众嫔妃作画,故此得知。”
编,继续编,一个小小的内廷供奉,能知道这样隐秘详细的内情,谁信呢?
燕九见她还是不信,只得老实说道,“好吧,其实,那个明德佬与我祖父,嗯,有分桃之谊,便是那乔楚,也曾是我祖父心爱之人!”
碧荷下巴都要听掉了,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呀!!!
明月脸儿微酡,却知此言不谬,大家子弟中尽有好龙阳之道的,分享姬妾更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这样说来,他知道这些旧事也就对上榫了。
明月斜睨燕九,睃了一眼,笑嘲道:“燕公子原来是家学渊源!”这个家学是什么家学,渊源是什么渊源就不得而知了!
燕九见她这小模样,爱的心发痒,心里说,小东西子,回头才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家学渊源!
燕九见说到此处,索性竹筒倒豆子,倒个干净:“当年修建乔妃陵,我祖父也曾参与其中。至于那金山银海,是不是真的陪葬其中不定真假。可是,我燕家历代宗师的画法心得《缕素精要》,却真有一份手抄本埋了进去。我在先祖笔记中得知线索,所以想在此处找出地宫入口!”
“你真的对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感兴趣?”
“哈哈,若是那富可敌国的财富非要往我脑袋上砸,我也只能收着,毕竟无主之物嘛!”
“好不要脸,那银子要非得往你脑袋上砸,一定是老天爷打盹,忘了睁眼!”碧荷在一旁刮脸蛋,羞他。
明月垂眸若有所思,她总觉得有什么自己忽略的东西,似乎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整个事情,可是,最关键那处,怎么也想不起来。
乔妃陵,乔妃陵,乔,妃,陵,桥飞岭!
是了,明月忽的想到幼时与李子涵,那个如梦境般的夜晚。
后来打听出来,那个地方不就是桥飞岭嘛!
旋即想起李子涵收起的那封信,那信上的画,古桥,浮云,山岭,原来那是个谐音暗示,暗示的就是乔妃陵!
“暇远,你说的那个地宫,我可能进去过!”明月神色古怪的说了句。
燕九仔细的听着明月的故事,有时说到地宫里的细节,还会追问几句,听到李子涵对里面的机关了如指掌,不禁若有所思。
明月讲着讲着,想到那个水晶棺中的丽人,脑中轰的一声,是了,那就是乔楚,乔贵妃,那女尸就是眼前画壁上的天女!
她猛然间想到,后来,仿佛听到,李子涵管那女尸叫了声娘。可是那段记忆实在如梦似幻,他到底叫了没,她也不确定。只觉自己碰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心里面恐惧的狠,不想再去细想。
明月隐隐觉得这事是不能和人说的,于是鬼使神差的绕了过去,没和燕九提。
“月儿,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你想不想去找你相公?”
明月心头一缩,水眸凝滞,深深地看着燕九的眼睛。
燕九坦然的回视,笑的坏坏,凑到她耳边悄声嘀咕。
“傻孩子,我陪你一起去,若是不去找他,我又怎能堂堂正正的跟在你的身边。”
他说着,说着,笑的更加古怪,把自己的盘算说给明月听,饶是明月再大胆,也不由被他匪夷所思的想法吓着,又是笑,又是啐。她口上骂燕九无赖子,荤不吝,心里却觉着这个人真是好玩,全然没个规矩体统,天马行空想做就做,就只问结果,不问手段,这,这,这般肆意而为真是让她羡慕之极。
…………
从五柳巷折而向东,便是开阔的水面,大运河到了此处静若处子。往南三五里,白墙粉桓圈起了一个园子,就是五柳园。五柳园的东边,河水打了个弯,刚好凸出一小块地来,竹篱边几株金灿灿的菊花开的热闹,不知怎么移活的楠竹,茂茂葱葱的挡住大半个院子,门匾上写着三个字“隐竹轩”,若非是有人领着,旁人再猜不到这竟然是个古玩铺子。
李子涵坐在上首,案上是各地铺子历年的账簿。
隐竹轩的掌柜叫马立三,是个微胖的中年汉子,笑容憨厚和气,可是小眼睛里面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知道这人是不容易糊弄的。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谁也没想到,当年六族的钱袋子,会放在这么一个地方。可也正是因为谁也想不到,所以,它不显山不漏水的生发起来。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不过二十余年,这滚雪球般的巨利,就是李子涵看了都动容,这个马立三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不算旁的产业,十八家古董铺子,三十四家当铺,光浮银就足足一百余万两,快抵得上一个中等省份的岁入了。就算是池生春,执掌平遥票号牛耳,号令两江商会群商,一年的进项也不过如此。
马立三对了印记和暗号无误,二话没说就把产业全都交了出来。光这份果决坦荡就让李子涵高看他几眼,对孟氏当年的识人之明大为折服,也起了收纳他的心思。
“大掌柜的,有件事还需要劳烦您。”
“东家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这笔银子,除了各个铺子周转用的,三天内我都要提走!”
“这不难,原都是存在日昌票号里,见票即兑的银票,三天肯定没问题。”马立三一丝质疑的神色也没有,他心里长舒了口气。当年受了那小姑娘重恩,这么些年也算酬报了,总算了有人来接手了。
池生春一本本核着账本子,手下算盘珠子噼里啪啦,这事不敢用账房先生,只能自己辛苦。他脑子里飞快的算着帐,心里面一块石头落了地,少主真乃神人,这找钱的本事了得,了得。
这半年着实把他愁坏了,年初给伊犁拨去的一百万原也不值什么,偏赶上了票号最怕遇到的挤兑风波,动了总号的根本,这笔银子真是及时雨,有了它们,和日昌票号这场仗就好打了。
池生春一心三用,听到马立三的回话,笑起来。存在日昌票号好呀,风水轮流转,这回坐蜡的换庄家了,真是一箭双雕,太痛快了!
“大掌柜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位少公子,乃是两江总督李公的千里驹!”池生春看到李子涵的眼色,便给马立三挑明身份。
李立三神色一凛,商不与官争,这东家来头不小,既然亮了底,怕是看上自己经营的本事了,此番脱身之计怕是难了。
“立三不知少公子身份,慢待之处还请少公子恕罪。”
李子涵摆摆手,直视他的眼睛,不兜圈子直接说到,“李掌柜的这些年着实辛苦,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这数十家的铺子我有意拆出一成的干股,算作李掌柜的酬劳。”
这是要把我绑死呀,李立三心说道,其实以他赛陶朱的本事,一年几万两的银子钱并不放在心上,他怕的是,破门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五年!五年之后还请少公子放立三回归乡梓!”
李子涵看看他,微微颔首,应了。是个聪明人,可惜了!
外面忽的传来喧哗之声,隔着小院子,李子涵他们身处静室。都听到了。
李立三一拱手,说声失陪,先去瞧瞧,外面怕是有什么弹压不住的事发生!
“怎么的?觉得少爷我给不起钱是不?就拿个假的出来糊弄我?我跟你说,少爷我还真不差钱,知道我爹是谁不?说出来吓死你!”
马立三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得意嚣张的声音!
抬头一瞅,差点没乐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袍的胖小子,用手指着自己的伙计一个叫金石的小僮,胖胖的手掌,跟一个大球挂了五个小球似的。扎了一个冲天辫,用红绳缠着,辫稍还系了朵自己院门口的小菊花。猛一看还以为是个大蜡烛,再细细看看,是个傻子,正常人没这幅装扮。
“告诉他,少爷我是谁?”
“我们少爷是大宝!赵大宝!”旁边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小厮苦着脸接茬,这小厮一身绿,往赵大宝旁边一站,嗯,红配绿,好的狠。
“我爹是谁?”
“你们听好了,咱们老爷是杭州城门吏赵天泽赵大人!”
噗嗤,也不知谁没忍住,偷笑了一声,城门吏,七品芝麻官,好大的官威。
赵天泽出身盐商世家,家里有的是银子,只因为商人门头低,所以捐了这么个城门吏。其实,他人还真的不坏,古道热肠的,别人有个什么事都肯搭把手,因此三教九流也交了许多朋友。他这个傻儿子,被他夫人娇纵的人情世故什么都不通,在杭州也是大大的有名,只不过别人多看着赵天泽,笑一笑,或是哄他,或是让他,都不与他计较。
“怕了吧!赶紧把你们真的画给我拿出来,我爹还要送礼呢,可不能送个假的!”
今天这事说起来,还跟李子涵还有点关系。他母舅杭州知府孟秉忠押解入京,就空出来一个位子,杭州的同知许大人有希望往上升升,正逢他母亲过寿,赵天泽也是要求进步的,想着许大人最爱书画,尤其爱古画,因此和夫人商量寿礼的事。正巧让赵大宝听到了,他就自告奋勇为爹娘分忧,赵天泽也不指望他办的来,不过有件事让傻儿子瞎忙总比闯祸好,因此一头郑重其事的交给他,一头自己还办自己的去。
赵大宝接了差事以后非常得意,觉得自己再不是小孩了,倒认真的忙活起来,他狐朋狗友也不少,虽然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吹牛呱呱的,尿炕刷刷的。可矬子里拔将军,再不济总还有一星半个有本事的,给他出主意,一来二去就找上了隐竹轩。
赵大宝进来就要看前朝字画,金石倒也好说好应,拿了一副《汉宫春晓图》出来,旁边也不知谁,说了句赝品,算是捅了篓子喽。赵大宝不学无术,偏也假装附庸风雅,竟知道赝品就是不是真迹,这才不依不饶的闹起来。
李立三走进人堆里,那幅惹祸的仿画,被一个少年公子拿在手里品鉴。
李立三只看了一眼赵大宝,就被那少年公子吸引住,心里面浮现一个字,“稳”,他往那一站,立的稳,心稳,眼稳,手更稳,好像周遭的嘈杂和他一丝关系也没有,安稳的融在隐竹轩的气场中。
“掌柜的来了!”金石松了口气。
“不知公子如何看这画?”李立三不搭理赵大宝,反倒朝那少年公子请教,让旁人都摸不到头脑。
赵大宝这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还是认识的,大喜过望,“燕大哥,你是燕大哥,嘿,你来杭州怎么不去我们家,走,我请你喝酒去!”
得,画也不买了,架也不吵了!
燕九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兄弟,等会我们再去喝酒。我先跟他说两句话!”
“这画虽是仿作,可是笔墨洁净,工丽妍雅,色彩韶秀,也有大家之风,你来看这,这朵朵梨花之上,看似是两只翠鸟喁喁私语,实则乃是两个虫鸟篆字!”
赵大宝凑到那画跟前瞧,瞧了半天,那鸟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鸟。
旁边一个老先生被提了醒,看出来了,“程枚,这是程吉臣仿的。”
燕九含笑解释给赵大宝听,“并不是说赝品就是假的,不值钱。临摹法帖,仿绘古画,借鉴先朝,这都是常有的。就是燕实浦先生也仿过清明上河图呢!”
李立三冲燕九拱拱手,他考较这公子,原是为了抛砖引玉,用以解围。此刻借着台阶,往下说道。
“公子好眼力,这画虽是仿作,可确实得了五分燕实甫工而不板、妍而不甜的神髓!精细生动之处不让燕公,也是难得的佳品!”
“你这掌柜的说话我听不懂,既然我燕大哥说值钱,你只告诉我多少钱就得了!”
李立三伸出右手摊开又朝下,反复了两下,就听得旁边抽气声响起!
两千两银子对赵大宝来说,确实不多,他也不差钱,就是怕买错了人家说他傻,他眨巴眨巴小眼睛,看看燕九。
“千金难买心头好,若是喜欢的,再多一倍也不多。若是不懂装懂的,拦腰砍半截也是有的!”燕九若无其事的给赵大宝出主意。
“对,我要买的是真迹,你这要是燕实浦的真迹,两千两银子也值了。仿作嘛,也就一千两!”赵大宝得意的跟风!
李立三心里头好气又好笑,也拿这傻小子没辙,又想着李子涵还在后头,有心早点把这傻子打发走,也不再废话,一千两银子,您拿去。
“燕实甫先生的画,如今莫说真迹,就是赝品,可着锦云朝寻摸,也不常见。自从前朝妖言案,燕氏一门屠戮殆尽,藏着他的画儿的人家,秘而不宣,如何去寻它?再加上战乱中烧了的,丢了的,难说的很。”李立三说着话,亲自把画轴卷起来。
李子涵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后面听着!他也被燕九的双手吸引住视线,嗯,松竹之骨,梅雪之魂,最重要的是,那人右手腕内侧,有个如意状的印记,暗红色,旁人看了或许以为是胎记,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是燕家嫡系子弟特有的,修炼如意诀的结果。
李子涵心说道,最近运道真是不坏,天命神授,看来老天是要助我成事了!正想着不知何处去寻燕家的人,这就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年,李子涵在乔妃陵里几次搜寻,也没找出来传说中的那笔惊天宝藏。后来还是在那封信里找出线索,又想法寻了前朝的宫人,才推测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当年父皇,母妃,燕实浦三个人爱恨纠缠,父皇在母妃死后,将殓葬事宜都交给了燕实浦,据说,燕实浦留下的最后一幅画,叫做《国色天香》。若寻宝藏,就要先找到这幅画,若想找到这幅画,恐怕还得问问燕家的人。
“在下李子涵,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燕九闻言心中大喜,他心说,好小子,找的就是你,这回媳妇没跑了!
他抬头看去,心中先喝了声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他就是李子涵。
“在下燕修龄!”
第十七章、隔墙有耳
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
西子湖水波潋滟,恰似情人的眼眸,秋波一转间,把最含情脉脉的温柔凝在了翠微山。
燕九摇着一叶扁舟,在荷荡中穿行。月色下的翠微山,隐去了日间的风情万种,像是一滴泪,浓情的让人心碎。
兀的,一管箫音于静谧中响起,如游丝布云,袅袅万丈,不知为烟为絮。此萧正是李子涵所为,他在翠微山等着燕九,几杯薄酒下肚,不由感从中来,拿出紫萧,一曲《长安古意》,叹世事无常,荣华难久!
燕九随意将小舟系在柳荫里,伴着箫音往山上行去。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箫音吹到此处,忽的从富丽万千转至旖旎香艳,燕九心里一笑,便知李子涵定是想到了明月。
燕九于旖旎香艳的箫音中,与李子涵想着同一个佳人。
他想到明月,便不由得想到,这坏丫头磨人的功夫,那小嘴,那小手,那眼波一梭……要命了,燕九虚虚的按了下胯下,那处有点疼了!真该让这丫头来听听,品品这萧吹得如何!嘿,若是这丫头知道两个男人同时想着她,不知会羞成什么样?这才是借问吹箫向紫烟,愿作鸳鸯不羡仙!
燕九想的越发不成体统之时,亭中箫声却停了下来。
忽听一声长叹,李子涵吟道,“翠微题遍饮桃溪,遍饮桃溪不忍栖。不忍栖月夜如水,月夜如水翠微题。”
燕九一声朗笑,接道:“风流窝软软碧波,软软碧波传俚歌。波传俚歌荷香远,荷香远处风流窝。”
“接的好,燕兄弟果然不负多情公子之名,请一杯酒吧!”
一缕游丝从李子涵的袖中飞出,卷着石桌上的酒盅,朝燕九飞去。来得快去得疾,杯中酒水却纹丝不动,可见李子涵的“袖里销魂”又进益了。
燕九却不着急,屈指冲疾驰来的酒杯杯底一点,电流激荡,把酒浆弹出一条水龙,张口饮下,酒杯却原路奉还!
这手法漂亮极了,李子涵暗暗心折。
他当年因为初见明月男装示人,不免偏好龙阳,此时见燕九神采飞扬,掩都掩不住潇洒倜傥,心头不由一动。
“李兄未免小气了点,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么能像娘们似的,用这小盅子喝酒呢!”
李子涵一怔,没想到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儿,骨子里竟然这样豪侠纵情!
“是我谬了,来人,拿两个大海碗来,换烧刀子!”李子涵本就有心结交燕九,不愿被他小瞧,立时有则改之。
“却也不必!李兄接好了!”
李子涵惊讶的看着燕九,只见他变戏法般的一晃,便从袖中晃出两小坛酒来,一坛冲自己飞来,忙伸手接了!
“此酒名唤‘投醪’,产自绍兴,据说传自春秋!昔年勾践奋发图强,修明政治,臣民一心。把此酒倒在河的上游,与将士迎流共饮之后,扬风鼓帆,终于复国灭吴,报仇雪耻,留下了投醪劳师、壶酒兴邦的佳话。”
燕九拍碎泥封,昂首豪饮,饮罢冲李子涵举坛,淡然解释道。
这番话恰合了李子涵的心事,他一心一意光复汉家河山,岂不正如勾践卧薪尝胆一般!他饮尽这坛酒,辛辣徘徊在他的舌上,险些迸出英雄泪来,却不知是否为了难言的抱负!
“好酒,名字好,酒更好,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说罢,把空酒坛冲燕九一掷。
燕九也一样动作,哗啦一声,饮空的酒坛于半空中撞成碎片。两个男儿不由同时大笑,痛快之极。
燕九双手一晃,又变出两坛来,冲李子涵飞去一坛。
风驰电掣中,你来我往,两人都不说话,酒到坛干!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
两个少年公子的胸腹都是火热滚烫,虽各有算计,却同时觉得,对面这人极投脾气!
李子涵拍碎酒坛,酣畅淋漓,只觉与燕九投契之极,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问:“好兄弟,有件事不吐不快!”
燕九眼角一扬斜,睨他,挑挑眉,你问!
这动作让他做来,把风流二字写尽,看的李子涵差点忘了说什么。
“嘿,还好我不是个小娘子,否则就你这一眼,我非得投怀送抱不可!”
“哈哈,你就算不是个小娘子,投怀送抱我也接得住!”
四眸相顾,哈哈大笑!
李子涵原本是要问他来历,此时忽的转了念头,鬼使神差的问道,“我只想问你,你这袖中到底藏了多少酒!”
燕九这是跟一个月亮门的女孩子学的戏法,袖里乾坤大,专门用来哄女孩子的,却没料到竟然让这少爷也好奇了!
“不多不少,每人八坛酒,你再要,我可没了!”燕九变出最后两坛酒。
“燕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我欲与你义结金兰,不知你意下如何!”好小子,不管你是燕家的哪一个,我都是稳赢不亏!
燕九一听,大喜过望,一撩袍角,单膝跪地,“是所愿也,不敢请耳!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李子涵也跪了下来,握着他的手,对月盟誓!
“盖闻室满琴书,乐知心之交集;床联风雨,常把臂以言欢。是以席地班荆,衷肠宜吐,他山攻玉,声气相通。每观有序之雁行,时切附光于骥尾。青年握手,雷陈之高谊共钦;白水旌心,管鲍之芳尘宜步。停云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我今日与贤弟义结金兰,神明对誓,辉生竹林,愿他年当休戚相关!”
燕九谋算他的妻子,其实从不觉得自己卑劣。此时与他相交,却也出自真心。他胸中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道理,不与世人相同。
燕九真诚说道,“苍天鉴之,鬼神证之,今日我与大哥义结金兰,从此视兄之父母为我之父母!”说到此处,心里加了一句,视兄之娇妻为我之娇妻。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同心戮力,乐必同乐,忧亦同忧,虽不同生,死愿与共,如违此誓,鬼神厌之!”
李子涵和燕九同时拿起最后一坛酒,一饮而尽,纵声大笑,均得意莫名。这得意有几多是因为相交相许?有几多是因为往心中目标更近一步?怕是他们自己也难以分辨!
“少爷,少夫人跟前的碧荷姑娘来了!”
此时,月过中天,双庚见是个空,悄悄地回李子涵。
李子涵心里欢喜,拉着燕九的手,说道,“二弟和我来,既然成了一家人,便去见见你家嫂嫂!”
……
“少奶奶,金织坊的何大娘听说您来了,赶着敬上四身衣裳,婢子冷眼瞧着,那‘天水碧’着实喜人。少奶奶肤色白皙,想必格外相衬,您试试可好?”
别院调来伺候明月的丫鬟叫云燕,逢迎这位新主子,没话找话说,没事找事做,一心想要站到高枝上。
“放那吧!你先下去!”明月哪有心思搭理她,挥手让她出去。
云燕将海棠托盘逐次放在屏风一角的高几上,轻巧无声的蹲了个福退出房门!
明月芳心错乱,也不知燕九见到相公了没有,若是见到了,会说些什么?他难道真的要委身给相公么?男人跟男人?啐,这人可真是……!想到这里,有些羞,又有些醋,却也不知是醋谁,横竖不是滋味。
又看锦团安逸的卧在脚踏上,迁怒的用小足踢它,“没良心的,人家混没主意,你倒自在高乐!”
锦团委屈的喵呜喵呜,跳窗跑了,她倒觉得好了。
女为悦己者容,不知悦己者今向何方?
明月缓缓地抽掉如意髻上的白玉簪,瞬间万千青丝争相恐后的垂落,青丝摇曳间,衣裙一件件的坠落到足畔,待得那件绣着鱼戏莲叶的大红肚兜落到足尖上时,对面的铜镜,已然影影绰绰的描绘出妖娆玲珑的身姿。
“少爷回来了!婢子去禀告少奶奶!”守在门外的云燕一见李子涵,含羞带喜,就要推门,却被李子涵挡了下来。这夫妻两个一样的做派,都是挥挥手,就赶起人来。
燕九悠然的跟在李子涵的身后,踏进房门。
一架绣着花开富贵的紫檀木屏风挡住内室,想到心尖上的宝贝就在里头,燕九眼眶一热,相思再也抑不住,恨不得立刻进去搂住伊人,偏生此番算计,成败在此一举,不敢乱为啊。
燕九正心猿意马、患得患失的空档,就听李子涵说道,“九郎在此稍待,愚兄唤内子出来与你见礼!”说罢,他也未留意燕九面色忽晴忽阴,径自转了进去。
明月浑然不知两个男人都近在咫尺,柔荑捏着天水碧的襦裙。忽的,觉察到身后似有不妥,紧张的一旋身。
李子涵却不料能见到如此奇景,双目灼灼,盯着眼前曼妙的酮体,那声“娘子”咽了回去。
青丝飞过处,粉臀蓉蓉。一碧如水的衣料,被那双小手抓在身前,挡住了半数风光,偏偏一枚雪桃,因为晃动的太剧烈,悄悄地探出了头,带着衣料簌簌轻颤,如水波半掩春山。
李子涵三步并作两步,未待明月从惊吓中回神,一手捞住她的倩腰,火热的唇就吞住了明月惊呼,大手顺势狠揉那团丰盈。
明月只看到一个黑影掠过,就被紧紧裹进烫烫的怀里,嗅出熟悉的男人气息,她的娇躯顿时瘫软。
“唔~啊~相公~唔唔……相公……”
一缕银丝从明月的唇角溢出,旋即被李子涵吸进嘴里,顺着那银丝的来路探去,发狠的刺激她的舌底。
明月已然知道云雨的妙处,久旷的娇躯被李子涵一拨弄,如玉蛇般扭动。
“好月儿,怎的脱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想我了?”
“才没……哎呀……想,想了!”也不知被他拿住了哪,立时嘤嘤的改口。
“让相公找找,是哪最想?”
李子涵暖玉温香抱着,销魂娇声听着,早把旁的闪到脑后。
大手贪恋的从凝乳往下滑落,果然,触手所及,水泽云梦。潺潺的水声,迎着撩拨的长指,从嫩蕊间响起,若有若无的淫靡气息四下扩散。
屏风外面的燕九,在明月荡出第一声娇吟时,就立即察觉出不对。苦也,这回可要磨死小爷了!怎么这位大哥好这口,喜欢人家听么?
他对明月的娇吟毫无抵抗之力,欲焰腾地燃起,变换了几番坐姿。终于,在闻到那丝馥郁气息时站起来,凑近屏风,似乎想看透那层朦胧。他的喉结不停吞咽,鼻尖渗出细汗,脑海中浮现着重重团花之后的香艳。
多情开此花,艳绝温柔乡。
燕九可真冤枉了李子涵,李子涵还真没想让他听。色与魂授,他是把燕九忘得一干二净。
李子涵只觉一时半刻都等不及,早些时候那些酒,这会子都化成烈焰,在小腹里叫嚣,找寻出口。
他衣衫也来不及脱,竞把衣摆一撩,中裤略解,热腾腾粗凛凛的那话儿就跳将出来。
猛地把明月往矮几上一压,让她跪的开开的,直勾勾的看着她白嫩的股间,一串爱液牵牵绊绊的垂下。
李子涵啪的冲着那雪臀拍了一巴掌,眼底满是血丝,再来不及细细研磨,搂住明月的小腹,不管不顾的狠狠顶弄进去。
明月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不盈一握的皓腕双双被李子涵擒住,牙雕出来的玉美人折成弓形,酥胸被挤在刺绣的屏风上,摇晃,磨蹭。
她从不曾被如此粗鲁的对待,更没见过他这般猴急。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是更多的却是期待。尤其翘臀被拍打了一下,竟差点软了腰,只觉得心里头慌极了,想极了,想他再粗鲁些才好呢。
明月一声惊呼,只觉蛤口又热又痛。胀痛的爽利势如破竹,呼啸着砸在花心上。正欲尖叫娇啼,又从乳尖传来刺绣特有的冰凉与酥痒。一上一下,一热一凉,一痛一痒,捉弄的她芳心无主,嘤嘤哀求,说着李子涵最想听的淫话,也不知是盼着他莫要折磨她,还是折磨的再多些。
“唔,相公,慢点,那里不行,呀,好难捱的,酸坏了,再不成哩,月儿给你采坏了!”
燕九直勾勾的看着屏风,上面突然坟起一大一小,两朵重紫牡丹。舒瓣随风起伏,花下的玉肉,在烛光里若隐如现。
也不知对面是怎么个弄法,一番急颤,那乳芽,竟被顶到了鹅黄的花蕊处,小小巧巧的,在滚珠绣线下往这边钻。
明月被李子涵抽的如痴如醉,学个张果老骑毛驴的姿势,倒坐在那硕物上,款摆蛮腰,咬着唇,耐着臊,自个去追逐要飞上天的快乐。
李子涵无比快慰的搓磨她,捏住了她的蛮腰,就是不让她如意的研磨。
“好月儿,这么子耍好不好?嗯?妙不妙?”
他的子都采战法,用的越来越纯熟,任凭明月花障怎么卷,精关丝毫不动,反倒越战越勇,枪枪去挑玉葫尽处的花心子。嫩极,滑极的那粒软肉,一挑,就涌出暖暖的浆来,淋在棒头上,真是神仙般的滋味。
“你坏,你坏,你故意的,呀,呜呜……”
“好丫头,我疼你,你倒说我坏,相公可要真的坏一个瞧瞧哩!”
李子涵突然用手捞起一团凝露,顺着粉臀涂抹,把闭的紧紧的菊穴,抹得淋淋沥沥,长指一探,就挖了进去,隔着一层销魂帐,寻住自己那话儿揉按,果然别有一种销魂。
“好哥哥,不成,不成,拿,拿,呜呜,你拿出来!月儿坏了……”
明月何曾尝过这个,急的香汗淋漓,羞到了极处,那,那里怎么能碰哩!可是,可是,怎么被碰到那里都会快乐呢?羞喜交集,错乱的美妙感觉,让她的表情动人极了,惹得李子涵去亲吻她的雪腮,爱到深处,恨不能化在她身上。
燕九再也忍不住,探出手去,中指擦上那两点嫩蕊,压在指下滑蹭。想要用拇指和食指拈住揉捏,偏生隔着一层布,薄绢平展,怎么也用不上力。好容易捏住了片刻,就从指尖蹦出去,急的燕九心中一恨,竟屈指对着那嫩蕊急弹过去。
明月的花房抖成一团,珠泪遥遥的坠在眼帘下,正在欲丢不能的急切中徘徊时,忽然察觉,乳蒂上传来异样触感。除了冰凉酥痒,竟夹杂起灼烫,揉捏起来一触即走的力度,分明是……有旁人……
“啊,相公,相公,不要……屏……屏……唔唔……有……人……呀……哎呀……快给月儿,快些,用力,唔,弄坏月儿吧,要,要,要泄给你了……”
“好乖乖,哪里跑,给哥哥回来吧,不许躲,给我接着!”
李子涵在花障里如鱼似水的游走,逆水行舟,有板有眼,享受那万千小猫的舔吮。明月的娇喘像是清油泼在火焰上,催着他横施鞭挞。
明月剧烈一挣,方扭出他的掌心,就被他狠狠地带回,牢牢地按在龟首上,一翕一开,也不知破开了什么,陷没在一个软嫩之极的小窝,嘿,风流窝,这才叫风流窝。
明月双眸迷离,失神的看着屏风,似乎透过屏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她螓首微偏,眼波荡漾,屏风两边的风情都沉了进去,在涟漪里撞碎。
她娇喘着,失神的颤抖,如一株细柳在风雨里卷来卷去,如浪颠的扁舟不知何时被拍在水底。矮几上,泠泠沥沥的,飞溅了一大滩花露。
“你泄呀,泄给相公,相公馋死你的浆子哩,小淫妇,给我泄多多的出来吧!”
听着李子涵的淫话,在燕九又一次屈指重弹的瞬间,明月一声尖叫,那滩淫靡的花露上,顿时水花乱坠,湍然激射,顺着矮几,往地毯上流去。
“好个姣浪的小乖乖,这么不济事,相公一弄你就泄,羞不羞,嗯?”
李子涵棒首被她咬着,淋着,美得尾椎骨都木了,只用功一吸,一丝丝寒暖夹杂的劲流,就顺着马眼往里爬,棒首都木了,直想跟着射出来,却又不想就此射出来。
他更加癫狂,也不管明月的哭闹,借着她的痉挛,把滢美的螺肉给拖出来,再揉进去,眼底妙景看的他心头突突乱跳。
“好乖乖,低头瞧,瞧相公怎的把你的腔子弄出来!”
明月被他压弯蛮腰,滚烫的小脸贴在湿滑的股间,眼前是自己的秘肉,被拖进拖出,螺口汩汩的冒着泡泡,珍珠一般堆砌,不时炸开,这样淫靡实在羞死人啦,怎能这样玩呢?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又丢了出来。
她的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樱唇颤抖,回首低声说了句什么,听得李子涵后背一僵。
“宝贝,再说一次,大声点!再说一次,我就饶了你!”
“你……弄死我吧!呀!”明月的双乳突地胀满,乳华如丝如雾,飞快的从乳珠上涌出,顺着屏风,飞快的洇染,才片刻功夫,泻意又至。
燕九的指尖濡湿,看着雾染繁花,闻着乳香彻骨,一咬牙,把手放入中衣。
李子涵握着她的下颌,深深吸她的小舌头,“好乖,相公就射给你啦!”
“好相公,射多多给我,射穿月儿的花房吧!”
明月强挨着浑身的酥软,拼力张开花心子上的小眼,去裹他。妙目一睁,粉臀向后一拧,竟任由那肿到极处的阳物,冲过花心,陷在花房里,里面春水翻滚,随着收缩,惊涛骇浪般拍打起来,裹着裹着竟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李子涵也不知深陷何处,这曼妙从未经略,被吸得毛骨悚然,再也守不住奔腾的精关,决堤激射,精华直接喷在春水流。
阴精和阳华初初泾渭分明,片刻便汇在一起,顺着明月的花房往经脉游走,一个周天,又从两人交接的口舌传回给李子涵,再从李子涵身上游走。两个人不经意间,竟然悟了双修之法,此番交合之美妙,实在从未经略。
燕九狼狈的从中衣下拿出手指,胡乱的从怀里摸出块明月的帕子擦净浆液。听着屏风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一阵抽搐。五味杂陈、心神不宁,脑子里不知想些什么,一时明月,一时李子涵,一时喜,一时愧,一时患得,一时患失,焦灼烦扰之际隐隐夹杂妒意。
若是旁的人,遇到此情此景,怕是要知难而退。燕九却天生的反骨,不退反进,心道,早晚有一日,我与她要比你们今日更好。
李子涵抱着明月还在回味,忽的心说,坏了,怎的把他忘了!这,这,怕是全给他听去了!
李少主见多识广,却也有点尴尬。可是从尴尬里又生出些许刺激,隐隐想着,也不知他听到以后会是什么感觉!又想到自己的小娇娇,方才这样妖娆,也给听了去,不由心里羞恼,羞恼里又有得意,得意之外还有点,不能说出来的隐晦心思,若是再来一次,可还让他听么?
也不知李子涵到底在内室如何安抚明月,滴漏声声。
脚步声从屏风后转出,李子涵意兴风发,得意的招呼燕九。
“九郎,来,见过你家嫂嫂!明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契弟,燕修龄。以后通家之好,你也见他一见!”
燕九心怀鬼胎,躬身施礼,眼风一扫,恰看见明月玉容含春,水眸含羞,随波一转,似喜似怨。他看的痴痴然,就那么躬着身子,看明月唇畔的梨涡。
明月福身还礼,心里叹道,真真是冤家!看看燕九,又看看李子涵,双靥薄晕,也不知怎么开交。
……
摄政王府
“司礼监提督太监苟存孝见过王爷!”
“起来说话!”
“是!回王爷,那夜在奉献殿,是奴才亲自领着孩子们,打开先帝的棺椁,眼瞧见皇上的血,滴到先帝的骨植上!”
“如何?”
“并不融入!”
宇文铎闻言,耐不住心里的喜悦,站起来,用力的一拍桌案!
苟存孝吓得扑腾跪地。
宇文铎哈哈一笑,难得冲个阉人,露出好颜色!
“你起来,本王并未怪你!这事你办的妥当,下去领赏吧!”
苟存孝巴结道,给王爷办事,是咱家坟头冒青烟,哪敢贪王爷的赏,接了王爷的赏,咱家都对不起我这名姓!
宇文铎心里石头落了地,被他逗得一乐,狗才,去吧,我狠知道你不贪我的赏,拿去分给你下面的小狗崽子吧!
“啧啧,王爷这份心肠,格天爱物,慈悲为怀,让小的们都不知说什么好,您瞧您,还还惦记着他们……”
这太监有的没的还想再往外倒,宇文铎又哪里再搭理他,挥手轰了出去。
宇文铎的谋士,崔如晦在旁边冲宇文铎拱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宇文铎畅怀喜笑,这些年宇文澈步步紧逼,不住削剪他的势力,由不得他不疑。
他虽然口中相信越卿尘,心里面这个结却越来越大。其实说起来,让宇文澈和自己滴血相认是最好的,可是,那便是撕破脸了,若是卿尘知道,怕是再不肯原谅自己。没奈何,掩耳盗铃,默认了崔如晦这个祛疑的法子。
此番宇文铎确定宇文澈是自己儿子,便对他的种种举动,另一番看法。笑骂一句,真是个虎崽子,像老子的种,长出爪牙了!
崔如晦又和他议了会子事,敲定舍弃的势力范围,方才告退。
崔如晦从二门上了马车,命车夫往摇月湖驰去!
经过这么些年的孳息生发,上京的人口翻了数倍,就是街市两旁的店铺,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南来北往,川流不息,比起前些年的萧索,又是一番气象。
落日的余晖,洒在秋波弄里,鳞次栉比的阁楼飞檐,都给镶上了金边。此时,正是外门的姑娘们迎客的时分,扑着香粉,簪着花枝的小女娘,你推我笑的靠着朱栏,胆子大些的,便冲楼下的爷们飞些风流的眼风。
崔如晦下了马车,一只不知谁丢的香罗帕,砸在他的脸上,便引得几家楼上的妓子们齐声笑起来。若是往日,有这香艳的事,他必然肯调笑一番,今日,却只是把那帕子往门口的龟奴怀里一扔,径自往里面去了。
里面的人都认得他,也没人拦他,也没人领他,随他绕过几重门户,把熙熙攘攘的人间风流丢在身后,进了一个小小的院门。
他熟门熟路的推开门,一股子檀香传出了。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若不是亲经亲历,有人告诉他蛮声帝都的花楼“琅嬛阁”,还有这么一处供着菩萨的地方,他一定啐那人一口。
喃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观音大士下面跪着一个老妇人,穿着褐色的襦裙,鬓角泛着银白,发髻上簪了一只木钗。
“嬷嬷,我来了!”
那老妇人喃喃的诵着佛经,手里的佛珠一顿一顿,似是没听到他说话。
“嬷嬷,事,已经办妥了!宇文铎已经信实了!”
