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见闻(上)
其实铁柱带的那些乾粮早在他入山的第二天就出光了,他饿了就打点野兔什
麽的烤着吃,但今天早上他虽然吃了只烤兔子还有几条烤鱼,但从山上跑回家,
路程这麽远,早饿得眼花了,梅子刚把饭菜端上去,他看大快朵颐起来,片刻间
便风卷残云消灭了一半,直到差不多垫了垫肚子,才注意到媳妇儿手上的碗还没
动呢。铁柱不好意思极了,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狗腿地给梅子夹了一大筷子
肉:「媳妇儿,媳妇儿你也吃,你也吃。」
梅子拿他没办法,摇头失笑,也给他夹了块肉:「你也吃,不够的话锅里还
有呢。」
原本还有点不够吃的铁柱一听,立马激动了,端起菜把自己没动过的那一半
全部倒进梅子碗里,然後把剩下的一半还有汤汁拌到自己碗里的饭里,跳起来又
去锅屋把剩下的菜都盛了来。梅子吃饭斯文的很,可不像是他那样饕餮,哪怕是
喝汤,那模样都是秀秀气气的,看得铁柱腆着肚子嘿嘿笑,他觉得女人就该是自
家媳妇儿这样才对,跟村里那些娘们儿样比汉子都要豪迈,谁家男人吃得消。
两人很快就吃过饭了。梅子按照惯例就要收拾碗筷,铁柱一瞅她干活心里就
不痛快,起来就要接手,可梅子却把他摁住了:「你呀,快去把炕给烧起来,我
去把水刮了,等到你休息好了,这碗筷就都给收拾。」
铁柱想想也是,媳妇不跟自己一样,媳妇儿可是说话算话的,当下就应了一
声,起身去西屋烧炕。梅子很快就把铜盆端了进来,伺候着铁柱净了手脚,又逼
着他漱口换衣服,把人赶进被窝後,自己把他换下的衣服先扔进木盆泡着,又把
夜壶放到床下,然後赶紧钻进被窝。
一进暖烘烘的被窝,铁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凑了过来,大掌一伸就把她抱到
怀里不住地摸,一张大嘴也凑到梅子脸上不断的乱亲,梅子一时没防备,被他亲
个正着,就觉得像是被条大狗洗了脸,整个人都弄得湿哒哒的:「柱、柱子——
你等等,别这麽急啊——」小手在他身上推来推去,可就是推不动。铁柱跟座山
似的横矗在她眼前,怎麽打怎麽骂都不行。
铁柱早没心思听她说话了,在家不比出门,之前待在家里的时候眼珠子就离
不开梅子,恨不得每天都跟着她转,连打铁种地的心思都没有。这几日出门在外,
更是难受,心里想梅子想得不行,晚上在树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恨不得能把梅子
装在怀里一直带着。此刻回家,他焉能不想着颠鸾倒凤一番来解相思之苦?「媳
妇儿……俺好想你,你想俺了没?」
就算有,她也不会实话实说。梅子拍了他的脸一下:「没有。」
「啊?」铁柱惨叫一声,脸色瞬间就白了。梅子赶紧摸摸他脸,哄:「想想
想,我很想你的,但是你的手可不可以别到处乱摸?明儿早不是说要去镇上吗?
你这样缠着我,我明早可起不来。」
「媳妇儿……」他可怜巴巴地叫唤一声,可梅子愣是铁石心肠不答应。别看
平时铁柱横的二五八万的,但其实可怕梅子了,偶尔蛮横不讲理一次那也是看着
梅子脸色的,像今晚这样梅子真的把脸拉下来,他也是真怕的。「就一次,一次
行不行?」
梅子原本还想拒绝,可铁柱的脸色实在是可怜,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半天
也没能说出来:「……就一次,你不准再赖皮。」
「中!」得到允许的铁柱乐开了花,直接就把梅子给剥光了。梅子赶紧拍拍
他让他把油灯吹灭,铁柱乖乖吹了,然後压倒梅子,被子罩上来,就什麽都看不
见了,只有水水黏黏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梅子觉得身下一阵一阵的发麻,忍
不住哼哼起来。她最後实在受不了这个感觉,便一口咬在铁柱肩膀上。铁柱被咬
得闷哼一声,微麻的痛让他的欲火更加旺盛。
第二日天还没亮铁柱就醒了。他朝窗外一瞅就知道现在是什麽时辰,怕吵醒
梅子,便轻手轻脚地披衣下床,不忘帮梅子的被角掖好。
他点了油灯到东屋去把板车拉出来,然後一层一层分类的把肉放好,等到收
拾的差不多了,梅子刚好从西屋出来,瞅着他顶着月亮在那里码肉,赶紧要来帮
忙,却被铁柱一把拦住,叫她去做早饭。梅子想想也是,跑回东屋拿了件之前做
好的新袄给他披上。铁柱其实不冷,但是媳妇多照顾自己一点,他总是高兴的。
两人草草吃了早饭,梅子把钥匙放进衣袋,又拿了平时用来装铜钱的木盒,
和铁柱一起出发了。铁柱不乐意让梅子走,死活要她坐到车上,可梅子又不乐意
了,她说等累了再上去,结果一直走到镇上也没喊累。
这是梅子第一次来到镇子上,铁柱之前每次摆摊都是在镇上的茶馆附近,一
边卖东西一边听说书,也算得上是别有一番趣味,一点都不嫌闷得慌。
铁柱是男人,做什麽事都粗心大意的,梅子就不同了,她把各类肉都分开,
然後把自家带的小凳子放到摊位後面,让柱子坐下来,拿了水给他喝,再把秤砣
和木盒放到一边,随後便坐到了铁柱身後,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市集。
卖各种吃食和玩耍的小贩都是有固定摊位的,像是柱子这样有了货才来卖的
都是租的摊位,一个月要五文钱,但好处是不用每次到处找,而且卖久了,也就
慢慢熟悉了。
铁柱的肉都是现打的,他又把大骨下水皮毛之类的弄得很乾净,一看就很新
鲜,价格又公道,所以买的人很多。梅子只坐在一边收钱,她脑子转的快,人又
灵巧,买的人虽多,但是她一点都不手忙脚乱,再加上长得特别俊俏,人们都乐
意到他们这边来买,而且汉子特别多。
虽然肉卖的很快,但是铁柱一点也不开心。每当男子来买肉他就拿白眼翻人
家,梅子也瞅着了,摇摇头,掏出手帕给他擦汗,虽然是冬天,但铁柱天生火力
旺,很容易出汗。
他们大概有几百斤的肉和骨头下水什麽的,很快就全卖光了,铁柱叫唤着好
饿,夫妻俩便到茶馆旁边的一家小面馆里要了两碗阳春面。
面馆人很多,但小二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上来了。
☆、(11鮮幣)鎮上見聞(下)
镇上见闻(下)
一碗面,铁柱是肯定吃不饱的,他又要了几个馒头,就着汤水撕开泡了,唏
哩呼噜吃下去,肚子才算有了点底。今儿光是卖肉就赚了有四两多银子,他们的
肉质量好,又新鲜,价格也比其他人便宜一文,人们都上他们这儿来买,所以才
卖得快。
梅子瞧着他似乎不够吃,想再给他要一碗,铁柱却死活不愿意,说是自己不
爱吃面。梅子一听就知道他在说瞎话,平日她在家里擀的面条,他一人就能吃掉
一大半,定然是舍不得乱花银子了。「没事,就再要一碗,你若是吃不饱,待会
儿怎麽拉车?我可想着要坐在上面回去呢。」
一听媳妇儿这麽说了,铁柱就答应了,他的确是还没吃饱,回去得走好几个
时辰的路,他们还要买些布匹米面什麽的,不吃饱怎麽能行。於是夫妻二人又要
了一碗面跟几个馒头,梅子瞧着铁柱吃下去,不时给他擦擦嘴角的汤汁。
吃饭的时候,那旁边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直没有住过嘴,铁柱听得是津津有
味,连梅子也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起来「话说啊,这前朝的嘉瑞小皇帝被其皇叔
夺了位子後,并没有死,而是东渡扶桑,远到异国去,在那招兵买马奋发图强,
意图回朝夺回皇位。可惜,新帝手段了得,更兼有良将忠臣在侧,小皇帝虽然在
十三年後再度归来,却是给打得落花流水,十万大军输个精光,兵败被擒,可大
家伙儿知道这个中缘由吗?那可还得从前朝名相胡继芳说起,说到这个胡继芳啊,
那可是和咱们朝的丞相并称两大名相的人物,此人容貌丑陋,却天资聪颖,博学
多才,十五岁便被点为状元,在嘉瑞皇帝被夺权後便转投於新帝麾下,此後便为
新帝效力,使得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在场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历史果真是神奇的,前朝历史,与当今大秦,竟
是诡异的相似。当今圣上亦是逼宫夺位才黄袍加身,原本的小皇帝年方XX岁,