那老妇人缓缓起身,崔如晦忙过去扶住她。
老妇人拍拍他的手,叹口气,老啦,就要站不起来了,也不知还能陪婉娘多久,若是连自己都没了,这可怜的孩子,在那深宫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崔家小子,刚见到你时,你还没他们的马高,一晃都这么些年啦!”
“是呀,我这命是娘娘救下来的,我时时刻刻念着呢!总算能为娘娘略尽绵力了!”
崔如晦有些恍惚,这么些年了,那时自己父亲打了败仗,明德皇帝砍了自己一家百余口,单剩自己一个游魂。后来,又被宇文铎捉住,差点被马鞭子抽死,还是娘娘的一句话“杀俘不祥”把自己救下来。
他陷没在回忆里,那时节,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限哀苦的困境,那样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从天而降,救了自己,那就是观音菩萨,为了她死都值了。
“嬷嬷,你放心,那个苟存孝我也理会的,参与这事的,都会灭口!”
“我放心,我放心!我知道你是个妥帖的,娘娘也信你!”
崔如晦被她说的心里火热,听到她信他时,恨不能把为她流尽热血,士为知己者死呀!
“你莫怪娘娘心狠,她,不容易呢!”
“嬷嬷,您别这么说,如晦这条命是娘娘给的,我就是娘娘的人!为了娘娘,如晦万死不辞!别说是几个草芥子一样的奴才,就是神佛,让娘娘不安乐,咱们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老嬷嬷摇摇头,自己进了后室,那里有顶小轿子,她默默上了轿。
小轿悄没声息的从后门出去,沿着小径,不多时进了宫,又换了人抬,最后停在了翙羽宫。
第十八章、故人南来
“温姑姑可回来了!太后娘娘问了您几回了!您要是再不回,怕是娘娘的晚膳用的都不香甜!”红绸笑着给她掀帘子。
温暖是越卿尘的奶娘,这么些年一路护持着她走过来,实在是越卿尘最最亲近的人!她素来心慈和软,因此,这些女孩在她跟前,都敢说笑两声。
温嬷嬷早悄悄换了衣服,一身尚宫服仪,衬得她格外端肃。
越卿尘正坐在榻上,看桔绒收拾旧时的物事。一见她进来,就笑了,带着些撒娇的口吻,“嬷嬷怎么去了这么些时候!赶紧给你们嬷嬷捶捶去!”
桔绒闻言忙放下手里的箱笼,亲自捧了茶给温暖,又要给她捏腿。
温暖只说不用,让她们出去。
几个贴身的大宫女看她们似有话说,忙悄悄地退出去。
越卿尘爱娇的抱住自己的奶娘。
“哎呦,我的小小姐,这是受什么委屈了,要说给奶娘听!”温暖见她如小时候一般的动作,心里软成泥,抱着她抚慰,摩挲。
越卿尘把脸蛋贴在她肩上,笑说道,“如今,可还有谁敢给我委屈受呢!”
温暖却感觉肩头温热,心里酸酸楚楚的疼。
一国太后,不过说起来尊崇,又哪有一日的和乐可言。这么些年,只有自己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莫非真是慧极必伤不成,不然怎会这样的命苦,一生一世,竟没一件顺心顺意的事!
越卿尘哭了会,觉得心里好受些,乜见桔绒翻腾出来的一个藤箱,里面满是无锡的大阿福。原是宇文铎见她喜欢,找人做的,什么帝王将相、贩夫走卒的花样都有!
她把那些玩偶拨到一旁,最底下还压着一个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胖娃娃,颜色都有些褪了,她把那个小书童模样的拿在手里,眼里满是温柔缠绵。过了一会,又把那个女娃子拿起来,将两个娃娃并头放一起。
越卿尘看着两个娃娃,目光从缠绵到哀伤,而后凌厉。
“玩偶就是玩偶,谁想把玩就把玩,谁想拨弄就拨弄,谁想带走就带走!”
温暖跟着心酸,深知辟疆公子之事,乃是小小姐解不开的心结。
越卿尘心里满是恨,她虽然出身不堪,可是,却也不是没有过机缘!当年,谢家已经同意让她进门了,娘也答应让她离开,明明可盼已久的幸福,已经一只脚踏了进去,可谁知竟踏了个空。
这些蛮子来的这么快,江南梦碎,她与谢辟疆从此天各一涯。她恨宇文铎,恨这个把她从美梦中带走的男人,更恨宇文弘,这些男人不过看上她的好颜色,就把她当成一个物件,抢来抢去,随意摆弄。
“奶娘,你瞧着吧,我一定让他们都还回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是拨弄命运的那只手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吧?”
錾花玉护指搭在两个穿蟒袍的小人,叮叮咚咚的敲打!
“你看看,谁把谁撞碎了,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呢!”
温暖心里头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劝她!若是连恨都没了,她还能记挂什么呢!
“婉娘,孙小姐……”
“奶娘,别告诉我那孩子的事,我是个不祥的,她既然离了我,就让她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永远的,平安喜乐吧!”
“皇上驾到!”
宇文澈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像是一阵风卷进来。他穿着墨色的衮服,玄狐的大氅,精干的身躯笔挺,少年天子风华正茂!
“母后,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澈儿快起来,母后好着呢!你政事繁忙,狠不必日日过来的!这么冷的天,也不戴上风帽,若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原不想过来的,谁知,到了饭点肚子不依,只能怪母后这里的饭菜香甜,由不得儿臣不来!难道母后心疼儿子的头,就不心疼儿皇的肚子嘛?”
宇文澈故意凑趣,抱着越卿尘的手,让她去揉自己的肚子,眼里划过别样的幽光。
果然越卿尘被他逗笑,吩咐摆膳!
“你这孩子,母后不过是怕你劳累,又怎么不疼你的肚子?把这个狮子头移过去,那个你们主子爱进!”
温暖亲自动手摆膳,也笑说道,“御膳房的温火膳,若说起来,真真没个鲜活味,难怪皇上惦记太后娘娘的小厨房!”
“温嬷嬷,你快坐着吧,怎么敢当你动手,回头母后再捶我!”宇文澈见老嬷嬷动手,笑起来,忙让金顺扶走她。
母子两个一边进膳,一边说笑,倒也温馨。
温暖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母慈子孝,心里软和。可也正因为这样的母慈子孝,不安不忍。
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起来的呢!想到越卿尘所为,不由叹息,真应了那句话,天底下哪有公平!
“母后,我说一件事,准准叫你欢喜!儿臣早就意欲南巡,如今诸行宫已经修缮齐整了!到时候,儿臣陪着母后把金陵、苏杭、扬州……转一个遍!”
越卿尘闻言心中激荡,难掩满面喜色,“澈儿说的可是真的?”
宇文澈得意的点头,果然此举大讨母后欢心!只是也奇了,母后一个长在北地的贵女,又怎么对江南这般熟悉,喜爱!
他冲金顺吩咐道,“把那两幅画拿过来,给母后瞧瞧!”
“母后你看,这一幅是燕实浦的《东南形胜图》!”
《东南形胜图》,实际上是由九幅立轴组成的大型挂屏,分别描绘了江南九处景物。分开来各具章法,合起来又是一整幅通景。以金陵为中心,把东南最富丽繁华的景致再现于纸上。其中宫殿屋宇、原野城郭、河港店铺、舟楫车辆、行人道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种种人间胜迹,应有尽有。?
“说起这画,还有一段故事,儿臣听朱太傅说……”
“……明德帝瞧不起父皇的使臣,驳了咱们觐见观光的请求,巴巴的给了这么一幅画,美其名曰,另尔等夷族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天朝的繁华!”
“……哈哈,殊不知,父皇得了这画,挂在三军阵前,用马鞭指给将士们瞧,‘你们看看!这里就是天朝,万里沃土,处处粮仓,看看这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神风从阿尔泰山下来,吹不进山海关,可是,我们靺鞨人的马蹄能踏进山海关!天神给了牛羊一望无际的草原,让它们长得肥美,于是就给了狼锋利的爪牙,让它们去捕食牛羊!咱们靺鞨人就是白狼神的子孙,如今,肥美的牛羊就待在这里等着我们,谁愿与我同往……’父王这番话鼓动了所有的族人,于是,咱们一鼓作气势如猛虎的拿下大荣,占了这锦绣繁华的河山……”
“前人植树后人乘凉,父辈们的勋功烈业交到儿臣的手里,儿臣岂敢不兢兢业业励精图治!……”
越卿尘听得心头淌血,眼帘内,重銮耸翠,飞阁流丹,江山胜景,故国家园……都蒙上一层血雾,国仇家恨的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母后,母后!”
越卿尘强忍住颤抖,回神看他。
“母后看这边,这是内廷待诏绘制的各处行宫图,母后瞧着哪处不妥当,儿臣好叫他们添办去!”
“澈儿,母后有些累了,这画先放这,赶明儿我再细细看!”
“既如此,儿臣就先告退,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西北风打着旋,卷过紫红色的宫墙,夜空繁星点点,银河卷帘,与太和殿屋脊上的仙人走兽连成一片。
宇文澈跺了跺脚,步撵停了下来,他翘首看着夜空,紫微星飘忽黯淡,辅星星芒大绽,反客为主!
真是谁都敢踩一脚呀!内有权臣把持朝政,处处制肘。几个好哥哥面上恭谨,私下随时惦记着给自己致命一刀,自己上位!外头更好,边疆不宁,藩王割据,前朝的遗老遗少私下串联,妄图复辟……哪处着起火来,说不得就火烧连营,朕这个天下之主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棋盘错综复杂,要想破局,还是要先把朝堂握在自己手里,不破不立,此番南巡,就给他们一个机会,看看哪根椽子先出头!
“金顺,传中宫懿旨,万岁登基以来,后宫自贵妃以下,位多虚悬,为绵延子嗣之计,壹当采选秀女入宫。着东南各道按籍捡点三品以上大员之女,凡年满十三不足十七岁者,备录采选。宫中凡年满二十五岁宫女子,着赠金放归本家,以应天和,另选良家子以充宫掖!”
“金顺,你先去金陵宣旨,顺便给朕好好瞧瞧,可别叫他们弄些子庸脂俗粉糊弄朕!”
“是,奴才遵旨!”金顺犹豫了下,还是跪奏说道,“主子,这怕是与您声名有碍!”
“要的就是荒淫无道,无心政务之名!”
……
灵岩山
上山的道路上挤满了善男信女,拖老携幼,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的往大佛寺拜去。再加上道旁贩卖香火供物的,果子茶水的,如沸水般喧嚣。
明月扶着碧荷的肩,看的目瞪口呆,怎么不过月余,这地方就热闹成这样。
碧荷拿出几枚铜钱,递给一个提着竹篮的小童。
“小哥,来盏果子露!”
“哥哥,给你!”
“嗳,你可知道这是怎的了?这么些子人都是走庙的吗?”
“您不知道,再过几天就是观音娘娘的胜缘法会。往年也没这么热闹,今年出了稀罕事,前些日子,大佛寺里观音娘娘现了真迹,点化世人,南无阿弥佗佛,说起来那真是……”
这个小童是个话多的,也多亏他叽叽呱呱说的明白,原来,数日前大佛寺佛香阁前的红莲,逆时盛开,阁里的千手千眼铜像,不知怎的就通身汗如雨下,一连七日,日日如此,就有人说,这是菩萨点化世人。没几天,就传出了一副偈诵:三月三日劫数至,北旱南涝人心慌。
观音大士心慈悲,降下甘露解灾殃。
鼎炉焚起妙真香,菩萨真身现两江。
灵山底处金灯照,红莲开时闻水香。
这么一来可不得了,不要说十里八乡,就是两淮闽浙的信徒们听了信,谁不想解厄渡灾,哪个敢不来参拜?到了法会正日子,怕是人还要更多哩!
庙前更加热闹不堪,还有个清俊的和尚,在法台上说法:……
建康金陵立九杆,男女老少皈吾教,湖广承天二九枝,大地元人听祖道,男为普,女为妙,十善之家皈吾教,有朝一日大收源,哭的哭来笑的笑,有德之人上法船,无福众生苦海闹……
“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信女一家平安!”
“救苦救难的大士,早赐圣水!”
“菩萨慈悲啊,保佑我女儿可别给选上呀!”
乱糟糟的叫喊声里,台上的和尚高宣佛号,就有知客僧拿出无数个朱漆小葫芦分发下去,男男女女的蜂拥去抢!
明月想了想,悄悄地跟碧荷说:“这事有蹊跷,寺里的和尚不是好人,咱们悄悄地去看看,别叫他们哄了这么多人去!”
数日前,李子涵带着明月返回扬州,路上就听说了采选之事,心里暗笑小皇帝荒淫。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竟然接二连三有人抬着花轿上船,要把黄花大闺女送给他做小妾,字字血泪,叩请收留。
明月不耐烦打这啰嗦官司,一气之下,拉着碧荷易装偷跑。她心说道,这个皇帝实在讨厌,有心找他晦气,偏偏够不到,又打听到前来宣旨的,是个姓金的公公,住在大佛寺内。便一路寻了来,她却没想到,大佛寺竟然变得这样热闹。
“小~公子,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和尚不是好人?”
“本公子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明月心里偷笑,既吃酒又吃肉,还会偷偷的埋佛头糊弄人,当然不是好和尚!
这帮子坏和尚总是骗人,既然给我撞着,可要教训教训他们。
“公子,你看,那些女孩子,她们这是去哪?”
七八个妙龄少女,虽是小家碧玉,其中也有一二姿色出众的,娇俏婀娜。女孩子们牵着手,绕着观音殿往后走,穿过夹墙的一道小门,另有一个小小的殿阁,供着三世佛,佛前香篆袅袅。女孩们进去以后,就跪在佛前的蒲团上,静心礼拜。
一会儿功夫,殿门竟然关了起来。
明月本来都要离开,忽然心中一警,掩住气息,拉着碧荷的手,腾空飞上殿阁的大梁。
大殿里氤氲的香气熏得碧荷身子一软,明月的掌心传出一股寒热气流,在她身上流转,很快让她神清气爽。
下面的女孩们早就东倒西歪的晕倒在蒲团上。
从香案底下爬出两个小沙弥,笑嘻嘻的把蒲团推到一起,又把女孩们横七竖八的放上去,移动的时候,少不得这摸摸,那戳戳,指指点点,轻佻戏弄。
一个阔口粗眉的,伸手摘去其中最出众那个女孩的绣鞋,拿在手里闻个不停。
“啧啧,真是香,难怪师傅他们总是用这个当酒杯!”
“那是,用白秀才的话说,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风雅着呢!”
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卖弄自己的见识,摇头晃脑的装学问人,手里头却偷偷的撩开另一个女孩子的裙,在绣埔坟起之处,扪按不休。
之前那个小沙弥,拿起绣鞋敲他的光头。
“你要死也不瞅瞅时候,师傅还不敢伸手呢,你倒摸上了!”
“嘿,无欲师兄不说,谁又知道我摸了?好师兄,横竖师傅他们这会各有各的事体,想必顾不来这,香喷喷的小娘们就挂在鼻子前,你就不馋?前个夜里我还偷偷见你放鸟铳了呢!你放心,咱们师兄弟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呀,谁都不告诉。”
无欲听他这么说,心里早就活泛了,一横心,抱住一个圆脸盘的姑娘,亲了个嘴,胡乱去扯她的小衫,掏出一对玲珑可人的奶儿来,含进大嘴里啃咬。
这番污秽实在不堪入目,看的梁上的明月碧荷恼怒极了,碧荷气的立时就要下去,给这两个小和尚好看。
“先别动,又来人了!看看再说!”
果然,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迅速关上,两个高大俊美的和尚走进来,一人一脚,把那两个色胆包天的小沙弥踹飞,可怜那个叫无心的小和尚,胯下的那话儿硬邦邦的挺戳在地上,疼的他眼泪都掉下来了,却没敢放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无欲、无心,好孽障,胆大妄为,不尊师命,想挨鞭子了是不是?”
两个小和尚面如土色,无心强挨过钻心的痛,跪着往前行,抱住一个大和尚的腿,面露谄媚讨好,眼波飞起来。
“师傅,师傅,无心错了,求师傅用鞭子抽无心,重重的抽才好呢,抽的无心明天,不,后天都下不来床,师傅……”
“好猢狲,说的怪可怜的,我帮你给你师傅求个情,你可怎么谢我?”
“师叔真是救命菩萨,无心也没别的孝敬师叔的,倒求着师叔也赏无心一顿鞭子罢!”
两个大和尚被他逗得笑起来。云初就冲云净努努嘴,“师兄,这孩子可怜见的,瞧着我的情面,饶了他这次吧!”
那个粗眉阔口的无欲忙爬到云初腿前,抱住,“好师叔,亲师叔,还有我呢,你就顺道也给我求个情吧!”
“啧,瞧你这粗笨样,捡到篮子就是菜,也就你师父才不挑,师叔我可没鞭子教诲你!”
“那个,小侄虽然粗笨,却还有把子傻力气,师叔教诲师弟的时候,小侄添茶倒水帮着推,都能来得。就是等会子,师叔盗取红瓦,嘿,无欲不是还能帮着端着嘛?”
“哈哈哈,油嘴滑舌,得了,看你师叔的情面,这回放过你们两个小猴,无欲,你既然说了,就去好好给你师叔端着去!”
“得令,锵咕隆冬锵咕隆冬呔……”
无欲捞起一个穿葱绿小袄的姑娘,七手八脚把她的裤儿摘了,露出白生生的腿,伶伶俐俐的小莲足,挂在自己的胳膊上,大手托着嫩嫩的臀肉,指头一掐一缩,弄得那女孩蛤口翕张蠕动。这色和尚偏头亲亲女孩的发鬓,口齿轻薄。
“好宝贝,你的虔心到了!我师叔亲自给你开光,保佑你呀不给选上,放心,过了这一回,这辈子你都进不了宫了!”
云初笑吟吟的走到跟前,用指头挑那女孩的羞处,也不知怎么弄得,三两下就勾得湿滑润泽,娇花孱弱,又掏出自己的阳物,在花蒂上揉搓,享受。
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明月冲碧荷一使眼色。两个凌空飞落,明月半空中就挥出劲流锁了云净、云初的奇经八脉。两个小的正奇怪师父师叔怎么突然晕了,就见一个人影闪下,还没叫出声,颈后一痛,被碧荷劈倒。
“可恶,佛门净地怎么出来这么一帮子杂碎,公子,这些姑娘怎么办?我们先把她们弄醒吗?”
“别,你这会子把她们弄醒,说不定她们羞愤之下,倒寻了短见。你先把她们衣服穿好!”
碧荷挨个给这些女孩们整理衣服,碰到那几个和尚就重重的踢上几脚,嘴里骂了好几声,贼和尚,色和尚。
“小姐,好了!这几个臭和尚怎么料理?”
“嗯,你刚才听到没,这些女孩子似乎是因为不想被选进宫,才来拜菩萨的!”
“那小沙弥是这么说的,看起来,他们就是用这由头唬人的,怕是骗了不止这几个哩!真真该死!既然让咱们撞见了,干脆,杀了得了!”
“哎呦,咱们荷姐姐可是了不得了,杀伐决断,宰人跟屠狗宰鸡似的!”
“公子……”
“好啦,好啦,别跺脚了!我觉得这个庙里就没一个好的,你杀一个半个怕是不济事。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呀,把这几个臭虫弄到那太监屋里去,想办法让他们狗咬狗,嘻嘻,看看是和尚咬坏太监,还是太监咬坏和尚!”
碧荷抚掌叫妙,偷偷的去寻了几根绳子,把和尚们捆得结实,又把嘴塞上麻胡桃,扔到了大梁上。
“公子,这会子天还亮堂,不好做手脚,咱们就在这等到天黑?”
“咱们晚上再来,你先把窗户殿门都打开,怕是这些女孩也要醒了。咱们躲起来,别叫她们疑心。”
那几个女孩子醒过来后,结伴离去。
不多时,天就暗下来。这几日寺里上下都忙,竟没人发现几个和尚不见了。
正好便宜明月几个行事。
“小毛,你上去把他们扔下来!”
黄小毛就是那年偷钱的小孩,后来几次被碧荷搭济。他家原住在山下,此番明月不方便动用家里下人,碧荷就找了他来做帮手。
“好嘞,碧荷姐,我这就上去。”
黄小毛的武功学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稀松平常,不过爬个房梁越个院墙,还是不在话下。
黄小毛在上面扔,碧荷就伸手揪住他们的腰带,倒提着放在地上,刚巧月光照在一个和尚的脸上。
“小毛,你这是干什么?”明月惊诧的看着黄小毛,这孩子从上面下来,就跪在自己跟前,也不说话,只是磕头,一会儿功夫,满面是泪!
“是呀,小毛,你倒是说话呀,出什么事了!”
黄小毛满腹心酸,看着月光下那张脸,羞愤耻辱梗在心头,塞了一团乱棉絮似的!
“大小姐,我,我,我跟你讨个情?这人,这和尚,他,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碧荷最见不得人说话吞吞吐吐,差点一脚踹过去。
“他是我爹!”
黄小毛心一横,脑中一片空白。
“小毛生来命苦,是个和尚儿子。我娘原来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后来被他……被他……,后来,就有了我,人家也容不下我娘,把我娘赶了出来……”
明月听的唏嘘,暗忖这些和尚真是作孽。
“好啦,小毛别哭了,大丈夫原不论出身的,你既然有福气认得咱们家小姐,早晚带契你出人头地,到时候,你娘脸上也光荣。别哭了,再哭,我可揍你了!
你说这个和尚是你爹,现在,你是个什么主意,要我们放了他?“
“若说起他做的事,猪狗不如,我还想揍他呢!只是,只是,他,他总是我爹,唉!”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碧荷,你先把他解开,扔香案下面去。有这三个,也够用了!不过,小毛,你改日可要好生劝他改了罢,最好离了这,下次要再看见他做坏事,定斩不饶!”
黄小毛又哭又笑的谢她,抢着扛起两个小沙弥,那个云净被碧荷提溜着。
明月坏坏的笑,偷偷的嘱咐碧荷,碧荷听得脸红。
“哎,黄小毛,上次车把式教你的鞭子,你学会了没有?”
“会了,会了,不管是马车,牛车,我都赶得来,就等着有一天能进府里,给大小姐赶车呢!”
“荷丫头,我先把那太监引走,你们快着点送过去!”
明月轻咳一声,抢先往东南飞掠。
碧荷心里哀鸣,脸蛋有些热辣辣的,做张做智的呵斥黄小毛。
“既然学会了,就耍给我看看!”
“现在?”
“现在!把他们放这,对,往这抽!没吃饭啊?对,这边,再用点力气!”
黄小毛挥舞着马鞭子,听她指挥,把三个和尚抽的皮开肉绽,衣衫褴褛,越抽越觉得奇怪,怎么这个小阿姐,脸越来越红?不过,碧荷姐脸红起来,可真好看,比她凶巴巴的时候,好看多了!
“行了,行了,用这个,把他们那里扎起来!”
“那里?哪里呀?”
黄小毛接过几根细细的红绳,忽然看见,脸红红的小阿姐,温柔的伸出小脚,狠狠地踩在一个和尚的胯间。
“就是这里?看明白了吗?”
黄小毛只觉胯下跟着疼,太可怕了,再不敢多问,接过小绳,飞快的把这几个倒霉的大和尚的小和尚五花大绑。
金顺原本就着小菜,美滋滋的喝着酒。忽然听到窗外噗通两声,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出来一看,却是跟他一块出来的两个侍卫倒在地上,远处还有个黑影窜出去。
“什么人?站住!”
他追了出去,却被那如鬼似魅的黑影带着绕了几个圈,最后追丢了人。金公公生性贪财又胆小,心里一想,这事蹊跷呀,不管是人作乱还是鬼作祟,这庙呀,都住不得了,明天还是搬去行宫吧!
金顺回到自己住的跨院,却发现火把通明,一群光澄澄的秃头等着他呢!
“方丈,只找到了云初师兄,那三个,各处都没看见人,现在单剩下这个院子了!”一个黑瘦的和尚悄悄地在慈济的耳边嘀咕。
慈济就是当年福国寺的主持,后来大佛寺建了起来,奉令执掌此处禅林。
“这是干什么呢?明火执仗的,怎么都到咱家这来了!”
“阿弥陀佛,见过公公,扰了公公清净实非得已。实不相瞒,小寺今日晚课,少了三个弟子,故此,是来请教一下公公可曾见过!”慈济宣过佛号,耐心解释,毕竟是天子近侍,没撕破脸,该礼敬还是要礼敬的。
“哟,请教还需要带这么多人?知道是请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拿贼呢!”
金顺眼皮挑了一挑,这都什么玩意啊,我还没问你们这起子秃头,我的人是怎么倒的呢?
“你们来的倒巧了,方才,我这巡夜的侍卫被人暗算了,我倒要问问你这老和尚,这是怎么说的?这到底是敕造的普济寺呀?还是黑店呀?眼瞅着万岁就要来扬州了,先把万岁的侍卫放倒了,感情,你们这起子和尚,是要造反怎么的?”
慈济不知他是乱扣帽子,只道他查到了实情,心里乱跳,杀心大起,眼里透出凶芒,这太监留不得了!
那黑瘦的和尚叫云空,觑到方丈眼色,大喝一声,“你这太监好没道理,我家方丈恭恭敬敬的和解释,你反倒说咱们造反,敬神倒敬出鬼来了!咱们的人丢了,见没见的,您老不过给个话,犯不着横眉竖目的!莫非其中有鬼不成?”
“你看那太监脸红的,就是有鬼!”
“师兄,闯进去,云净他们肯定在里头!”
“听说太监没了下稍,心里最狠,最爱玩弄漂亮的男孩,无心他们别是…
…“
乱七杂八的喊声里,金顺隐约听到几句,气的脸通红。
“好,好,我让你们进去,要是搜不到人,我定要禀告万岁,斩了你们这群秃驴,封了这破庙。”
和尚们推推搡搡的进了门,金顺气的哆嗦站在院里,今日之辱,来日必报,你们给我等着。
“在这里了!师兄你醒醒!”
“果然是这死太监干的!”
“这么欺负人,揍死他!”
金顺听着自己屋里的声响不对,心里浮现四个字,调虎离山,糟了,不知被谁算计了。他脸色泛白,看着那群和尚抬出三个人来,破烂的僧衣遮不住淌血的鞭痕,褪到大腿根的裤子,一嘟噜被红绳扎着的那物事……
这淫靡血腥的一幕,刺激满院子的和尚眼都红了,也不知谁先打头,都冲金顺冲过去。
“日他娘咧,畜生……”
“打死你个龟孙,去死吧,狗太监……”
“阉狗,叫你欺负我师弟,叫你欺负我师弟……”
慈济冷眼站在一旁,看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大太监蜷着身子,被踢的吐血,心里暗爽,小子,多管闲事多吃屁,下辈子转世带好眼珠子,先找个好主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主持,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慈济忽的心里一凛,还真不能让这家伙就这么死了!要不还真麻烦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阿弥陀佛,先把这太监和那几个晕着的侍卫捆起来,明天送到衙门去。佛门净地,菩萨看见血怕是要生气的!”
第十九章、莲踪香迹
杨柳洒遍三千界
宝筏渡周亿万身
“灵岩山襟带长江,原本地势凶险,恶石林立,逆浪惊天,江上的舟帆每每于此折戟沉沙,许是上天也听到了人间的悲声,观音大士南归经过这里,大发慈悲,施展神通,梳理水脉,平息风波,又将恶石都移走,于是,才有了数十里的平滩。”
“我知道了,为了感念观音大士,这里才叫观音渡的,是不是?”
“正是如此!你看那边的石窟,原本是没有的,都是后人一点一点掏凿出来,那些佛像都是山石,若是一会雾散了,咱们在这也能瞧得清楚!”
碧荷睁着一双妙目,水波清浅,极力想看透薄雾。许是她的心事被天上值日的功曹听了去,浓浓的雾气慢慢散开。
数里外,一个百余丈的大石窟露出来,成千上万的小佛像,错落有致的布满石窟,围成寰宇。一枝巨大的石莲从石窟根处长出,欹枕斜立,一大一小两朵莲花,凌空遥望。三十二瓣的莲花,花瓣上又开出莲花,那些莲台从十余尺到三两寸,大小各有臻妙,让人不禁感叹鬼斧神工,巧妙绝伦。
今日乃是观音出家的日子,来走庙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十里横江,蚁阵般的乌篷船川流不息,观音渡前更是摩肩擦踵的热闹。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例子,每逢胜缘法会,观音渡前就要举行跳莲仪式,为的是,请观音菩萨时常眷顾。
一百零八下的钟声,悠远绵长,江上岸上的嘈杂,似是被钟声洗了去。最后一声钟敲完,鼓声响起,像是起在人心底,一声连着一声,一声紧过一声,渐渐如同疾风密雨,掀起惊涛骇浪之势,风浪之中,石莲上飞上去两个人来。
“呀,公子快看,是金童玉女!”
莲台上的玉女腮凝新荔,如同一朵凌霄花,皓腕舒展,柳腰款摆。在莲台上,轻灵的挪纵,裙袂飞扬,如云似雪。燕儿抄水般,连纵十八级,登上数十丈的高台,含情环顾,眸似点漆。
咦,是她!
这不是季多多嘛?明月曾和燕九听过她弹的琴,很是赞赏她闲云出岫空谷雨微的心境。啧,小秦淮的花娘扮玉女,这想头,绝了!却不知道,扮那金童的又是何人?
那金童灵气逼人,身姿轻盈雀跃,上下翻滚,真如善财童子游戏人间一般。每每闭眸倒翻,都引起惊呼一片,怕他从数十丈的高空落下。及到他准准的踏落寸许的莲台上,又引得叫好声不断。
鼓声催逼,狂风更加暴虐,玉女似乎荏弱不支,倒飞起来,手里的定水珠脱手而出。
惊呼声里,金童足尖一点,腾空飞扑,八步赶蝉,刹那间从第二朵莲花台上,坠落八层,似是被重重巨浪吞没一般。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下腰,足儿勾住最后一层莲瓣上,倒挂金钟,接住了流光溢彩的宝珠。
玉女半臂飞卷,把他带了上来,鼓声渐息,琴声和缓。玉女手中的薄纱,化成漫天幻影,金童擎着宝珠时隐时现,似是在与水魔抗争。
不知何时,江面上的雾气也全都散去,阳光照在巨大的石莲之上,风和日丽,金童和玉女站在两朵莲花之上,手里拉着银光璀璨的卷轴,轻轻一抖,一副宽十二丈,长三十六丈的绣图垂了下来。
观音菩萨,是观音菩萨,阿弥陀佛!一时间,善男信女们都拜了下去,高宣佛号。
此时江心的一艘小船上,猛地站起一人来,正是当今天子,宇文澈。他惊愕的看着那巨大的绣像,那观世音,分明是母后的模样?这是巧合?还是谋算?
“主子,天降祥瑞啊?巧巧的太后娘娘南来,就巧巧的赶上佛门幸事!娘娘定是菩萨转世呢!”银顺心中震撼,冲着佛像磕头,没口子的赞叹。
“咱们悄悄从龙舟上下来,这事做的虽隐秘,可防不住有心人的眼睛。这绣图在这等着朕,是不是惊喜还不一定!”
“主子,这样大的绣图,即便是尚宫局的绣女,三五十人,没有一年半载也休想绣出来。”银顺小心的回着话,心里却道,难道还有人一年前就知道太后会南来不成,这根本不可能嘛!
“你说的也是,不过,事关母后……,徐行,你去给朕把此事查探清楚!”宇文澈沉吟一下,语气严肃地吩咐船篷暗影里的御卫统领,“还有,着扬州府衙将绣图觐上,母后仪容不能流落在外!”
相隔数十丈的船板上,明月主仆同样惊异。
“小~公子~,怎的把你绣上去了,这金织坊搞什么鬼?”虽然隔得远,可是碧荷也一眼就乜见那角落的暗记,一个缠枝云梭。
明月心口微微悸动,忽的想到那一日,成婚还不久,李子涵比着自己画了一帧观音像……
“嗳,怎么好照着月儿画,菩萨会怪罪的!”
“怎么不能照着月儿画?我的好月儿,救为夫于水深火热……”
“胡说,你又何曾有水深火热?”
“怎的没有?相思如海,欲火高炽,折磨得为夫奄奄一息,好在月儿听我求得苦极,闻声救苦,大发慈悲,嫁给为夫,如此舍身渡人,难道还不是菩萨?”
明月芳心酥软甜蜜,那日闺房调笑,他就笑的古怪,偏怎么问,也不肯再说,原来是为了今日!是了,再过几日就是自己生辰,他这是恭贺自己芳诞呢!呀,这千千万万的信徒拜了下去,他就不怕反倒折了我的寿吗?
她却不知,在李子涵心里,这天下早晚是自己的,月儿自是亿万人的国母,不过千千万万信徒拜了拜,又算得什么!便是再多,她也受得起!
不远处一艘小船上,是开米店的李老实一家子,两口子正拜着观音像,没理会三岁的小妮,那女娃就问她娘老子,那绣的什么呀?
李老实抱着小女,指点着告诉她,这是观音菩萨。
小妮左瞧右看的,一眼就看见这边船上的明月。
“爹,你快看,那船上的哥哥,跟菩萨模样一样哩!”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亮,在江面上一喊,周围十来艘船的人都看过去。
“那是人么?”
“那肯定不是人!”
“呸呸呸,你们两个傻小子会不会说话,那是菩萨!哎呦,那是菩萨,观音菩萨显灵啦!”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躁动,就连岸上也有人看过来。
“观音娘娘不是女人嘛?这人是个公子啊!”
“没见识了吧,观音大士那叫女生男相!观音就是男的!”
“快别傻站着了,赶紧跪了吧,哎哎哎,我的个娘咧,我见着菩萨了,祖坟冒青烟了!”
碧荷小嘴微张,眼眸里露出慌张,众目睽睽,自家小姐被当成观音菩萨,眼瞧着那些船都要挤过来,呜,怎么办?好可怕,好想哭!
糟糕,这可如何脱身!明月忽的灵机一动,生出一个荒诞的主意!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绝色姿容的男儿双手合十,宝相庄严,衣袂无风轻扬,仙姿疏朗,口中喃喃诵经,似宣妙旨。
天地雅静,共聆佛喻。
数十丈外的绣图被风吹的鼓舞,猎猎做响,水面上,石窟里,两处神迹交相辉映,人人面上如痴如狂如醉如迷。
宇文澈心头剧震,接二连三的异变,让他一时也参不透玄机。他死死地盯着明月,一寸寸的打量,最后,锁住她唇角隐隐的梨涡。心里一个模糊的少年模样,慢慢的长大,清晰,是了,就是他!
明月拼命地压抑唇畔的笑意,这玩笑开大了,若是爹爹知道了,怕是会吓坏哩!
这坏妮子一面想着,一面慢慢的导引天地灵气入体,方圆数里的阳光似乎在扭曲,碰撞在江面上,掀起鱼鳞般的涟漪。水波激荡,雾气翻涌,从她的足下往外扩散。
明月握住碧荷的手,凌空踏着江面飞渡,每踏出一步,那迷雾就扩大数丈,不过霎那的功夫,周围十来艘小船都没在雾里。
这雾起的突然,迷雾中突然飞出一支暗箭,像是潜伏的毒蛇一般,直奔站在船头的宇文澈而去。
宇文澈虽然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退后半步让出要害,却还是被射中左臂,立时全身僵住。这箭有毒!他心底刚划过这念头,就从船上无声的跌落下去,被冰冷的江水吞噬。
咦,这人是怎么回事?
明月好容易用迷雾把周围遮住,牵着碧荷无声无息的沉进水里,要借水遁走。谁知道,方一下水,上头就跌下来一个人,直梆梆的往下沉。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好勾着这莫名其妙的赠品,飞快的往下游潜去。
菩萨消失在浓雾之中,不多时,风吹雾散,上下天光,浩浩汤汤,万千只眼睛都盯着那一处,就有眼尖的叫了起来。
“那是什么?有血?怎的冒血了?”
“不好了,菩萨生气了!”
“上干天和,这是菩萨在示警呢!神怒人怨,神怒人怨,神怒人怨啊!”
江心聚着一团暗红,不过片刻,就消失了,却看得人心沉!
银顺急的脸都黄了,要不是徐行按着,早一头扎水里去了!
徐行捂着他的嘴,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飞快的说着,“千万不能喊,不知道谁盯着咱们呢!沉住气,咱们的人已经下水了,你带着人沿江搜寻!我这就去府衙,亮明身份,让官面上动起来,各处要道都要把守布防,一寸寸的犁,先把人找到!这会子不能慌,正是用咱们的时候,想死找到圣上你再死!”
徐行说完,闪身去了。
银顺狠狠的咬着牙,抹去脸上的凄慌,沉着气布置起来。
……
“呼,小姐,这是哪里呀?”碧荷抹了一下眼睫上的水珠,四下打量。
明月把手里的人随手往地上一丢,皱起小鼻子。
到处都是人,光顾着避开那些眼睛,也不知顺流下来多远了。
一方巨大的溪石,一半插进江水里,一半铺在岸上,许是山里下来的泉水,缓缓地淌过石面,汇入江中。
明月站在溪石上看了许久,唔,还是找不到路。于是闭上眼睛,默运天一心法,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碧荷艳羡的看着自家小姐,细小的水珠贴着衣袍滚落,像是找到了家,自己往江水里钻,不过片刻,神清气爽,衣袂飘忽,啧,这功法太好用了,可惜自己学不来!
明月的神识似虚似幻,往着四面八方蔓延,一只水牛在用尾巴抽打蚊蝇,一只山雀啄着果子,山民们在清塘,隐隐的木鱼声……,良久,缓睁星眸,澄澈凝定,“往那边是大佛寺,往这边,应该能寻着去古荞庄的路!”
“眼下这么大的动静,不如去咱们庄子里避避,寻人知会姑爷,或者咱们老爷?”碧荷言下之意,小姐,你得找人给你收拾麻烦了!
“回庄子自然最好,可是,这个人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带着他一起呀!”
“那当然不行,姑爷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咱们从水里把他带到这,也算救了他,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
“这是什么人啊?哎,醒醒!你死了没呀?”碧荷用足尖把那一直趴着的人踢正,惊讶的发现,这人左臂上竟然插着一只小小的袖箭。
“小姐,你看他脸色?好像木头一样!”
竟然是他!宇文澈的容颜和数年前相比,变化不大,虽然威仪日盛,狂肆日隆,可眼下闭着眼睛虚弱无力的样子,倒也和当年的老实孩子对的上卯,于是明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当年那个挂记好久的小伙伴。
“咱们不能把他丢在这了,这个人我认识!”
没有江水的冲刷,宇文澈受伤的地方血迹洇晕,被阳光一照,暗红里隐隐泛着碧色,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妥,这是中毒了!
“小姐,这离城里二十来里地呢,我看他这样,怕是等不到找着大夫了!再说,这会子到处都是人,方才的事早就传遍了,咱们也不好回城呢!”
“我瞧着他这毒,倒有点想师太说的‘碧落’,也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这么阴损的毒,是要他变成木僵呢!若是毒气攻心,就再没法子了,眼下倒是还有办法,只是有一桩为难事!”
“小姐,是什么为难的事体?”
“师太说过,碧落乃是迷榖瘿木所聚邪气,天性怕寒。若是先把他挪到冰窖里面,再行逼毒也就是了。咱们家倒有冰窖,可这会子又不好回家!”
冰,冰……碧荷隐隐想到了什么,可是抓不住。
“是了,小姐,你还记得那天黄小毛说什么来着!”
明月眼睛一亮,同时想到一个去处。
宇文澈梦到自己走在迷雾里,雾里影影绰绰的,似有恶兽,耽耽欲扑,让人心惊。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看不清楚前途,更不知道尽头。
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下起雨来。雨不大,落在脸上,身上,说不出来的清爽,雨里隐隐约约袭来一丝飘渺的清香,宇文澈嗅到以后,更觉轻快,便不由自主的往那方向加快脚步。
暗影里的鬼魅似是不忿他的逃离,纠缠上来,一团挤着一团,裹挟着他往后拖,宇文澈只觉四肢都僵住,然后慢慢的失去五感六觉。
宇文澈也不知沉沦了多久,再恢复意识,是被一波接一波的嘈杂吵醒的。他想说,金顺,给朕去看看怎么回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细细分辨到底是怎么了?
一群穿着号衣的兵勇,推搡着往里拥的百姓,不时有人拿出长鞭沾着墨往人群抽去,一阵惊呼后,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往前推搡,就有哭叫声传出来。
扬州同知江城脑袋嗡嗡的,心里头骂,丧家的婆娘,带累老子走霉运!从督军到知府,两江一溜大小官员都去南京接驾,剩下自己坐纛扬州府,原以为挺轻松的差事,谁知道这样糟心。
先是大佛寺的和尚使人来告,说是宫里采选宫人的太监,欺负了寺里三个小和尚。一口茶水差点没呛死自己,太监欺负和尚,这都是哪跟哪呀?偏说的有眉有眼的,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出还没撕捋明白,就有个自称禁卫统领的上门,扔出一面明黄黄的牌子和兵部堪合,也不容他细细查验,就要他带兵封锁进出灵岩山各处要道。再问一句,就说涉及军机要案,不许打听。
虽然一肚皮的牢骚,江城还是吩咐人守住了各处要道,连个耗子都不许乱跑!
谁知和尚们见寺庙被围,以为府衙袒护太监,在百姓中散播太监作恶之事。这下更不得了,激起了民愤,口口声声,太监淫乱僧人,亵渎菩萨,才惹来菩萨现身怪罪,定要冲进寺里,法办来宣旨的太监。
江城也知道来采选的钦差不得人心,却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眼下民怨沸腾,冲突演变成械斗,情形眼看就要失控,自己这官怕是做到头了,小命恐怕也要交代。
徐行见他不晓事,手握令牌,飞纵到观音阁前一个极大的石碑上,运声大喝,“下面的人都肃静,听我说,本官乃是鸾仪卫统领,徐行!乃是当今圣上驾前一品带刀侍卫。眼下陛下就在南京,不日幸临扬州。大佛寺一事,本官就在此审问明白,定然主持公道,尔等良善之民退出阁外,让出大殿。若有不从者,枷号示众!”
百姓们纷纷往后退,连阁前也让了出来。太阳刚过正午,明晃晃照在驼碑的赑屃头上,泛着贼光。
“带大佛寺的和尚和金顺公公进来!”
宇文澈听到徐行的声音,精神一震,张口欲呼之时,忽觉掌心一软。一个柔软滑腻的小手抓着自己,指头压在尺关处,似在把脉。
“不应该呀,我将碧落都逼在左臂上,按理来说,他也该醒了!”
声音清冽冽的,让宇文澈想起幼时用冰做的风铃,心里期盼她多说几句话。
噗嗤一声娇笑,让宇文澈察觉,自己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女孩。
“公子,你来看,大狗咬小狗,果然咬起来了!”
宇文澈暗忖,怎的救了自己的是个公子么?
明月也凑过去看。
那三个和尚早得了方丈的话,如此如此行事。
无心跪在那,哀哀切切的禀诉,那太监怎么绑着自己的,自己又是怎么求肯的,他听了以后又是拿出什么物事的,怎么抽的,怎的打的,说到羞急的地方,就呜呜的哭起来。
外面的民众听得一片喧哗,无欲还嫌不够,撕拉一声,把无心的僧袍扯破,遍体的鞭痕一直向小腹绵延,犹带着斑斑血渍。
金顺气的跳脚,咆哮,“无稽之谈,荒谬,我根本没见过你们,你们栽赃陷害咱家!”
两个小和尚却不理他,嚎哭的更厉害,引得外头一些上年岁的村妇跟着抹眼泪。
这热闹真心好看,明月看的美滋滋的,悄声和她说道,“你这鞭子抽的不赖呀!这么腌臜的臭肉,难为你了,回去我再赏你个新的!”
宇文澈躺在那里,细细想,慢慢也猜出原委。心里生气,骂金顺,笨东西,这点子事都做不好!
徐行在上首站着,见金顺来来去去就只知道咒骂,口口声声没见过几个和尚,不由心里也骂他笨蛋,说人家算计你,你倒拿出证据来呀?转念一想,毕竟都是伺候圣主差事的,还是得照顾这个笨蛋!
江城在一旁,觑着他脸色不好,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悄声跟他说话。
“徐统领,两边各执一词,一时半会辨不出真假,可下边民怨沸腾的,咱们得赶紧拿出个主意!”
“怎么着?难不成江大人就只看到民怨沸腾,而忘了天心莫测?”
徐行冷峭的看着江城,江城打个冷颤,讨好的笑笑,“岂敢,岂敢,金公公奉旨采选,乃是为皇上办事,代表的天子颜面!”
“你知道就好,要是圣上在你这扬州府被扫了的脸,哼!怕是你们府尊都吃罪不起!”
江城嘴里发苦,左右为难,他其实也明白,眼前这事虽然没弄清楚原委,但是老百姓不约而同倒向和尚,向金顺公公发难,根子还在采选上。可是,不得民心这四个字,万万不能说出口。
“我看你们这和尚庙就是贼窟,迷倒了外头的侍卫,我出去追了个贼,回来就多了这三个王八蛋,依我说,就是你们三个鸟和尚自己跑进来的!”
那个黑瘦的和尚云空,听他这一句,立时扬声反驳,“阿弥陀佛,众位施主,我师兄和师侄们,素行稳妥,又怎会自己跑到他的房间去?又怎会自己绑了自己?又怎会自己抽打自己?又怎么把那般下流无耻的行经用到自己身上?……”
外头的老百姓纷纷点头,有道理,谁会自己这么害自己,那不是傻子嘛,既然不是和尚干的,那是这太监干的!
金顺气的乱颤,指着云空骂道:“不是他们,就是你,我一回来就是你这兔崽子守在门口,定是你们趁机栽赃,然后来个贼喊捉贼,江大人,徐统领,你们替咱家审他!这帮子和尚有古怪,说不定就是冲着主子爷来的!”
徐行心里一颤,眼皮微跳,心忖道,圣上到了扬州就不太平,没准真让他说中了,都是冲着主子来的!
徐行不着痕迹的乜了一眼云空,又看了看江城!
江城立刻会意,大声喝道,“既然此事涉及圣驾南巡,相关人等一体关起来,来人,把这云空几个也带回府衙去!”
慈济方丈沉着脸站在另一头,本来扬州府的大人们都去接驾,今日裹挟民意,逼着官府处置了这个太监,正是好机会!谁知道不知从哪钻出来个程咬金,还是小皇帝的侍卫统领,竟然让谋算落了空,若真让他们把人带走,更不好处置了!
他垂着眼皮,往外头看了看,人群里面的暗桩就叫起来。
“大家快看呀,菩萨又出汗了!”
“那是什么?”
“是血,菩萨眼里流血了!”
“菩萨生气了!这狗官向着太监,欺负佛门,菩萨生气了!”
徐行猛地回首,果然,身后的铜铸菩萨,周身渗出水珠,慢慢流淌,形如汗浆,菩萨的双眸,两行鲜红色的液体淌了下来。
像是炸药桶轰的被点燃,外面的人群又喧哗躁动起来,奋勇的向里面挤!几十个兵勇围成人墙,完全挡不住愤怒的百姓。
江城心头发毛,嗓子都喊哑了,“退后,退后,把刀拔出来,让他们退后,谁不退后,直接砍了!”
泛着寒光的大刀,森森林立,也不过威慑了片刻。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一两个红了眼的汉子死命的冲,被大刀砍在头皮上,顿时血流满面,鲜血更刺激了愤怒的人群,不要命的人越来越多!
“打死狗太监!打死狗官!”
“为我佛门护法,除恶护法!”
人群里还有添油加火的人在撩拨,眨眼的功夫,这些愤怒的信徒就要冲进大殿。
徐行一咬牙,抽出腰刀,就要向人群砍去,忽的听到一缕声音在耳内响起。这声音细若蚊吟,可是听在他耳内却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正是天子宇文澈的声音。
“拿下金顺,当众鞭笞!”
第二十章、野火春风
“四十七……”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鞭影如飞,银光带血,每一鞭抽下去,就有人大声报数,引来众人解气的欢呼。
徐行有点厌恶的看着太监金顺,他从后背到大腿,皮肉都被鞭子抽烂,紫红色的血从破碎的布料中间渗出来,整个人抽搐着,眼看就要闭过气去,不过好歹没哭叫。
“行了,先把金公公带下去!江大人,你去外头弹压安抚百姓,人群里几个带头挑事的,着人暗里缀着,伺机拿下。大佛寺今日闭寺,劝着人群散了!”
不多时,涟漪荡尽,所有的院落都安静下来,几只寒鸦蹦跳着落了下来,夕阳余晖脉脉,若不是院中尚有血渍,谁也想不到白日里的剑拔弩张事态惊心!
徐行独自在殿外立了一会,却再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他悄无声息的隐到暗处,默默思忖,圣上为什么要自己赶走所有的人?
“公子,我出去看看,外面若真的消停了,咱们也得紧着家去。”碧荷悄悄地拧开一处机关,一拧腰,闪了出去。
“别装啦,我知道你醒过来了!”明月踢了踢宇文澈,笑吟吟的晃亮一个火折子。
宇文澈缓缓睁开眼,视线所及处,几块巨大的冰砖堆叠在一起。醺黄的光,折射在冰砖上,莹莹跳动。暗影里一个人,好整以暇的盘膝坐着,打量着自己。
他慢慢的坐起来,那张让他悸动心疼无数次的脸,出现在光影里。菱唇轻抿,似是随时准备笑起来,眉眼灵动,墨如点漆的瞳子满是调皮。
“你怎么知道我醒过来啦!谢……小弟……!”
“没大没小,叫大哥!”
“我怎么记得上次是你先醉过去的呢?”
“你记错啦!”
宇文澈爽朗的笑起来,这般与人斗嘴,轻松快活,是他今年久未尝过的滋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外头那个,肯听你的话?”
宇文澈惊愕的看向她,聚音成线都能听了去,真真了不起。他却不知,明月以身入道时,最易察觉气息的波动。虽然并不曾听到他说什么,可是,却不妨诈他一下。
“喂,王澈,我发现你这个人身份了不得呀,不然怎么每次遇到你,你都这么倒霉?”
“没大没小,叫大哥!”
明月欢快的笑起来,梨涡像藏着蜜,甜甜的快乐,在这方寸之地流淌。
“大哥!”
宇文澈心头一动,胸腹间似有莫名其妙的东西钻出来,伸手去捉他的手,却被他轻盈的躲开。
“你叫我什么?”
“王澈,王小弟呀!”
明月的眼珠乱滚,调皮的皱着眉眼,故意逗宇文澈。
宇文澈失笑,小滑头!他按了按肩膀,发现左臂僵僵的!
明月问了两次,见他闪避不答,心里猜测他定有不便回答的难处。她本来没想着非要询个究竟,不过是个一面之缘,念着之前共患难的情分,伸了手,救了他也就罢了。以后怕是再不会见面的,他是个王孙公子,亦或是贩夫走卒,都与她毫不相干。
“你这毒蹊跷得很,我只能把它逼回手臂上。不知你家可有惯熟的大夫,若是没有,倒可以请我表兄给你瞧瞧!”
宇文澈双手抱拳,拜了一拜,认真的说道,“好兄弟,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顿了一顿,又说道,“多劳费心,家里也有擅长岐黄之道的,若是不能,再来寻你。”
外头轻浅的两声敲击声,明月听了会意,冲宇文澈点点头,笑着起身,“我家住在城北,你只打听着水绘园谢家,再没不知道的。只我就要游学去,怕是不能再见,有什么说的,告诉我爹也是一样。大哥好自珍重,我就去了!”
说话间,翩然离去。
大殿里没点灯火,黑黢黢的,宇文澈却似乎能瞧破黑暗,打量着大佛的眼眉。
血泪彷徨?嗤,真真个愚弄众生!想想没醒来时的梦境,又是一阵冷笑,魑魅魍魉,朕早晚撕了你们这鬼皮子!
明月两个快到庄子时,已近佛晓。天尽头似是嵌了一道紫色的澜边,山里面水汽大,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空气却格外的清爽,吸一口,心肺都跟着打开了!
碧荷遥遥看见庄园的大门,这才放心下来,此番干系太大,回去怕是难交代。
“可算是回来了,我的好小姐,你也疼疼婢子,在娘家禁足也就罢了,要是让婆家说出二三,岂不是连着老爷夫人,都跟着没脸!”
碧荷原本脸蛋圆圆,此时皱起来,倒像个枣花包子,看的明月一乐,摇摇手里一捧芦花,“别怕,你家小姐总能护着你的!”
“罢罢罢,这话你从小说到大,再没哪回算数的,我只求着你下回闯的祸小些吧!”说着,又面带好奇,悄声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呀?”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明月往声音来路望去,不过须臾,就被暗影当头罩住,身子一轻,腾云驾雾的被挟上马,只听得碧荷叫了声姑爷。
路两旁的景致,风驰电掣般的后退,雪白的炊烟,碧色的水塘……各种颜色揉成朦胧的水墨画,远远地被甩在身后。林木越来越密,竟是进了山。
李子涵气的脸色铁青,接到信时,就砸了茶盏。再没想到她会裹进这场乱局,生怕她有个闪失,惊怒交加,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及到把她笼在怀里,看她神色无恙,雪白的小脸透着粉润,眉眼俏皮,唇瓣海棠花似的藏着笑,这才放下心。转瞬就又怒起来,无法无天的小东西,害自己担足了心。一头气,一头用手在她身上摸,又怕她身上带伤。
明月让他摸到痒肉,抓着他的手躲闪。到底是在外头,又怕人瞧见,娇痴嗔怪,“好你个小李子,左一个右一个抬回来还不足意?又来寻我做什么!”
统共就一个,还长脚乱跑。
李子涵被她气得牙痒,反手钳住她的蛮腰,竟把她横卧马上,挥掌就冲她的翘臀拍去,“小东西子,娇惯的你越发子没样了,气性这么大,还敢偷跑,你气死我了!说,你再不敢了!”
明月长这么大,何曾吃过一指头的教训?悬在马背上,用力挣扎,又怎么犟的过他,一时间,这些日子的酸苦郁恨齐上心头,心里恨死他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子涵慌不迭的把她抱起来,一眼看去,心里疼极。玉人珠泪盈眸,粉脸涨红,不由得心里懊悔打她。
“好月儿,好宝贝,别哭,我不打你了!”
明月哪里理他,看都不看他,哭的越发厉害,似是受了无尽的委屈。
李子涵额头都急出了汗,心里面骂了自己千百声蠢货,夫纲不振,这简直就是教训自己呢!一叠声的温存,好容易哄得她不哭。
“你打疼我了……”明月抽噎的捏他,控诉。
李子涵心头一跳,把她牢牢按怀里,单手去掀她的袍子。
明月唬的拧身挣扎。
“乖乖,给我看看,别怕,这林子都是咱家的,一个旁人也没有!”
明月闭着眼睛,小心肝随着马的奔跑,颠颠簸簸。只觉得触感一下变得灵敏,他松了自己的玉带,他半褪了自己的裤儿……。青天白日的,雪白的身子露出来,这样一想,羞得连耳珠都红了,嘤咛一声,俯在李子涵怀里,恨不能钻进去,再不见人。
李子涵初时还没觉得自己用力气,不过是吓唬她,谁知道,她的身子这般娇嫩,不过挨碰了几下,玉股上就红肿了一片,心疼的用手掌摩挲着,默念了句,冰桃雪藕凉如许,忽捧红云喜欲狂。
涨涨的疼,酥酥的痒,明月被摩挲的软了身子,竟眯着眼睛,溢出三两声娇吟。
李子涵再难看见她这般羞样,心里头又喜又甜,把她似欲滴血的耳珠咬在齿间,调笑,“这是怎么说的?竟湿了这么许多?”
气的明月挥拳打他,可是,后路被堵,又哪里使的出力气。方一动,菊蕊与蜜穴里的手指,隔着薄薄的一层皮,竟戏虐的,合在一起捻了起来,顿时花液如潮。
李子涵用舌头舔着她的耳蜗,小声的说了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话音未落,就觉一团温热坠落掌心。
他把莹润润的露浆,就势涂抹在雪臀的红痕上。眼看着红是红,白是白,艳冶之极,再也按耐不住,也等不及寻个妥当的所在,直接松了裤腰,掐着伊人,来了个凿圆纳方,榫卯合缝。
“相公教你骑的马好不好?”
明月小嘴微微张开,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神魂醺醺。
马儿急速奔驰,每逢跳跃纵放时,李子涵便故意狠狠突刺,一杆威风凛凛的银枪,耍的花样百出,枪枪直捣花心。心里不停叫美,只觉得挨着棒头那块肉儿,又糯又嫩,急速的颤抖着,抖得人心焦口灼,恨不能弄化怀里的娇娃。
明月双腿被架的开开,只凭李子涵搂着她,浑身唯一的支持恰是幽谷深处的花心。无处借力,又不敢用力,只觉稍稍一收拢,那作怪的恶龙就窜进花房,搅得柔肠都酥了半截。花心眼里那股子春水,收不住的往外淌。
李子涵被热流一波波的冲刷,前浪未退,后浪又至,弄到后来,春水里竟如藏着千百个漩涡,带着巨大的吸力,从棒头到耻骨交合处,一路吸过去,吸得他尾椎骨都麻了。
他乜斜着眼看她的粉靥,越看越爱,情不自禁的低头咬了一下,心叫,真真妙极了,这股子水,素日里她收着藏着,泡的人骨头酥软,想不到收不住藏不住的时候,这滋味却更惹人。
李子涵袖里游丝飞出,银钩铁画,却是把明月的裤儿绞的粉碎,霎时如蝶翼纷飞,露出两个又白又嫩的粉腿,跨在高头大马上。
“小淫妇,你低头看看,穿个男人的衣袍,却浪成这样子,羞也不羞?”
明月情知丈夫故意用淫话戏弄自己,却仍忍不住的害羞,垂眸处,男人的手恶意的穿过碧草挑出珊瑚珠,捏着肿的不像话的阴蒂子提拽,每一下都像要把人心扯出来。
也痛,也痛快,一段蛮腰起起伏伏,只要一起来,潭喷飞霰,仞泻联珠,水花顺着金丝银线织就的鞍鞯飞落,随即被遥遥甩到马后,半空里淋淋沥沥的飘洒花露。
“好月儿,你不是最会用软钩子勾男人的魂吗?给我夹紧些!”
李子涵撕拉一下,扯坏明月的襟口,让那双玉兔跳出来,捏着手里大力揉搓,迫她用花穴里的嫩肉来磨蹭自己。
明月三魂七魄也不知飘荡的还剩几个,再是大胆也没想过野合,眼看着一对香瓜似的凝乳,在斑驳的树影里,甩过来,荡过去,偶尔一束日光打在上面,娇嫩嫩的红蕾勾连着白生生的乳华。羞到极处,呜咽一声红了水眸,咬住自己的手背,再不能丢脸的叫出声来,那也太,太,太什么却想不清楚。
那猫舌似的花障一圈圈紧缠,李子涵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被她噬咬的肉茎又麻又木,看她咬着手背,便去钳住她的双手,往后一拖,而后奋力一突,低吼出声。
“浪妮子,给我松开,让你男人进去,看我不揉碎你的花心子!”
“呜呜,啊,不成,月儿不成了,子涵哥哥,求,求你……”
小嘴没了阻碍,娇吟浪语不由自主的吐口,明月的娇腮挂着泪珠,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柔若无骨的被随意攀折。
“求我什么?”
“花心子被你采坏啦,放,放开月儿,呀!”
李子涵一手压住她的小腹,一手却把中指送进毫无缝隙的蜜穴,贴着自己横贯竖槊的那话儿,不由分说的扣住前壁上一块凸起的腻脂,快速的按压。
“说,要相公捣进你的花房去,说了就饶了你。”
“不,呀……相公,捣,月儿……花房~”
明月一声娇啼,剧烈的踢踏间,右边靴袜都掉了,雪白的小足踢在空中,米珠似的足趾都羞的红嫩嫩,紧紧地蜷着。
此际马儿已经奔至峡谷里,两侧仞立的壁崖,如尖刀一般收拢,一线天光,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山壁,李子涵却用力一夹马腹,叱令马儿加速撞过去。
巨大的石壁扑面撞来,似泰山压顶一般当头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兴奋同时攀到了顶点,最要命的关节,那又烫又硬,热铁似的肉棍,刁钻的破门而入,踏碎玉门关,直杵进花房,明月用力绷紧,啼叫着泄了身子,丢将起来。
马儿横身一甩,跳跃着转了方向,竟向一条不知哪里现出来的路奔去。
李子涵后脊全都酥了,过了电一般,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汲取明月的精华,让快感持续的升华。
“乖宝贝,再丢些,丢多多的出来,我就射给你!”
明月哪还说的出话来,抽抽噎噎的抖成一团,花房里面翻江倒海的颤着,只觉得再这么泄下去,就要被弄死了,可恍惚间,又觉得,这样被弄死,也是极好的。
“小淫妇,好好收着,相公就给你了!”
话音飘飘渺渺,身体却有自己的意识,花心自顾自的圈起来,夹着龟首吸啜,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阴一阳方才平复安稳。
空气中氤氲着暖暖的水汽,山外还是一片苍茫,谷里却已然青翠欲滴。丝绒一样的碧草,点点黄花零星,越是靠近湖边,色泽越是浓艳。一只鹳鸟被马蹄声惊着,扑棱棱的飞起来,带起无数只水禽,纷飞的鸟影又惊碎了鸳梦。
明月醒过神,这才发现李子涵竟还留在自己身体里,半软不硬。心里头既羞恼又不服气,这个坏人,什么时候学来的手段,欺负起人来,越发厉害哩!菱红的唇儿抿了抿,想说些什么,却又晕红了颊。
李子涵一直在看她,看到此处,轻笑一声,不住的轻吻她湿漉漉的鬓角,诱哄,“月儿,这么子可好?”
“好不要脸,饶是欺负了人,还问人好不好?”
“呦,丢成那样子,却原来是不好呀?是相公欺负的不好?还是被欺负不好?
下回,相公让你欺负是不是就好了?“
一串的好,不好,听的明月瞠目结舌,再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这人嘴皮子也变溜了,竟能说出这么高段位的调戏话,这,这,原本是自己的擅长好么!
恼羞成怒之下,粉拳朝着他擂去,却引得那人一面告饶,一面大笑。
“咦,这,这里好不漂亮!”
闹了一会子,明月方分出心神打量周围。
马蹄穿过芦丛,走在架在湖上的竹桥上,绕着湖也不知生长着多少菖蒲,紫色的花蕾簇簇攘攘,或是箭指碧空,或是横倚秀水,淡紫色的花粉,被微风吹卷下来,却又被氤氲的水汽托起来,悬浮的流淌,一片梦幻,如诗如画。
明月看得大奇,忽的一眼乜到,远远地湖面上有个暗涡,三五丈长,湖水环成一圈水帘,往下倾泻。翠帷白练中,又飞出一对巴掌大的蓝色羽蝶,神秘诡异。
明月恍惚想着,这对蝶儿似是见过,好不熟悉。正要细想,忽然小腹一酸,那,那个坏东西竟又涨大了。
她咬着唇儿,媚眼流酥,娇痴痴的瞪他,指头遥遥的点他,“你,还不足兴吗?”
李子涵爱不释手的握着满是红痕的凝乳,捏成各种形状,如膏如脂的乳华从他的指缝里被捏出来,真是双宝贝!
明月冲他妩媚一笑,握着他的手腕,吐出一点舌儿,猫似的去舔他的掌心,粉糯的小舌上,一点雪白的膏脂,轰的把李子涵燎起来,竟忘情的踢了下马腹。
那马儿本来悠闲的打着响鼻,被他一吓,竟尥起蹶子,把那两个荒唐的,一起给扔进了湖里,自顾自的去了。
明月坠在水里,才发现湖水却是温热的,暖洋洋的裹着人,舒服得很。妙目一眨,竟把早就四分五裂的衫子甩开,滑溜的像条银鱼,沉了下去。
李子涵的水性却不怎么样,第一时间甩出天蚕丝,卷住了栏杆。正要去捞明月,手臂一僵,颤抖的低头,一泓碧水里,媚的似妖似仙的玉容,出现在自己的腿间,两丸黑水晶似的瞳子,活泼泼的流转,似喜似笑,看着自己,然后,糯米小牙轻飘飘的咬住了紫红色的小子涵。
李子涵抽着气,直勾勾的看着她,吞,吐,含,卷,捻,揉,推,按……一管妙不可言的丁香舌,勾来缠去,敲敲打打,故意的,恶意的,一寸寸的扒掉他的皮儿,抽掉他的筋儿,拿捏着他的魂儿,十八般的戏弄法,般般都似要自己的命。
明月浸在湖水里,身心都沉醉其中,似与万物相合,毫无气闷之感,大为快活,逗弄起自己的男人,益发的来劲。
小嘴里的肉棒烫的不像话,把香腮都顶的凸出来一块。挤得丁香舌儿无处藏身,滑来滑去,舌根下的嫩带擦过他铃口的梗茎。明月便觉他突突的跳,心里暗道,原来你吃不消这样呀,于是故意的用那嫩带磨蹭他那处儿,一边蹭弄,一边还伸出柔荑去摸索他的后庭。
李子涵额头的青筋都要迸出来,汗珠子一滴滴的往湖面坠,涟漪模糊了水下的绮丽,触感却越发的清晰,那舌却似听见自己心事一般,偏往最难捱的地方游弋。
哗啦啦一片水声,美人鱼被捉出水面,万缕墨青的发丝披散在湖面上,像是晕散的墨,又似从山水画里跳出来一只水妖。
“小妖精,磨人精!”
李子涵抱着她亲吻,上头温柔的爱怜,下头却凶猛的肆虐。想无比珍视宝爱她,又想撕碎弄坏她,两种极端的情绪,把他的心都扯疼了。
“月儿,月儿,不许再离开我!”
“嗯,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又胡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再不能够……”
明月八爪鱼一样,缠在他的身上起伏,快活的眯起双眸,恼他分神,低头重重的咬了一下他的奶头。
他被她咬的抽气,气极反笑,益发的不肯给她痛快,竟剑指偏锋,枪枪挑向花壁上的痒筋。
明月被他擒住要害,身子顿时酥了,松了手,上半截软软的跌下来,只一双雪足勾着他的腰,在碧水里浮浮沉沉,浑圆的凝乳随波涌动,时隐时现。
李子涵突然赞道,“月儿这模样真真极美极媚,若是画出来,不知多馋人,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为夫不擅丹青!听说清溪燕氏素善绘美人,可惜不能请二弟帮这个忙。”
明月听到燕九处,只以为他看破私情,心神激荡下,被他揉坏榴颗,立时城关失守,娇怯怯一声哎呦,似哭似泣的,也不知弄开了何处,从碧池里喷起一小股活水。
李子涵心头乱跳,直探骊珠,伸手捉捏她的阴蒂,扯得她蛮腰跃出水面,剥摘嫩蕊,蒂头下开了红嫣嫣的眼儿,亮晶晶的水还在激射,看的人咽干舌燥。
李子涵心里头忽然涌出一个大胆荒唐到了极点的主意。
指尖分出一根天蚕丝,带着暗劲,逆水而上,攸的钻进花眼里,探源寻根。
“呀,不行,咿呀,什么呀,快拿出去!”
李子涵这根游丝别号袖里销魂,也就意味着其劲流,既缠绵又诡谲。
此刻那根既缠绵又诡谲的游丝,在花眼里游走,只要碰到阻碍,也不缠斗,一触即退。
可唯其如此,弄得明月似要崩坏,一点两点三四点,片刻功夫,千万点的痒处连缀起来。偏那羞处无处抓无处挠,只一会子,就不由得哀哀求饶。
“这般作弄,可,可痒煞人哩,好哥哥,好哥哥,饶了月儿吧。”
李子涵心里大叫有趣,内里的游丝绷成弧形,刁钻的刮剜,每一动作,那花露便如响泉飞溅,雪白小腹上,脐眼里都蓄的盈盈欲滴。
他还尤嫌不够,火上浇油,突然问道:“饶你不难,你只告诉我,方才,怎的听到小九,竟浪成那个模样!”
明月被他耍弄的从头皮到足趾无不发麻,花底又被他一顿狠揉,本就势如累卵。此言一入耳,便如闻惊雷,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诺诺的张着小口,妙目失神涣散,只一声娇啼,一身媚骨娇肉从内到外次第炸开。
李子涵初时不过拿小九逗她,谁知竟引得她这般剧烈的反应,又思想起小九每每看她的神情,不禁醋意大起,心口悸跳痛疼,又缠杂着说不出口的兴奋,花径中的阳物又肿大了一圈。
明月眼瞅就要丢身子,花心子活泼泼的乱跳,却被他用龟首牢牢抵住,就连花蒂下的嫰眼,也被双指封死,泄又泄不出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双小足踢得水花丈高。
“相公,呀,给我,给我~”
李子涵看着她挣扎的模样,兴奋地不能自抑,力重千钧凶猛屠戮,心一横,死命的往贝宫里揉,喝道,“小淫妇,说,是不是也想燕兄弟这么弄你!”
明月挨不过,只求痛快,再不管吐露出什么来,颤声娇喘,“是,月儿想着小九哩,想被他这样耍弄呢~呀~哎~”
李子涵又酸又痛,听得双目欲眦,怒火夹缠欲火,烧的五内如焚。
“好个浪娃,净想着给我戴绿头巾!小淫妇,给我夹紧些,今天相公非得弄死你!”
明月春眸飞红,一狠心,张嘴唤道,“呀,小九,好兄弟,弄死嫂子吧~”
话音未落,只觉死死搓磨花房的巨杵,攸的一拔,斜刺刺的扎进花窝,花心子好容易得了机会,再也忍不住的激跳,春水狂泻。
李子涵捞起她来,搂得紧紧,把甚的子都法,甚的采战诀都丢到九霄云外,硬烫的硕茎挤在花窝里乱射。
“月儿叫相公,好娘子,叫相公!”
“呜呜,相公,相公,相公……”
也不知叫了几千几万声,李子涵听得心都化了,抱着她缠绵悱恻,竟觉经过这番胡闹,两个比以前更好。
“好不要脸的小李子,莫非你是属乌龟的不成?”明月蓉面飞霞,眼眸饧涩,敲打他一句,却屏住呼吸听他怎么答。
李子涵不知其意,笑道,“若是月儿真个欢喜同旁人那样,为夫纵不愿,也只能数乌龟去了。”
明月顿时变色,难不成他从不把自己放心里,这样的话也笑得出来。
李子涵见她变色,也认真起来,把她抱着身上轻吻,正色道,“傻瓜,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属乌龟,何况是你男人。月儿只能是我的,谁要看你一眼我都要挖掉他的眼珠子呢。”
明月被他说得笑起来,松了口气。又想起自己的心事,燕九真是一块心病,想到尴尬处,幽幽叹了口气,却不敢和他说。
李子涵也不知想到了那里,突然冲她古怪的笑笑,“别个不成,小九确是例外,月儿要是真想,却也不是不能!”
世人只道清溪燕氏工仕女,善花鸟,却不知其嫡系祖传一法,描绘天女冠绝古今。只是那些天女多藏于禁苑内库,故此,世俗罕闻。而燕氏绘天女时,其中颇多奇淫诡秘。因此上,有多少代燕家子弟进了御苑,就有多少子弟与历代皇帝后妃夹缠不清。
明月不知此节,只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再问,胡乱的披着他的外袍起身。
雪白的小足踩着绿草织就的绒毯上,浅粉的指甲盖忽隐忽现,鹅黄色的小花偶尔擦过肥嫩嫩的足背。
那对蓝盈盈的羽蝶,一直在湖面的暗涡上徘徊,似是喜欢半空中淡紫色的花粉,上下蹁跹对舞。
李子涵见她瞧得喜欢,便飞出天蚕丝,绾住蝶儿的细足,捉到她面前。
那两只羽蝶似是知道他毫无恶意,也不挣扎,停在明月的掌心里。
明月啧啧称奇,忽的想起来,这蝶儿唤作往生蝶,转瞬想起那年地下之事,越瞧越觉得这对蝶儿和当年所见,一模一样。
“它叫小翠,它叫小翘,原是我娘养的呢!”
第二十一章、东窗事发
杨爱扶着小丫头的手,小心翼翼的往素心堂走。
昨个夜里一场薄雪,把卵石小径染得湿滑,虽早有婆子收拾了,可若不留神,还是有失脚之虞。
小丫头叫采儿,才从洒扫上提上来,活泼泼的,一路走一路叽叽呱呱。
“姨娘,你闻,好香。快看,好俊的腊梅,了不得了,伸出墙外的枝子就这么粗,里面的树得多大哩!”