实在不是治国的料,皇帝登基後便封了个有名无权的安乐公给他,小孩子成天玩
耍,对於国家大事,丝毫不上心,还认为皇兄替自己当皇帝是为了自己好。而跟
前朝相同,当今圣上身边亦有良将忠臣,百姓们对谁当皇帝不关心,他们只在乎
家里今年打的粮食多不多,是不是每顿都有饭吃,衣服是不是不用补丁摞补丁。
只要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免受战乱饥荒之苦,他们就很满足了。所以说书先
生的故事,他们也只是当故事听听而已,再说了,当今圣上又不像是前朝皇帝那
样赶尽杀绝,还给小皇帝封了个安乐公,这还不够好吗?再者,新帝夺权後,便
励精图治与外国通关,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又会有谁去想他的皇位来的
正不正呢?对於百姓来说,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谁就能当皇帝,至於血统
是否纯正是嫡出庶出,这一点都不重要,顶多能当个茶余饭後的话料罢了。
梅子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对说书先生的故事有异议,她低头微微笑了笑,
听听也就算了。
此时铁柱也刚刚好吃完饭,夫妻俩付了面前,出了面馆,拉了板车便逛大街
去了。梅子早就想买些米面,老是吃红薯高粱米,她想念死了大米饭的滋味。买
了几十斤大米白面,一共花了九百多文,梅子心疼钱,但铁柱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拉着她就要去布店。梅子拗不过他,被他拉去了。一进布店,跑堂的便上来招呼
了,一瞅他们夫妻俩的打扮,那原本热情堆笑的脸立刻就蔫了,爱理不理地看了
看,要不是看在梅子长得俊的份儿上,指不定他就拿扫把赶人了。穷鬼也来布店,
随便买点麻布就好了,干啥还要摸那些高档布匹呢?「哎,我说那大个子,你能
不摸不?这些布可都贵着呢,摸坏了你可赔不起。」跑堂的哼了一声,懒洋洋地
把手指向不远处的麻布粗布,「那边才是卖给你们的。」
语气十分之不屑与瞧不起,梅子并不在意,但铁柱却恼了,他伸手朝怀里一
掏,就要拿钱出来,幸好被梅子一把拦下。「谢谢小哥。」
那跑堂的被梅子这轻软有礼的声音弄愣了,当下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梅子
向着他点了下头,便拉着铁柱的手朝粗布那边去了。铁柱虽然给她拉着,但心里
十分的不痛快:「媳妇,俺们干啥不买那布?俺看那布怪好看的,你买了做成衣
裳肯定好看。」说着,眼前好像已经出现了媳妇穿那些漂亮衣裳的情景,他吸了
口口水,对着梅子嘿嘿笑。
梅子也轻笑,她松开铁柱摸了摸那些粗布,虽然不细不精,但胜在结实耐磨:
「买那些东西做什麽,又没时间穿,我终日在家中做事打扫,穿那些衣服岂不是
浪费了?指不定穿了两三日便磨破或是弄脏了。我看这粗布就很好啊,虽然不甚
好看,但我可以自己绣点花鸟上去,定然不会丑了。」
虽然媳妇说得有道理,可铁柱心中还是不高兴。梅子扯了数尺粗布,付了银
子,粗布很便宜,每尺才三文钱。
他们出了布店就准备回家了,镇上离铁家沟挺远的,等他们到家指不定就天
黑了。路上经过牲口市场,梅子见到一个老汉蹲在地上抽旱烟,身边大树上栓了
头驴子,老汉不住看着驴子,看一眼就抽一口旱烟,吧嗒吧嗒,好像是很舍不得。
梅子看着那驴子,又看着自家拉着板车的男人,突然有了个想法。她把这话跟铁
柱一说,铁柱也同意,於是小俩口便把车拉到一边去询问。果不其然,那老汉果
真是要卖驴,说是家里的老婆子病了,迫不得已才把养了三年的驴子拉出来卖,
可由於要价太高,驴子骡子之类的牲畜又一直是高价,所以问价的人很多,想买
的却压根儿没几个。
铁柱虽然性子暴躁,但也是个实心眼的汉子,市价要一千二百文的驴子,他
多给了那老丈几十文,老汉对此感恩戴德,不住地说着好话。
梅子站在一边什麽也没说。这下子有了驴子,就不用铁柱拉车了,回去的速
度也快了很多,梅子坐在车上,铁柱走在她身边——他不肯上车,说是怕压坏驴
子。「媳妇儿,你生气俺多给了老丈几十文吗?」
☆、(11鮮幣)田水之爭(上)
田水之争(上)
她有什麽好气的,她家汉子心地善良,她又怎会生气:「当然不气,咱们在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忙,也是理所当然。」
得到媳妇的赞扬,铁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大脸都红了。梅子瞧
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摇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仿佛看到
了无限美好的未来。「对了,柱子,咱们待会儿把驴子拴到哪里啊?家里可没地
儿搁了,要现搭个驴棚吗?」
铁柱挠着脑袋想了想:「媳妇儿,咱家後山那块地不是种了两排树吗?俺去
砍两棵回来,然後在门口阁道那附近先搭一个好了,还得去打点草呢,不然驴子
还没东西吃。」说着咧开大嘴嘿嘿一笑。
梅子微笑不语。有了驴子之後速度果然变快了很多,快到村头了,太阳才有
下山的意思。村口那棵大榆树下总是有人待着唠嗑聊天,说说彼此家里的收成,
见远远赶来一辆驴车,都纷纷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驴子可不是一般人家有的,
铁家沟地处偏僻,村里有这种大牲口的没几家,哪家要是有头羊,那都是被羡慕
的。
这走近一瞧,还居然是村里脾气暴躁出了名的铁柱,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
与梅子交好相熟的妇人来叫自家汉子回家吃饭,瞅着梅子,打了招呼,梅子一一
还回去,他们见梅子和颜悦色好相处,便都涌了过来,不少汉子都摸着那驴子的
皮毛,一边夸这畜生牙口好皮色好,一边询问着价钱,当听到这头驴子要一千多
文钱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羡慕极了,又夸铁柱能耐,买了驴子,还买了那麽多吃
食跟用的。
铁柱很少跟村里人靠这麽近,他有点害羞,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咳了两声,
没好意思说话,等到大家伙儿满足了,他们小俩口才赶着车往家里去。
一到家铁柱就先把驴子拴在家里的水井旁边,梅子打了点水给它,又匆匆寻
了些绿豆给它吃。驴子打了个响鼻,叫了两声,低头甩着耳朵吃将起来。铁柱去
东屋找了斧子跟绳子,就要去後山的地上去砍树。梅子忙着把板车上的东西朝下
卸,夫妻俩各自分工,都忙得不可开交。
後山离家里很近,越过条小河就到了,铁柱没用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家,还扛
了一大堆鲜草。把木头堆到墙角,又看了眼驴子的大小,他乒乒乓乓又是砸又是
堆,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算有个样儿。梅子在堂屋把东西分类,米面太重,早让柱
子拎到东屋放食物的大缸里了。在镇上买的水果糖块她则放到了西屋大炕床头的
箱子里,调料等其他东西就全部放在堂屋碗柜下面。
今天有白面,她想蒸馒头,要发面得早点发才行,看柱子好像还有好一阵子
才能盖好,她得快些。想着,梅子便端了盆接了点水开始和面,完了便去淘米切
菜,等到一切准备好了,粥煮的差不多稠烂了,面也就发好了。此刻天色尚早,
堂屋还看得清楚,她拿了蒸笼,把捏好的馒头放到锅里,添了点水便开始烧水开
始蒸,她时刻注意着时间,半个时辰後灭了火,出锅屋的时候铁柱正牵着驴子拴
进驴棚里,梅子便顺手把鲜草和水都端了过去,让铁柱快些去净手准备吃饭。
这顿饭较之平日要好许多,白米粥被梅子煮的稀烂,馒头松软喷香,铁柱食
欲大开,吃得竟比平日还多,连不爱吃的青菜都吃了大半盘。梅子也是很久没有
吃白米白面了,食量比平时也大了一些,巴掌大的馒头吃了一个半,剩下那半个
给了铁柱。
吃完饭收拾收拾,两人都是疲累之极,便早早上床歇息了,铁柱还想着要干
那事儿,被梅子严词拒绝。这回他拿指甲挠墙也不好使了,挠了很久後,他自己
也觉得没趣,只好搂着媳妇睡觉,不过第二日早上,梅子还在昏昏欲睡的时候,
就被他压在身下就地正法了。
梅子被他弄得下面酸疼不已,爬都爬不起来,偏生铁柱害怕她找他算账,给
她擦了身子又准备好乾净衣物後就跑到铺子去了,梅子当然不能看着他不吃饭,
等他走後,强撑着爬起来,把昨晚剩下的馒头热了热,又煮了粥,把前些日子腌
的大白菜拿了些出来,去门口喊铁柱回家吃饭。铁柱已经脱了衣服,火炉里面的
火烧得旺旺的,他裸着上身打着一把铁鍁,每一下都是火星四溅。梅子站在门口
瞧着他,忍不住问:「柱子,你冷是不冷?」
铁柱抬眼一瞅是自家媳妇,连忙嘿嘿傻笑两声,抹了把额头的汗:「不冷、
不冷,媳妇儿,你冷吗?里面可暖和了,你要不要进来烤一烤?」
梅子看着他结实的上半身,一块块肌肉凸出来,显得无比有力和诱惑。她居
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才道:「饭做好啦,你先穿上衣服来吃饭吧。」
「诶,俺就来!」看着媳妇好像没有对自己之前干的混事生气的意思,铁柱
嘿嘿笑,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披了衣服就出来了。梅子赶紧几步走上前帮他把衣
服扣好,这时候正好住在旁边的铁四叔两口子扛着锄头出门了,见梅子这般体贴,
当下笑话了几句,梅子脸皮薄,一下就红了,倒是铁柱心里窃喜,就知道傻笑,
心里颇为受用。
铁四叔两口子一眼就瞧出梅子不好意思了,毕竟是新媳妇,脸皮薄正常,便
笑着告辞了。梅子捂着红透的俏脸跑进堂屋,故作冷静,抿着嘴巴给铁柱盛饭,
铁柱犹然嘿嘿笑着,端起粥碗喝得唏哩呼噜的。梅子递过去个馒头,他接着就啃
起来,还不忘招呼媳妇一起吃。
吃过早饭,梅子洗衣裳喂鸡喂驴,铁柱继续打铁去,快晌午的时候,梅子刚
把衣服晾好准备做饭,突然看到铁柱跟头牛似的冲了进来,连衣服都没穿,全身
汗哒哒的,满脸的怒色,看到她叫了声媳妇就奔东屋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上拎了
把镰刀,怒气冲冲火气大的就往外奔。
梅子一瞅,这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儿,赶紧追上去把人拦住,铁柱很听她话,
给她拦住了,但是满脸的愤怒却是实打实的。
☆、(11鮮幣)田水之爭(下)
田水之争(下)
「怎麽啦,怎生一脸的火气,发生啥事儿了?」双手攥着铁柱的衣袖防止他
因为冲动跑出去,梅子朝门外瞅了瞅,什麽都没有,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不知道
他是被什麽刺激了,怎麽一下变得这麽冲动。「柱子?」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铁柱深深吸了口气,怕自己口气不好会伤了媳妇的心,但说话还是瓮声瓮气
的:「没事儿,媳妇你甭担心,待家里等俺就成了,俺一会就回来。」说完刚好
看到锅屋门口竖着的一根木棍,拾起来掂了掂,觉得很顺手的样子,於是甩到肩
膀上扛着就要朝门口走,不过被梅子抓得紧,刚抬脚,一步都没迈出去又给她扯
了回来。「你跟我说说,不说清楚你不准出去。」
被媳妇拉住,铁柱有气也不敢发,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实话:「刚刚二蛋来找
俺,说是大伯给人欺负去了,叫俺赶紧过去帮忙。」
梅子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儿,她虽然跟铁大伯没见过几次面,但也听说他是
个极好相处的老好人,在村里几乎没跟人红过脸,村里人跟他都相处的很好,没
听过他欺负人或是被人欺负的事情。想来,又是铁大娘惹事儿了。「那你也不能
拿着镰刀木棍去哪,这样一过去,就算小事也给你整成大事儿了。还有,你说二
蛋来叫你,那二蛋他人呢?」
「他去家了,说是要读书啥的,俺看他也不能打,就那小身板,俺一根手指
头就能把他给戳倒,媳妇你信不信?」
瞧着铁柱那一身煞气,好像自己能打架是什麽了不得的本事一样,梅子无奈
地摇了摇头,把他手上的镰刀木棍都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是是是,我信,但是
你不准拿这些东西去,跟人家好好说话,知道吗?」
「可是——」铁柱眼睁睁看着武器被媳妇夺走,想拿回来又不敢,顿时一脸
菜色。
「你也不想想,大伯人那麽好,怎麽可能会跟人红脸,肯定又是大娘招出来
的事儿。」把铁柱的衣服扣好系好,梅子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牵着他的大手
就朝门口走,铁柱觉得媳妇说得对,要是大娘招事,那大多不是别人的错,自己
这样贸贸然扛着镰刀木棍过去怎麽行。「媳妇……俺一人去就中了,你待家吧。」
边说边想挣开梅子的手,但梅子握得可紧了,就是不许他松开。「你脾气那麽冲,
要是跟人强起来,少不得要动手脚,我可不放心,你力气那麽大,村里谁能打过
你,要是受伤可就不好了,还是我与你同去比较好。」
好像媳妇说的句句都在理,铁柱挠挠脑袋,乖乖跟在和一起朝门口走。闹事
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远,就在村口那块菜地附近,隔得老远就看见围了里三层外三
层的人,而铁大娘泼辣的骂声刺耳的传了过来。见状,梅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果
真与大伯无关,想来铁二也是怕说铁大娘惹事柱子会不去才撒谎说是大伯被人欺
负的。
等到他们走近,也就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原来铁大伯家的地跟铁四叔家
的是靠在一起的,由於多日来未曾下过雨,地都旱了,所以村民们商量着赶紧上
水,不然地都要裂了。铁大伯家来得早,又带了水斗子,便把河水朝两家流的通
道合到了一起,还堵死了人铁四叔家的垄子。铁四叔一家当然不愿意,可铁大娘
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就算自己理亏,她也不愿意落了下风,偏偏铁四婶也是村
里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骂起人来毫不逊色,铁大娘见没法了,自家当家的一句
话也不说就知道蹲在田埂上闷头抽旱烟,大儿子嫌丢人早跟儿媳回家了,小儿子
胆小的很,也不敢出来,她这才支使铁二去喊铁柱,想着若是柱子在,就能撑个
场面了,那铁四叔一家肯定不敢跟自己较劲儿。
听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梅子暗地里便有些後悔自己带着柱子来趟这趟浑水,
早知道的话,她是定然不肯让柱子出来的。铁大娘在村里风评不佳,柱子因为脾
气暴躁,又爱打架蛮横不讲理,在村里也属於狗见狗逃人瞅人避的,她可不想自
家汉子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可能这样会很自私,毕竟铁大娘也算是同宗的长辈,
但梅子怎麽也无法说服自己像以前那样心怀大爱,认为天下大同,不应有任何歧
视。再说了,铁大娘待柱子也并不好,她现在只担心关怀铁柱,其他人,她早就
管不了了。
岂料早有眼尖地瞅着铁柱两口子过来了,堵在前面的都给让了路,兴许是想
看看他们怎麽应对。梅子这下就是转身想走都走不了了,只好松开了铁柱的手,
硬着头皮挤了进去。她可从来没试过为理亏的人求情,只觉得面上发烫,心跳得
厉害。「大伯,大娘。」还偷偷掐了柱子一把,让他也问候一声。
铁四婶跟梅子向来极为交好,见梅子来了,脸上怒色稍散,拉着梅子的手就
诉起苦来。铁大娘一看,也不甘示弱,抓着铁柱罗里罗嗦地也开始说,小俩口被
弄得脸色都青了,铁柱脾气不好,被铁大娘一缠,就差没发火了,幸好梅子用眼