白墙灰瓦,一枝金黄剔透的花枝探出手来,枝横碧玉,蜜蜡迎霜。离得近了,阵阵幽香杳杳浮动。花似金钟倒垂,偶尔一朵开的蹊跷,就能看到白瓷似的花萼。
“这是素心腊梅,单这树就占了小半个正院,怕是有二百岁呢!”杨爱笑说道,随手掐了一朵,在手里把玩。
“是了,怪道这院子叫素心堂!”
院子里一片女儿家的笑声,明月带着头的顽闹。
她早起看到下雪,想起旧年父亲在梅树底下窖藏了雪水,沏得茶来,异常轻浮淡雅。因此上决定自己也藏上几甕,回头邀父亲来品评。
明月握着一把竹剪,亲自上了树,从树尖上专挑含苞初放的剪。
碧波几个扶着朱梯站在矮处,冻得微红的手里,捧着个鬼脸青花的小甕,里面约么攒了小半坛雪。
锦团也在树上,被明月指挥着爬上爬下,这猫儿虽然颇有分量,却动作轻盈,能压低花枝,又不会弄落上面的积雪,干这个摧花的勾当倒是个好手。
“少奶奶,杨姨娘来了!”
明月轻轻一点树干,纵身飞了下来,几个丫头见惯了,也不惊奇,自顾自的继续采着梅花上的白雪。
她怎么来了?
这位杨姨娘真是奇人,也不知是自矜身份,还是自轻身份,反正从没到自己眼前来过。她不来,自己更不会往公公的姨奶奶那去,进府这大半年,竟然没照过面。思想起来,怕是这位有意回避呢!却不知,今个上门因为何事?
“请进来吧!把襄儿昨个送来的什锦蜜饯取些子来!”
明月净了手,坐到熏笼旁,文思锦被上窝着一只羽毛鲜活的大鸳鸯,见是她来,伸长脖颈,用头顶的翎羽蹭她的手,一派求抚摸的模样。
锦团跟着进来,瞧见立时吃醋,往上一扑,湿漉漉的爪子就往鸳鸯的眼睛抓过去,那鸳鸯也登时炸毛,伸着长颈去啄它。这两个就是冤家,每日里为了争宠也不知要打多少个回合。
杨爱进来的时候,两个不省心的已经缠到了一起。
“呀,这是怎么了!”
“让姨娘看笑话了,相思,锦团,再闹今天都不用吃饭了!”明月镇住两个胡闹的,扭过来打量杨爱,不由心里一突。
这位杨姨娘好生面善!
青裙碧袄,松松绾着随常云髻,并无簪环佩饰,单只斜插着把梅木脊梁象牙的梳篦。气质沉静娴婉,通体书香墨韵,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她抬首看过来,明月心里顿时想到四个字,明眸善睐,这双眼睛生的真好,也正因为这双顾盼生辉的眼珠子,让明月想起了那八幅天女图来。
殊不知,杨爱见到她更是惊奇,差点脱口叫出婉儿妹妹来。
“少夫人,你娘亲可是姓唐么?”
“我娘姓韩,出自吴淞韩氏。”明月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心里惊异,终是迟疑的问了句,“姨娘可是觉得我长得像谁?”
杨爱颇为刚才的失口懊悔,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明月的眉间。那里,一点朱砂,艳光四射。“婷婷绿盖可怜人,分花处怎销魂。……心尖一点赤砂痕,拭罢犹存。”想不到隔了二十年,竟然又看到了这点拭不去的朱砂痕。
“是妾身冒昧了,刚才看花了眼。少夫人生的真是好,姑射山人一般。”杨爱神色平淡,莞尔一笑,岔开话题,“昨夜老爷回来,说了一件为难的事。”
明月疏朗一笑,她自幼长在谢襄书房,学问上面学了个斑斑杂杂,性情却学了十足十,最是豁达通明。事急则变,事缓则圆,天底下的事,都如雪下青石,早晚有大白天下之日,这位姨娘不说也就罢了。
彩霓捧着一个八宝盒进来,蜜枣、梨干、杏脯、海棠果金黄淌蜜,甜滋滋的果香引得锦团喵喵叫唤。
“姨娘尝尝,我娘家兄弟从京里带回来,也不知姨娘吃着如何,我却觉得太甜了些。”明月笑吟吟的让了客,又用小小的银签子扎着蜜果逗猫,扭脸对彩霞嗔道,“怎的上这茶,怪冷的!把咱们家的五色露沏来与姨娘吃。”
杨爱哭笑不得的看着咬着果子摇尾巴的肥猫,这是让人吃还是不让人吃呀!
一会功夫,彩霞用瘿木盘端了几碗甜露进来。
玫紫、樱丹、橙黄、橘红、浅碧,明丽澄澈的液体,浮动在半透明的甜白瓷茶盏里,奇香异艳。
杨爱端起茶盏,乳白色的水雾聚聚散散,昨天与今天交叠变化,娇俏绝美的少女笑着问自己,“姐姐觉得这花汁糖露如何?四时花开都在这一盏蜜水里,也不知,他尝得出我的心意不?”
“姨娘请用吧,这是我娘家的做法,只因为我爹喜欢,下头就变着法子想出若干花样,别个府上是再没这么琐碎的!”明月想到老爹,笑的益发的甜美。
真是太像了,杨爱又是一阵失神。
“姨娘方才说的,是何事让公爹为难?”
杨爱收拢回心神,不肯再去看她的脸,从袖里拿出一张帖子,放在桌上。
“只为了数日前太后的莲驾到了扬州,今上特赐州府有品诰命夫人觐见。少夫人,咱们老爷是两江上第一人,偏巧夫人病着不在,妾身身份低微,此事,只能偏劳少夫人了。”
明月愣了一下,虽然公爹贵为总督,但丈夫却是一介白身,故此,她从未想过,这迎驾之事竟然有自己的份,不觉奇道:“这不妥吧,月儿并无诰命在身,若是贸然去了,恐有违制之嫌。”
“少夫人虑的是,老爷也是这番奏对,却不知怎的,行宫里传出的单子,还是有咱们家。”
杨爱眼波流转,忍不住又看了眼明月,心里头叹气,连女人看了都惊心动魄,长得太好了,未见得是福气。
“上命不可违,既然如此,月儿自该替父亲分劳,还请姨娘代为回禀父亲!”
杨爱闻言欣喜,笑意盈眉。
“这可好了,少夫人做事妥当,再不虞有差错。妾身等会子就唤人来给少夫人量身材做衣裳,首饰头面也得再打上几套,从容挑选着才是正理!”
明月与她应酬几句,亲自送她出门,一脸若有所思。
“这么说,她是应了?”
“是,少夫人还请你放心。”
李文泽靠在榻上,听了这话,本该松口气,可是,心里却暗暗打鼓,有种莫名其妙的惊心。也不知听裴先生的话,做下这事到底对不对。
自从那日,少主命人特意做的观音绣像,被一道口谕,莫名其妙的要了去,裴先生就命人打听。谁知道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更让人惊心,皇帝竟然每日都要在绣像前坐坐,再想想有关今上荒淫的传闻,怎能不想歪。
自己迎驾时也曾陈情,皇帝也准了假,却不知是出尔反尔,还是内中有人动手脚,竟然还是要明月去觐见。就中深意,越思越可怖。
裴先生拿汉高祖分羹之事做比,只说忍字心头一把刀,成大事者无不如此,此时并无举事之机。更何况,不过一妇人尔,天下底定后,六宫粉黛,环肥燕瘦,不怕没有一个可心意的。又说,只看此时少主用情颇深,万不能捅破此事,免得他跟他爹似的,冲冠一怒,误了大事就糟了。
只是此事,毕竟瞒了那个喊自己义父的孩子,很有些亏心。
杨爱本以为他得了准话,会宽心,谁知竟更加烦恼的模样,一时叹息,一时皱眉,便略带讥讽的嘲道:“改门换庭,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怎么见过新主子,瞧你倒失落起来啦!”“我知道你眼下瞧不起我,心里骂我气节有亏,风骨有失,嘿嘿,早晚有一天……”
杨爱听得心里一动,明眸闪动,紧紧盯着他,追问道,“早晚怎么样?”
李文泽却掩住刚才的话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睐娘来弹首曲子听吧!”
梦过江南,烟雨来,彩笺尺素,却把相思猜。云鬓翠翘,凤头钗,九巧连环,手把相思拆。人面桃花,两处开,磐石蒲草,君把相思栽。
似此星辰,泪凝腮,泣露中宵,忍把相思待。红衣落尽,点青苔,暗香盈袖,偷把相思摘。
寒潭鹤影人徘徊,冷月花魂,又把相思拜……
琴音淙淙,如泣如诉,曲意绵绵,谴倦风流,灯影里,人如玉,情如初,李文泽听得心软,看的心疼。
杨爱今天见过明月,心绪杂飞,竟不知怎的弹出这首缠绵悱恻的《相思曲》来。她睇了一眼李文泽,心里叹息,掩住琴弦。
李文泽踱到她的身后,按住她的香肩,柔声道,“怎的不弹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若是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许是今夜太过静好,那双眼里的爱恨又太过纠缠,他终究不忍,“你放心,不管世人如何看我,我总是无愧于心的。”
善睐的眼眸顿时明亮起来,似乎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又活了一次。
李文泽的手从她襟口探进去,一颗颗挑开琵琶扣,露出一抹雪脯,掐在手里,调笑着说道,“我最爱你此时这模样,素日里比大家闺秀还要端庄几分,可是扣子一解,啧啧,浪的没边!”
随着一层层衣衫被解开,娴婉的少妇神情变化,春芍破晓,从清雅到冶艳,不住嬗变,变到后来,竟似换了个人,一颦一笑都勾人摧花。
李文泽喉头咽动,叱令她咬着抹胸的下摆,握着碧瓜似的胸乳揉搓,颠抛,故意羞辱似的弄出乳浪来。颠到兴起,竟捏住樱桃似的乳蒂,在琴弦上拨弄起来。
最娇嫩的花落在最销魂的那根弦上,躲不得,挨不住,零零落落的弹奏着靡靡之音。
“睐娘怎的不弹了,我恍惚记得,当年我听到的似是还有一半?”
荷叶罗裙,一色乖,鸳鸯对浴,笑把相思裁。
眉黛颦聚,怪郞呆,合欢被暖,羞把相思盖……
春葱似的指管在冰弦上翻飞,不时就会碰到自己起伏的椒乳,这情形羞得杨爱半边身子都酥了,绮霞晕散,一递递睃着他,此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也不知李文泽怎么动的手脚,片刻功夫,竟只留了件抹胸给她。
丰润卓姿的少妇,跪坐在琴案前,一身雪白的的粉艳脂光,晃得人眼晕,蓉面婉转,握乳承欢,若不是咬着墨色的衣角,怕是会叫出声来。
李文泽这两年有了春秋,于房中事淡了不少,再加上与杨爱心结未除,两个许久不曾亲热,更别提如此刻的情浓了。因此,甫一撩逗,两人竟然都有按耐不住之感。
杨爱正当盛年,久旷之躯更加不堪。被他摆弄着跽坐,却不是好坐,而是双足分开,一只手从后头探下去,勾了几下就淋淋沥沥的落下露来。
“好丰盈多汁的睐妮子!”李文泽脱口唤出当初定情时的称呼,引得杨爱芳心酥软,一声嘤咛,口中的布料掉了下来。
一根,两根,三根,滑腻莹润的浆汁粘在手指上,烫的惊人。灵活的手指在花间穿梭,搜刮,不多时便寻到了肉壁上的关窍,那点与旁人不同,不必揉搓就天然凸起,若是一揉搓,鼓胀起来,竟如荔果般软滑,挂在壁上。
“泽郎,睐儿承受不住啦!”杨爱反手抱住他的脖颈,美眸圆睁,娇痴痴的喘息。
李文泽兴奋异常,看着她笑谑道,“我可不信你这话,那次还不是全吞进去了,乖乖给我挨着吧!”
说着,指头不住分分合合,花液在指缝里粘连,整个手掌都湿滑不堪时,便把拇指也硬生生的挤到缝隙里,旋转着行进,一边进一边享受少妇羞慌之极的妙态,在她张口欲忽的时候,突然四指一啄,捉住那粒荔果,提将起来。
杨爱香息紊乱,一对玉股筛糠似的抖,蛤口辣辣的疼,那荔果所在之处又痒的钻心,小腹麻酥酥的,竟不是痛多些,还是爽多些,被他弄得魂不附体,期期艾艾的说不出浑囤话。
“这样弄,这样弄,怕是,怕是……”
“咦,好大的胆子,还敢跑!”太过滑腻竟被那果儿跑了去,李文泽探指一挖,捏在指间,加重了三分力道,快速揉搓,“睐妮子好好说,怕是怎的啦?”
杨爱只觉得心慌得都要跳出来,伸手推他,语无伦次,“慢点,慢点,不,别动呀!”
“好好好,老爷我不动了,睐娘到底要怎么了!”
说着,果然停下了指头的动作。
杨爱的神经松懈下来,喘匀一口气,眼波流酥,怕怕的说道,“你再这么弄人家,怕是转眼就给你弄泄身啦!”
“真的吗?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转瞬即泄!”
毫无防备的,四根手指动了起来,再无怜惜,一顿狠采,只听一声娇啼,掌中少妇怦然变色,粉面流朱,银练似的阴精喷薄而出。
李文泽心中痒急,把她往前狠狠一推,翕张怒目的肉杵,迎流而上,鸡子似的龟首压住荔果,狠揉狠砸。
妖娆的身躯被古琴拦腰担住,粉臂遥遥垂落,几次想支撑起,却找不到借力之处。玄色的抹胸绣着艳色虞美人,紧绷绷的裹着粉团似的胸肉。虞美人贴着椒乳,在琴弦中起起落落,每一次剐蹭都激起妇人的艳啼。
李文泽狭长的眼睛一眯,揪起碍事的抹胸,随手掖在她脖颈的银链上,又捞起她的手臂,扯到背后握着,一进一出,一提一纵,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不消魂怎不销魂,新红痕压旧红痕,果然妙极。
“睐儿看我,看着我!”
杨爱抬起头,回眸看他,心神皆迷。
狂乱到了极致,身体就如浮在云霄,一时起,一时沉,这姿势别扭到了极点,所有的骨节似乎都扭曲了,可是却从扭曲中生出快活,就连冰弦擦过雪乳的厉痛,都能衍生出兴奋的颤栗。
不住收拢痉挛的妙处,给了李文泽无比的快乐,可是还不够,这姿势,十抽也就有一抽能击中花心,到底不够淋漓尽致。
他往后面跌坐,牢牢地把她定死,糯极的花心和嫩极的荔果两处夹击,引得半老的探花郎,发出少年般的狂性,热乎乎的气息喷在雪白的肩膀上,张嘴嗪咬,咬出一片紫红的虐痕。
杨爱被他提纵着拨弄,拧着蜂腰逢迎,烙铁似的那话儿,煨的花径都要化了,也不知擦着哪出不成的地方,于是火舌似的一路往里头烧,拼死的捱,也不过一个呼吸,就溃不成军。
“睐儿,睐儿,可,又给你弄出来了,呀!”
“贱蹄子,你泄呀,泄出来喂给我吃!”
杨爱芳心轰鸣,颤颤微微的失神丢身子,手儿却自发的摘起阴蒂,用粉嫩的掌心去接泄出的精儿,吐出香舌去舔,去含,噙着去喂他。
李文泽龟首突突的跳,咬着她的香舌嘬,恨不能把她整个吞下去,握着她的腰,悬空一转,脸贴着脸又弄起来。
小妇人腰都要酸坏了,花腔子里流的一塌糊涂,嘤嘤咛咛的叫唤,哆哆嗦嗦的摘下抹胸上头的银链,咬住榴唇,绕住他的脖颈,用力一扯,顿觉里头又涨满三分。
李文泽一声嘶吼,眼睛突出,掐着她的腰猛突重刺,枪枪都似要要扎进花心去。
杨爱咬着他的舌,吞咽,双手用力,银链掣项,心里一横,妙目紧闭,将花心子对准他的龟首,狠狠坐下去,瞬间梅花三弄,零落成泥。
李文泽在极致的窒息与快乐里飘飘欲仙,抵着花心一顿乱射,从头到脚都是麻的。
李文泽抚着项上淤痕粗喘气息,忽的吞口失笑,骂道,“妖精,你也不怕弄死我!”
杨爱横了他一眼,芙目荡魂,“我只怕弄不死你哩!”
万绿丛中一抹红,繁华想见古隋宫。
迷楼莹范今何在?唯听群鸦噪晚风。
昔年隋炀帝在江都大兴土木,修建行宫,归雁宫、回流宫、九里宫、松林宫、枫林宫、大雷宫、小雷宫、春草宫、九华宫、光汾宫共十大宫殿,即“蜀岗十宫”,江水溶溶,盘曲而入,楼阁如云,高低冥迷,长桥卧波,复道行空,奇花异草,没人行踪,可称一时之胜,可惜后来竟毁于烽火战乱。
宇文澈敕令重造扬州行宫,虽有自汙之意,却不肯学足炀帝的奢靡浮华,毕竟不想真把这天下给造没,当家花花的,作也得有个限度。因此,只在城北蜀岗东峦,依林傍涧,因高跨阜,仿建了归雁宫。
流珠溪从禁苑蜿蜒而过,在凝珠馆外含情盘桓。此处正是整个宫苑景致最好的所在,越卿尘便歇在此处。
蓝绫悄无声息的候在金丝帷幕外,里头一点声息都没有。她捧着茶盘,盘里是一碗晾的正合适的药汤,太医说了,这药就该这个时辰用,可是太后娘娘总不肯叫人,这可如何是好?
越卿尘歪在榻上,散着头发,右手握着一本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幔帐上的金钩,脑中浮现着昨夜之事。
……
“不许出声!”
把门的银顺,扑腾跪下,连忙磕头,心里叫苦,完了,完了,那个杀千刀的把事捅出去的?看来太后是知道实情了。
越卿尘心中忧急,也不顾得跟他算账,抬脚就进。
“都在外头候着,不许进来!”
御医林殊同小心翼翼的起着针,许是殿里碳火盆子太旺,他的鼻翼都渗出汗,却顾不得擦。
鸡翅木的圆凳上放着金盆,盆里的水被染成碧色,宇文澈的中指浸在水里,随着穴位上的金针被起出来,他的神色越发舒缓,手臂上隐隐的僵痛已经好了七八分。
林殊同帮他擦拭干净,单膝跪在脚踏前请脉,不一会,安然笑着奏道,“陛下放心,再施一次针,余毒就排清了!”
宇文澈刚要说话,转头瞧见越卿尘,忙把团龙锦被拉到颈下,遮住身子,尴尬的唤道,“母后怎的来啦!”
“哀家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皇上就这么糊弄我呢!”
林殊同慌不迭的请安,“臣太医院院使林殊同叩请太后金安!”
缀着明珠的凤头履停在林殊同的眼前。
“说,皇儿的身子到底如何?”
林殊同偷偷觑着宇文澈的颜色,却发现当今陛下一脸装乖,目无旁视,您倒是给点暗示呀,该怎么回禀呀!
“你别看他,跟哀家老实的回奏!”
得,实话实说吧,最起码不至于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回太后娘娘,陛下龙体虽然余毒未净,但再施一次针就成了,并无大碍,!”
越卿尘暗暗松了口气,“你先下去,把脉案送到凝珠馆!”
“臣告退!”林殊同拎起药箱,不敢抬头,主子您自求多福吧,臣先撤了!
越卿尘偏身坐到床侧,面沉如雪水,黛眉入寒云,眼角薄薄的敷着淡紫含金脂粉,越发衬得凤眼凌厉。
“还遮什么?让我瞧瞧,到底伤的怎么样!可还疼么?”
宇文澈忙伸出右手,去握她掀锦被的手儿,润如暖玉,腻如兰脂,让他心中一荡。自大婚后,极少见母后这般关切的神色,此时见她着急,真情流露,心里又甜又美,反恨自己伤的不重。
“母后还是别看了,都快好了啦!”
越卿尘到底掰着他的肩头,解开裹伤的白布瞧了瞧,伤处虽然狰狞,却已收口,果然是渐好的模样,这才放下一半的心事。一边帮他重新裹着伤处,一边教训他。
“皇帝到底大了,不肯听人劝!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朱先生没教过你吗?圣天子垂拱而治,坐御九州,又岂能白龙鱼服的混迹市井,自蹈不测……”
谆谆软语,絮絮停停,宇文澈心软如酥,不觉抬首去看她,心思已然跑偏。
水晶殿,顾名思义嵌满各色水晶珠贝,通明的烛光被反复折射,陆离光怪,明华璀璨,此处极得圣心。当时侍驾的那位布政使是怎么说的来,一人扬袖则满殿雪飞,一人徘徊则满殿云追。
若是于此胡天胡地,想必触目皆是羞妍,到处都是妙态,宇文澈越思想越发不堪,只把越卿尘的惊世容颜,带进这一片又一片的光怪陆离里。
“你呀,倒不如小时候让母后省心呢!”越卿尘见他垂头不语,似有悔意,不由心软,伸出长指,点点他的额头,竟然发现,指下滚热,再细细一看,这孩子怎么面红耳赤,莫非烧热起来了?
“怎的这么热?澈儿哪里不舒服?来……”越卿尘正要唤人,却被宇文澈一把抓住。
宇文澈窘极,被下尴尬处哪能示人。拉住母后吃吃艾艾,半晌,皱着眉头,赧然说道,“母后,我肚子疼!”
越卿尘顿时想起他幼时装病的故事,只以为他又想自己帮他揉肠子,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把手探进被里,按在他的小腹上轻揉。
宇文澈差点跳起来,他那见不得人处若是被母后发现,简直,简直,不敢深想,慌不迭想要把柔荑捉出来。
缠如丝,软如绵,双手按住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那手儿就在被下,在自己的身体上,离着要命处不过咫尺,起伏,揉抚,若是再往下点,再用力些……宇文澈恍恍惚惚晕晕眩眩,浑然忘我的拉着那手往下按去。
灼热滚烫,硬的惊人,也烫的惊人,越卿尘心惊魄动,一眼乜见他眼底关不住的火焰,迷乱、沉醉、跃跃欲试情欲,这是她在无数男人眼里见惯了的,再不会看错的,却是第一次在自己儿子眼里看到了,再不敢置信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怎么会?他怎么敢?起这个心思!自己可是他的母亲呀!
越卿尘猛地抽手,站起,居高临下的睨着宇文澈,凤目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她撑起的气势,到了凝珠馆就散个干净,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悲苦实在是太多了,可哪一次也没有此番伤的狠,伤的重。硬生生的在心尖上插了把刀,这孩子纵然不是亲生,也像亲生般带大的,费尽心思呵护着,教养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他如此轻辱自己。
莫非自己真个命薄如此,天生的任人攀折不成?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敢……,好,好,真是好的很!
一行恨,一行怒,一行惊,一行痛,越想越窄,,夙夜伤恸,不过半日就病倒了,急的阖宫忙乱。
温嬷嬷接过蓝绫手里的药盏,挑开深帷重幕。
橙褐色的汤汁,一勺一勺的咽下,满是小柴胡的味道。
苦,不堪言。
“明德八年,淮河发大水,一夜之间,房子,庄稼,牲口,什么都没了。一路逃难,一路白骨,三千里地呀,全是饿殍死倒。贫贱人家为了求一条活路,卖儿鬻女,我就是那时卖给你娘的……说起来就跟昨天似的。”越卿尘置若罔闻,她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手里的书上头,似乎什么都没看,可是,那一串字不停地在心底闪动:骏淫乱无度,蒸其母路氏,秽汙之声,布于欧越……
温暖眼里满是回忆追思,也不管她听着没,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当时呀,饿的除了骨头就是皮,只以为活不到明天了。哪成想还有今日!”
“那年先王掳了你去,我想着,咱们娘们怕是只能在阎王殿里再遇着啦,谁知道,小小姐你到底挣出了一条活路。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长短短总是有不如意的时候。可是,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走不通的路,只有迈不动的脚,想不通的人。”
越卿尘慢慢的听了进去,听她说那些惊风密雨的岁月,心里也发颤,也不知是怎么一步挨着一步,一步算着一步,一步也不敢出错的,挣到了今天的位子,这般艰难,又怎能灰心罢手!
“俗话说的好,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还是小小姐跟老奴说的,柳暗花明疑无路,山穷水尽又一村……”
越卿尘到底被她哄软,露出个笑来,握住她的手,软言道,“奶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温暖拍拍她的手,不住点头,“小小姐说的是,可不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身子不当回事!”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温暖又哄着她喝了一点子百合银耳粥。
“娘娘,蜜贵嫔候了多时了,明日外命妇进宫觐见,如今她代理后宫事宜,来讨您的示下?”
越卿尘皱了皱眉,她素日里不是很愿意搭理宇文澈的妃嫔,今日,就不愿意见了。
“就说太后娘娘凤体违和,让外命妇朝凤座叩首请安就罢了,让她去吧,太后不见她。”
红绸重复了一番温暖的话,见没别的说的,自去打发走了蜜贵嫔。
第二十二章、银丝冰芽
细雨霏霏,夜色如晦,黑喑喑的行宫,仿佛一只巨大的兽,伏在暗影里,把白日里的娟美华贵都吞没。这样的夜,又湿又冷,不管是哪个宫馆,主子也好,内侍也罢,都恨不能早早煨着熏的又暖又香的被褥睡去。
这样的冷法,怕是寒鸦都不愿吭一声!
一队禁卫按照既定的巡视路线卫戍行宫,雨落铠甲,更添森冷,禁卫们虽不敢叫苦,但是掩在帽檐下的眼睛却比平日小许多,精神自然也差了许多,队形自然也不那么整齐,吊在队尾的一个,越走越慢,转过廊角的时候,攸的消失,前面的人,自然毫无察觉。
这个禁卫小心翼翼的听着动静,七拐八绕的绕至一片院落,远远地看见一只绯艳宫灯挑在廊檐下,揉身轻纵,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水琳琅羞恼的坐在妆台前,镜内美人艳色融融,肌肤赛雪,一双水眸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怒火泛红盈赤。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皓腕一扬,手里的碧玉桃花钗笔直的冲镜子里的自己砸去,珰的一声,俪影纹碎,玉钗寸断。
“阿蛮!谁惹你不高兴了?”宇文澄刚从窗户翻进来,差点被吓得又翻出去。
水琳琅看到他,更觉委屈,方要娇横的说几句狠话,谁知嘴儿一张,心中酸涩,两串珠泪滚落雪腮。
宇文澄心中大惊,一起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个娇蛮贵女掉眼泪,忙上前揽住她。
“告诉表哥,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
冰冷的铠甲贴着单薄的宫衣,水琳琅顿时打了个寒颤,心中的气苦被打断,泪就收住,恼意却更盛,心里面百般的委屈只是说不出口,狠狠地瞪着他。
宇文澄忙把铠甲脱在一边,又抱她入怀,“到底怎么了?”
“都怪你,都怪你,当初若是早早提婚,我又怎么会被弄进这个笼子里来,受这些下贱奴才的窝囊气!”
宇文澄凑到她腮边乱亲,手隔着锦缎揉搓丰盈的隆起,嘴里却诚恳的认错,“原想着你还小,又怕你不肯做侧妃,谁知道旨意下的那么快,总之,都是我不好,乖乖,别气了,等表哥登上皇位,那些人要杀要剐都随你,好不好?”
水琳琅被他热热的气息一喷,就有些坐不稳,再被揉搓了几下,腹底兀的一酥,被调教的熟识情欲的身体,软绵绵的往男人身上偎过去。
“你说有正事找我商量,好容易进来了,就为了这样欺负我不成?”水琳琅娇喘微微,檀口咬住宇文澄的耳垂,吹气如兰。
宇文澄被她咬的周身起酥,狠狠地箍住怀里的娇娃,巨掌不由分说的顺着衣襟掏进去,揉了几把,凝滑满掌,心火更炙,干脆将雪青色的抹胸往下拽,一对高耸莹白的嫩乳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他猴急的低头擒住,又咂又吮,喷鼻的暖香撩的他牙痒,到底咬住乳豆外圈的红晕,用力的扯了几下,口里才含糊不清的说道,“肏你就是爷最大的正事!”
水琳琅被咬的频频抽气,又痛又舒服,心慌意乱里听到他这么一句粗鄙的话,芳心似被捏住,雪腮绯红,半晌颤着声娇叱,“还是大殿下呢,这样不正经!”
宇文澄撩起她的裙,三两下把中裤扯了下来,随手扔了,双手股下探出,如同幼儿把尿一般,把一双又直又长的玉腿往手臂上挂,手指早就不老成的滑到股心,分花摘蕊。
指头不过蹭了几下,就已湿透,拇指和食指一分,扯出丝丝缕缕的亮幕,他不怀好意的笑笑,烫烫的舌去舔水琳琅的香腮,促她看对面的镜子,调笑道,“阿蛮你看看,到底谁不正经?”
水琳琅星眸眯懵,看了眼镜子,被她砸坏的镜面碎成十数块,竟似十数个自己同时被玩弄,因离得近,纤毫毕现,就连后庭的菊纹都隐约可见,她险被羞坏,用力的挣拧,却被他的长指顺势挖进梨穴,须臾功夫,按住了痒筋,勾魂的抖了几下,雪腹一挺,蛋清似的浆顺着男人的指头流出,便软软的听人摆弄了。
宇文澄贴着她烫烫的脸,同看鸾镜,就如看活的春宫一般,一边看,一边动作,指指点点,一时骨肉俱酥,神魂咸醉,胯下着火似的涨疼,鼓囊囊的顶起来,遂解了腰带,放出巨物。
他那话儿旁的都罢了,唯独龟首异于常人,大似鸭卵,乌压压的一团,贴在吹弹可破的嫩蕊娇蒂间,看的水琳琅心惊肉跳,又怕又好。
“阿蛮要不要?”
水琳琅咬住菱唇,春水柔波似要从眼角流出,瞥了他一眼,情意呼之欲出,那个要字却羞弱蚊蝇,似不可闻。
宇文澄低低的笑,巨杵一突,硕大的龟首贴着狭缝挤过去,却只进了小半个,就卡住了。他也不急,手掌捉住凝乳,轮次把玩,时揉时掐,时拍时打,直把玉雪可爱的嫩乳弄得满是红痕,才揪住一对勃翘的乳蒂捻揉。
水琳琅酥痒难耐,却躲没处躲,藏没处藏,想要被填满的迫切急涌心头,试探的拧着腰往深处坐,却不得其法。
“傻阿蛮,你不会用手把自己弄开么?”宇文澄抓住她的一双手,放到底下,勾住花瓣的两端,突地凝声喝道,“给我用力扯开开的!”
水琳琅心神一晃,随声发力,噗的一下,花蕊间顿时辣疼辣疼,然随着龟首层层深入,犁庭锄穴的碾压,销魂蚀骨的酥麻层层荡起,碾过痒筋的时候,无数榴颗被刮着推倒,雪肤顿时泛起寒栗,还没待叫出声,花心被狠狠撞了一记,竟从阴蒂下方的绣眼,飞出一小股水浆。
宇文澄被紧紧裹住,只觉奇暖异紧,龟眼似乎还被小口吮咬,美得后脊发麻,抱住妙人,不由分说的狠突狂槊了几十记,稍解下腹欲火,方咬住水琳琅的耳朵,密语凝诉。
水琳琅犹如小舟颠行怒海,时高时低,被抛送的快慰无比,娇哼软吟,柔躯时绷时松,隐隐有小丢的感觉,正拧着腰,把最难捱的地方送给情郎受用时,忽闻密语。
意乱情迷,半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酥躯一绷,注意力一转,花底登时失守,哆嗦了掉下一团蜜来,慌不迭的用柔荑按住雪腹上鼓起的一团,颤声道,“别,别动了,让我缓缓!”
宇文澄被她按得倒吸口气,反压住她的手,罩着那处慢慢的揉。
“万岁和太后娘娘,这,这怎么可能?”芳容变色,隐见畏惧,这消息也太过惊人,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天下第一号的丑闻。
宇文澄眯起眼,他长得粗犷,眼睛并不大,此际眼里充满嘲意,更显邪恶,漫不经心的笑道,“乍一听,我也不信,可是无风不起浪,这事是不是真的,试一试就知道!”
水琳琅心口扑扑的跳,因为恐惧,花房挛团,瞬息噬骨的快慰又起,魂飞两半,一半惊,一半喜,一半惧,一半美,酡颜似泣似笑的诡异之极。
宇文澄看的兴起,竟托起玉股往上抛,待龟首被玉门关住就兀的松手,让她狠狠地坠,嫩嫩的花心子砸在鸭卵似的龟首上,似被摊的平平,竟把前头的小眼裹得牢牢,美得他呲牙咧嘴,玩的不亦乐乎。
这般弄法可苦了水琳琅,尖啼欲泣,芳心悸坏,一记还没挨过,又是一记,蛮腰狂扭浪拽,试图躲开,可又哪里躲得去,那巨硕的龟首牢牢的杵在那,不论那个方向落下来,都结结实实的送上嫩心子。
“好酸,好麻,殿下饶命,花心子要给你揉碎啦!”
“小阿蛮,让表哥看看,是不是真的碎了!”说着话,龟首迫着奇嫩异滑的花心用力狠揉,房中术里这招叫泰山压顶,若非巨硕异伟的龟首万难使出,他只顾得意肆虐,谁知顷刻一股腻热的浆儿暴泻,打在龟首上,美得棒头发木,他心头乱跳,这妮子这么快就泄身了不成,忙掰过粉颜细看。
果然美人丢的花容失色,雪白的小手捂着肚皮,水眸噙泪,微张菱口,丢的厉害,竟连一段嫩嫩的丁香舌都吐了出来。
宇文澄忙擒住香舌,大口咂吮,又不住的吸食香唾,到底疼她,怕她丢坏,不再发狠狂揉。
水琳琅软绵绵的被他托着,三魂七魄飞的零碎,半晌各归各位,妙目开启,颤声问道,“表哥要怎么试!”
“有个人那日也要进宫,据悉她容貌神肖太后,你想办法……”宇文澄密密嘱咐,想到得意处,笑不可抑,“到时候,不管是君夺臣妻,还是子淫母乱,都够他喝一壶的,嘿,君德败坏,看他还有什么坐那个位子!”
水琳琅望着他的脸,脑子里浮现出眼前爱郎衮衣龙袍身登大宝的模样,心神皆醉。她按住他的肩,缓缓起身,柔柔跪拜,螓首一低,也不嫌污秽,妙舌绕着淋漓滴露的阳物舔舐。
“圣上,琳琅愿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澄周身剧颤,一时神魂飘然,俯视腿间丽容,捏住她的下颌,意气鹏发的说道,“好琳琅,必不负你!”说着话,龟首抵住红唇,狠狠一顶。
……
是日外命妇齐来行宫觐见太后,一大早,西侧门外,车如水,马如龙,各式各样的轿子连亘数里。
明月主仆下了驮轿后,被一个小宫女引领进去,行走在白石涌路上,只见近处石笋林立,远处石峰突起,更间修竹从簇,偶尔可见一隅红梅,别有一番明朗开阔的意境。
“这位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碧荷笑问前头脚步匆匆的小宫女,心中纳罕,这个宫女好奇怪,低头缩脖,鹌鹑似的,这样子也能当迎客的差事吗?
那个小宫女被她一问,像吓到一样,脚步更快了!
碧荷脸色一变,就要扬声呵斥。
碧波一把握住她的手,悄道,“这不是咱们家里!省点事!”
明月赞许的看看她,又冲碧荷眨眨眼。
一带回廊,宕通假山洞穴,这路越走越奇,就连明月也暗暗生疑。
突然水声汩汩,一眼清泉水自细沙中袅袅上浮,串串簇簇,忽聚忽散,犹如万斛珍珠,明月几个不觉看住,方要问那小宫女此处何名,却惊异的发现,人不见了!
“小姐,这,太过分了,这算什么嘛?”碧荷嘟起嘴,圆圆的脸蛋气的通红,就算是宫里人,也没有把客人领丢的道理呀!
“可能今日来人太多,人手不够,从别的差事上调来也是有的!”碧波低声分析,往前头望望,瞧明月往前去,忙握住碧荷的手,笑道:“好了,咱们往前头去,碰到人问清路就得了,何必多事呢!”