神制止了他。「四婶儿,这的确是我家的不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待会儿我让
柱子把那垄子挖通,再让他帮你们上水去,你看这样成不?」
铁四婶虽然泼辣,但也不是不讲理的,当下笑笑道:「那就不必了,又不是
你跟柱子的错,待会儿啊,俺跟你四叔再挖回去就中了,对了,昨儿俺娘家送了
些大山药来,梅子你等来拿几个回去尝尝,味道可不错了。」
梅子自然是满口答应,她生得俊俏,说话虽是柔声细语,但却不失威严,寥
寥几句话也能说得人心里舒坦。要说这事儿到这其实就可以了,偏生铁大娘就是
不爱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跟铁四婶吵的时候她心里烦躁,想把铁柱找来撑个场面,
铁柱肯定会来,但她没想到梅子居然也来了。再一看对自己冷言恶语的铁四婶跟
梅子说话却那麽亲热,这不是打自己脸吗?梅子也是的,这麽多乡亲邻居,居然
当着她的面跟铁四婶说的那麽欢,她心中焉能不恼,当下说话就跟长了刺一样:
「挖回去?你说挖回去就挖回去啊?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媳妇,叫自己汉子给人白
做工,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白做工能赚银子吗?!」
☆、(11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铁大娘的这一顿抢白,让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本来这事儿到这里完全
就可以了,大家握手言和,就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过,铁四叔跟柱子家的关系也
不会受到什麽影响,谁知道铁大娘会有如此作为。围观的人都眼巴巴地瞅着梅子,
等看她如何反应。
岂料梅子却什麽都没说,反而当做是没听到似的,倒是铁柱浓眉倒竖,嘴巴
一张眼看就要破口大骂,众多好事的都等着看戏呢,梅子当然看在眼里,她手一
伸便拉住了铁柱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铁柱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碍於怕
媳妇生气,这才强自压制了下来。「柱子,你拿了铁鍁把四叔家的田垄挖开,待
会儿咱帮他们家上会儿水。」
铁柱应了一声,抓起地上铁大伯家的铁鍁,两三下就把田垄重新挖开了,然
後抓起水斗子,刚想招呼铁四叔来上水,岂料铁大娘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脸
上大有不找事不肯甘休的意思。「柱子家的,你这是干啥!你说的那都叫啥话,
居然叫柱子帮别人家忙,有你这样当小辈的吗?好嘛,俺家地都旱死了你也没吭
个声儿,这别人家欺负俺家,你不叫柱子帮忙就算了,这可倒好,还帮着外人来
欺负俺们!」
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梅子深吸了口气,依然当做没有听到,还拉住了
冲动的柱子。不理会铁大娘,并不代表不理会铁大伯。虽然铁大伯向来惧内,又
是个老好人,但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是最吓人的,哪怕是刻薄的铁大娘也得怕
他三分:「大伯,今日在之事,究竟谁是谁非,大伯定然是晓得的,既然大伯在
场,梅子亦不敢僭越,还请大伯做主为好。」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本来有长辈在,小辈就没有说话的份儿,此时铁大
伯即使是不想说也得说了。他又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咳嗽了两声,站起来,
一把将铁大娘拉回去:「胡咧咧些什麽,赶紧回家做饭去!」
哪怕错的是他妻子,他也不会当着村里这麽多人的面扫自己妻子的脸,这样
呵斥几句已经算是极限了。铁大娘嫁给铁大伯这麽多年来,就见过他发两次脾气,
一次是因为自己虐待他跟那个死鬼前妻生的女儿,一次是因为自己把铁柱赶出了
家门,这样当着村里人不给自己面子,还是生平头一次。当下,她居然真的被震
吓住了,讷讷的一句话都没敢再说,只是狠狠剜了梅子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回家
去了。
这出闹剧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结束,围观的村民见看不着什麽好戏,纷纷扼
腕离去,原地就剩下铁四叔夫妻,梅子铁柱小俩口还有铁大伯。
见人少了,铁大伯才走到铁柱面前,似乎想道歉,但又碍於面子不知道该怎
麽说。铁柱向来敬重这个把自己拉拔长大的大伯,从不对他显露坏脾气,沉默着
无言。梅子见气氛实在是沉重,便轻笑着打圆场:「大伯,今儿中午不如到我们
家来吃晚饭吧,柱子前几日进山打了很多野味,我们家里还留了许多,您跟柱子
又很久没聊聊了,待会儿我给您热点小酒,让柱子陪您喝几杯,说说话,您意下
如何?」
铁大伯当然不会不愿意,自从柱子从他们家搬出去之後,他与柱子便愈发疏
远了,不过好在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是个有眼气的,懂事也能干,他真心替柱子
觉得高兴:「好好好,那就麻烦了。」
梅子摇摇头:「不麻烦。」
铁大伯又呵呵笑了笑,跟铁四叔又寒暄了几句,扛起铁鍁水斗子回家去了。
梅子跟铁柱要帮铁四叔家的忙,可铁四叔却不愿意,硬是让他们回家去早点弄饭。
梅子拗不过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跟铁柱也回去了。一路上铁柱的脸色不大好,表
情也是戆戆的,梅子看出他心里不舒服,却没问,因为知道某人肯定会自己受不
了说话的。「媳妇儿……」
「嗯?」
「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啊。」梅子笑笑,给他把弄脏的衣摆拍乾净,继而道:「倒是
你啊,这冲动的性子得好好改改。大娘人不好,咱们不同她亲近就是了,反正日
子是咱们的,又不是她来帮咱们过。说起来她毕竟也是长辈,哪怕错不在我们,
说出去,也是不好听。」把他推进铁铺,「继续干活儿吧,我做饭去,待会儿你
去打点酒来,今天准你喝酒。」
原本还一脸忐忑的铁柱一听今天有酒喝,整张脸都亮了:「真的?!」
梅子正从怀里掏钱,数了几个铜板给他:「你再问的话,我说不定就要反悔
了。」
铁柱连忙把媳妇手里的铜钱抓过来,嘿嘿傻笑。梅子摇摇头,拎起裙摆去屋
里,准备把酒壶刷洗乾净。大概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晌饭的时间了,她得抓紧点
才行。
把肉切好,一切材料准备妥当,又煲了锅汤,先前腌的大白菜也拿了出来切
成条,刚好凑了五菜一汤,这在农村已经算是相当丰富的了,大多数人家哪怕是
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饭菜。
不过让梅子讶异的是同柱子一起来家里的不只有铁大伯,铁四叔和铁三哥居
然也跟着一起来了。梅子是女眷,按规矩是不能上桌的,她早早把酒放在锅里用
热水温着,这会儿刚好入口,酒盅也用热水烫过,擦乾净搁在桌子上,看起来特
别乾净利索。铁大伯这是在铁柱成亲後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小家,见家里各处井井
有条整整齐齐,角落抹布,什麽都是乾乾净净的,顿时露出笑容来,看来柱子娶
的这个媳妇儿当真不错。
三个汉子倒了酒喝将起来,推杯换盏间更是讲得口沫横飞,梅子无奈地看了
一眼,把下酒菜都端了上来,椒盐花生米,酸辣白菜,都是开胃的小菜,她手艺
又好,花生米在嘴里嚼的喷香,铁柱向来喜欢吃这个,喝着小酒就着花生,可谓
是美事一桩。再加上蒜黄炒肉、干煸鹿肉和青椒肥肠,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