天光不时从假山的空隙泄出,苔痕碧翠可人,一丝隐约可闻的琴音传来,碧波放下心来,顺着琴音找去,总能遇到人的。
一屏巨大的石障横在出口,琴声正是从石障后面传来。
明月领着两个丫鬟转出来,就看见一个朱红八角亭,厅内一华服丽人正在抚琴,蓉面含情,骚媚入鬓。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宫,惊扰到我们宁妃娘娘,该当何罪!”
一个小内宦厉声斥道。
明月忙福身歉道,“臣妾李氏明月,见过宁妃娘娘,妾身奉旨觐见太后,误入此地,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水琳琅亲自扶起明月,上下打量,心中惊艳,笑道:“好奇怪,本宫一见李夫人就心生欢喜呢!”
又问了几句家常,明月软语回话,心道,这位宁妃娘娘好生和气,竟毫无架子!
“你既凑巧遇上了我,到省的白跑了。实话告诉你吧,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怕是不会出来受礼!你既然进了宫,这孝敬的心意就已经到了,狠不必去那头对个木头座磕头。”
明月素来不喜啰嗦规矩,听这话先合心意,只是怕误了公公嘱托,有失总督府体统,一时有些踌躇。
水琳琅嫣然一笑,调侃道:“若是你婆婆进来,倒不好不去应酬。若是你呀,并无诰命在身,排班轮座都在最后头,谁又会注意呢?本宫派个人过去告诉一声就罢了!只说本宫留你说话。素闻江南茶道盛行,本宫才得了半斤小龙团,你来帮我品鉴品鉴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应下,就不识好歹了,明月只能应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妾身叨扰娘娘了!”
……
蜜贵嫔在流珠堂外恭谨地磕头请安,太后到底不肯见她,只是差侍女出来嘱咐几句场面话。
“贵主别难过,天长日久的,太后早晚知道您的心意。有皇上的爱重,谁也不会小瞧了咱们的!”
趣儿扶着蜜贵嫔,一行人往园子里行去,宫宴设在紫云殿,此时已渐闻笙箫管弦之声。
“太后也不是给我一个人没脸!就是这样才好。要是今个肯见我,可就是被架到火炉上烤了,那才糟糕呢!”蜜贵嫔含笑眺了一眼行宫西首,诸位随驾的妃嫔都住在那边,“早就有人恨我恨得牙痒,要是再得了太后的意,怕不生吃了我!”
趣儿会意,笑的掩口葫芦,“板子打的震山响,也不知打给谁听,可怜那丫头白搭了一条性命,反到惹得万岁爷不待见。还是奴婢有福气,伺候娘娘这样温和宽善的主子!”
这话儿说的一周遭底下人都笑。
此事阖宫皆知,宁妃前几日闹了笑话,恃宠生娇,使性子打死了自己宫里的人,谁料万岁勃然大怒,骂她残忍恶毒,降了位份,协理六宫的权柄倒给了刚得宠的蜜嫔。
宁妃如何不恨,日日寻蜜嫔的晦气。
一个小内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觑空冲趣儿眨眨眼,趣儿凑到蜜贵嫔耳边,小声道,“贵主,小安子回来了,怕是那人已经进来了!”
蜜贵嫔杏眼一亮,甜甜的唇角一弯,兴道,“那咱们快点,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天香国色,值得人这般弄鬼!”“贵主,宁妃……宁嫔怕是没安好心,她说的那些话……”趣儿一脸担忧,生怕主子上当的模样。
蜜贵嫔白了她一眼,加快脚步!我就那么傻么?让她说几句挥着拳头冲上去?
“蜜贵嫔到!”一声长长的唱诺。
立着的,坐着的,池边的,廊下的,赏花的,看鱼的,说笑的,听曲的命妇们,都肃然雅静,迎声看去。
一个穿着鹅黄宫装的娇媚丽人翩翩而至,云鬓低垂,眉眼如画,天然一段风情藏在唇角,俏丽喜人。
只因冬景凝素,内侍们特特的把园子里用绢花绒草妆点了,色色鲜亮,配上命妇们的珠光宝气,越发的看的人眼花缭乱,蜜贵嫔打量一周,也没看见想要见的人。
她不敢妄自尊大,忙含笑请诸位命妇不必多礼,扭脸看见扬州知府童进的老母姜太夫人,老人家白发如银,蜜贵嫔竟亲自上前挽着老人家坐到椅上。一时间,命妇们赞誉纷纷,都道这位宫妃知礼可亲。
“万岁想着太后娘娘难得南来,有意让各位夫人沾点福缘,谁知道,近日时气不好,娘娘身子不适,也就不见各位了!有懿旨,请夫人们随意行个礼,就算见过了!”
既有懿旨,命妇们自然随班就部的,冲着凤座行礼。
接下来歌舞起,宫宴开,蜜贵嫔劝了几杯酒,冲趣儿使个眼色,趣儿悄无声息的退出紫云殿!
……
“主子,人已经进行宫了!”金顺故意跑的额头冒汗,心知宇文澈对此事上心,不着痕迹表白自己勤劳王事。
宇文澈忽的站起来,兴奋地来回走了几步。自那日徐行查访明白她的身份,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错杂感觉,有惊喜,有失忘,有渴盼,又怕落空。最后,还是想先见见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再决定,再决定,决定怎么样,却没想好。
“现在人在哪呢?紫云殿吗?”
金顺停了瞬,回道,“不知怎的遇到宁主,这会儿跟宁主去了!”
宇文澈顿时皱眉,想到水琳琅心头烦郁,她父亲跟大皇子宇文澄私下暧昧,原想着借故降了她的位份敲打一二,看来还没学会安分二字。
“摆驾!嗯,算了!”宇文澈才要大张旗鼓的寻上门,旋即想到,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吓到她却不好,沉吟一下,决定悄悄的过去。
“金顺,你随朕过去!别那么多人跟着啦!”
……
“茶经有云,烹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又云山水者,乳泉石池漫流者上。珍珠泉正合其意,而小龙团茗精香蕴,借其扬发,二者可谓相得益彰。”
明月慢慢的细看水瓮里的泉水,赞道。
自有宫婢用银铫汲水,置于风炉上烹煮。
水琳琅接过侍女手中的锦匣,笑着递给明月,“考考你,这茶好在何处?”
明月打开锦匣,一股芳冷沁神的异香扑面而来,转瞬却又消失,只余幽隽的茗香,再看茶团,略呈椭圆状,大如核桃,莹润可爱,细细的看了,更觉惊喜,惊赞道:“一枪已笑将成叶,百草皆羞未敢花。一旗一枪的中芽已是难得,小芽各是罕见,至余水芽更是只见于传说!龙团因色白如雪,故有龙园胜雪之名,此茶光明莹洁,竟然能呈冰色,最稀罕的是冰中隐见紫龙,真是匪夷所思!”
水琳琅笑道,“福建贡上来时,写的名字正是”银丝冰芽“!这茶我也没吃过,听说还有一妙,你想不想瞧瞧?”
明月嫣然应诺,“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汤如蟹眼,二沸方过。瘿木茶船上置着两方碧玉瓯,水琳琅亲自提了银铫,投茶注水。
明月细看她的动作,心中难罕,江南茶道,处处讲求尽善尽美,自有一套行云流水的程序,涤器滤茶,暖杯闻香……繁琐曼妙之极。可是这位宁妃娘娘,所行未免也太简单了,着实称不上道。
可随着沸水漫过龙团,眼前诡异的美景,却让她恍然,那些道,原来真的都用不上。
银芽在水中缓缓舒展,舌连爪绊如冰菊散射,一团团云状薄雾从碧玉瓯里浮起,芳冷异香馥郁沁脾,碧盏银丝中,一条紫色小龙蜿蜒挪闪,上下起伏,忽又不知去处。
异香瞬刹消失,水琳琅浅笑薄让,“好啦,试试味道如何?”
明月执起碧玉瓯,小口轻呷,微烫的茶水微微涩口,润到舌底时,突然炸开团团冷香,不过一瞬,那香消失不见,茶水已然柔和清甜,诱人之极。
水琳琅的睫羽密密,乌扇般的遮住点点算计,瞧见明月喝了茶,心里欢喜,眉眼俱笑,“芍儿,把剩下的银丝冰芽全装好,待李夫人出宫时送与她!”
明月心中一跳,她为何要对我这般示好?
思索不出个头绪,也只能暗暗警醒,口中谦辞,“多承娘娘厚爱,妾身实不敢当。君子不夺人所爱……”
水琳琅笑容可掬,声如银铃,打断明月的话头,“深宫寂寥,本宫难得有人佐伴,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如不受可不辜负我待你的心意!”
她说着话,携起明月的手来,“坐久了,倒觉得怪冷的,陪本宫走走,来了行宫这几日,我竟没逛过呢!”
出了屏翠峰,只见曲沼绮交,修廊迤俪,不多时,就有浅碧清池,远望若湖,池水氤氲,玲珑水榭倩依池畔。
“好俊的水仙,冷冬时节,室外竟能如此盛放,着实不易!也不知莳花司是怎么做到的!”水琳琅蓦的眼前一亮。
朱红八角亭修的玲珑可爱,亭外沿着清池满是密挨挨的重瓣水仙,青翠娇黄,白雪含香,端的让人眼前一亮。
明月出自簪缨巨族,奢华旖糜,奇淫技巧,自幼见惯,乜见池水氤氲,略一沉思,便知其中关窍,梨唇含笑,道:“这法子倒也不难,就是建园子时费事些,只消池底、亭柱俱铺设空心铜柱,与亭下火龙暗连,寒冬时,只要炭火不歇,亭池俱春意不止!娘娘不妨进去一试,亭内必是温暖如春。”
水琳琅身后的芍儿脱口讶道,“果真如此哩,娘娘,奴婢曾偷偷进去瞧过,暖和的狠,若不是夫人讲明,奴婢还在纳闷呢!”
水琳琅睨了一眼自己的宠婢,笑骂道:“没规没矩,也不怕李夫人笑话你!”
明月随着水琳琅进了玲珑榭,一众侍从只能候在亭外,碧荷和碧波也要跟着进去,却被芍儿拦住。好在金柱间满是透雕,厅内人行动可见。
幽香隐约,随风暗渡,本来是绝美的意境,可惜亭内香气过于馥郁,失去了清幽的感悟。明月正暗暗细品,忽觉心口一阵烦郁,深吸一口气,又是浓香喷鼻,更觉不好,顿时蓉面泛白,呼吸渐窒,视线所及的景物竟都开始朦胧扭曲。
“哎呀,李夫人,你怎么了!”
明月只看见芍儿惊慌失措的扶住自己,就陷入昏迷。
第二十三章、名花倾城
玲珑水榭上下乱成一团,碧波碧荷想要进去却被水琳琅的心腹阻住,心急如焚时,忽闻有人大声呵斥。
“万岁驾到,还不息声!”
正是宇文澈赶到,众人忙惊慌跪拜口呼万岁,两个碧也给扯着跪下,登时鸦没鹊静。
宇文澈目无旁视,急匆匆的跨进玲珑水榭,一眼就看见倚在美人靠上的明月,纵然面白如纸,也难掩倾城之姿,心头悸震,果然是她!
“谁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宁嫔,你说!”宇文澈黑着脸,有多期待就有多愤怒,厉眼如箭,射向跪在地上的水琳琅。
“回禀万岁,臣妾也不知发生何事,臣妾与李夫人相谈正欢,她却突然晕厥倒地,还请万岁急招御医为李夫人看问!”
水琳琅的表情惊慌带着关切,星眸点点似噙珠泪,偏又力做镇定坚强呵护明月的样子,不能不说,表演很成功,尤其是提议宣昭御医,大大减轻自身疑点,可还是不足以全部打消宇文澈的疑心。
“去宣太医院使林殊同!金顺,把所有人都带下去,别室细问,好好问!”
金顺听出他声音里的怒意,眼缝里乜见明月的样子,心突地跳一下,不敢耽误应声而起,忙把玲珑水榭里的所有人都带走,除了跪在厅内的水琳琅。
水琳琅目的达成,又岂会在此碍事,忙娇声恳奏,“万岁,臣妾也跟去听听吧,说不定还能帮着回忆一二!”
宇文澈垂眸看了她半晌,终于点点头,她就跟着退出去。
再无旁人,宇文澈急切的走过去,伸手去抚明月的脸庞,凝脂幼滑,因为紧张,他的手不住颤抖,半晌,方贴住半面丽容,只觉指掌所及,酥麻蚀骨。一朵又一朵清丽的花从指尖开到心里,片刻功夫,荒芜的城池繁花怒放。
明月一动不动,小脸上的惨白慢慢缓和,如睡了般,从吹弹可破的雪肤下透出红晕,绯红晕漪,不一会,连玉颈都如霞染。
宇文澈把她抱在怀里,凝视着她额间的朱砂,若有所思。视线慢慢的从琼鼻往下滑,想起她笑时的狡黠可爱,不禁用手指摸摸她的梨涡,小小的菱唇水润饱满,想到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禁失笑,低头轻轻地用唇抵住,心里欢喜极了,也不管她听不到,贴耳轻道:“鬼丫头,下次再骗我,就亲的你说不出话来!”
水琳琅算计巧妙,只道给这个骄纵荒淫的圣上创造机会,他必会染指明月,过后再将失德败行的丑事张扬出去,就不负表哥所托。
谁知这位陛下竟也有动情之时,不论是越卿尘还是明月,都给藏在心底最深处。前者给了他生之机缘,呵护教养无不筹备,慑于人伦,纵心中对母亲爱极恨极狂怒狂恋,却唯恐手脚一动则母子情变。后者却是短暂人生中少见的明丽真心,他处于黑暗诡谲的权利中心,每每忆起那年箱中一吻,都喜悦甜蜜,再加上此次救命之恩,呵护唯恐不及,又怎会肆意轻薄。
他只这般抱着她,心里头就无比满足,似是失去久久的珍宝重回手中,喜悦之极,心中笃定,此生此世,绝不放手!
“臣林殊同请见圣上!”
“进来,林卿快瞧瞧她怎么了?”宇文澈把明月抱得越发紧了。
林殊同乃御医世家,家训第一条就是不听不看不说。因此进来只磕了一个头,便单膝跪于御前,拿起明月的手腕,诊起脉来,对旁的视如不见。
这脉象?林殊同面露异色,似乎不信,又拿起另外一只手,细细诊探,终于回奏道,“万岁,这位夫人并无不妥之处!”
“胡说,既无不妥怎么昏迷不醒!”
“回万岁,依脉象所见,她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醉了!”
宇文澈闻言讶然,似是不信。
“究竟是否,还得知道她用了什么?”
“金顺,问清楚没?”
“回万岁,据宁主和宫婢们所言,李夫人之前单用了福建贡上来的新茶,并无他物。林御医,余茶尽在此处,请看!”
金顺心中一凛,贡茶要是出了问题,说不得就是有人暗害陛下,越想越恐,背脊冒汗,紧张的看着林殊同查验茶团。
林殊同对着日光细细查看,玉色茶团奇香馥郁,他眼里忽的一亮,用银针从里头挑出点什么,捻在指上,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若有所悟。
“林大人,结果如何?”金顺恨不能给这个老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宇文澈眯着眼睛,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回万岁,茶叶并无不妥!自来团茶好用香熏,此茶应是用了罕见的龙涎香,二者相得益彰并无不妥。臣曾闻东海七屿志有记,龙涎香稀世罕见,偶现于异域,当地土巫引药医治心疾,与水仙同嗅,则昏迷,不觉痛痒。因游记传闻奇幻诡谲,原以为其讹传讹不足为信,今日之事,据臣看来,怕是此故!”
宇文澈闻言暗暗放心,看了看明月,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短则半日多则一天!”林殊同心中腹诽,睡够了就醒了呗!
宇文澈吩咐林殊同退下,目光复杂的看着明月,终于低头擒住菱唇,心中叹息,“我等着你回来!”
金顺目无旁视,恍若瞎子,心眼子却活泛的乱动,主子这是上了心,得帮着想辙呀!
“着人用肩舆把夫人送到蜜贵嫔寝殿歇息,告诉蜜儿,说朕说的,让她好生照料着,待夫人醒了,好好送出宫去!”
银顺亲自领人抬了肩舆小心着送走明月,碧波碧荷忙跟了上去,趁人不留意,碧荷飞快的往厅内扫了一眼,正瞧见宇文澈的背影,心中一动。
水榭内,宇文澈似乎心情很好,传了笔墨,信手写了一张书笺。
“小金子,听说你这回帮朕选秀女还挨了揍?”
金顺心里一跳,哭丧着脸顺势跪下,“给主子丢人了,差事没办利索,金顺愿受责罚!”
“哈哈,起来起来,这打挨得好,李文泽毕竟于我朝有功,若没个由头,朕还不好拿他怎样。”
宇文澈把纸笺放到金顺手里,如此这般吩咐下去,听得金顺心头大喜,连连点头。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两江总督李文泽奉命牧守江南,朕冀与重望,委以腹心,孰料该督昏聩无能,遂令钢维驰绝,奸佞横行,长江由此多故,庶民为之涂炭,……着该督停职待勘,责令有司共论其罪,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黑犀牛角轴,绫锦织缎,两段银龙于缎上凌云翻飞,象征着皇家至高威严的圣旨高高悬空,明明日头并不大,李文泽却汗如雨下,他跪在案下头,耳畔旨如雷鸣!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忍辱偷生,兢兢业业,苟活于世十余载,岂能被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拿下,此身如齑粉,何足为惜,可恨大事未就,呕人吐血!
“怎么?李大人不肯接旨吗?”
金顺垂眸俯视,满脸阴笑,心里无比痛快!呸,腊月债,还的快!
“罪臣李文泽接旨!”李文泽接过圣旨,死命捏紧,指尖发白。
阉奴,小人得志!
他到底城府极深,又两朝宦海浮沉,历事繁多,几息功夫就从容而起,面色如常,反倒笑着把金顺往内室让。
“公公,还请借一步说话!文泽尚有下情陈禀,望公公代奏!”
金顺嗤的一声,皮笑肉不笑,心里却想,也不知这厮肯拿出多少来,今日这差使不坏,奉旨敲竹杠,着实妙得紧!
进了内室,李文泽请金顺上座,还要唤人上茶。
金顺咬着腮帮子,牙疼似的又哼了一声,“咱家可不是来喝茶的!”
自来內监多阴损恶毒,李文泽情知他记恨日前挨打受辱之事,心里又骂了两声阉奴,拍拍手,鱼贯进来两排少男少女,手中各捧漆黑木盘,上面蒙着丝绫,也不知下覆何物!
“大人这是何意?”
金顺眼皮子略扫了扫,就见丝绫逐次掀开,初初不过金银之属,后面却越发珍奇,鸽卵大的南浦明珠,润莹莹的羊脂白玉,红白玛瑙沁在水晶缸里,尺高的红珊瑚灿若火焰……不由心中大喜,这打挨得值!
“公公,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外臣,说是封疆大吏,高坐明堂,堂上一呼,阶下百诺,那都是看着风光,实际上,不知道哪步没走好,就摔得粉身碎骨!”
金顺不动声色的听他诉苦,心里头嘀咕,呸,你觉得苦你别干呀,要是咱俩换个个,你指定不乐意!
“咱家就一个斟茶倒水伺候人的!大人这话咱家听不明白!”
李文泽被噎了一下,也不介意,继续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根子上说,咱们都是给圣上办差的,您斟茶倒水,我牧守一方,都是为皇上分忧嘛!”
金顺听了暗笑,面上和缓许多,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说起来,伺候差事就得百般经心,否则哪处不到,委屈了圣上,那就百死末赎了!”
李文泽心有戚戚然,点头愁道,“就是这个话儿,说起来我们还不如公公。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公公好歹日日陪着陛下,便又一二不到之处,陛下想来也能担待,再不然,还能驾前分辨求情,像我等外臣,可就没这么便当喽,想要陈词折辩都难见圣驾!”
金顺同情道:“李大人也不需如此灰心,此事嘛……并非无可挽回!”
李文泽微浊的眼球里,精光忽的一闪,锁住金顺,急道,“请公公指点一二,助我脱厄,文泽必有所报!”
金顺眼皮一耷,李文泽会意,挥去下人。
金顺格格一笑,笑的古怪,从怀里掏出一物,小心的置于案上。“只看李大人舍不舍得了!”李文泽不解其意,凝神看去,却是一笺,待拿到手中,只见银钩铁画力透纸背,上写着: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风骨虬健,好字!”
“李大人慎言,此乃御笔亲书!”
宇文澈虽已亲政,但并未拿回朱批之权,内外大臣,见过万岁墨宝者寥寥无几。
李文泽名士习气,拿着纸笺赞赏不休,闻说是皇帝墨宝,掌上片笺顿如千钧,热的烧手,再想诗中之意,心中轰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勉力一笑,脸色如土,心内明白却尤盼别有他意,试探道:“公公,这是何意?”
金顺略同情的乜了他一眼,忽然言道:“扬州可真是个好地方,花团锦簇的,可惜咱家肚子里墨水有限,只晓得好看,好在哪里却不知道!哎,咱们就要回京城喽,这般好景致怕是再也瞧不到了喽!”
李文泽声如金石,含糊应道:“公公说笑话了,扬州城再好,又怎及御都,禁苑奇花异卉,又岂是一隅扬州可比。只不过江南水暖,春天来得早些,花也开得早些,等公公回京时,御苑定然一样的花团锦簇,春色醉人!”
金顺见他装傻,忽的一笑,似讥似嘲,“禁苑的花儿呀,好看是好看,可惜都是凡品,咱家听说李大人的园子里,倒有那么一株绝世仙品,啧啧,着实有福气,怕是皇上都比不过你呐!”
皇帝都比不过自己,这是什么罪过?李文泽如何敢认,此时最识趣的做法就该是进上以表臣子忠心,可是,那绝世名品,如何能进上?如何敢进上?
李文泽如坐针毡,豆汗如雨,脸色乍红乍青,怒火和隐忍像两条毒蛇,同时噬心。
金顺站起来,似猫儿戏鼠,从袖里拿出一纸文书,在李文泽眼前一晃,放到圣旨一旁。
“和离书”,墨迹淋漓如刀似箭,李文泽怒火填膺,就欲拍案而起。
金顺指了指诏书,轻蔑又阴狠的威胁道,“大人如今不过是停职待勘,三法司勘出个什么来,着实难说,许是抄家,许是族灭,大人不妨猜一猜是哪样!”
金顺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快到门口时,似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多谢李大人的好意,咱家却之不恭,就笑纳了!万岁听说大佛寺菩萨灵验,许是要去拜拜的,可惜,那庙景致差点,大人家里花儿养得好,还是早点送去的好!”
说罢扬长而去。
气的李文泽哐啷一脚,把他坐过的椅子踹的四分五裂。
内室有架八宝阁,悄然转动,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裴衍礼,也不知在后面听了多久。
李文泽怒到极点,胡须都在颤抖,见是他,气道:“你都听到了吧?荒淫无耻,桀纣之君,气死我了!”
“你这又是何必,早在我们同意少夫人觐见之时,不就料有此事!”
李文泽如皮球被刺破,一下子泄气,萎靡的坐下,愁道:“此番可瞒不住少主了,子涵,子涵他定然不同意的!”
想到义子的伤心愤怒,他心中一悸,这些人中,怕是只有自己还有些真情。
“不,他会同意的!”
“不,我不同意!”李子涵面沉如水,瞳孔里划过一丝阴狠。
“我原以为这天下虽然改姓了宇文,但是人心向背,我大荣毕竟恩泽未远,还是有人念着姓李的,想不到竟是自己人先倒戈一击,好的狠,竟连主母都能不言不语的拱手让敌,是不是明天就轮到小王了?”
这几句话刁钻入骨诛心之至,座上诸人惶然变色,纷纷离座跪罪。
李子涵心中怒极,面上却越见冷峭,伸手扶起义父,却对裴衍礼一干谋士视若无睹。
裴衍礼面无表情,跪在诸人之前,口道,“少主……”
李子涵哪容他说话,讥道,“我倒不知我竟是少主,不知谁家的少主竟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要拿妻子讨好仇人!裴先生博览群书,学贯古今,不如给我寻几个样来!”
恩师变成裴先生啦!
“昔日,唐玄宗之母窦德妃被武后杖杀禁宫,玄宗当时已出阁建属,岂非不知母仇焉?汉高祖刘邦与项羽陈兵广武,项羽欲烹食太公,高祖云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岂非不知父仇焉?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生养之恩,比之夫妻之义又当如何?玄宗高祖彼时若不能隐忍一时,羽翼未丰,时机不至,即与敌人殊死相博,固然快意一时,然,而后百年基业未知属意何人。”
一位中兴之主,一位开国之君,挟风云之势,拨乱反正,廓清帝宇,登建皇极,建立不世功勋,当时情势与如今确有可比之处,李子涵眼内精光频闪,心中突跳。
裴衍礼也不去看李子涵的神色,目视地砖上的斜纹,突然问道,“孛儿只斤。木真帝,其微末时,后薛蝉为外敌所虏近半载,帝夺回妻子后,珍而视之。蒙朝初立,薛蝉即为大皇后,后人追谥光献翼圣皇后,其一生,可谓生荣死哀,光耀万丈。”
李子涵目露迟疑之色,若说方才不过缓颊,这一例才真正打动他的心,面上时红时白,显见挣扎万分,半晌道,“你们都先走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谁敢再撸虎须,逐次鱼贯而出,裴衍礼冲暗影里的人递个眼色,也离开书房。
“非烟,有时候,我真恨我这个身份,我要是不姓李多好!”李子涵眸含深痛,目视窗外,一队鹭影掠过,自由自在。
“我就烦你们这些人,不干不脆,顾忌这个,顾虑那个,想吃螃蟹又怕夹手!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宇文澈给杀了,让他回不了京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柳非烟倚在暗影里,指间滑动着一枚金光异彩的大钱,说起刺杀宇文澈便如杀鸡宰鱼一般的漫不经心。
李子涵眼厉如雪剑,弑心大作,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候,可是什么时候又是最好的时候?宇文澈要是死在扬州,未必不是自己的机会!
“有几成把握?”
“若是只有咱们行事,顶多三成!京里来的大皇子,上次没得手,这回也找上了如意楼,有他们的人做内应,又多了三成!”
“那咱们就留下他!这次,我也去!”
夜色把白云坞笼罩起来,影影绰绰的密林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李子涵依然站在窗前,腰杆笔直,手里拎着一小坛西凤白,酒是烈酒,江南子弟喝不惯的烈酒,从喉到胃,一线火辣,烧的心里轰然。
燕九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浓烈的酒气熏得他一皱眉,而后一个小酒坛迎面飞来。
“回来的正好,陪我喝点!”
很多时候,男人喝酒需要理由,更多时候,男人喝酒不需要理由!
燕九爽快的昂首痛饮,热辣辣的酒一入腹,腾地血脉顿燃,“好酒,三十六年西凤白,哪来的?”
“明德十六年,陕西巡抚王勉为皇帝贺寿,令凤翔烧酒坊秘制了一批御酒,进上八十一坛,酒坊私下埋了三十六坛,后来,战火一起,这酒就一直埋在柳林镇!”
燕九哈哈大笑,又鲸吞了几口,一抹下巴上的酒浆,连呼痛快,喜道,“大哥,你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
入门休问荣枯事,一看容颜便可知。他这些日,日日泡在地宫,定有所获。
月光斜洒,燕九神采飞扬,宛如换了一个人,建安风骨无遮无掩,让人惊艳的移不开视线。
只见他从怀里不知摸出什么来,冲李子涵一抛,金光溜火,暗带紫芒,李子涵接在手里,异常坠手,却是一锭金元宝。不由得心中突跳,翻过底细看,字迹清晰,赫然是“内承运库金花银”。
李子涵把玩着金元宝,暗叹天意难测,这批金花银终于有了下落。
李子涵目锁燕九,眼前男儿眼中清澈,眉宇豁朗,既无贪欲,又无骄矜,似这样天大一笔财富都没打动他,他想要什么?
“暇远,为兄心有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你能不能如实回我!”
目寒如刃,霜剑破体,燕九却恍若无感,笑着又吞了一口酒浆,洒脱道,“大哥想问就问吧!”
李子涵扬手一梭,金光如电,笃的嵌到木几上,底面朝天,内承运库几个字清晰可辨。
“匹夫求财,君子取义。前朝秘藏计有千万,堆起来,能幌瞎世人的眼,能勾动豪杰的心,能引出滔天血浪,暇远却心无贪念,志不在此!你,想要什么?”
燕九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立,看向窗外。
“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了也不过锦上添花,没有嘛,哈哈,不怕大哥笑话,小弟一管秃笔在手,还真不曾为阿堵物发愁!”
燕九看了一眼李子涵,目光有愧却无悔,旋即望向寰宇,苍穹之上,明月当空。
“燕家几代痴人,难过情关,暇远为她而来!”
李子涵心中剧震,月儿,又是为了月儿!燕家,好个纠缠入骨的燕家!夜空蓝邃近妖,宿命?孽缘?
星如子,天如枰,机缘难测!
“燕实浦是你何人?”
“正是家祖!”燕九傲然肃道。
清溪燕,多情燕,取次花丛谁家院?
天叫此人此时出现,命也!
李子涵口干舌燥,酒意直冲泥丸,瞬间做了个悔尽一生的决定,他一把握住燕九的手腕,你随我来!
月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拖长,燕九认出这是往素心堂的方向,心头跌宕起伏,难道?莫非?
男人们的足底碾碎落花,冷香沁骨,廊下悬着的竹铃无风自颤。
“小九,为我画一幅画吧?”
“什么画?”
“国色天香!”
燕九愕然抬头,眼中满是惊疑,国色天香,怎么会是国色天香,原以为这世上只有父亲与自己知道的画,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他是谁?
李子涵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似乎也不想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急促的说道,“我知道燕家素以美人为纸,非绝色不绘,你既有心明月,想必,心甘情愿!”
月儿,天女,国色天香,这一串意思连在一起,燕九顿时想的痴了,脑中一片接着一片的绮情丽景,心里再无他顾,一双眼紧紧地望着李子涵,只怕他说顽笑话。
李子涵停了瞬许,唬的燕九心咚的巨跳。他随即从怀里摸出两个小小的瓷瓶,不由分说的塞到燕九手上,沉声道,“你即是燕家人,当知道怎么用,等会我唤你,你再进去!”
(作者的话:关于为什么作者叫迷楠,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是什么,现在还是继续悬念吧!如果有一天,这篇文章能够写过一半,那就庆祝一下,揭露谜底。至于为什么总是代发,因为作者没有论坛的账号。另外,本来想双节双更的,可是家大人告诫作者,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写的很轻松,点头以为然,下一章就国庆再发,虽然我还是没想明白有多少区别。最后,谢谢留言的朋友,看文的朋友,帮编辑的管理,预祝所有人中秋节快乐!)
第二十四章、狐梦蝶魂
轻容纱的隔扇绣着秦淮烟月,挡住水汽氤氲,倩影玲珑。李子涵的心似扎了无数牛毛似的绣花针,立了好久,终于还是转了进去。
很快,软软的涩语,浅浅的呻吟,荡人心魄的娇啼,次第响起。
水波剧烈的震颤,忽的,一只雪白的小脚踢出来,弯成悸人的弧度,明月呜咽一声,咬住李子涵的颈,雪搓似的玉臂攀了上来,颤声道,“相公,给我!”
李子涵一口擒住她的耳珠,狠嘬了几下,小声了的说了几句什么,明月的脸儿顿时羞若霞灿,秀眸流转,意若不肯,水下的怪手便大肆作怪。
明月微张菱唇,不住颤抖,眸若烟湖,眼看潮起,呜咽咽的按住他的手臂,慌道,“答应你了,答应你了,别……别……了!”
李子涵却不肯放过她,坏道,“答应我什么了?”
明月魂悸神酥,半晌,媚眼乜斜,吐出香舌去舔他的唇角,绵绵腻道,“什么都答应你啦!”
李子涵一把将她从浴盆里捞了起来,用薄纱裹了,穿过锦隔,踢开大穿衣镜,直往书房去。
童臂粗的蜜蜡,将书房照的通明,明月一眼就瞧见当中的合欢椅,枣红色的乌木漾着邪意,横纵突兀的扳手挡杠也不知都做什么用,想想就让人心慌心悸。
李子涵把她放到书案上,探手到她的股心,果然泥泞不堪。他半抱住她,哄慰道,“月儿要是实在怕羞,我把你的眼睛蒙住可好?”
明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又怕又期待,“相公,不要了好不好!”
事已至此,李子涵又怎肯罢手,单手擒住她的阴蒂子,振翅似的狠揉,边揉边哄,“好乖乖,燕家的闺房艳戏可不是轻易能遇到的,你上次不是也说馋他的么?”
明月顿时颤声腻辩,娇呼促促,拿手去打他,“你还说,你还说,你哄人家说那些子淫话,还拿来笑话人家!”
李子涵牢牢抱住她,不让她乱动,中指游进玉壶,抵住痒筋,屈指重重勾勒,觑着她的神色边弄边审,“好呀,都是我哄你,那你看见他,脸红什么?瞧瞧,流出这么多来,小淫妇,你倒跟我说说,你不馋他怎么咬的这么厉害?”
小腹内绞成乱麻,耳畔是声声羞死人的淫话,明月拧着蛮腰剧颤,眼瞅着就要,就能出来了,那人又停了动作,急的要哭,疾道,“你,你,好哥哥,给我,给我呀!”
“听不听话?”
“听,听啦,什么都听你的啦!你,你要是敢不疼月儿了,我就,我就……”
美人含怨,情深如海,李子涵看的心炽,狠狠地吻住香唇,喃喃碎语,不知是许给明月还是说给自己,“我怎么不疼你,我爱你至死!”
他冲门外喊道,“小九,进来吧!”
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瓷瓶早就被燕九握的滚热,立在廊檐下,隐约可以听到腻声涩语,幻想着那情形比真在跟前还挠人,心里泼油似的煎熬,好容易听到叫他,匆匆跨到门口,顿了顿,义无反顾的推开书房的门。
他反手合上门页,一边走一边打量明月,目光火辣又意味深长。
明月藏住粉脸,耳珠都羞红了,柔荑捏住薄纱试图挡住两个男人的视线,不胜娇羞的模样,更加惹人。
轻觳半湿,羞处犹若未遮,看的燕九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喉结一动,故意调笑起来。
“嫂嫂莫怕,小九定会伺候的嫂嫂如意,让大哥以后再离不得嫂嫂,也让嫂嫂以后再也离不得大哥!”
他说着话捉起明月的柔荑。虽则书房里放了好几个火盆,明月的手指还是微凉,燕九不觉心疼的渥在掌心摩挲,这份体贴让明月顿时安下心来,微微展颜冲燕九一笑,笑到一半又觉羞赧,微微垂眸,竟如小女儿般。
燕九看的心动,眼中光彩频闪,捏了她的掌心一下,放心,有我在。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两个碧翠冰透的玉碗,放到案上,手指又一动,掌上现出一柄寸许的金刀。
李子涵神色幽邃,拿起金刀,抽出,贴在自己腕上,寒光烁动,血珠迸溅,旋即连成一线,坠在玉碗内。
燕九从袖中拿出那两个瓷瓶,打开。明月好奇的探头看去,像是胭脂香粉样,一瓶浅碧,一瓶簿紫。燕九把它们分别抖在玉碗里,又用金刀在自己腕上轻轻一抹,滴落几滴自己的血。
白玉碟次第铺开,绚丽的颜色堆起来,燕九用一柄小小的玉勺不断搅拌玉碗里的物事,零零碎碎添着不知名的粉末,血液和药粉融合成透明的液体,又被他调进颜料里。
李子涵用白布巾按住伤口。他是皇子,深宫淫秘他大多知闻,却真是第一次看燕家人施展绝技,惊奇的呆看。燕九冲他打个眼色,他才恍然回神,抱住明月,复又亲吻戏弄起来。
明月被哄得一脸情迷,轻觳被从上到下慢慢的剥去,玉雕般的小小足趾粉若珍珠,羞得蜷起。
燕九渊立书案前,如换了一个人,深不可测。他悬腕提笔,笔尖浸在白玉碟里,胭脂色被白玉托的分外可人。
“嫂嫂,记好了,此情名蝶魂,花魂不远,化仙蹁跹。”
他沉声说话,笔尖却有如龙游,在明月的雪肤上勾勒,一朵朵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桃花随着笔锋绽放,然后攸忽消失,那桃红竟似钻入了雪肤一般。
李子涵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忘了继续挑逗明月。
明月初初只觉得笔尖划过怪痒的,轻咬菱唇,倩笑婀娜,慢慢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种热热的懒懒的像要被泡开的感觉,从那笔触下层层渗进去,待到狼毫轻沾乳蒂时,整个人都抖成一团,春潮席卷,桃源泛滥。
燕九满意的看着那两个嫣红的乳蒂越涨越大,笑吟吟的拈起来,揉了几下,揉的明月汗毛孔都要炸开,怎生这般厉害法。
那笔尖重又施为,把十丈轻红层层叠叠铺洒过去,最后一片花瓣坠落在酥酪似的雪腹下,七现七隐,轻薄桃花终逐流水。
“嫂嫂换个姿势,跪在书案上可好?”燕九柔声细唤,叫醒痴醉的明月。
明月像被从温泉里捞出来,骨酥神软的被燕九摆弄。颤巍巍的跪伏在李子涵的怀里,一滴滴的爱液串珠般滴在案上,李子涵看的火起,却没再动作。
燕九也不去管他们,在明月的雪背倩腰上继续描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听得燕九说了声,“成了,大哥把嫂嫂抱得那椅上,下头的事可不能让她乱动!”
明月丢了魂似的咬住唇儿,恍恍惚惚的被抱了起来,这次是真的柔若无骨,还是那身如冰似雪的嫩肤,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内里分明不一样了,无数的春水来回碰撞搅动,搅得一颗芳心欲酥。
她颤着唇儿抗议,声音糯甜,春雨如绵,啼声酥骨,“嗯啊,相公,明月不要,唔,这姿势羞死月儿了,你们坏,我不要,不要这样~”
雪白的皓腕被束在脑后,一双玉腿被分的开开,提起半悬,齐着腿根往下被一圈圈牢牢地捆在扶手上,约素蛮腰被那轻觳薄纱一层层缠在椅背上,明月发现自己除了指尖和足尖,竟然全不能活动,不由自主的开口求饶,“好相公,呜呜,放开明月,嗯……九郎……九郎……明月不舒服,放开我……”
娇柔的嗓音细如乳猫,哼的李子涵忍不住伸出手,啪的一身,拍在她半悬空的翘臀上,“浪妮子,别出声,小九还没画完……呼,有叫的功夫,还是乖乖的给相公好好含着吧!”
他说着话,送了腰带掏出胯下涨的不行的宝贝,不由分说的堵住樱桃小嘴。
燕九深深吸口气,要是李子涵不堵住明月的娇啼,他还真的不一定能继续维持古井无波的心态。
手腕一翻,燕九换了一管最细的翠玉兔毫,坏坏的看向明月的水眸,忽的一笑,嘲逗道,“嫂嫂可知,但凡文人墨客要是被谁讨了墨宝去,都是会要些润笔费的!嫂嫂可不能对小九吝啬呦!”
说着将那杆翠玉笔的笔头插进了明月的小穴,轻轻地搅动。
异物强探幽谷,顿时花障层层裹紧,明月被微微泛硬的笔尖一戳,痒的腰椎都麻了起来,想要叫喊,却被硕大的龟首抵住了喉咙,只能吚吚呜呜的频频摇头,喉蒂蹭的李子涵一阵阵抽气,正合上了品箫秘典的刮字诀,美得李子涵脊柱发酥,不管不顾的捧住她的粉脸,大开大合的顶弄起来。
不过瞬间的功夫,温暖淫液就将笔头泡开,燕九便去浸染银色膏状颜料,耐心的用左手食指挑出花苞里的阴蒂子。
“嫂嫂莫急,还有一情,名唤狐梦,灵狐狡兮,梦里贪欢。”
指名灵犀,款通心曲。
燕九的拇指和食指暗放电流,捏住探头探脑的小阴蒂,旋扭旋提,旋抖旋颤,不知是什么手法,竟将那小阴蒂揉搓的如同小婴儿尾指般勃翘。
明月失神的绷直雪足,足趾花瓣似的盛放又蜷的紧紧,大股的清泉喷出,水花四溅。
在四溅的水花中,燕九疾如劲风的下笔,一片片银色鳞甲从阴蒂根处出现,绕着阴蒂盘旋。蒂如霞山,峰名玲珑,小小的峰巅上,两个细不可辨的龙首呲牙怒对,你争我抢的去夺抢红珠,银牙深陷在珠内。
弹指处风云变化,起动间山河易主。待到最后,那双小龙的龙尾蜿蜒至颤抖的菊门,明月已经丢了几回身子,合欢椅下滩了偌大一片水光。
燕九徐徐收笔,望着迤逦诡丽的牝户,轻轻地冲着阴蒂子吹口气,得意笑道,“好了!可怜的小东西,以后再也不能缩回去了呢!”
李子涵缓缓抽出频近喷射的肉棒,方一离嘴,明月带着哭意的娇啼就响了起来,“嘤嘤嘤……嗯嗯……相公,我要,给我……九郎,九郎……快点给月儿……”
明月被折磨的魂飞魄散,小小的花蒂上不知什么物事一圈圈的不住收缩缠绕,间或轻轻重重的噬咬,菊门一阵阵发痒,像有什么要往里面爬,似要涨破雪肤的欲焰烧的芳心如焚,呜呜咽咽的哀求起来。
燕九眸中风起云涌,古井星碎,任凭情欲孽生。他伸手把明月从层层束缚间解了出来,哄着明月吐出香舌来与他咂吮。
“莫哭,莫哭,嫂子哭的小九心都碎哩,乖,已经画好了,九郎这就帮哥哥疼嫂嫂!”说着话儿松了裤腰,运起暗劲,腰杆一挺,狠狠的破进去。层层的花障猫舌般倒钩青筋,似吮似咬,美的燕九连连吸气。
明月被折磨多时终得受用,珑躯水颤,媚眼眯朦,竟挺起蛮腰自把花心送与燕九采摘。忽的察觉不妥,原来李子涵就在一旁细细的瞧她,顿时羞不可言,原本清丽绝伦的蓉面似烧了火,一双牙雕似的小手也不知捂住何处才是。
李子涵心里醋疼之极,可也兴奋极了,挺着光亮骇人的肉杵,抵住她唇角的梨涡流连,又拿起明月一双柔荑,放在上头,鼓励又调笑的看她。
此时燕九忽的一下狠力,棒头攸的突进壶底,扎在一团奇嫩的软肉上,快感瞬间直窜脊髓,情不自禁的对着此处频频采弄。
明月咿呀出声,花心眼麻痒钻心,竟连香舌都给吐了出来,被李子涵趁势袭上,明月乜着他的神色,忽的忆起那本品箫秘典来,神魂颠倒的握住茎根,香舌上下翻飞,舔了菇头又勾系带,刮了冠沟又挑珠眼,青葱玉指环挤绵揉,从指缝挤出团菇肉,就香唇裹紧嘬咂,不管怎么耍,一双滟瞳始终锁着李子涵的双眸。
柔情蜜意,万种风情,看的李子涵心如雷悸,肉棒突突巨跳,终于在她卷着舌尖颤弹珠眼时,尾椎木了一瞬,精关片刻失守,给她弄得射出一股来,白浆溅在梨涡上,冶艳淫靡之极,李子涵拼命运诀固守元阳,才没就此激射。
“小淫妇,小九就弄得这么好?怎么就浪成这样!”李子涵贴在她的耳根笑虐,引得明月又是一阵娇颤,花底早如蜜涂,早不知被燕九玩出多少浆来。
燕九瞧着他两个,细细的品味花房内的奇趣,忽的冲李子涵笑道,“嫂子这玉壶春水配上花营锦障真是器中妙绝,大哥艳福不浅!”
“那是自然,我知道你们家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怕是也没遇到过吧!”
李子涵心头得意,又有点酸,那指头勾了梨涡处的白浆,涂到明月的香唇上,哄她探舌吮舔。
“要是轻易遇到,怎么叫名器?不过,不遇到燕家人,也不能尽善尽美,大哥好好瞧,给你看个奇景!”
燕九腰杆重重一突,茎根而没,明月应声娇呼,羞靥似甜似苦。
燕九伸指捉起那条阴蒂来,从根处捻紧,倒捋龙鳞,细碎的电流片片激荡,腰胯跟着往后退,李子涵一眼乜见他们的交合处,艳粉色的蓉肉竟给缓缓地拖了出来,娇花似的一圈圈的裹在燕九的肉茎上。
燕九给吸得连连发颤,差点忍不住射出精来,哼了一声,“好厉害的小东西,大哥捏她,可不能让她逃了!”拉住李子涵的手指,放到龙首夺珠的蒂头。
李子涵欲火烧灼了眼,一瞬不转的瞧着,看那嫩肉似乎要挂不住肉茎,也不管明月的抽啼,狠狠地捏住,把银牙往珠蕊上死命的按。
燕九肉茎趁势退到蛤口,花房内的肉障竟真的给拖了出来,层层灿落,璎珞垂花,说不尽的风流奇趣。
“好不好看?这叫做千瓣芙蓉开!”燕九笑吟吟的细看,忽的屈指冲李子涵指尖的蒂蕊疾弹,悄放电流,“小乖乖,不许收着,给我掉吧!”
春水应声而出,却被龟首堵着前路,只能丝丝喷溅,挂在芙蓉肉障上,星星闪耀,点点露圆,晶亮莹润,道不尽的绮丽糜艳。
明月呜呜悸啼,水眸乜见羞景,却身不由己的怒丢,恨不能立时晕了过去。
李子涵口干舌燥,心悸突突,伸指去触碰那些蕾蕾花苞,心里恍惚,这样嫩,这样软,吸起人来怎么那样要命?
明月被一碰,千瓣芙蓉顿失依凭,倒卷回宫房内,张皇失措的抓住李子涵,“相公,相公……”,却不知要求些什么。
“是不是还不够,相公一起伺候月儿要不要?”
李子涵也不听她喃喃应了什么,从椅上托起软成一团的娇妻,往燕九怀里一推,从后头贴近,棒头抵在他们两的交合处,磨蹭蛤口,生生的硬往里挤。
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容两人齐入,辣辣的裂痛涌起,明月死死挣扎,花容色变,慌啼不止,“不,不行的,要弄坏了,相公,呜呜,相公,饶了月儿吧,好疼!”
燕九牢牢抱住她,去亲她的珠泪,望着李子涵笑,却诱哄明月,“小嫂子既然怕疼,就求大哥别玩这里呀!”
李子涵顿解其意,心里一热,跟着咬住明月的耳珠,一般的哄着,“宝贝,相公也好疼,想你想的不行了,月儿不让弄这里,那让弄哪里呀?”
明月三魂七魄早就飞个干净,咬住手背,痴缠的拧腰魂受,茫然不解二人之意,只想被滔滔欲焰烧成灰才合适。
燕九抓住她的手指,拉着一路探到后庭,压在菊眼上,继续又哄,“让大哥玩这里好不好?”
明月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芳心酥坏,螓首微微点了点。
李子涵大喜过望,再不迟疑,银枪后退,抵在明月早已被爱液濡湿淋透的菊门,一个用力,泥足深陷。一入柔肠,顿觉不同,内里竟化成一片,又烫又软,快美处不下于前头的锦障花房,他再没想过明月的身体被燕九这般弄了以后会变得这样奇异,燕家秘技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默契递送。明月的一双玉腿被燕九架在臂弯里,压着小足给李子涵品咬。上半身倒在李子涵怀中,又被李子涵插过腋窝,捧着酥胸送给燕九细尝。
一时间明月只觉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从乳尖到足尖,从蜜穴到菊门,竟然处处痒的攒心,爽利的蚀骨,伸手去挡,推了这处失了那处,不知道顾哪里合适,只急的小小足趾收了放放了缩,话也说不出来,嘤嘤乱哭。
燕九觑着她的神色,慢慢的用龟首压住花心子,往李子涵那里送,李子涵只觉肠头暴涨,又烫又酥,忙跟着推着往前顶,两人虽然初次联手,却默契无比,轻巧巧的就同时挤住了滚跳的花心子。
燕九笑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大哥留神看吧!”
明月一声悸啼,花容变色,又泄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大丢,随着丢身子,从左心口开始,现出一枝碧桃,从含苞结蕊到轻红沐雨,从雨后舒展到瓣瓣绽放,风乍起,英翻飞,万千软红交错变迁。
燕九摩挲着樱红的乳尖桃蕊,突地捻指一挤,乳白的花蜜激射喷溅,暖香迷离,随着燕九有节奏的挤压,李子涵骇人发现,青丝掩盖下,冰肌雪背上,慢慢涌出片片绿芽。
薄汗如露,那些绿芽在杨柳风里努力一颤,而后大朵的魏紫毫无征兆的盛放,一大一小,开在雪背上触目惊心,好一副国色天香。
李子涵咬着牙,狠狠地揉着肠头软肉,揉着揉着,也不知撬开何处,龟首被牢牢裹紧,筋骨全酥,棒头激跳,射意破在眉睫。
明月水眸翻白,绷直了身体,再叫喊不出一个字,最后一朵开了一半的姚黄浮出,开在明月的屁股沟里。
燕九同时发狠,悍勇深槊,在玉壶里翻江倒海,又揉开淋淋碧草,露出被银龙牢锁的阴蒂子,毫不留情的掐住龙首,银牙顿时狠咬嫩蒂,百花香气从明月的每一个毛孔里面渗出来,飘散,空缱倦,说风流,一团团逐队成逑。
燕九也到了最后关头,闷哼一声,低头擒住覆满白浆的乳蒂,大口吞吸,美浆入口,唇舌俱麻,巨力揉挤之下,一个错力,花心子桃之夭夭,隔着薄薄嫩膜,燕九竟与李子涵迎头撞上,马眼炸痒怒射而出,他隐隐感到后头的李子涵同时喷薄而出。
娇小的玉人在最后受不住蚀骨的狂乐,晕了过去。看的燕九又喜又怜,心疼无比。心里头飘飘荡荡的胡思乱想。
淫靡错乱的艳戏过后,尴尬浅淡,燕九收拾好自己,轻声说了句,“也不知她会不会生气?”
李子涵心里苦笑,却执念更深,淡淡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吧!”
明月醒来后不见燕九,略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放松,多尴尬呀,她偷偷瞟睨李子涵,似是不知所措。
李子涵牢牢地抱住她,不住亲吻,把她亲的绵软异常。
“月儿,刚才庄上来奏,娘儿怕是不好了,你代我去大佛寺做几天法事可好?”
夜风吹过林梢,密密的叶子被吹开丝缝隙,隐约可见星光。远处扑棱棱飞出几只鹭鸟,似是没发现危险,又飞回窝里。
“先生,我来了!”
柳非烟的身法如狸似狐,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暗处的人影闻言一动,却不站出来,叹了口气,沉声道,“非烟,不管少主怎么吩咐你的,你记住,不能让少夫人活着回来!”
柳非烟心中一震,想到那个绝色姿容的女子,略觉不忍,“先生,一定要这样吗?”
“这都是她的命,谁让宇文澈看上了她!我们不能让宇文澈注意到少主,她必须死!你去吧!”
柳非烟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暗处的人却矗立良久,直到天际泛白,才从密林绕出来。
白云坞里早起打扫庭院的仆从,远远地看见他,都躬身施礼,内院的管家急匆匆的往里走,正和他撞个对面,忙行礼问安,“裴先生,您早呀!”
裴衍礼冲他点点头,看他拿着张写满字的单子,应酬道,“林管家,这一大早的,忙乎什么呢?”
“嗐,昨晚上接到消息,说是夫人不好了,少奶奶今天要去大佛寺拈香祈福,跟着的人轿车马,一应物事都安排得了,我来回主子一声!”
“既如此,你快去吧!”
不多时,车轿赶到二门外,贴身丫鬟簇拥着素装少妇上了驮轿,仆妇们占了几辆后头的乌布桐车,静肃有序往城门外驰去。
(作者的话:祝大家国庆节快乐,不要再问此迷男是不是彼迷男这个问题,因为,问了也不告诉你,哈哈!)
第二十五章、被困禅院
“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啰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一众沙弥齐声诵经,木鱼声声,香篆袅袅。
明月从小跟着谢襄读书,心里并不崇佛信道。只因为在意李子涵,所以盼着他娘无事才好。她虔诚的跪在一张小几前抄经,抄得一张,碧波就拿着送到院中,搁巨大的紫铜香炉里焚了。
天色渐晚,殿里点起烛火,四壁诡迷。壁上画着目连救母的故事,上首金碧辉煌,下首阴森恐怖。流云间八宝旌帷,五色云车错第隐现,菩萨、仙人、神将们,或执琵琶、降魔杵,或执九环锡杖、多宝瓶,衣带当风怒目降魔。下头的汪洋血海则掩着黢黑地狱,十八般酷刑触目惊心,炮烙、油鼎、铁树、蒸笼,骷髅哀嚎鬼魅挣扎。满墙芜杂竟壁纷繁,映着烛火神秘奇诡。
碧荷看了一会,心里着实有些怕,觑着空,递给明月一杯清茶,“少奶奶,你说,菩萨真的能保佑夫人好起来吗?”
“你也来求,他也来求,可答应谁是好呢!”
明月心里暗叹,世上哪里真的有神佛之力,菩萨尚且自顾不暇,烧香念佛,各人求各人的心安罢了。
碧波扶起明月,悄声问道,“好早晚了,碧荷亲手下厨做了几样斋点,咱们这就回东禅院吧!”
明月站直身体,攸的酥意袭来,蓉面含春,腿间瞬息异样快感让她心神一荡,心里暗骂燕九,小淫贼害人不浅。
碧波不明所以,被她握住手腕,略带惊疑,“少奶奶可是不舒服?跪了这么久头晕了吧?”
明月不愿意纠缠这个话题,拉住她往殿外走,轻声应道,“这香火味闻久了直让人心头烦闷,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阶下几十坛大海缸满是清油,儿臂粗的灯芯插在油里,不分昼夜的燃着,为往生者引路,为在世者祈福。一个头剃的黢青的小和尚,拿个竹舀在添油,见明月主仆经过,忙双手合十,避在一旁。
明月接过那个竹舀,亲手为婆母添了几回清油,方叹口气,回身对碧波道,“走吧!”
天色渐晚,灯火初萌,主仆两个款款漫步,绕过大悲阁,转过罗汉堂,就看见禅院的一角飞檐,月亮门外站着娇俏的碧荷,等的心急索性迎了出来。
明月见到她,嫣然莞尔,“傻丫头,你便在屋里等我们又怎么样,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傻子,还能委屈自己饿肚子不成?”
碧荷秀眸闪烁惊疑,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明月也看了出来,就不再说笑,加快脚步回到禅房,又屏退了其他人。
“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西禅院住进去一群人。”
明月莞尔,打趣她,“菩萨又不是咱们家的,自然人人能拜得!”
碧荷跺脚,双靥急红,“哎呀,你不知道,里面有个人,有个人,咱们认识!”
明月嬉笑奇道,“谁呀,能让你这么着紧?”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人家还不是为你着紧?”
“好啦,好啦,又是我不好,好姐姐莫生气,到底是谁?”
碧荷脱口道,“就是你上次救的那个公子哥呀!”
明月收起顽色,细想了回,又笑道,“原来是他!我救了他,他也谢过我,这事就揭过去了!以我的身份,自然是不便与他交往的,你也不用发愁害怕,咱们躲着些他们就好了!”
她拍拍碧荷的手,却发现这丫头神色惶恐,还是不安,大为不解,“怎么了,难道还有不妥?”
碧荷咬住唇,看着自己的小姐,神色迷惑,犹豫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确定。上次,在行宫,小姐晕倒以后,皇帝也来了!”
明月神色凝重,后头的事她们已经跟她说过了呀,还有蜜贵嫔派的宫女专门到家里抚慰解释,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小姐,你是知道的,我,我素来胆子大,临走时,偷偷瞧了一眼,没看见皇帝的脸,单瞅见一个背影,当时只觉眼熟,后来家去,才想到,那个皇帝的背影跟你救的公子哥一样样的!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个人呀?”
明月心头一跳,与王澈几回遇到,当初忽略的诸多细节,此时细想起来,不免越想越真,越觉碧荷疑的有理,于是抬脚便往外走。
“哎哎哎,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呀?”
“我去问问他到底是谁?”
带着恼意,明月急匆匆跑到西禅院院门外,转念才觉不妥。他和她,论交情,萍水相逢。论身份,男女有别。若论其他,更加论不上。他纵然是骗了她,又有什么相干!想到此,又觉冒失,脚步一收,便要回转,却被一只手拦住。
“谢小姐,家主等候多时了!”金顺拦住明月,恭谨的低着头,却偷偷的借着微光觑了一眼,心中震撼,难怪万岁日思夜想,这要是进了宫,那还有别人什么事啊,想到此,恨不能把腰弯到脚面上。
明月扫了他一眼,认出是那日挨打的太监,心里更加踟蹰,此时若要再走怕是太过失礼,沉吟一瞬,终是缓步进院。
西禅院格局与东边一样,唯有院中,种的不是山茶,而是枇杷。玉蕊簇簇,枝叶繁茂,高至飞檐,树上挂着两只和合二仙彩纱灯,将树下照的光熙明润,灯影里站了一个人,锦衣玉带金冠轻裘,俨然富家公子哥。
明月顿住脚,缓缓思量要不要指着他问。我救了你,你做什么骗我?嗯,恃恩凌弱,非君子所为呀,可是,他也不算弱吧!
宇文澈看到她,眼中一亮,心情无比欢畅,有意逗趣,朗声笑着施礼,“谢兄弟,你让为兄好找呢!”
明月螓首微抬,玉钗绾着青丝,灯影里弯出秀丽清艳的丽容,玉人蹙眉,“你找我作甚?”
宇文澈端容正色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兄寻你,唔,以身相许!”
明月抿抿唇,默了几息,便也正色训道,“你阿娘莫非没教过你吗?做人至紧要的是要堂堂正正,藏头露面又岂是君子所为!”
宇文澈听她暗指母后家教,心中不虞,却若无其事一笑而过,反赔情道,“事出有因,实不相瞒,澈复姓宇文,乃是当今……天子!你我初见之时,小兄微服潜行,以王澈之名与你相交,并非故意欺瞒,后来为人所困,阴差阳错下与你失之交臂,竟无缘解释清楚。此番南巡,本也有意寻你再会,然人海苍茫并无头绪,谁知骤逢大难,竟还是托赖小姐,得脱凶险。不过错非如此,岂不与你失之交臂,福兮祸所依,哈哈,这缘分当真不浅!”
明月听他说的有理,想想他身份贵重,白龙鱼服微服出来谨慎些原也应该,心中恼意去了大半。又想想,自己也是女扮男装,并不曾告诉他真实身份,岂非半斤八两,哥俩谁也别说嘴。想着想着,她不知眼前男人一心谋算自己,倒觉自己小心眼,反生尴尬。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
宇文澈摇摇头,解释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后来在法会上看到绣图,命侍卫按图索骥探访。再到后来,被贼子刺杀,你救了我,回宫才知道你是谢家大小姐!我知道以后,本想着借你进宫时与你相认,谁料你竟喝茶还能喝醉了,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话说开了,明月顿觉心头舒畅,冲他粲然一笑,忽的想到,哎呀,他是皇帝……,就要大礼参拜,却给宇文澈一把扯住。
“傻丫头,你我之间若如此可就没意思了!你忘了我可没忘,大哥可不是白叫的!”
明月顺势而起,原就是打个样,不用最好,许是小时候宇文澈给她的笨呆呆印象过深,此刻纵知他是皇帝,也没把他和生杀予夺天威赫赫这些词连起来。
“谢兄……月儿”,宇文澈口里含糊一下,就觉得直呼芳名,叫出月儿两个字,只觉顺口之极,一点不觉得唐突无礼,各种天经地义,“月儿,我方才所言你意下如何?”
“什么?什么意下如何?”
宇文澈忽然伸手拂去明月披肩风毛上一点落花,满意的看到玉人蓉颜酡染,单刀直入说道,“大哥被你救了两次呀,救命之恩岂能不报,愿以世间最贵重之物相酬,普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贵重的了,所以,你意下如何?”
“什,什么意思?”明月妙目顿时睁的溜圆,像受惊的猫咪,哥哥,你是在说,你就是世界上最值钱的货?因为我救了你,你就要把自己送给我?这逻辑真的对吗?
宇文澈理直气壮点点头,就是那个意思,笑容可掬,眸含情意,“换句话说,我心悦于你,有意与月儿携成连理,月儿意下如何?”
这个皇帝脑袋有病,明月瞬间得出结论,气的乐了,乖滋滋的弯着菱唇,水眸满是戏嘲之色,“大哥,你难道就不知道月儿已经嫁人了吗?谢明月,已经是李家的人了!”
“我当然知道!”宇文澈眼中闪过一点愧意,快的让人看不清楚。他学着明月的模样,弯着唇,眸含深怜,“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李子涵已经不要你了吗?和离书登记在案,谢明月,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
“你胡说!胡说八道!”
九天云霄忽的劈下一个炸雷,明月只觉脑中嗡鸣,玉容乍青乍白,不敢置信。她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反驳质疑在心里翻滚,胡说八道,自己与相公成婚以来琴瑟和鸣恩爱之极,纵是前天那样,也只有更加缱卷情深,怎会有仳离之说?若真有见弃之意,相公又怎么一丝不漏!
越想越有理,明月神色渐定,心中所想冲口而出,也不知是分辨宇文澈的话,还是安抚自己惊慌的心。
宇文澈安静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迷路却强壮声色的孩童一般,这丫头怕是要伤心了呢,啧,真可怜,可是你要是不对他死心,朕可怎么办呢!
“傻丫头,你说了这么多,却怎么想不起一句话呢?”
明月眼圈晕红,眸荡涟漪,却力做镇静,玉指捏在一处,愤然喝问,“什么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贵为天子,既然张了口,又有谁敢打朕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明月跟前称朕。
明月花容色变,身形摇摇欲坠,往后退了半步,却避开他相扶的手。她心中的笃定被这句话冲的七零八落,但始终不肯相信。
“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信!”明月虽非谢家血脉,可是一身风骨俨然嫡传,虽被疾风骤雨扑面袭来,却绝不肯就此低头,她言如水仞柔中带刚,语带嘲讽难掩气急,“万岁天命所归,自然遇难成祥,明月不敢贪天之功,所谓救命之恩,还请不要再提了!至于万岁错爱,明月更是愧不敢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各行其道的好!明月无礼,就此告辞!”
说着长袖一拂,翩然而去。
“主子,就这样让谢小姐去了吗?”金顺欲拦人,却被宇文澈瞪了一眼。
宇文澈神疏志畅,郁气全消,人都到自己眼前了,还急什么。
“徐行,去行宫禀告母后,就说收到六百里加急密奏,朕明日就回京,让诸妃侍奉母后慢慢走,万事以母后凤体为要!”
暗处的统领大人奉命而去,留下自得其乐的皇帝陛下,嘿,秀女没选到,臣妻先抢了一个,这昏君当的有滋味。
“小姐,咱们的院子被好些侍卫围起来了,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碧荷跑的气喘啾啾,大大的眼睛写满仓皇,这是怎么了?
明月神色凝重心事沉沉,低声把方才的事说给两个心腹大丫鬟。
碧荷听了怒火高燃,就要冲出去找宇文澈算账,“呸,忘恩负义好不要脸,早知如此就该任他沉在江里喂王八,还敢打小姐的主意,气死我了!”
碧波皱皱柳眉,拉住她,“你给我先好好坐下,那是皇帝,你脑袋还要不要?好了,好了,少奶奶最聪明了,咱们听少奶奶的主意!”
碧荷忿忿不平,跺着脚生气,张着眼瞅明月,似乎只要明月点头,立刻就要冲出去揍宇文澈,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欺负小姐就是不行。
明月却在发呆,她看着裙上的如意莲花金镶玉禁步,这是临出门时李子涵亲自帮她戴上的。李子涵三五天就会送给她一些小巧精致的玩意讨她一笑,自成亲到如今,闺房稠缪痴缠之极,实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她怎么也难以想象,宇文澈说的会是真的,可如果宇文澈说的是真的,相公竟然一点声色都不漏……越想越觉冷入骨髓。
“少奶奶,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要么咱们立刻回府寻少爷问清楚,要么咱们家去找老爷做主,若是过了今晚上,可就说不清楚了!”碧波虽然沉静,眼眉梢也带出担忧,她握住明月的手,发现自家小姐手指冰凉,心里一惊。
明月回神,想了一下她的话,顿时明白,女儿家的名声,李谢两家的家声都不能不顾,确实不能与宇文澈在寺里共渡一夜。
“碧荷你去叫管家去套车,咱们回府!”明月语带冰寒,也不用碧波伺候,自己披上玄色风氅,此时跟来的人也被碧波叫齐,团护着明月往外走。
“让开,再不闪开我就不客气了!”
喧哗的声音大老远就听到,碧荷被一个容长脸的侍卫挡住身形,小脸通红,柳眉倒竖,也不知那侍卫说了什么,碧荷从腰侧飞快的抽出朱柄长鞭,飞旋挥舞,鞭影密织,打的那个侍卫手忙脚乱。
带头的这个侍卫叫杜启明,乃是襄国公杜家的旁支子弟,论起来也是当朝皇后杜曦若未出五服的堂兄。
杜启明接到命令,只说围住东禅院,不许放走一个人,却又不能对里面的人不敬。碧荷武艺虽然一般,但长鞭在手,抢了先着,杜启明又不敢拔刀相抗,又不敢放她出门,进退维谷,躲闪相抗,一个不妨给她一鞭卷住手腕,带个踉跄。
旁边的侍卫们围上来,脸现不平,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明月走了出来,她并未戴帷帽,玄色大氅如同墨云,夜色里玉颜绝世,隐约可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目无旁顾的直行,为她姿容气势所慑,众侍卫面对她竟不由自由的往后退,闪出一条路。
“谢小姐,请留步!”金顺匆匆而至,躬身拦住。
“让路!”
金顺微扬头颈,谦色更谨,谏劝道,“谢小姐聪颖慧智,又何必硬撞南墙呢?您今日既到了这里,就再难回头,还是回房安心歇着的好!”
“哦?若是我一定要走呢?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
“主上有令,吾等自然不敢对小姐不敬,可是,他们这些人,就不好说了!”金顺眼光扫过碧荷等,侍卫们立时抽出腰刀,围起众仆。
“少奶奶,不要顾及我们,您脱身要紧!”碧波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说道。
明月心里叹了口气,纵然赔上你们这些人,怕是也离不开呢!她拉住碧波的手,往回走,心里思索脱身之计。
众侍卫见她回转,便退回原位,又如桩子般的站起岗来。金顺却跟着她们进了院,亲自守在精舍门口。
“谢小姐,您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金顺,咱家就在此听小姐召唤!”
“小姐……”碧荷进门就欲说话,给明月按住了唇儿,又丢了个眼神,她气愤的瞪了房门一眼。
“碧波,把我的琵琶拿出来!荷丫头,你亲自去给我做两样小菜来,再拿咱们的胭脂米煮点粥。唔,让冯家的邹家的跟你一起去端大家的斋饭,该干嘛干嘛,别乱了阵脚!”
金顺在外面听得清楚,只要这位主不跑,旁的想做什么自己管不着。一会功夫,那个使鞭的娇蛮俏丫头并两个梳髻簪环的妇人一起出来,他冲杜启明点点头,三人就顺利的出了禅院门。
碧荷轻轻按了按腰封,那里面有张纸条,她在想小姐方才在自己手里写的话儿。忽听禅院里琵琶声激亢疾奏,声裂云宇,静夜里听来,格外让人惊心,曲意往复循环,正是十面埋伏中的点将。
后厨离得并不远,此时庙里的和尚们早用过了晚饭,只有两个小沙弥守着火。
邹家的过去跟小和尚说了句话,两个小沙弥点点头,走了,两个妇人一个往食盒装饭菜,一个帮着碧荷洗米切菜,虽然神色慌张,却有条不紊,世家之仆训练有素。
“两位婶子别怕,听说隔壁院子失窃,不过是帮着拿贼,不妨事的!”碧荷笑着解释一句,知道这句话能借她们传下去,就不再多说。
门楞扇被轻轻敲了两下,黄小毛冲碧荷招招手,碧荷忙闪身跟出去。
“碧荷姐,是不是出事了?”
当初明月在茶楼听先生说书,因为好玩,跟黄小毛几个小的戏约了几套暗语,其中就有十面埋伏,想不到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碧荷冲他点点头,其中关节不好跟他明说,斟酌道,“小毛,有人要欺负咱们大小姐,你拿这个送去给咱们老爷,求老爷给小姐做主!”
她说着话,把那张字条拿出来,放进一个荷包里,递给黄小毛。看黄小毛贴身收好了,又担心道,“现在有很多侍卫把寺庙围起来了,要是他们拦住你,你能想办法出去吗?这事要紧的狠!”
黄小毛呲牙一笑,拍拍胸骄声道,“放心吧,要是别的地方不敢说,这个庙我打小就来,我知道密道的!”
碧荷闻言大喜,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急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密道?我能跟你一起出去吗?”
黄小毛的手被一双软软小手握住,心头突地一跳,脸儿烧烧的,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点点头,又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赧道,“碧荷姐,我说实话你别打我,其实,其实是狗洞!”
碧荷满腹心事也给他逗的噗嗤一笑,“能屈能伸,好了不起的黄少侠!”
明月方才只说求谢老爹代查真相,碧荷和她一起长大,心意相通,深知姑爷的想头才是关键,因此,听说有法离开,立刻起了替她回府之意。
黄小毛带着碧荷七拐八绕,绕到杂事院,推开一口破茬的太平缸,又把堆在缸后的稻草掏干净,露出个尺许高的墙洞。
黄小毛先爬出去,飞快的把外袍脱下来,往地上铺。
“碧荷姐,别弄脏你的裙子。”
碧荷不敢耽误,顾不得体统,飞快的爬出来,心里感动,抓起那个袍子递给他,“谢谢你,小毛,赶紧穿上,别着凉!”
黄小毛一边扣绊扣,一边给碧荷指道,“回城要是走这条官道,没准有人来追。要是翻过那边的山,就到了江边,咱们说不定能搭上进城的货船。”
碧荷点点头,“那咱们就走那边,你去谢家找老爷做主,我回府去找姑爷!”
第二十六章、雾锁寒江
谢家的产业除了田庄铺子,还在苏南、闽中、桂北等地置了大大小小数十个茶园子,每年新茶下来后,就有几路商队贩着丝茶,往西南,西北等外域而去。再用茶砖绸缎换回来毛皮马匹,于南边贩售出去,一来一回,利润惊人。此时,正是商队回转的时候,又恰逢田庄铺子交账,热闹非凡。
水绘园,凝碧山坊灯火辉煌丝竹婉转。
谢辟疆作为下任家主,不论如何也得关心庶务。是夜正领着大公子谢瑾,宴饮招待这起子领队、掌柜、庄头。
这些领队们走南闯北,历多识广,说起途中风光见闻,颇多奇事,听得众人津津有味,不时欢笑声大作,觥筹往来,气氛越发融洽。
往西北方向去的一支商队,领队姓李,名尚雄。一晚上旁人都喜笑颜开,唯独他似有心事,酒到杯干,愁促眉头。
坐在他一旁的,是德月斋的掌柜林泉,酒意酣酣,俯在他肩上,悄声问,“李老兄,我瞧着你不痛快,怎的了,前儿去红袖招的事给嫂子知道了?是不是后院倒了醋坛子?”
“呸,胡说八道,你们家嫂子不知道多贤惠,只有给我送补汤的,哪有倒醋的!”李尚雄没好气的瞪他。
“那你愁什么?一脸的晦气,小心扫了东家兴致!”
“你不知道,西边粮价涨的厉害,再有,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关查的紧,我瞧着情形不对,怕是要打仗!”
做生意的最盼着天下太平,听说要打仗,林泉也皱起眉。
“老哥,回头上我那坐坐,咱们细说说,这会子别寻思了!喝酒,喝酒!”
上首坐的谢辟疆心情正好,忽见大管家松烟走过来,凑到他耳际说了几句话。
“瑾儿,你替为父好生再劝诸位叔伯几杯酒,务请尽兴,前头有事,少陪了!”
众人忙道东翁客气,不敢,不敢,拱手请便!