了。
「柱子媳妇,别忙活了,过来一起上桌吃吧!」铁大伯出声招呼。
梅子笑笑着拒绝了,他们汉子在一起喝酒讲话,她上去做什麽,反而让他们
原来能说的都说不了了。正准备看看骨头汤煮好了没,谁知道敞开的大门口似乎
有人影闪来闪去。
☆、(12鮮幣)關於鐵妞
梅子觉得奇怪,便出去看,岂料却看到铁二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姑娘,那姑娘
看起来有些胆怯,铁二的胆子已经算是够小的了,她居然还是躲在铁二身後的,
一双眼睛不时地朝梅子脸上看,但又不敢看太久,梅子一看她她就吓得移开视线
了。「你们……」
「堂、堂嫂……」铁二结结巴巴地开口叫人,梅子没有漏看他狠狠掐了身後
的姑娘一把,那姑娘吃痛又不敢叫出来,全噎在嗓子里唔唔着,眼里含着泪花,
浑身哆嗦着从铁二身後走了出来,跟着叫了声堂嫂。
她这一叫,梅子就知晓她是谁了,想来便是铁大伯亡妻所生的女儿铁妞儿了。
想想她的年纪应该比铁柱小不了多少,应该也得有双十年华了,可为何看起来却
如此瘦弱,面颊身上还都是脏兮兮的,眼神无比地胆怯和不安,好像曾经遭受过
很多虐待。「你好,你……别害怕,来。」她伸出手,铁妞儿却只是看着她的手,
不敢搭上来,嘴巴张了张,回头看了铁二一眼,铁二瞪她,她便又怕的缩回去了。
铁妞儿不敢同自己亲近,梅子也没办法。她微微一笑,收回手,问铁二:
「怎麽,有事要找大伯妈?」
铁二似乎也有羞耻之心,他扭着手指头,没敢直视梅子的脸,磕磕绊绊支支
吾吾地道:「那个,那个,俺娘说,说俺爹在堂哥家吃饭,让俺带着铁妞儿也来
沾沾光,说她今天晌午的时候被爹气得心口窝疼,做不了饭……」
不需要再往下说了,梅子大概能想出来下面还有什麽。言下之意无非便是早
上她跟柱子没有帮忙,所以让铁二跟铁妞儿到家里吃顿饭,算是补偿了,他们俩
来并非是找铁大伯有事,而是被铁大娘赶来专程赶饭的。「没事的,进来吧。」
铁二红着脸进了,铁妞儿跟在他身後,吓得根本没敢看梅子,像是做贼似的。
堂屋正喝酒的三个汉子也看到了,铁大伯眉毛一下皱了起来:「你俩咋来了?」
铁二便又把其母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这无疑是在扫铁大伯的面子,他的脸
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可是碍於有旁人在,到底不好意思责骂,气哼哼地让他们坐
下了。梅子注意到期间他根本连看都没看铁妞儿一眼,好像没瞅着这麽个大活人
似的。「铁二啊,你带着铁妞儿先坐下来吧,我去给你们盛点米饭,他们这几个
还要喝好一会儿呢。」
一看媳妇要去盛饭,铁柱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媳妇,俺跟你一起去。」
两人端了几碗米饭出来,铁二跟铁妞儿的眼神一下就亮了,不过有铁大伯跟
铁四叔在桌上,他们不敢大快朵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间或夹一筷子菜,梅子
对铁二无感,只觉得这孩子虽然胆小害羞,却并非纯良之人,但铁妞儿不同,她
都这麽大了,可看起来却好像是智力上有些问题,眼神闪躲,动作什麽的看起来
都像是个小孩子,虽说女儿家大多容易害羞,可她也太夸张了!
铁大娘对铁妞儿定然不好,否则她身上也不会穿的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补丁,
连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是稻草,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梳理过了。其实她
这样的穿着并不奇怪,村里人大多都是这样脏兮兮的,整日都在做些粗活,要如
何穿干净衣服?但奇就奇在铁二的穿着,和铁妞儿一比,他简直可以说是奢侈的
了。不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个补丁都没有,布料甚至还是颇为昂贵的缎子。瞧
他十指纤白,分明就是没做过一点家事,可铁妞儿的双手,不仅指甲缝里满是泥
垢,皮肤粗糙,手背上青筋突出,指节上还到处都是已经化脓的冻疮。也不知道
铁大娘平日里到底是如何使唤她的,才把她弄成了现在这麽个模样。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铁妞儿已经添了三碗饭,梅子不禁觉得可怜,她是多久
没有吃饱过了?见铁妞儿吃得急,她忙倒了碗水给她,铁妞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岂料铁二却是嫌她吃相不雅又粗俗,竟在桌下踩住了她的脚。铁妞儿疼得冒
泪,死死地咬住嘴巴不敢出声。梅子瞧得清楚,心里不禁气愤难平,上前一把抓
起铁妞儿,铁妞儿嘴里咬着块鹿肉,满眼惊慌。铁二见梅子过来,立马松脚,梅
子便把铁妞儿带到了铁柱旁边,让他照顾着她些,然後淡淡地睨了铁二一眼。他
似乎也知道自己欺负铁妞儿的行径被看到了,立刻低下头吃起饭,哪里还敢抬头。
铁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虽然you年便在铁大伯家住了,但是跟铁妞儿并
无多少亲近,一是因为整天被支使着干活,二也是因为铁妞儿性格怯懦,看着谁
都害怕,他又粗鲁,也不想吓着她。要不是今天铁二带她来他们家,他都要忘了
自己还有这麽个堂妹了。
把铁妞儿安排在铁柱身边,那麽铁二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次了。
梅子放下心後,便去锅屋,又来了俩人,菜可能不大够,还是再炒几道好了。
她在锅屋翻炒着菜,又要放材料又要看火,虽然称不上手忙脚乱,但一时间
也有点忙不过来。正准备放小火的时候,铁柱却钻了进来。梅子吃惊,问:「你
怎麽过来了,不陪大伯跟三叔喝酒啦?」
「不喝啦不喝啦,一点都不好喝。」铁柱哼了一声,搓了搓手帮她烧火,灶
台前堆积着的柴火有点大,他轻轻松松一手就掰开了丢进去。
梅子笑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怎麽现在打了酒,你却不喝了?」
铁柱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反正就是不爱喝了。媳妇儿,你又要炒啥啊?」
一想起媳妇的好手艺,他就忍不住要吸口水。
「有几颗白菜都快冻坏了,只炒点白菜,再把鹿肉炒一点,我看大伯跟四叔
都挺喜欢的。」说完又道,「你不是也很喜欢?」说着顺手抓了把辣子撒了下去,
铁柱特别能吃辣,要是哪道菜她的辣椒放少了些,他自己就会弄点酱醋和成辣酱,
直接把菜放进去涮着吃。
一听媳妇知道自己喜欢些啥,铁柱立马傻笑起来,「是是是,嘿嘿嘿。」笑
着就朝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烧火正都是灰呢,这一抹,脸一下就脏了。
梅子扑哧一声笑了,把菜盛出来,又给他擦了擦脸,赶着他去屋里吃饭去了。
铁柱不愿意去,非要她一起上桌吃,梅子当然不答应,好说歹说终於把人给赶到
了堂屋去。
不过幸好他们没吃多久,但就算没吃多久,桌上的菜却被吃得一干二净,梅
子草草就着骨头汤吃了点米饭就算对付过去了,铁柱坐在一边看着,很不高兴那
些人把自家媳妇辛辛苦苦做的菜吃光了还一点都不留。梅子正吃饭呢,突然想起
来见事儿:「对了,柱子。」
☆、(11鮮幣)關於公平
关於公平
「啥?」
「那个……我想跟你问一下铁妞儿的事情。」放下手里的碗筷,梅子正襟危
坐,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事情。铁柱一瞧媳妇严肃的模样,立刻也跟着板起了脸。
「媳妇你问。但是……但是俺跟铁妞儿向来不熟,小时候也没怎麽玩过,媳妇你
想问什麽啊?」
梅子搬着小板凳朝他靠近坐下,问:「那你知道铁妞儿怎麽会变成这个模样
吗?我看她跟铁二相差甚远啊,不管是穿着还是说话,大娘在虐待她吗?前些日
子我跟村里的几个嫂子说话,听她们说大娘给铁妞儿定了门亲事,有没有这回事
儿?」
被她这麽一问,铁柱立马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大娘的确有说过,等铁妞儿出
嫁的时候让他去帮忙,还说要他给打点家俱当嫁妆来着。「是……好像是有这回
事儿,不过大伯没说,俺也没信大娘的话。她那人嘴巴上没装开关,松的很,说
得话也不能全信。媳妇,你问这干啥?」
梅子摇摇头,「我只是问一下。方才我见铁妞儿有些奇怪啊,她现在这副模
样,要如何嫁人?大娘待她不好,大伯待她也是不冷不热不闻不问,你看她身上
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破旧不堪,脸上颈後都是污垢,亦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
了,哪里像是新嫁娘的模样?」
铁柱心思粗,没注意到这些事,除了他自己媳妇儿之外,其他人穿什麽样长
什麽样他都不在意,可被梅子一说,他好像也想起来了,铁妞儿的穿着的确是过
於夸张了。若是跟村里其他人相比,那倒不觉得什麽,可是一跟铁二站一起,那
模样就特别明显了。铁大娘的偏心,可不只是一点点。「那、那咋办啊媳妇?铁
妞儿毕竟是大伯家的女儿,咱们要是想帮铁妞儿,别人会说咱们多管闲事的。」
梅子知道铁柱说得对,他们的担心,若是落了别人口实又该如何?铁妞儿又
不是无父无母,怎麽轮得到他们来操心?只希望铁大娘对铁妞儿能有一丝的怜悯
之心,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刚想起身,梅子突然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柱子,你可知道铁妞儿要嫁
的是哪个人家?」见铁柱傻乎乎的摇头,她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你还是问一
下吧,我总觉得依大娘的人品,给铁妞儿找的人家肯定是以聘礼看的。」
媳妇的交代,铁柱当然使劲点头:「俺下午就打听打听去,媳妇你甭担心。」
他挠挠头,想起铁妞儿好像已经有二十余岁了,早就是个老姑娘了,不过她身形
瘦小,所以看起来顶多也才二八年华的模样。
得了铁柱的话,梅子就放心了。她点点头,铁妞儿的事情他们是操不得心的,
只希望铁妞儿不至於苦命,还能有得一线希望。梅子沉吟了很久,一抬头就瞅着
铁柱已经把碗筷收拾好都洗乾净了,不由轻笑道:「你把我的活儿都做了,让我
做什麽去啊?」
「媳妇什麽都不用做,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了。」铁柱嘿嘿笑,把碗筷放
进橱柜里分类放好,然後在经过梅子身边时亲了她一口,去锅屋刷锅准备喂鸡和
驴子了。梅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实在是闲着无事,只能拿出前几
日去镇上时买的几匹布料,准备给铁柱做几件袍子,春天快来了,棉袄是肯定不
能再穿了,铁柱之前的衣服要麽是补丁烙补丁,要麽就是这边破一点那边破一点,
还有几条亵裤,也都破旧不堪了,这样一想,她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梅子拿出针线包跟篮子,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认真地做针线,铁柱动作
麻利,很快就喂完了鸡仔跟驴子,转身一迈脚就又出去了。
等到梅子把铁柱那几条破破烂烂的亵裤缝补完的时候,铁柱刚好回来了,他
怒气冲冲地踩着暴走的脚步,恨不得把门都给拆下来。梅子一看就知道他打听来
的结果肯定不如人意:「怎麽样,你问得是谁,他们怎麽说?」
铁柱气呼呼的,鼻孔里喷出强烈的气息,咬牙切齿地回答:「先去三哥家的,
三嫂告诉俺说,铁妞儿许的那个陈二,根本就不叫陈二,人都唤他做陈瘸子,以
前娶过好几个媳妇,给他打跑了一个,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难产死的,不过
三哥说村里的人都不信,陈瘸子是在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喝醉了酒,他媳妇是
活活给打死的,一屍两命!」
闻言,梅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麽!那官府难道没有管吗?如果那女子
是被打死的,身上定然有伤痕,怎麽陈瘸子反倒没事?」
「他舅舅是县丞,跟仵作交好,所以瞒过去了就。」铁柱一拳砸在墙上,
「大娘居然要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这不是让铁妞儿去死吗?!那陈瘸子对媳妇
向来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拳打脚踢从不手软,铁妞儿哪里能吃得消!」
梅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可是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是的,没有办法。
铁妞儿是铁大伯的女儿,铁大娘则是她的娘亲,她有爹娘,就怎麽也轮不到别人
插手婚事,今儿个哪怕铁大娘要把铁妞儿卖到青楼,他们作为外人,也什麽都做
不成。「柱子……你可曾去打探大伯的口风?要想不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就只
有两个办法,一是让陈瘸子退婚,二就是让大伯拒绝。」
铁柱摇头:「俺问了,大伯要给二蛋攒上京赶考的银子,家里这几年都是省
吃俭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後来铁大成亲,他媳妇现在又怀着身孕,孩子出生
少不了也得要银子,陈瘸子给的聘礼又十分丰厚,他那里会不同意?还有,陈瘸
子知道铁妞儿的智力有些问题,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他就是想找个女人,想打
就打,又能玩,铁妞儿跟个XX岁小孩差不多,他巴不得呢,又不会跑又不会告
状,娘家也不疼她,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去?」
这麽说,铁妞儿是嫁定陈瘸子了?梅子觉得无比悲哀,就这样决定了一个人
命运,这是多麽的不公平。可这世上又哪有那麽多的公平存在呢?
☆、(11鮮幣)鐵妞出嫁
「媳妇儿,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铁妞儿的事情,等见了大伯俺再劝劝他就
是了。」见媳妇脸色不好,整体的情绪也下降了很多,铁柱很担心,连忙安慰。
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除此之外,他们什麽都做不了,也没法帮到铁妞儿什
麽。梅子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屋外──那里一片晴天,阳光正好,但是这世
间有太多太多黑暗的角落是照射不到的,有光必定有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嗯,你只随口劝劝便好了,切莫与大伯起口角,被人知道了,定是说我们的不
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哪怕是宗亲,也是不能插手的。
「俺懂。」铁柱点点头,满脸的怒色还未完全降下来,但也好了很多了。他
这人其实挺没心没肺的,对於不重要的人向来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譬如铁大
娘,譬如铁大铁二,譬如铁妞儿。他跟铁妞儿向来生疏,被大娘赶出大伯家之後
的这些年俩人连十句话都没怎麽说过,却不知道媳妇为何对铁妞儿如此关心?