谢辟疆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书房里,黄小毛不敢乱动,眼睛却四下打量,壁上满是大家字画,可惜,他认字有限,两两不识,对面尴尬。
不一会,谢辟疆步履如风走进来,免了黄小毛的礼,深看一眼这个以前并未见过小厮。唔,年纪不大,但还算懂礼,眉清目秀,鼻型端正,眼神清澈,从相法看是个忠诚可信的面相,就是一双眸子太过机灵些。
“你家大小姐有什么话?这么晚打发你过来?”自小到大,明月闯过多少稀奇古怪的祸,谢老爹就在后头收拾多少乱摊子,想起来就觉额角痛。
“大小姐命小毛把这个交给老爷,老爷一看便知。”黄小毛掏出荷包,双手奉与谢辟疆。
谢辟疆从荷包里掏出纸条,片刻看完,瞬间眼凝寒冰。
“松烟,你亲自拿我的禀帖去拜见鲁县丞,请他……要快去速回”谢襄叫进松烟,面沉如水,秘密吩咐。
谢家执江南文器之牛耳,素喜提携后学末进,遇到清贫有才的学子,更多多资助。鲁县丞当初能举业便大得谢家之力,中试授官恰落在扬州首府首县,仰仗本地巨族之处颇多,因此素与谢家来往频繁亲厚。
谢辟疆问过黄小毛,得知大佛寺被层层围守,他们竟是从狗洞里逃出来的,脸色更不好看。唤人将黄小毛带下去用饭,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踱步。
不多时,松烟回来了,他一眼看出松烟眼里的焦急,心中一沉。
“老爷,我带着您的帖子求见鲁县丞,他把这个给了我,还说了一句话!”松烟从袖里抽出一张纸,奉与谢辟疆。
“什么话?”
“上有所命,不敢不从!”
谢辟疆接过薄纸展目看去,和离书三字赫然在目,瞬间怒潮满眼。不过百余字的文书,字字锥心,句句刺骨,待看到‘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时,怒到极点,脱口斥道,“竖子敢尔,欺人太甚!”
松烟几乎看着明月长大,对她疼爱有加,此时惊怒未定,跟谢辟疆禀道,“老爷,这事大为蹊跷!据鲁大人说,此事是总督府的裴先生一力督办,文书已经登记在册,可咱们家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谢辟疆心下一凛,脑中飞快的思考。
李文泽老谋深算,隐有他志,当初联姻求娶时说的话,大有别义。就算小夫妻感情一时不虞,李家不敢也不能薄待明月。再说李子涵对明月之心,也绝不是假的!那么,眼前的和离书有怎么解释?如果真是和离,李家又怎能不亲自登门知晓,两家亲长族老不对面见证,没有谢家的印鉴,文书又怎会登记在案?
“老爷,我们家那口子前儿跟夫人回事,正好碰着大小姐还打发人给夫人送哈密瓜,跟来的婆子,说起姑爷小姐感情好,只怕明年夫人就要抱外孙了,还逗得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松烟从小伺候谢辟疆,几个里头数他心思最为缜密,抽丝剥茧,立刻指出问题的所在,显然,根本不是李子涵与明月的感情出了问题。
谢辟疆听他说得有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到底能因为什么事呢?
“把黄小毛叫过来!”
黄小毛又被叫进来反复的询问寺里的情形,可惜他没能跟进禅院,碧荷又不能和他说实情,因此知道的有限,说来说去,忽的想起一件事。
只为他羡慕人家的刀好,下死眼看了许久,所以印象极深,忙道,“那些人,就是围庙的护卫,用的刀,像是倭刀,比剑短些,细细的,长长的,绿鲨鱼皮鞘,刃极薄,刀柄鎏金,挥舞的时候好看极了!”
绣春刀!
谢辟疆灵光一现,那些人难道是鸾仪卫?鸾仪卫,皇家……月儿,月儿的真实身份……小婉……莫非有人见到了明月,看到她长得与她一样……想到此生最爱的两个女人,同时陷入未知的危机,他的手心顿生冷汗。
一道道命令发出去,无数的人手动起来,谢辟疆却觉得一丝把握也没有,他真的能护住自己的女儿吗?
夜空里,浮云渐蔽月华。
谢辟疆独自一个转到无色庵外,叩响门扉。
碧荷长了个心眼,回凤栖山庄的时候,走的东北角临着花园子的角门,这个门平日里没什么人进出,守门的婆子是刘财家的。素心堂洒扫上一个三等丫鬟叫夏薇,正是她的外孙女。
碧荷随意赏了刘财家的一块碎银,又嘱咐她不许告诉别人见过自己,刘财家的捏着银子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晓得的。
碧荷悄悄地转回素心堂,却没进院。一路上,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偷偷的看看李子涵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事。她想的简单,当面对质可以抵赖,背地里不防人说的一定是真的!可是,白云坞守卫森严,怎么能不惹人注意的进去呢?
院墙上忽的窜出一个黑影,喵呜一声,跳到碧荷脚边,正是锦团。
碧荷见到它,顿时有了注意,抱起猫儿,拎着耳朵悄悄嘱咐。锦团碧眼闪烁,喵呜喵呜,狡黠顽慧,似是觉得这个游戏非常有趣,长尾一摆,几个纵身消失在屋脊上。
李子涵既决定杀了宇文澈,就不在犹疑,亲自随柳非烟去查看动手之地,此时并不在府里。
碧荷仗着地形熟,惊险的溜进白云坞。来到竹海轩,还是给当值的侍从察觉,锦团在屋脊喵呜几声,碧荷俏生生的笑应是素心堂的人,来找猫的,也就含混过去,给她悄悄的隐到书房外。
当日李子涵与明月春情嬉戏的书房,却没有了那时的甜蜜艳旖。同样的布置,不同的人,肃杀冷凝之气透壁而出。
许是慢慢的转着铁胆,良久沉声道,“你太大胆了,也太心急了!你纵然是帝师,敢背着少主做这样的事,眼下大事未成或许无妨,若到了那一日,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裴衍礼的须髯这半年已然全白,面色却丝毫看不出煎熬,若无其事道,“若真有光复河山那一日,纵五马分尸,裴某也含笑受之!”
许是心里感慨他心智之坚忍,不觉叹道:“裴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百载清誉全不在乎!”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名!”裴衍礼挥挥手,皱眉肃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们等了那么多年,眼看东风要起,我如何能不急!”
许是眼前一亮,裴衍礼祖父乃是明德朝钦天监监正,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裴家星鉴之术,独步天下,裴衍礼既然如此说,必有所获。
裴衍礼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五气经天化五运图,给他简单解释。
“明年是太乙天符之年,金运临酉,上与天符,下与岁会。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中见少商金运,岁金不及。主运的初之运为太角,二之运为少征,三之运为太宫,四之运为少商,终之运为太羽。客运的初之运少商,二之运为太羽,三之运为少角,四之运为太征,终之运为少宫。故此,阳专其令,必致炎暑盛行;燥极而泽,癸水反扑必猛。金火合德,必是先旱后涝,旱则赤地千里,潦则漂没民居。”
许是心头一凛,好像已经看到炼狱惨景,草木枯黄,涧泉断流,焦土腾烟,稼禾绝收,百姓们哭嚎未止,滔滔洪水又至,汪肆浩渺,毁田裂房,泥沙沉赤子,浊流送魂终,老少流离失所,哀鸿处处悲声……
到时春粮颗粒无收,秋粮又误农时,若是朝廷赈济不力,饿红了眼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想到此处,他按下心中的不忍,开始认真的想,若这一切真如所料,可以怎么挪移手脚,可以怎么借势使力!
裴衍礼拿起一封天璇阁密报,递给许是。
(叶尔羌汗国去岁暴雪,冻死牛羊无数,白山派和卓被逐,叶尔羌汗王隐有犯边之意。)
“这是?唔,西北军情!”许是略一过目,顿时有数,西北情形复杂,不仅叶尔羌蠢蠢欲动,还有个心思不明的忠顺王。少主与他们虚与委蛇,既用着他们,又防着他们。
裴衍礼推开窗,望向星空。
“隐元公请看,太白守奎,焰焰有光,荧惑有芒,逆行向西,可知王室不洁,以至涝出东南,兵起西北,近臣谋上,民有饥馁!”
裴衍礼越说越急,声带金石之音。
“明年,天下一定会大乱!”
许是霍的拍膝而起,乱的好,越乱越好,乱了才能火中取栗,乱了才能拨乱反正。咱们不怕乱,怕的就是一个稳字,这世道要是再安生下去,就要给宇文家尽收人心坐稳天下了。
“希望就在眼前,所以少主的身份一定不能被朝廷发现!”裴衍礼斩钉截铁。
许是点点头,面露憾色:“可惜少夫人那般人品才貌了!红颜薄命,天不假年,也是无可奈何!”
他沉默一会,须臾又沉声道,“谢辟疆是个人物,听说他甚是宠爱少夫人。少夫人若没了,与谢家便只有再徐图修好了!”
裴衍礼一哂,“谢辟疆再厉害,谢家还有个老祖宗谢炳呢!谢炳曾受封为名教鸿儒,只要少主举事亮明身份,他定会支持正统以求光复衣冠。端看谢家现在还压着子弟不许应试,便可见一斑。”
许是重新转起铁胆,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家国天下,也只能如此了!到时谢家嫡支无女还有旁支可求,都是一个谢,想来他们也能知吾主诚意!”
“正是如此!只是眼下少主怕是想不通,所以,我才命非烟暗中行事!什么人?”裴衍礼忽冲窗外厉声喝问!
檐下黑影闪过,喵呜一声,肥硕的狸猫踩住树桠,回头望了望窗子里的人,碧眼幽幽,似含怨怒,看了几眼后,蹬着树枝窜到了院外。
裴衍礼看见是猫,不由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伸手欲关上窗扇,鼻端忽的嗅到一丝幽香,凛若寒梅。白云坞并无梅树,这香气?
裴衍礼转出书房,来到院外,竹影里的近侍忙近前听吩咐。
“方才可有什么异动没有?”
“回先生,并无异常!”团脸的小厮摇摇头,忽的想起什么,有点犹豫的说道,“半个时辰前,碧荷姑娘来找少夫人的猫,那猫常来这边抓鸟,少爷命咱们不许管它!”
裴衍礼点头回身,走到门口,顿觉不妥,碧荷,那不是少夫人贴身大丫鬟的名字么,那姑娘自己早晨恍惚看见,是随少夫人到庙里去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双福!”裴衍礼急忙唤出密卫,“赶紧带人去搜,一定要拿下那丫鬟,悄声些,别惊动别人!”
碧荷屏住气息逃出竹海轩,她不敢去想自己听到的话,那些话太紧要也太可怕了,不管那些事代表什么意思,都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该听到的。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逃!
逃的越快越好,逃的越远越好!
她顺着来路飞掠,好在已近三更,各处院落径路都没人。
夜静的可怕,足弓从地面弹起的声音像抽在她的心口,抽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眼瞅再过一个院子就能到东北角花园,一股危险来临的感觉,让她团身顺势一滚,恰恰躲过了斜刺里辟来的长刀。
碧荷人未落地,就在半空抽出朱鞭,乌蛇长着眼睛,径自卷向敌人脖颈,玉色裙袂翻似百合。
双福最先赶到,对着百合花一样的俏婢,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寒刃如潮,袭向女孩,只要数息,其余的密卫就能赶到。
“束手就擒吧!”
长刀险险擦着纤细的脖颈而过,一缕青丝被削落散在空中。双福一丝表情也无的看着猎物挣扎,手腕翻转,一记云翻雨覆,顺势扫向俏婢的左肋。
碧荷不敢耽搁缠斗,咬住唇略侧身形,拼着受伤,鞭头在云滚的刀影里飞出,点向双福的眼睛。
剧痛凛凛,娇养的女孩家忍不住闷哼一声,眼里却浮出喜色,她到底逼得敌人后退,闪出一线生机。
可是,来不及了!
哨音呼啸,一个接一个出现的人影,团团将她围住,堵住了所有去路。
双福沉声吩咐众卫,“拿下!”
裴衍礼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被牢牢绑住的丫鬟。女孩眼里的惊惶像要流出来,看到自己又满脸怒色,恨不能咬下自己一块肉来。
双福轻声问道,“请问先生,如何处置?”
“别让她开口说话!送到庄子里去,找妥当的人看住了!”
“是!”
碧荷很快给带了下去,一个密卫捏着她的牙关灌药。
哑药还是毒药?她拼命的摇头,想着危在旦夕的小姐,绝望的闭上眼睛,泪如雨下,片刻功夫,意识全无。
“动作快些,把她的伤口裹密实!眼看就五更了,城门一开就出城!”
碧荷被藏在庄上送菜蔬的牛车里,一层层的稻草掩住的她娇小的身子,俯身抱草的密卫并没留意,错眼之间,一个轻盈灵巧的小东西无声无息的溜到碧荷的身下。
黄小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偷偷潜回寺里,带着谢辟疆传给明月的口信,还有那纸和离书。
不愿相信,不想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
看着那些陌生的冰冷的绝情的字眼,明月似乎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如同精美的瓷器被剧烈撞击过后片片纹裂,另一个遥遥的被抽出来,望着自己叹息。
天色渐明,碧波越发的心急如焚。再如何老成持重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女孩,眼瞅着自家小姐一夜未合眼,惊恸伤心泪如雨下,而唯一可以商量的碧荷竟私做主张,一去不回,眼看就瞒不住了。
“去,问问谢小姐醒了没?轻声些,别吓着她!你们几个跟着进去伺候小姐盥洗巾栉,再过半个时辰就启程,请小姐换身轻便衣裳!”
那个讨厌的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醒了明月,她定了定神,才听清楚外面说的什么。
碧波咬住唇就要往外走,欺人太甚。
明月叫住她,“这种事你不中用,让碧荷去!”
碧波站住脚却喏喏的不知说什么,明月狐疑的看过去,这才留神荷丫头竟没在屋里。
“碧荷哪去了?”
碧波心头猛地一缩,噗通跪在明月裙边,她打从后半夜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忍到此时,再也忍不下去,一贯坚强的女孩呜的哭了起来“少奶奶,不,小姐,碧荷昨天偷偷的回府了,现在还没回来,她,她会不会出事了!”
明月的心不住的往下沉,那一丝丝侥幸李子涵浑不知情的想法摔得四分五裂。那是自己贴身的大丫鬟,谁敢轻动轻慢?若不是知道再没自己这个人,若不是当主子的有命,荷丫头又怎么不见踪影!
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无视心口的钝疼,脑中划过谢辟疆那句话,“纵然夫君不是夫君,爹永远是爹!”是了,她不能就此颓丧,她是谢家的明月,她有爹有娘有兄弟,她得好生生的回去,不能让爹娘再也见不着她。
想到此,明月拉起碧波,那帕子擦去她的泪水,还未开口眼圈又红了,“咱们不能哭了,咱们得想法子走,碧荷,咱们离了这才有法子找她!”
碧波回握她的手,点点头,又愁道:“小姐,那太监不错眼珠的看着咱们,怎么走呀!昨晚跟来的婆子下人都给带走了,就咱们两,能逃到哪去呢!”
“等,早晚有机会!只要咱们离了他们的眼,老爷就有法子带咱们走!”
碧荷点点头,拿出大丫鬟的气势,开了房门,沉声吩咐:“你们把东西放进来就出去,我们家小姐不用你们伺候!”
雾锁寒江。
浓雾被楼船剖开,顺着船舷向后团翻滚,不过离了数丈,随行的陪舰和护卫舰都看不清形状。
宇文澈走到船头,将自己的玄色大氅披在明月肩上,细细的看她。
几回相遇她都是轻脂薄粉,天然出水清姿绝俗。今日却妆容精致看不出面色,怕是昨晚未曾睡好所以特意遮掩的,水瞳微红,许还不知哭了多久?
想到此,心中怜意大作,极想搂她入怀,不由脱口道,“月儿,我知道你肯定怪我害了你,前事既往,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让天下所有女子都羡慕你!”
自大无知,自以为是,既不识人又不识己偏还拥有可怕的权势,不知道克己复礼为何物,妥妥的昏君。
明月的视线飘渺,似要看透重重迷雾。她理也不理宇文澈,从上了楼船就推说晕船,钉子般的站在船头,任凭湿冷的空气裹着她,让昏眩的脑子清醒清醒。
御卫统领徐行前来回事,宇文澈也不避着明月,就让他在这说。
“回万岁,暗里传消息的人找到了,是侍卫冯其昌,请万岁示下,要不要在船上拿下他,审出背后指示之人。”
宇文澈摆摆手,暗自思寻。
他上次遇刺就觉身边出了奸细,此次正好借机找出来。这回回京一要疾速,二要隐秘,走水路只是障眼法,其实另有安排。但是,不管怎么安排,也得先把奸细找出来,否则还得有性命之忧,当朝天子屡屡遇险,那不是笑话嘛!
他信不过本地绿营军,因此,除了鸾仪卫,特暗喻太湖水师随扈。又查看舆图,责令善捕营在几处要害地方提前埋伏人马,张开层层密网,就等着那没天理人伦的往里钻。
第二十七章、谁是黄雀
飞滔激越,水势渐狞,浓雾似被乱刀割碎,一线阳光破云而出。
明月看清眼前的情形差点惊呼出口,前方的江面赫然耸出十余块巨大的礁石,湍急的江流绕着礁石打转,暗黑色的江面下漩涡隐约,让人一见心寒。
徐行忽然看向陪舰,如苍隼盯住猎物,方才那一瞬,在陪舰的弦窗处,分明闪烁几下五色宝石的光芒。
他对着那个方向做了两个手势,凌乱踢踏的拳脚声响起来,很快又消失。看到那边舰上回复的旗语,他忙向宇文澈回奏。
“万岁,拿下了,人赃并获。这厮既然传了消息,想必是要在前头的鹅瘤滩动手。我带着人护送您先下船,这头有杜启明主持。爷儿只管站高处瞧好,看儿郎们怎生瓮中捉鳖!”
宇文澈牵住明月的手,明月甩了两下甩不脱,气恼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宇文澈却冲她粲齿一笑,哄孩子似的抚慰,“听话,好好跟在我的身边,才好照看你!”
楼船悄无声息的放下几片舢板,借着浓雾的遮掩,一行人悄悄的上了岸。
碧波紧紧地坠在明月身后,现在小姐身边单剩自己了,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紧小姐。
顺着野草细藤密布的小径蜿蜒向上,不多时就爬上山丘的顶,虽然不够高,但是俯视江面睥睨战局却也足矣。
不多时风吹起来,白雾一层层荡开。
江面上的楼船打起转,甲板上的侍卫们看起来像是黑蚂蚁,其中一部分系好粗粗的纤绳鱼贯上岸拉纤。饶是这些人身手敏捷武艺高强,顶着风逆水行舟也行进缓慢。
楼船经过最大的暗漩时,异变突起,从水下浮出数十个瓜状木桶,浊流里钻出数十个人,手持利刃,飞快的刺破木桶,黑色的液体旋即在水面弥散。
那些人很快又沉下水面,就听江面上喧哗起来,似乎在喊水鬼凿船底啦。
上游一艘漕船满张着帆疾驰而下,船上藏着弓箭手,白羽纷如密雨,冲着被困在下游的楼船激射。
宇文澈的人迅速应敌,岸上拉纤的侍卫不知从何处变出长弓,按行伍建制五人一组,替换着分批还击,很快射落了对方的风帆。
空气中隐隐有硫磺白磷的味道,风中传来阵阵惨叫,不时有人受伤落水,江面只冒出一点猩红就马上被黑浆掩住,上游下来的船飞速靠近,射出的白羽变成火箭,江面上的黑色液体遇火爆燃,竟然是桐油。
明月望着陷在火海里的楼船,又看看一旁不动声色掠战的宇文澈,又是惊骇又是诧异,不由自主的道,“你这个皇帝当得可真失败,怎么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
宇文澈哈哈一笑,扬声驳道,“我的命硬的很,可不是谁想要就能拿去的!”
旋又柔声问她,“月儿,你害怕不害怕?”
明月睃了他一眼,声气不太好,“要是我害怕,你能让我回家吗?”
宇文澈摇摇头,言辞诚恳,“那自然是不行的,你得跟着我!不过我保证护你周全!”
那怕和不怕有什么区别?
明月懒得再理他,只能继续看下面的战况。
因为礁石和旋流,几艘护卫舰调转吃力,纷纷被攻陷,敌人已经用八爪锚钩勾住了楼船的船舷,杀上了甲板,浓烟中响起呼呵喊杀声。
火光耀动里,楼船上又抛下几片舢板,所有的侍卫拼死护着一个人离开。敌人看到这个情形,舍命向那个方向杀过去。
被护着上岸的宇文澈的替身带着残兵败勇仓皇往前逃,除了水里的敌人追上岸来,陆上竟也出现一队黑衣骑士追杀过去,马蹄过去尘土飞扬。
宇文澈盯着马队里不时飞出的冷箭,似乎从箭法里看出了什么,冷笑着对徐行道,“藏头露尾,里头定有军中高手,你猜是老大,还是老三?”
天子家事,祸起萧墙,徐行哪敢回这话。
宇文澈牵住明月,又徐行道:“走,咱们瞧瞧去,到底来的是哪个好哥哥!
既然跳了出来,不亲眼看到我伏尸荒野又岂肯罢休!“
乜见宇文澈眼底的冰冷与嘲讽,明月有瞬间觉得他很可怜,这得经过多少次生难死劫才长这么大!想想谢家的融融和睦兄友弟恭,她看他就不禁带点怜悯,并未再置气,柔顺的任他牵着。
宇文澄骑着一匹栗色战马,头戴竹笠,隐在追兵中。
沿途草蔓上洒落的血迹越来越多,偶尔有死尸俯在草丛里,从服色看就是宇文澈的近卫。宇文澄心花怒放,一种大志将酬的得意油然而生,恨不能喊两嗓子,宇文澈你安心的去死吧,你的皇位我会帮你坐,你的女人我会帮你睡,哈哈!
“殿下,过了前头的白石谷就是十里坡,去甘棠镇就这一条必经之路。跟那个裴先生说好了,他们的人马就埋伏在密林里。”
宇文澄赞赏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壮汉,这汉子出身漕帮,不过是江湖草莽,竟心思缜密指挥若定,有勇有谋堪称将才。
“邢飞,以后跟着爷吧,爷送你到大营去,好好打几场仗,升个参将副将的,也搏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邢飞大喜过望,似乎花团锦簇的前程就在眼前,若不是时候不对,一定当场磕几个头。
“谢殿下提携,邢飞以后就跟着您,给您牵马坠镫!”
说话间马队追进了山谷,一侧是湍急的涧流,一侧是崎岖的山路,两旁屹立的山壁不断收窄,前头逃窜的人脚步慢了下来,已经隐约可见宇文澈的影子。
邢飞振臂高呼,“弟兄们听好了,一个人头一千两银子,捉住打头的那个,生死不论,一千两金子,谁拿下是谁的!”
这群追杀者,一半是宇文澄的府兵,另一半却出身漕帮,本就是江湖草莽,被邢飞许下的巨大利益刺激的眼都红了,纷纷快马加鞭往前冲,生恐迟了半步银子就都是别人的。
宇文澄勒住马,好整以暇的观战,在他看来,今日宇文澈必死无疑。
这帮杀气腾腾的猎人逐渐逼近那十来个团围的侍卫,最中心的少年天子忽的拿出一枚铜哨,枭厉的哨音在山谷里回荡。
这些侍卫们听到哨音,齐声大喝,气势如虹,以命搏命的反扑杀过来,瞬间放倒十来个。
宇文澄看着宇文澈忽觉不妥,还未想通,忽见两侧的山崖上,诡然出现数百伏兵,巨石檑木如洪流般倾泻下来。
“中计了,快退,快退!”他的叫喊声淹没在巨大的撞击声里。
人哀鸣,马嘶嚎,血肉之躯被碾成齑粉。而逃过第一轮伏击的追杀者,惊魂还未落定,就绝望的发现,天空中火油如雨,黑色的液体瞬间被点燃,半条山谷顿时化作炼狱。
“救我,主子,救救我!”一个被黑烟污血染得看不清面目的汉子,右腿被压在巨石下,来不及逃被火油浇个正着,通身烧起来,扭曲抽搐的冲着宇文澄求救。
宇文澄看着瞬间烧成火球的汉子,看着前方不过须臾人仰马翻尸横遍野的手下,一颗心仿佛也被巨石压住,被火油灼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邢飞一把扯住失魂落魄的大殿下,把他压在山崖壁上,“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往十里坡去,还有裴先生他们呢!”
宇文澄定了定神,眼里满是彻骨仇恨,咬着牙点点头。跟住邢飞小心地在巨石檑木残肢断臂中崎岖行走,浓烟给他们做了掩护。
行到最惨烈的所在,数十具尸体奇形怪状的或伏或卧,暗红色的血喷溅的到处都是,有些石头凹陷处集满鲜血又被火油点燃,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宇文澄忽的扑向一具尸体,翻过他的脸,脸上狰狞的笑比哭还难看,“哈哈,好七弟,好手段!好一招引蛇出洞,果然是父王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是宇文澈用替身的诱敌之计。
他想是想明白了,滔天般的恨却按不下去,从靴中抽出短刀,一刀刺向尸体的胸膛,只当刺向自己的弟弟宇文澈。
那替身竟未死绝,剧痛下忽的睁开眼,脸上凝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弱不可闻的道:“我……等……你……!”说外用尽最后力气甩出信号箭,头一歪,彻底死了。
“殿下,再不快走就来不及了!”邢飞气的跺脚,这位殿下也太拎不清,什么时候了还节外生枝。
他架着宇文澄往十里坡飞奔,口中啸唤自己人聚拢,清点人手,发现两百来人现在活下来的就剩下十余个,还各个带伤,损失可谓惨重。
“甲队和乙队负责追敌,除了匪首不留活口,丙队留下来清理战场,同样不许留活口!”徐行吩咐完,鸾仪卫的三个副统领应声带队而去。
两侧山崖的伏兵,逐次顺着溜索滑向谷底。
“爷,下头气味不好,恐怕谢姑娘见不得那些。楼时铭调来十艘赶缯船,现停在江边,您和谢姑娘都是千金之体,不宜长处险地!”徐行牵过两匹快马,恭谨的将缰绳递给宇文澈,小心的寻话劝谏。
宇文澈冷笑一声,“徐小子,你也跟那些官蠹子学油滑了,怕朕有个好歹你跟着吃挂落儿吧!那几位只要还在,朕就是坐在太和殿一样是险地!”
说着话,趁明月不防,一把抱起她,往马背上抛去,翻身上马,紧搂佳人,扬鞭而去。
徐行苦着脸嗐了一声。他是宇文澈的伴读,知道这主儿任性起来无法无天,越劝越来劲,忙上了另一匹马,带人追赶过去。
明月出其不意的被他紧搂在怀里纵马奔驰,男儿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又气又恼,大力挣扎起来。
“乖点别动,看掉下马摔断脖子!”
宇文澈哈哈大笑,死死地搂定她,益发促马飞奔,本就是下山的路,狭仄陡峭,马儿跑的惊险无比。
明月被他侧抱着,吃力不稳,马儿跑的惊险,她只觉得宇文澈如果松松手,自己真的就会坠到风里,惊恐下不由得用一双小手抓住宇文澈的衣襟。
宇文澈见她有亲近之意,虽然明知是因为恐惧,但还不由自主的想这妮子也许对我并非无情。他越看她惊慌失措的小脸越觉喜欢,便故意催马更急,环着明月的双手却松了许多。
马儿嘶的长鸣,越过一道沟堑,明月不由自主的抱住他的腰,待跑的平稳时,才察觉他的不怀好意,手儿慢慢松开,心里气苦,这几日的委屈又给引了出来,眼圈刷的就红了。
宇文澈乜见了,心头一颤,暗自后悔,忙拥住她。他从没哄过女孩子竟不知怎么办,想起小时母后哄自己睡觉的快乐,忙用大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又挖空心思想话头引她注意。
“你会不会骑马?我在西苑有匹大食国进贡的天马,跑起来像飞一样,等回京我带你去西苑赛马好不好?我还有只玉爪海东青,能把小牛都抓到天上去,你想不想看?……”
此刻的当今天子与天下每个春心初动的少年一样,迫不及待又洋洋得意的想把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展示给心上人。
“你呢,你养过什么?月儿!”
“我养了一只猫,叫锦团!”明月幽幽道,脑海里浮现锦团闯祸的模样,渐渐地想到听雨楼,想到素心堂,虽然不过才一夜,她竟觉得那些熟惯了的东西与自己似隔了万千的山水流年,隐隐有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
宇文澈见她失落怅然,笑嘻嘻道,“我让扬州知府把你的猫好生的送进京,还叫它跟你在一块!”
明月心忖道:你若肯放我回家,又何须为一只猫劳民伤财!明知跟他说不通,索性偏过头,再不吱声。
山路渐渐平缓,许是此地气候特别温润,竟然有些葱翠的树枝上挂满鹅黄的小花,偶尔错身而过,明月便顺手摘了一串,浅浅嫩蕊衬着玉指芊芊,别样动人心弦。
宇文澈对此行布置周密,既然已经逼狗入穷巷,就更不需着急,又有美人在侧,心里竟隐隐觉得像是春游,闲适又喜悦。
“这是什么花?好看的狠,闻起来好香!”宇文澈捉起明月的手,凑过去嗅了嗅,也不知到底是夸花还是夸人。
明月手儿一缩,嘲讽道:“这是棠棣花,自来不香的!”
宇文澈嘿嘿一笑,不以为忤。又看了一眼那花儿,忽道:“原来这就是棠棣之花,难怪前头的镇子叫甘棠镇!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心里却想,此地到处都是棠棣,想必民风对骨肉亲情重视的狠,朕贵为天子,却偏偏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天意难测造化弄人真是可笑,想到此处,那种悠然闲适的感觉就再没有了。
明月就坐在他怀里,最后那四句诗虽细不可辨,但还是听到了,她心里一动,这胡儿皇帝也学风雅呀!
她小时候常听祖父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谢老祖若是喝多了,就会指着靺鞨人骂,翻过来骂蛮夷,掉过去骂戎狄,总之就是胡人草莽如鸟兽,杂居中国,窃取大位,污纲乱常,崩礼坏乐,颠倒日月,实在是罪不容诛罄竹难书!
等到她拿谢老祖的蛮夷论说给父亲听,谢辟疆先生却见解不同。
所谓四夷之民长有重译而至,慕中华之仁义忠信,虽身出异域,能驰心于华,此不谓之夷矣。中国之民长有倔强王化,忘弃仁义忠信,虽身出于华,反窜心于夷,此不谓之华矣。岂止华其名谓之华,夷其名谓之夷?有悖命中国,专倨不王,不齿人伦,弃仁义忠信于中国者,即为中国之夷;四夷内向,乐仁义忠信,愿为人伦齿者,即为四夷之华。
简单一句话,凡是愿意接受中华文化礼仪道德的,就都不算蛮夷。
自己的爹和别人的爹,明月当然更赞同自己老爹的说法,故此发现宇文澈并不是全然的不学无术,心里对他的恶感倒消退三分。
密林深处,李子涵与柳非烟静静地看着林外的形势。宇文澄并未如愿在鹅瘤滩置宇文澈于死地,并不为奇,可是竟在白石谷反被伏击几近全军覆没,就太出乎意料了。这让他们对宇文澈的韬略心计有了重新认识,因此虽然看到宇文澄就在林外被围住,也没着急出手营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嘛!
追兵已经把宇文澄层层围住,这个时候,狩猎双方的角色已经换了个位置。
宇文澄睚眦欲裂,狠狠的盯着包围圈外面施然谐美而至的宇文澈。
宇文澈望着人群中那个带着竹笠的熟悉身影,朗声道:“大哥,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露出真面目吗?”
宇文澄掀掉竹笠,声音凄厉,“罢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小七,你既然还叫我大哥,敢不敢过来与我说最后几句话?”
宇文澈顺着众侍卫让开的路,慢慢走了进去。
两兄弟这些年在朝堂内外处处争锋,你谋我算不知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当着别人的面却都是君臣相得鱼水熙和。如今捅破窗户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宇文澄仔仔细细的看宇文澈,这个从出生就跟自己做对的弟弟。
“我还记得你出生那年正值松锦大战,我率前锋营众将士戮力拼死,第一个攻进松山,而后攻克杏山,降服锦州。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是父王的长子,我愿意为父王的霸业冲锋陷阵,我不怕死的冲在前头,为了什么?为的就是父王夸我一声,以我为傲。谁知道眼看锦州城要被攻破了,父王竟然舍下万千将士跑回了盛京,哈哈,就为了你那个狐媚子般的母妃。仗打赢了,他抱着襁褓中的你,跟我说,老大,这是咱们家小七,生来带着福气,一落地锦州就破了,真是本王的好儿子!小七,你倒说说,一个奶娃娃能有什么福气就把数万将领的功勋一齐占去了?”
“那是父王有意磨炼你的心志,他知道你带兵蛮勇骄横,有意教你学的沉稳些,想不到你竟然因此对君父有怨忿之心!”宇文澈想起幼时父王说的话,心里替父王不值。
“哼,你的骑射,你的学业,他样样不假人手,亲自教你,原本你个毛孩子,我也用不着和你计较,不过是带你和小九骑个马,摔了碰了也不是有意,他竟然抽了我一鞭子!”
“大哥,你若是敢作敢当我也佩服你是条汉子,你当父王看不出你嫉妒弟弟?
你庄里藏地那个萨满哪去了?小九的脚是怎么瘸的?父王给你留着脸面,望你自省改过,想不到你竟然越发狠毒,一错再错!“
“我哪有错?那位子本就该是我的!论身份,我是长子,论军功,你们毛都没长齐拿什么跟我比?瞧我不得意,一个两个都敢上来踩我的脸,难道我就该由着你们作践!”
“你错了,大哥,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父王在时,迟迟不肯立定世子,就是看出你德不匹位不堪大任!”
“胡说,我不配你就配了!”宇文澄怒极反笑,刁钻恶毒嗤道,“你被推上去不过是看你好摆弄,做个木偶的感觉不坏吧?看着自己的娘卖弄颜色感觉好不好?是不是看着眼馋所以你也学着弄这么个玩意来试试?”
他用一种极为淫邪的眼神看着明月,登时引得宇文澈勃然大怒,喝道,“徐行,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宇文澈原本想着留这个兄长一命,圈禁起来也就算了,可是宇文澄言语阴狠彻底惹怒了他,让宇文澈下定决心要他的命。
话音未落,林中枝木簌簌乱动,无数弩箭射出,众侍卫慌忙护住宇文澈。
无数褐衣蒙面的劲装汉子杀出来,犬牙交错的与宇文澈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宇文澈心中一突,自己还是大意了,想不到宇文澄竟然还有伏兵。这些人的路数甚奇,招式不像兵勇,倒像江湖人。
他被徐行护着往后撤,忽然侧翼杀出七个人,刀法精妙伶俐,隐隐暗藏阵势,把徐行困了进去。
宇文澈见势不妙,拉住明月的手,就要翻身上马。
一缕游丝毒蛇般的往他的脖颈缠去,被他一刀劈开。
第二十八章、至亲至疏
明月看到缠向宇文澈脖颈的天蚕丝时,心头一跳,再看向那人,酸甜苦辣种种说不清的感觉全涌了出来,一双美眸被泪水盈满。
你,总算,还是来了!
虽然遮蔽的再严实,一举一动身型仪态又怎能瞒得过自己的枕边人,明月一眼就看出,攻向宇文澈的正是李子涵。
李子涵手执一把宝蓝色袖刀,刀长九寸五,刀名秋水,乃是前朝御作坊专为皇族打造。他身份贵重,平日护卫之人众多,轻易不会给敌人攻到身边。所以当初习武时,他的几位师傅教他的多半是那种贴身缠斗专袭要害的招式。
寒光错越,宇文澈以快打快连劈十二刀,刀锋几乎贴着脖颈飞舞,李子涵袖中飞出的游丝阴狠又古怪,不住向他双眼飞点,一时间,逼得宇文澈手忙脚乱。
宇文澈若肯暂避锋芒躲开倒也不难,可是明月就在他的身后,他顾及明月,因此咬牙拼死不退。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隐隐幽香缠绵,宇文澈心襟微动,就见敌人袖管中的游丝如灵蛇回洞,旋瞬却又如疾风骤雨,千万根银丝飙射而出,带着劲风,箭雨般扎向自己的脸,雨后还藏着更加要命的刀风。
不好,宇文澄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
宇文澈心里叫糟,内力顺着双臂运到手中,手中钢刀爆射数寸刀芒,划出一轮圆月,刀锋与李子涵的秋水劈个正着,他的刀不过是随手从侍卫手里接过来的凡兵俗铁,遇到李子涵手中的神兵利器,顿如冰消雪融,无声无息断成两截。
一寸短一寸险,生死须臾争得就是这毫厘先机,宇文澈一记失手,就没有全部挡住李子涵的天蚕丝,有一缕斜飞出去,直飞向明月吹弹可破的香腮。宇文澈心急之下,竟伸出手臂去挡,游丝穿云裂锦透肉而入,他闷哼一声,回身抱住明月往后疾退。
李子涵看的大恨,我的女人用你护着吗?