「媳妇,你为啥对铁妞儿如此上心哪?之前你不是根本都没见过她吗?」
被铁柱一问,梅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也没什麽,只是想起以前自己在
爹娘身边,他们也总是想着要给我找个乘龙快婿,虽然不顾我的意愿,但本质上
还是为我着想的。同铁妞儿一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听媳妇说起以前,铁柱立马紧张了起来。梅子以前的家他从来都没有问起
过,王大娘说她是父母双亡,他就一直没敢问,怕勾起媳妇的伤心事。再说了,
他只想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才不想管。今天却听到媳
妇主动提以前,还说、还说什麽乘龙快婿!「媳妇!你现在都已经嫁给俺了,是
俺铁柱的媳妇儿!」
这吼声也太大了,梅子皱了皱眉:「我知道,没说不是啊。」
「那、那你还说什麽乘龙快婿!」铁柱继续跳脚,大声咆哮。
梅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笨蛋,我都说了是我爹娘,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
事情了。再说,我之所以提及此事,也只是因为看到了铁妞儿有感而发罢了,我
爹娘即便是不顾我的意愿,心里也是疼我爱我的,不像铁妞儿,如此命苦。」不
过,对铁妞儿而言,也许并不是命苦。正因为她懵懂无知,凡人所有的烦恼和悲
哀她就不会懂,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一辈子,也许并没有那麽糟。人就是因为有
了思想,想要自由与逃脱,才会惹祸上身,让自己陷入囹圄,无法逃脱。
就、就算是已故的岳父岳母说的,在他听起来,也非常的让人不开心哪!铁
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上前把梅子一把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万分地得瑟:
「反正不管怎样,你现在是俺媳妇儿,其他人都别想!」
大白天的……梅子一把拍开铁柱的手,推着他出了堂屋。铁柱耍赖不肯挪动
位置,梅子推一下他就走一下,直到被推进铁铺。
帮他把围裙穿好,不忘叮嘱他好好打铁,铁柱点点头,又在她的粉颊上偷袭
了一口,梅子瞪了他一眼也就算了,重新回到堂屋去做衣服了。
她还是带着希望的,盼着铁大伯能给柱子点脸面,铁妞儿也能逃过嫁给陈瘸
子的命运,但是梅子的希望落空了。虽说,她早就料到了结果。不管从哪方面说,
铁大伯是都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哪怕铁妞儿嫁过去的确是被糟蹋了,是受罪,
他也不会拒绝。铁二要参加乡试,倘若乡试过了,那便要进京赶考了,京城不比
蓬门荜户,开销什麽的都要翻好几番,那必定是笔不小的数目。铁大的媳妇也快
生了,请稳婆办生辰洗三……诸如此类都不能缺了银子,倘若铁二中了举,那就
还要花银子打点关系……处处都要花钱,铁大伯怎麽会拒绝陈瘸子的提亲呢?
果然,铁柱的劝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是铁大伯答应给铁妞儿多办置点嫁妆,
这样的话,婆家的人也不会太过看低她。可是一个智力只有XX岁的女人,又如
何能够自保呢?
铁妞儿出嫁的前一天,铁大娘上门找梅子柱子夫妻俩当日去帮忙,梅子虽然
不能帮别的,但还是为铁妞儿亲手绣了一套嫁衣,铁妞儿的梳洗装扮也都是由她
一手负责的,铁大娘可谓是做了甩手掌柜,关於铁妞儿的事情是完全不管,只让
梅子操心。梅子每每看到铁妞儿,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自己当时
懂得逃脱,懂得自由,却不懂得得到的自由,又是另一个束缚的开始。
铁柱在前几天紧赶快赶,砍了几棵树,给铁妞儿打了张床和梳妆台,算在了
铁妞儿的嫁妆里。兴许铁大伯也觉得自己亏待了女儿,除了银子之外,给买了几
身新衣服和几盒胭脂水粉,以及家里剩余的大米白面之类的,总之,加上铁柱梅
子帮忙,铁妞儿的嫁妆在村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白皙的素手执着桃木梳,一点一点梳理着铁妞儿的头发。梅子不懂自己跟铁
妞儿比起来,到底算是幸福还是不幸。很多时候什麽都不懂,比什麽都懂,要悲
哀多了。可是没有思想,像个木头人,难道就会幸福一些吗?
「哈哈、哈哈,漂、漂亮!」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铁妞儿跟梅子已经相熟了。
她指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住地拍手哈哈笑。梅子握住她的手,柔声哄着:「铁
妞儿乖,别碰脸,待会儿妆花了可就不好了。」
对於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铁妞儿是喜欢的,因为在她仅有的意识中,她是
对自己最好的人。所以她也很听话,立刻就放下手。梅子瞧得愈发心酸,摸了摸
铁妞儿的脸,轻声叮嘱:「你记住,日後若是有人打你骂你,切不可再肚子忍受,
要记得回家来,嗯?」
铁妞儿虽然不懂梅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梅子看着她乖巧
的模样,心底说不出地难过。
把脸洗干净,头发梳整齐,涂上胭脂,也是小美人一个。可就是这样一个美
丽的姑娘,却要嫁给一个以虐待妻子为乐的中年瘸子!
☆、(10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刚刚帮铁妞儿打扮好,铁大娘就推门进来了。梅子起身,唤了声大娘,也许
是因为即将有大量银子入袋,所以铁大娘的心情很好,满脸堆笑,见着梅子居然
也是亲亲热热的,倒是让梅子吓了一跳。她不住地夸梅子手艺好,会做饭又会女
工,还夸她人美心善,帮铁妞儿准备了这麽好的嫁妆……梅子总觉得她看铁妞儿
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张价值无上限的银票,怎麽都觉得不舒服。
「妞儿啊,以後嫁到人陈家,你可就是人陈家的媳妇儿了,要安守本分,奉
养老人,丈夫说什麽都要听他的,懂吗?」铁大娘的嘴巴不住地一张一合,说个
不停,却一点都没有想自己是不是也做到了这些。「千万别偷偷跑回家来,俺跟
你爹都上了年纪了,也帮不了你什麽……」
梅子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她废话,道:「铁妞儿,站起来,嫂子看看衣服是不
是穿好了。」
铁妞儿听话的站起来,其实衣服是梅子帮她穿的,怎麽会不好呢?只不过梅
子不愿再听铁大娘那一直在说的话罢了。活了近三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
自己如此渺小与无助。她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总有一些在她面前发生,而她无
能为力。
铁妞儿嘴里还含着块糖,她伸展着双臂让梅子帮她整理衣服。梅子还想再叮
嘱她些,却又觉得不管说什麽,都是废话。铁妞儿听不懂,说这些话,只是徒增
困扰罢了。拿起木梳把那略显淩乱的刘海梳了梳,多麽青春年少的一个姑娘,她
是这麽的纯真无辜,可马上,她却要嫁给一个完全不会疼惜她保护她的男人。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咯!!」
听到外面的喊声,梅子猛地缩了下手,她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哄
着铁妞儿:「乖,铁妞儿,咱们要出去了,啊。」
铁妞儿好像也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没说话,只是咯吱咯吱嚼着糖块。对她来
说,嫁给谁,做什麽,那都不重要。这几天已经是她所有的回忆中最幸福的了,
有糖吃,有漂亮的衣服穿,身上脸上都是乾乾净净的,没有人打她骂她,每天能
够吃饱饭,睡暖和的炕……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其他的她不懂,也不想要。
门被打开,来接新娘的陈家人哗啦啦都挤了进来,铁妞儿有点害怕,朝梅子
身後缩了缩。梅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摸摸她的脸:「乖,别怕。」
大伯跟铁柱还有铁大铁二都进来了,铁大媳妇由於身怀六甲所以没有出来,
怕冲撞了身子,所以之前属於长媳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了梅子。也所以铁妞儿这几
日才能得到这麽好的照顾,她甚至连洗澡都不懂,需要梅子一点点教导。
陈瘸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年近四十,脾气不好,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
很喜气的样子,长相倒还不错,看起来竟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听说小时候曾读
过几年私塾,後来因为爬山不小心把腿给摔瘸了,从那之後性格大变,一言不合
就会抡起拳头揍人,不管是对谁。
瞧见铁妞儿的时候,陈瘸子的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讶异,梅子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铁妞儿长得虽算不得美丽,却也是眉清目秀,也许是因为这麽多年被虐待的
缘故,铁妞儿浑身都洋溢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她的眼睛又极其乾净,无辜至
极,让人觉得她只是个孩子,应该好好呵护着。陈瘸子握住了铁妞儿的手,她很
害怕,下意识地回头看梅子,梅子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才敢看向陈瘸子,但
只看了那麽一眼就低了头,身体有点抖。
陈瘸子当然也看到了梅子,一时之间还有些看待,没想到村里居然还有如此
美貌的姑娘,可惜却是妇人打扮,定是已经嫁人了。却不知这妇人同铁妞儿又是
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於她。他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听过铁家是如何对待铁妞儿
的,但瞧这少妇的模样,却似是十分关心,不知她是何人?