他心中嫉恨交织,虽然寺里传来消息说是昨夜并无其他,可是,此时此景,显然这狗皇帝对明月并非无情,竟肯舍身维护,昨晚到底如何还两说着。想到此,他的眼都红了,浑无理智,攻势更凶狠,刀刀直奔宇文澈心口。
宇文澈始终护着明月不肯放手,左支右拙顾此失彼,失了兵器更加狼狈。
李子涵气的失去理智,竟然转而攻其必救,秋水无情的挥向明月。
几次明月遇险都是宇文澈以身相代,不一会,他身上就多处挂彩。
明月夹在两个男人之中被裹进战团里,芳心不住的往下沉,像被冰水泡透,又疼又冷。她觉得眼前这一切真实的好像虚幻,既荒唐又可笑。情深义重的丈夫恨不能刀刀要了自己的命,而那个巧取豪夺坏自己姻缘的人却舍死相救。她很想想明白这到底是真还是假,可是大脑似乎停止运转,痛到深处一切都已麻木。
有一瞬间,她不想再动,也不想挣扎,就这样吧,爱怎样怎样吧,生死随天吧,她故意扑向李子涵的刀锋,满意的看到他眼里的惊恐,隐隐有种快意。
李子涵狼狈的收势回刀,后背心泛起冷汗,理智回来一些,看向明月的双眸,心中大恸,那双不论何时都清澈明丽含笑睇睨的水眸,什么时候被迷雾寒翳深深锁住的,这,这,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还未等他后悔完,异变又起,林中飞出三支连珠箭,直向明月而去。
惊雁落虚弦,啼猿悲急箭,驭风公子柳非烟的惊雁箭法天下又有谁人能躲?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射杀的是宇文澈吗?
李子涵的瞳孔不住收缩,脑中空白,直觉的飞出秋水,于电光火石间击在一只铁箭上,改变了它的方向。
宇文澈出身塞外,一身骑射的功夫那简直跟吃饭睡觉一样。一听弦动就知林中藏了绝顶箭术高手,他只以为又是冲自己而来,团身半跪就势捞起地上断了一半的钢刀,预备挡这一箭。
谁知这箭竟不是冲自己而来,这寸许差池利箭已经离明月不过半尺,宇文澈仅来得及劈飞一只箭,另外一只是如何也来不及阻拦了。
他见明月如吓傻了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心里一缩,想也未想扑在她的身上,只来得及让过要害,就被利箭噗的射中后背。
一滴飞溅的血浆打在李子涵的眼角,他顿时疯了一样毫无章法的杀向宇文澈,脑中轰鸣,杀了他,杀了他,月儿还会回来的,杀了他,一切就都还一样!
宇文澈受伤以后更无回手之力,被他两刀砍在臂上,滚热的血溅了明月一身。
明月似乎被烫醒,看着浴血挡在身前的宇文澈,倏地动了,身姿轻盈飘忽,如仙似魅,挟住宇文澈,足尖轻飘飘的弹了弹,就从立身处消失,出现在马背上,一勒缰绳纵马飞驰而去。
除了李子涵没人知道她竟有这么精妙的轻功,可即便是李子涵,也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带着敌人逃走,异变连连又出乎意料下,竟真的给她闯了出去。
马儿一路疾驰,跑到后来嘴边不住的喷白气,眼见累极。
明月才学会骑马不久,若非那时腔子里憋着一口郁气又怎敢这般带人飞驰。此刻绷紧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只觉摇摇欲坠,她一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缓缓停住。宇文澈却无声的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原来已经不知晕过去多久了。
明月慌忙下马,俯身查看,一路颠簸,宇文澈伤口都未曾包扎,半个身子都染得血葫芦般,看的人心惊肉跳。
明月探指急点他几处穴道,帮他止住血。宇文澈伤的最重的地方,是后背上替明月挡的那一箭。明月犹豫了一会,见他气息更弱,不敢再耽搁,右掌贴住他的左胸,护其心脉,左掌隔着宇文澈的身体找准箭头位置,运起天一心法,体内生生不息流转圆润的天地精华透掌而出。
她的精华与江湖人的内力浑然不同,源自天地间的灵气,对世间一切生灵来说无不滋润之极。一入宇文澈的身体,顿时像灵雨入林,瞬息修复了他几处受损筋脉,恢弘的劲流倒迫着铁质箭头后退,噗的一声,长箭被逼了出来。
明月运使精华在他受伤处流转,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法子给人治伤,也不知有没有用,瞧着宇文澈呼吸似乎平缓些了,心里略觉放松,忽又一怔,我这是为他担心么?
她缓缓收回精华,顺便在自己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只因不想给宇文澈发现自己身上有功夫,这两日都没敢运功,此时琼露般的精华在体内滚动,让她舒服极了,缓缓地将其沉入丹田紫府时,气流忽然分叉,如针刺般痛了一下。
从没出现的情形让她惊疑,可她这心法来的神奇,也没个师傅去问。正细想端倪时,面颊上忽的一凉,明月睁开双眼看去,原来不知何时天竟阴沉起来,这雨来得及,噼噼啪啪就下了起来。
明月四顾周围,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一头浑黑的铁牛,蹲踞于一方石碑之上,犄角扬起,双目对着前方一副极为宽阔悠远的湖面。
疾雨化成千丝万缕,织就罗网与青白色的湖水连成一片。天大地大,好像忽然之间就没了自己的去处。
明月在雨中孤零零的站着,想到李子涵心头一缩一缩的疼恸,清丽的玉容上一片湿冷,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神来低头看宇文澈,这家伙依旧一动不动,要不要就这样走了?她看着他惨白如金纸一样的面色,想起他的相救之情,若是就这样把他丢在这,也不知谁会先找来,若是他的手下还好,若是他的敌人……
远处传来阵阵犬吠,她心中一动,凝神看去,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在密雨里。不好,怕是追兵来了。
看看自己和宇文澈以及战马身上的血渍,明月摸摸那匹立下大功的战马耳朵,好马儿,多谢你相救之谊,对不住啦,麻烦你逃得再远些吧!她忽的用力冲马儿屁股击了一掌,那马吃痛不过,嘚嘚嘚的往远处跑去。
明月拖着宇文澈藏到铁牛身后,远远看着追兵追了去,心里却更焦灼,用不了一时半刻,怕是那些人就会发现马上没人,此地不宜久留,可眼下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我蓦听得马嘶人语闹喧哗,掩映在垂杨下,唬的我心头丕丕那惊怕。原来是响当当鸣榔板捕鱼虾……惊得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
疾雨骤至,湖面上打鱼的小船虽不见了踪影,可寻欢作乐的豪奢子弟包下花舫却游兴正酣,赏雨听曲何其雅哉!
明月眺望着湖面上的花舫,星眸越来越亮。
山有势,水有力,天生万物都有自己的运行法则,顺势导之,借力用之,正和天人合一之道。
明月沉在冰冷的湖水中,虽然带着宇文澈,却灵活的如同一尾锦鳞,借着水力,如飞梭在波中穿行,不多时,就游到花舫跟前。
暮色四合,花舫灯火通明,大红色的绸带被雨水洗刷出惊心动魄的艳丽,湖面上出现十余艘乌篷船,挂着气死风灯,三三两两的包抄住四五艘宴游的花舫。
明月在最开始看到花舫被围住,就托着宇文澈沉到花舫的底板下,单手吸住船板,借着花舫掩住两个人的行迹。
她的生息可以循环往复的在体内流转,不需要呼吸,可惜宇文澈并不行,不过数息,宇文澈的口鼻被湖水覆没,虽然仍在昏迷,整个人开始挣扎抽搐,双眼无意识的睁开,大串的气泡从口角喷出来。
明月惊急之下,不及多想,嫩嫩的唇覆上他的,一口生气渡了过去。
宇文澈如处炼狱,痛冷交叠,肺窒心塞之极,忽觉绝处逢生,甘凛的气息冲破桎梏,紧接着察觉到一点极嫩极酥贴住自己,不暇细想,大口擒住,拼命地吮吸起来。
花舫里的丝竹闲曲被外面的异动打断。
宴厅里纵乐的两个爷们,留着短短髯须的国字脸是徽州人,姓江,名楚吉,是鼎鼎有名的大粮商,“江记”粮号遍布吴越湖广乃至川南。另一个身形高大,气质儒雅的正是两江商会的会长池生春。
今岁江南大熟,谷贱伤农,粮价一泻千里,江楚吉凭着精明商人直觉,凭着蛛丝马迹,隐约预感明年粮价要飞涨,有心囤货居奇,做笔大的,因此想跟池生春身后的票号借点头寸。
池生春是山西祁县人,乃是池家第三代掌门。池家的德亨票号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势力范围西至兰州、西安,东至南京、上海、杭州,北至张家口、归化、包头。传说中池家的第一代老祖池满仓与前朝明德帝识于龙潜之时,池家的起家隐隐与明德帝夺嫡有关,明德帝即位后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因为兵乱折损殆尽,但毕竟未曾伤己祁县根本,前几年借着乐输军资搭上本朝摄政王,生意做得益发红火。
江楚吉听闻池生春北上湖北路过高邮,好容易在甘棠等到了人,这一番客气逢迎自不必提,两人正说的入巷兴起,谁知外头竟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江楚吉乃是地头蛇,心生不悦,却自有城府,依旧笑的满面春风,暗里冲自己手下使个眼色,自有侍从出去应付。
邢飞带着一竿子漕帮的兄弟冒雨追查宇文澈的下落,他站在船首,身上的袍子被雨淋得透湿,心里却跟滚着火似的煎熬,今个这事算是扯旗放炮谋逆了,若是宇文澈死了宇文澄登基,漕帮自然没的说。若是反过来,那等着漕帮的自然是没顶之灾。对他来说,现在只有一条路,没得回头。
“你们是什么人?”江楚吉的伙计邬麻子耷拉着眼皮,操着一口无锡话,扬声冲着来人喝问。
“顶风八卦旗,江淮四头帮。兄弟们护送云南铜政司的运铜船到南京铸币司,到了高米河少了两箱子铜钿,奉齐大人之令,追查失铜下落。你们这船上都是什么人?我们要上来查看!”邢飞飞身纵上花坊,边走边说。
邬麻子心忖道,原来你们是漕帮的。铜政司的船在大江上是没人敢惹的,除了官船撞沉了谁的船都是白撞的,就因为铜政司有砍脑壳的权利,故此,一般人轻易不会招惹铜政司。
邬麻子嘬着牙花子,从怀里摸出一袋沉甸甸的物事,觑空塞到邢飞手里,冲着舱里眨眨眼悄声对邢飞道,“我们爷是江记的东家江楚吉,今个请的是两江商会会长池生春,天冷,兄弟们吃酒暖暖身子,就不要扰了爷们的兴致了?”
邢飞掂掂钱袋子,沉手的重量像是金子。说起来这两个大商贾那是碰都碰不着的财神,若是旁日,那面子必须给,可今天性命攸关,这金子再可人爱,也得活着才能花。他似笑非笑的塞回去,说话倒也客气,“不是不给爷们面子,负责倒运的船工当时砍了俩,剩下的全都立了旗杆,就连咱们张县令的顶戴都差点当场给摘了,谁还敢轻忽差事?我让弟兄们手脚轻些,改天专门设宴给爷们赔罪!”
邬麻子闻言面上一冷,却也暂时无可奈何,人家说的有理,民不与官争,自家爷再有钱,遇到这种查大案的,说扫脸也就扫了!
两个人正打擂台,忽听一声酥软甜腻的声音从宴厅传来,“给他们亮灯笼!”
斜刺里走出两个梳着双团髻的小妮儿,不过八九岁,圆圆的脸粉嫩嫩的,粉袄碧裙,伶俐俐的挑着一对夹纱灯,灯上鸢飞凤泊写着三个字“红袖招”.
江南江北一轮玉,十里秦淮红袖招。
邢飞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艘花舫竟然是扬州红袖招的。久有传言,红袖招的后台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如意楼,红袖招做的是倚门卖笑的生意,天长日久的又怎么会没有对头,只是它的那些对头后来都没有后来了,再后来就没有人敢招惹它。
邢飞沉吟半晌,面沉如水,目光似要看透重重舱板,他冲着宴厅拱拱手,“即是玉娘子的红袖招,小的们自然不敢打扰!不过都是水面上混饭的,若是姑娘们发现有什么蹊跷的人也好物也好,还请转告漕帮一声,在下邢飞,多谢了!”
乌篷船纷纷撤离花舫,悄无声息的匿迹于夜色中。
江楚吉和池生春听了邬麻子的回奏,不禁面面相觑,同感风头不对。
江楚吉是生意人,并不愿意招惹是非,和池生春又寒暄几句,就告辞而去。
池生春握着暖玉盅,像是没见过这么白的玉一样,细细打量半晌,忽冲着屏风后面说道,“嘿,红袖招,好大的面子!”
屏风后面转出一个纤柔明媚的绝美少女,笑吟吟的上前,用白玉似的柔指执起同样白腻的玉壶,替他斟酒,酥声娇语,“您来捧多多的场子,红袖招要是再不能让爷们安心高乐,那成什么啦!”
池生春被她哄得开心,就势握住她的柔荑,就着她的手把酒喝了,季多多蓉面晕红,眼风柔的滴水,身子越来越软。
池生春哈哈一笑,捻了一把她柔若无骨的腰肢,心中不舍,可惜这么个尤物,笼了这些日子眼瞅能大快朵颐,又不得不撒手。
“乖宝贝,等爷有空再来找你!”
季多多顿时眸现惊慌,扯住他的手,“可是多多那处做的不妥?惹了池爷的厌烦,这一百里水路连一半都没走完,您怎么就要说走了呢?”
池生春拧拧她的雪腮,安慰道,“别瞎想,实在是另有急事!”说着招人拿进来一个沉香木的喜鹊登枝匣子,放在她手里,“拿着,我跟你妈妈说了,包你一个月,你要愿意还去宝应逛逛就继续往前走,若是想去别的地方散散心,也由你!”
说着话,也顾自下船登上一艘别雇的小舟去了。
季多多依依不舍的送他远去后,俏脸登时一变,嘲弄夹杂疏漠,懒洋洋的立在舱门口。
那两个小妮子冲她甜甜一笑,溜了进去,不多时叽里咕噜的笑闹追逐起来。
“我瞧瞧是什么?”
“呀,好大的珠子,拿去给多多姐姐瞧瞧!”
话音未落,女孩们捧着一匣子珠光宝气的南浦珠到季多多跟前。
季多多睇了一眼,随手捻了两颗在指间,比樱桃大些有限,胜在颗颗一般大小圆润,也算是难得,“你两个拿去穿了链子戴着玩吧!”
两个小妮子笑嘻嘻的道谢,追跑着往后舱去了。
季多多屈指一弹,常人视若宝贝的南浦珠竟被她随意丢进水里。
“哎呀!”
“什么人?”
暗蓝的湖水里慢慢的浮出一张如梦似幻的绝美容颜……
季多多俯在船舷上往下瞧,她用力的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是什么情况,一颗珍珠砸出一个鲤鱼精么?
“喂,我说多多,纵然是你恨我好久不来瞧你,也用不着用珍珠砸我吧?”
明月夹着宇文澈从水里跃出来,哗啦啦的水珠落在甲板上,随着水珠一起跌下来的还有宇文澈。
她伸手一抛,那粒惹祸的珠子冲着季多多飞去,被季多多慌手慌脚的接住。
“你,你,谢明月,你,你这可真是不速之客,你吓死我哩!我还以为水里有什么精怪呢?”
明月却冲她惫赖一笑,慵懒道,“好姐姐,有吃的没,我一天没吃东西啦!”
也许是知道燕九与这个女孩情若知己,明月对她有种无名的放心。她是真的饿了,从昨个夜里就不曾好好吃饭,今天这一整天,心力交瘁,此刻人前若无其事的笑容嫣嫣全是凭骨子里的刚强撑着。
季多多也看出了她的不妥,丽光黯淡,容颜清减,苍白疲惫,虽强颜欢笑,神色里隐约可见惊痛急灼,不由怜生道,“有的有的,姐姐亲自下厨!我瞧你先热热的泡个澡换身衣服才是,别着了寒!哎,这人是谁呀?”
季多多也是清冷高傲的性子,却不知为何,每每见到明月就不觉话多情热。
明月心中一暖,斯时斯景有人问问寒暖真好!
她给季多多牵着往船舱里走,瞥了一眼宇文澈,想到在水下被他无意识的轻薄,不由恨道,“姐姐若是有方便的人,就给他换身衣裳,若是没,就由他在那躺着吧!”
第二十九章、凤令初现
蜜汁火腿、冬笋脍银鱼、荷瓣豆腐、荔枝肉、青菜烧米果、蟹酿橙、玉带糕、碧梗粥……不多时,几样清爽鲜美的小菜流水般的摆了上来。
季多多最喜欢老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句话,天生一手好厨艺,几样小菜做的五颜六色,均用特特另烧的黑陶盘碗托衬,鲜活别致极了,这样的风雅情趣先讨了明月的喜欢。
明月换了一身素底挑绣梅花的裙袄,秀发半干,松松的绾着,惓懒曼妙的坐在几前。毫不客气的接过季多多亲手捧来的粥碗,一勺碧莹莹的梗米粥入口,香糯气息让她满足的眯起眼睛。
季多多见她猫似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口,艳色动人之极。
“试试这个,管保你没吃过!”她拈起调羹,从巴掌大的一小碗蒸蛋里舀了一勺。
明月瞧过去,只见乳黄色的蛋羹上,覆了一层嫣红色,也不知是什么食材,灿若明霞,待入了口,更加不得了,鲜美幼香滑诸般滋味竟轮次在味蕾上弥散,不及辩清就滑入喉管。
“还要!”她睫羽眨动,神情娇憨,满足和喜悦在眼底浮起,看得季多多暗暗点头,一勺接一勺的喂她,果然还是小孩子,用好吃的就能哄住,这样子可比刚才那幅模样好多了。
吃了几口,明月发现这个云霞似的东西原来是什么东西的籽,用舌尖微抿就会炸开,鲜的一塌糊涂。
“好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礼云子!”
“我竟没听过!”
季多多笑刮了一下她的香腮,羞羞她脸,道:“你才多大年纪,能听过多少,见过多少!”
照顾一个人照顾多了就会变成习惯,季多多不知不觉给她布起菜,担起饲主一职。
“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你这一身气派一瞧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这东西原是乡野村食,是一种叫蟛蜞的小螃蟹的籽。蟛蜞那小东西滑稽可爱,若是直行,就抱着两只鳌一步一叩首,状若作揖行礼,《四书》有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所以雅号礼云子!”
明月梨涡婉婉冲她嫣然一笑,赞道,“怪不得燕九赞姐姐是女易牙,月儿今儿可领教姐姐的好手艺了!”
饶是季多多自己就以姿容艳冶称绝,也被她这一笑引得心神恍惚,堪堪的扭过脸儿定神,心忖道,这般倾城之色,也不知哪家能护得住?
她这一扭脸,就发现门外有个小把戏探头探脑,原来正是方才两个小妮子中的一个,名唤妙儿。
“妙儿进来,嬷嬷是怎么教你规矩的,探头探脑做什么怪模样!”
妙儿素来得她宠爱,见她拿出姐姐的款儿教训也不敢辩,福了福身子,脆生生应道:“是妙儿不好,见姑娘待客原不该打扰的。只是,这位小姐带来的那个公子,发起烧来了,巧儿在那看着,我来寻姑娘……”
季多多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她听明白了,明月带来的那位,自己吩咐妙儿、巧儿暂时照看,那位情形不好,两个小妮子怕是不敢做主,所以寻了来。
季多多身属娼流,原就比一般女儿家要知情识趣,看人眼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看家的本事,又岂会看不出明月与那位的尴尬,再想想今晚找上门的漕帮,约么明月两个就是那个什么飞口中的蹊跷人。她出身虽微,心气却极高,难得高看燕九这个风流才子几眼。后来燕九带明月见她,她见了明月的品貌才情先喜欢三分,明月不以她出身下贱为轻,待她谦敬有礼,两个谈来论去无不投契,俨然风尘知己。季多多的想法是你既认我做朋友,我定十倍百倍报你,俗语道风尘每多侠士,大抵如是。
她看着明月,柔声道:“甘棠镇是个小地方,没得好郎中,既是发热,便不敢耽搁了,我这船上有个压船的邵伯,略通歧黄之术,请他先给瞧瞧去可好?”
季多多虽然说得谦虚,但神色颇多自得,明月便猜到这个邵伯纵不是医道圣手也是极高明的郎中。想想宇文澈的身份,她幽幽的叹口气,嘴里的一片冬笋立时无味之极,慢慢的咽下腹,心里终是不忍,只能点点头,又谢过季多多,“劳烦姐姐请那位邵伯过去瞧瞧!”
季多多吩咐妙儿去请邵伯,回身就看到明月已经停箸,绝美的小脸似怨似怒。
她暗疑这二人的关系,心中揣测,明月这般美貌,身上难免情字纠葛,燕公子对她一往情深,这位晕倒的又不知怎样?
邵伯一看宇文澈就知他重伤而后失血过多,又被寒气入体。先从怀里摸出药瓶,称了七厘,用烧酒冲调,给宇文澈灌了下去。又拿出另外一瓶儿来,也是药末,让宇文澈赤着上身趴在榻上,均匀的把药末洒在伤处,拿了一把纸扇,一边洒一边大力的扇。
明月看得大奇,她外家于医道颇有建树,但于外伤一门殊为平平。
“老伯伯,不是说受了伤要避风的么,怎么你却反其道而行之?”
邵伯生的又矮又胖,笑眯眯的样子有点像弥勒佛,偏偏花白的头发戴着四方平定巾,形容滑稽又可笑,着实看不出哪像高明的郎中。
他打量了一眼这个姿容奇美的小女娃,眼里闪过异彩,笑着解释道,“无碍的,这是我家祖传金疮药,名叫铁扇散,必须用扇子用力扇,才能立时结疤,可免破伤后患。”
果然,不多时,宇文澈后背上的伤渐渐收口。
好厉害!明月惊羡不已。
邵伯要了纸笔,写好方子,又冲明月招招手。
明月走过去瞧,只见洒金笺上墨迹淋漓,笔走龙蛇。
铁扇散:象皮(切薄片,用铁筛微火焙黄色,以干为度)肆钱、花龙骨(用上白者)肆钱、古石灰(须数百年者方佳)肆两、枯白矾(将生矾入锅熬透,以体轻方妙)肆两、寸柏香(附松香之黑色者)肆两、松香肆两(与寸柏香一同熔化,倾水中,取出晾干),共研极细末,收纳罐中。遇破伤者,用敷血出处,以扇扇之,立时收口结疤。忌卧热处。如伤处发肿,煎黄连水以翎毛蘸涂之即消。
七厘散:麝香伍分、冰片伍分、朱砂伍钱、红花陆钱、乳香陆钱、没药陆钱、儿茶壹两、血竭肆两,共为细末,瓷瓶收贮,黄蜡封口。随时皆可修制,五月五日午时更妙。专治金石跌打损伤,骨断筋折。血流不止者,干敷伤处,血即止。不破皮者,用烧酒调敷,并用药七厘,烧酒冲服。
邵伯见她看完,接了过来就着烛火烧了,好整以暇的问道,“记住了吗?”
明月点点头,水亮的眸子划过疑色,略略不安,“邵老伯,您肯出手救他,我们承情尚恐不及,这方子乃是您家祖传幸秘,这……!”
邵伯摆摆手,笑眯眯的看着她,“女娃娃,你娘还叫我一声叔父呢,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叔爷爷!你这小娃娃看着就伶俐讨喜,当叔爷爷送你的见面礼好了!”
明月听了神色一肃,重新大礼拜过,“明月失礼了,在家时并不曾听家慈提及这门亲戚。请教叔爷爷名讳,待明月回家也好告知亲长,再上门致谢!”
邵伯古怪的笑笑,“嘿嘿,你娘怕是不愿提起我,你还是别说得好!”他说着话就往门外走。待看到季多多又说了句,季丫头,让厨娘给那小子预备点补气血的粥汤!
他的话着实奇怪,似有无限玄机,明月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其实这老少两个闹了个满拧,此娘非彼娘,说的并不是一个人。
烛影摇红,小小的舱室静谧又安稳,像是风暴的中心。
明月目光复杂的看着宇文澈,他原本与她关系极为简单,浮云偶尔投影波心,做个逆旅的妙友不好么?可是他非要强势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为此不惜把她的所有破坏的一干二净,叫人如何能不恨?但是,就这么一个人,又舍命救她,受了他的恩,再说仇似乎就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宇文澈脸烧的通红,唇上的皮燥的有些发裂,嘴里隐隐喃喃的说着胡话,明月细听了好久,他似是……在叫娘……,她蓦的心里一软,端过茶盏,慢慢的喂他喝水。
谢家大小姐从来都是被照顾被伺候的,于是大半水儿理所当然的顺着下颌流到脖子后头,好在旁边没人看到如此窘相,她又忙用帕子擦拭,心里却把宇文澈又骂了几回!
宇文澈于焦山火海里忽的闻到似曾相识的清凛香气,人虽然失去了意识,身体却尤记得醉人的滋味,毫不犹豫的张口吞住,慌不迭的吮吸。
明月看着自己被坏人忽然含住的指头,气的粉颜涨红,纵然隔着一层帕子,也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舌儿,慌不迭的夺手,却给那人咬的死死,又疼又麻,忽的被舔了一下指腹,瞬间酥意袭上脊骨,再给吮了几吮,也不知怎的,周身就跟要化开一样发软,就连腿间羞处的嫩蒂都突地跳了几跳,身子不自觉的要跌到那人身上去,吓得她死命的挣脱,往后跌退了好几步,一颗心突突悸跳,我这是怎么了?
陪从的酒船里释放出若有若无的食材气息,是船娘在煲汤,红参、黄芪、白术……,季多多倚在船舷,百无聊赖的分辨那些味道原本属于什么材料。
雨已经停了,四周围静的有些可怕,空中忽然传来细微的振翅之声,季多多伸出手,一只红睛墨羽的鸽子落在芊芊玉掌上。
她伸手摘下鸽子腿上的信筒,巴掌大的丝帛,上面的内容让她惊疑,不是这么巧吧?想到方才在明月沐浴时不经意瞥到的物事,心里又莫名觉得,可能还真的就是这么巧!
明月仔细的看着丝帛上的画样,“凤立清桐”,九天之上的羽族之王踩着玉白桐花傲视寰宇,虽不甚清晰,可凤目里骄矜疏傲还是看的清清爽爽。她的柔荑虚虚的按着薄袄,那下面有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的是一模一样的图样,“凤立清桐”。
“月儿这个你贴身戴好,小心不要给人家瞧见。若是有一天,你看到有人拿着同样的图样,你可以让他做任何事!记住,是任何事!”
这段记忆隔得太久,都有些模糊,明月慢慢的想着当时妙慧师太和她说话时的神态。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周围布满了一重又一重迷障,原本清清楚楚的亲人、爱侣、师长,一夜之间全都被迷雾遮住!
明月纤指一动,玉佩给挑了出来,碧光融融,季多多看清玉佩上图样后,瞬息把一身艳冶风情收的干干净净,干净利落的跪倒浮尘,“氤氲使季多多,参见少台主!”
“燕二爷请过目,总计是三十六万柒仟伍佰两金花银!”
十余个漆黑柞木箱敞着口,鎏金灿紫的金锭被火把照的耀目,燕九乜了一眼,冲他挥挥手,一身劲装的双福冲他拱了拱手,带着数十个精装汉子抬起扎木箱子,消失在黑暗的甬道里。
燕九心下沉吟,这三个月除了主墓室就差把乔妃陵翻个个,可是只找到数千万两金花银的一点零头,自家的《缕素精要》也是浑不见踪迹。
燕九本想打开乔楚的地宫,却被李子涵断然反对,他隐隐猜出,李子涵与那个倾城皇妃的关系绝不简单。
就先这样吧,横竖偌大的陵墓也不会跑,再继续耗在这黑乎乎的墓穴里,整个人都要沾上土腥味了,若是给月儿嗅到,定是一脸嫌弃。想到那个娇气慵懒的小女子,燕九的心登时软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她的身边。
雨后的林子里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踏在密密厚厚的落叶腐土上,一点声音也没。燕九忽的停住脚步,凝目看向右前方一丛硕大的蒲颓子,那处叶儿簌簌颤动,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剧烈颤动,一只花纹斑斓的小兽叼着只半大不小的野兔窜了出来。
燕九眯起眼睛,那个小兽的模样非常熟悉,可是绝对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这么一愣神,那小家伙就要消失在视线里,燕九试探的扬声唤它,“锦团?”
果然那猫儿闻声停住,扭头警惕的看他,过了一会,似是认出他来,有些颠簸的往他这边跑了几步,而后放下血淋淋的野兔,半是焦躁半是警惕的喵呜直叫。
燕九这才看出它一只前爪似是受了伤,像是不知被什么狠物咬的,原本溜光水滑的毛皮沾满血迹草屑。燕九不由大骇,心里突突乱跳,直觉定是出了极大变故,否则深闺娇养的宠物怎会狼狈的出现在野林里。
“锦团过来,你记不记得我?”燕九压下满心的不安,冲那猫儿招招手。
锦团却一口叼起野兔,顺着荒径往前跑了去。
燕九忙追着它而去,心里想着明月,越想越不安,越想越焦急,只恨不能立时捉住那猫,问个清楚。
林密枝繁,几次燕九险些追丢,好在那猫儿总是恰到好处的停下来,慢慢的,他也看明白,它是在给自己引路。终于,一带粉垣出现在视线里。
锦团顺着墙角的排水沟钻进去,不一会,燕九追到墙边,他已经看出这是一片庄子,只是不知是谁家的,不暇细想,轻巧的翻过墙垣,往里头探去。
碧荷俯在一丛发霉的稻草上,烧的浑浑噩噩,纤柔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不肯昏迷过去,原本清泉似的眸子不过几天功夫,竟跟被血儿浸透。浮光照着墙角,一只蜘蛛慢吞吞的结着网,她一眼不眨的看着。
破旧的门扇吱呀一动,碧荷艰难的扭头看去,锦团狼狈的把兔儿拖到她嘴边,喵喵的叫唤,似是催她。她眼里一烫,却流不出泪,不肯辜负它的好意,把嘴儿凑到野兔脖子的伤口处,吸起来。
干燥爆皮的唇一动就裂开,腥粘的兔血合着自己的血,被缓缓地咽下肚,求生的欲望大过恶心的生理反应。碧荷不住的鼓励自己,小姐还等着我,我不能死。
温热的血补充了些许精力,碧荷抬起手把兔儿推给锦团,这个动作牵扯到肋下的伤,那里从开始的剧痛变得麻木,应该是化脓腐烂了,她已经能闻到隐约的腐味,这让她无比的恐惧,她怕死,更怕死之前没能把那些可怕的事告诉小姐。
锦团用尖齿利爪撕扯兔皮,不一会咬着兔肉狼吞虎咽,猫瞳充满警惕与野性。碧荷看着它满是怜惜,谢家后院人人千疼万宠的猫小爷竟然得自己捉兔子吃,要是小姐见了,不晓得该多心疼!
忽然若隐若现的犬吠声传来,锦团的毛倏地炸开,碧荷焦急的冲它道:“快上梁上去!”那猫儿顺着柱三两下窜上檩梁。
哐啷一声,门扇被踹开,庄头侯喜来一脸淫笑的晃进来,他个头不高,身子被酒色掏的半空,一身的脂粉味,衣襟半掩,形容猥琐。
侯喜来是老生子,他的老娘是李文泽母亲的陪房,他老娘娇惯的他不成样子,十几岁就敢偷老子娘的钗环逛窑子。他这幅样子怎敢往主子跟前送,没奈何求了恩典,在庄上当个闲差。前几年老娘没了,益发的没了辔头,在庄上欺男霸女的,仗着老娘的体面,也没人管他。
碧荷给送来时,他一眼就瞧中了。他玩过花娘,玩过窑姐,玩过村姑,玩过庄户人家的小媳妇,就是这种主子跟前体面的大丫头没尝过滋味。越想越馋,刚送来那一夜他就想强来,结果差点不知被哪来的瘟猫抓瞎眼睛,他也怕主子没两天就又把人接回去,结果,冷眼瞧着竟似没人管了,不禁大喜,这不就是老天送给侯爷爷的铺盖!
“嘿,贱丫头,你当自己还是副小姐呢?饿你这几天,看你还拿腔作势不?从了侯爷爷,喷香的粉蒸肉大米饭管你个够!嘻嘻,要是你把我伺候的舒坦了,让你做我媳妇也不是不能够!想清楚了没?”
侯喜来蹲在地上,捉起碧荷的下巴,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绵软无力的碧荷捞到怀里,一只鸡爪子似的手,轻佻的撕开她的衣襟,抓住绵软滑腻的乳儿,不由喉头大动,一双贼眼上下扫探。
“啧啧,果然是娇养出来的细皮子,够水够嫩,让我闻闻香不香?”说着话儿,一张干瘪的猴脸凑到少女葱碧抹胸上乱嗅。
碧荷心胆欲碎,气的头晕目眩,却一丝力气也没,紧闭的双眸迸出泪花,心一横,手心悄悄握着的一只短钗,死死地冲着侯喜来扎去。
侯喜来却似长了后眼一样,一把握住她的腕儿,狞笑着掰开她的指头,把钗拿到手里,嘴里嘲谑道,“贱丫头,早防着你呢!跟你侯爷爷来这手!”
他飞快的挑开抹胸,病态支离的少女半裸在稻草丛上,苒弱的任人大快朵颐。侯喜来捏着短钗,在碧荷的胸腹上羞辱的滑来滑去,变态的看着女孩大片隆起的寒栗子哈哈大笑,间或用力捏住乳鸽似的娇乳,威胁的要用利钗钻压乳蒂,把原来爆炭似的碧荷弄得恨不能立时死了。
侯喜来得意洋洋,又去解她的腰封裙子,这时半空中忽的一阵疾风下来,他慌不迭的抱住头,跌坐后退,到底晚了刹那,眼角给挠出三道血檩子,豆大的血珠渗出来,他又痛又慌,厉声呵斥,“二宝去,给我咬死那瘟猫!”
门外一只半人高的黑狗旋风似的扑了进来,直冲锦团而去,一时间尘土飞扬,犬咬猫挠,乱的一塌糊涂。
侯喜来把碧荷的裤儿一撕,露出浑未见过人的妙处,又掏出自己硬邦邦黑黢黢的肉杵,抵了上去,狞笑道,“贱蹄子,待我破了你的身子我看你还闹不闹!”
碧荷魂飞魄散,咬住舌根,心叫,我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又闪进一个人影,一脚冲着侯喜来的后背踢去,只听一声惨叫,这个猥琐的汉子像一滩烂泥摔在墙上,而后又砸在地上,口鼻喷血,眼见活不成了。
还没等那条恶狗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抓住它的顶花皮,挥圆膀子一抡,用力的把狗儿砸到地上,竟活活的把那条大狗给摔死了。
碧荷一心求死,谁知须臾变生,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凭空来了救星,再细看救命恩人的样子,不觉喜出望外,早忘记之前多厌恶此人,只觉得此人实乃天下最棒的英雄。惊恸悲喜接迭而来,病弱的身体再难以支持强烈的情绪,欢喜的叫了一声燕公子,就晕了过去。
燕九气愤填膺,怒不可遏,他看到碧荷被欺负时睚眦欲裂,又怎能忍心上人的宠婢被强暴,不觉出手极重,连毙两命方才缓颊。
他俯身抱起半裸的少女,叫声锦团,那猫儿此番乖顺的窜上他的肩,任他带走。
燕九心中忧惶忐忑,情知定是出了非常之事,不然这一猫儿一婢儿怎么会沦落至此,也不知明月怎样了?想到明月,越发心急如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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