这问题想不想都罢,陈瘸子看了看铁妞儿,握在他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十分的
纤瘦粗糙,十指都磨了厚厚的茧子,想也能知道她干了多少活儿。
看着陈瘸子把铁妞儿接走,梅子站在原地,神色恬淡,然後微微叹了口气。
铁柱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媳妇儿。」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到屋里的人差不多都出去吃喜宴了,只剩下他们
夫妻俩,便问到:「你可曾把铁妞儿的嫁妆送了过去?」
铁柱点头:「送去了,临去前大伯又给了俺五百文钱,让俺买两床好的被褥
去,算是做铁妞儿的嫁妆。」
梅子听言,沉吟了下,这样看来,铁大伯到底对铁妞儿也还有丝父女之情。
「那好,咱们也出去吧,你从今儿一早就来帮忙了,肯定没吃饭吧?」早上她只
煮了碗面给他,他干活大,饭量也大,饿得快,肚子现在肯定早就咕咕叫了。见
铁柱点头,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手心里:「那咱们出去吧。」铁妞儿的事情,
她不宜多管,这也不是她能管的,她能做的,只是沉默。
铁柱也一早就饿了,听媳妇说出去吃饭,遂没心没肺地拉了她就奔了出去。
今天的喜宴肉菜挺多的,陈瘸子颇有家底,铁大伯家这边的喜宴也是他找人办的,
四荤四素,讨个八八大顺的彩头。铁柱带着梅子坐在亲属那一桌,铁大媳妇扶着
个肚子坐在那儿吃得正欢,筷子使得龙飞凤舞,轻轻松松的跟没身子的人一样。
梅子其实不大饿,铁妞儿一事在她心中成了个魔障,总是让她觉得看到了以
前的自己,只是她没有选择和铁妞儿走同一条路,而铁妞儿什麽都不懂,痛苦也
少了很多。
给铁柱夹了块肉,细心地把鱼刺剔掉放进他碗中,梅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吃饭,
觉得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十分能激起人的食欲:「慢点吃,别噎着。」
铁柱嘿嘿一傻笑。
☆、(10鮮幣)進山砍柴
进山砍柴
「哎呦,堂嫂可真会照顾人,俺家那铁大要是也能跟堂哥这样听话的话,那
俺可就要烧高香了溜。」看着梅子与铁柱二人亲昵的模样,铁大媳妇李氏很明显
不高兴了。今儿是他们家的喜宴,这两人在这里你帮我夹菜我帮你剔刺儿的,合
着是给谁个看呢?
闻言,梅子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了,不算成亲那日,她算得上是跟李氏
第一次见面,之前李氏因为有了身子不大出来,而她也不曾踏进铁大伯家,是以
两人竟是没怎麽见过。
她好说话,铁柱可就不一样了。平时说他什麽都行,看在亲戚的份上他都能
忍着,但谁也不行说他媳妇儿,说什麽都不行,你说梅子一句坏话,他都能跳起
来甩脸色跟你急,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反正就是不准说他媳妇儿,一
句也不行。「你再说一遍!」
李氏被铁柱吓了一跳,她哪里敢惹他,就连泼辣出了名的铁大娘见了暴怒的
铁柱都得绕着走或者是讨好着,何况是她?讪讪地低下头,一瞧着自己的肚子,
那底气儿立马上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你吓吧吓吧,
孩子要是被你吓出什麽事情来,俺看你如何跟公爹交代。
梅子拉住了铁柱的手,对他摇摇头,铁柱负气坐下,那拳头都握得咯吱咯吱
响,眼看就恨不得扑上去揍人了,梅子夹了块糕饼塞他嘴里,这一口气上不来也
下不去,只能噎在那儿。
「好啦,快些吃饭,吃完了咱回家去,家里的驴子还有小鸡都没喂呢。」拍
了拍自家汉子的胸膛,梅子微微一笑,对着李氏点了下头,意思是请她多担待着
点儿,李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铁柱一看她居然对自己媳妇这样,又恼了,要
不是梅子拉住他,说不定又要蹦跶起来了。
桌上其他坐着的都是本家亲戚,算是走得比较近的,对李氏的为人也都明白,
倘若不是因为乡里乡亲的,他们根本不稀得搭理她。座中不乏有与梅子交好的姑
娘媳妇,见李氏欺人,梅子却一再忍让,都露出忿忿不平之色。梅子看在眼里,
嘴上没说什麽,眼底却满是笑意。
吃过饭後便没他们家什麽事儿了,原本铁大娘是想让梅子跟着去送新娘子的,
可梅子实在不愿看到铁妞儿嫁入陈家的情景,便婉拒了,铁大娘因此还给了她好
几个眼色看,不过梅子一点都不在意就是了。拽着犹自生闷气的铁柱离了大伯家,
路上他依然气恼,脸色十分之难看,心里对自己更是极度不满和瞧不起了。就是
因为穷,因为自己长得丑,才让人那麽欺淩. 平常人嘲笑自己也就算了,可凭啥
要连着媳妇一起连累?他媳妇那麽好,那些人凭啥欺负她?!
要是自己有钱有势就好了,哪怕跟隔壁村的地主样,也没人敢欺负了吧?就
算当不了地主,多点地多点银子,把家里翻修翻修,给媳妇儿买点好的胭脂水粉
首饰什麽的,也没人敢再这样了吧?铁柱越想越是愤慨,除却被梅子握住的一只,
另一只大掌握得咯吱咯吱响,好像在强自忍耐着什麽一样。
梅子一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驴叫和鸡鸣,她喂习惯了,它们几乎是一看到
梅子,便知道有东西吃了。赶紧把铁柱推进锅屋让他烧点热水拌驴食——今天因
为铁妞儿出嫁,夫妻俩都没来得及出去打草,只能拿地瓜藤外加点麦麸煮一煮。
很快地,梅子就把鸡给喂完了,铁柱大火加快,驴食很快好了,他力气大,
舀到桶里就扛着到驴棚去了,梅子把早上晒的衣服翻了个身,看到锅屋又没柴火
了——距离铁柱上一次进山砍柴都是十日前的事情了:「柱子,家里又没柴火啦。」
「那待会儿俺就上山砍柴去。」铁柱抹了把汗,把驴食哗啦啦倒进去,驴子
打了个响鼻,高亢地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吃将起来,铁柱捋了一把驴子的耳朵,
走到梅子身边说:「媳妇儿,你跟俺一起去呗。」
梅子听了,不由得一愣:「我?我去做什麽呀?」她指着自己鼻子问,肩不
能挑手不能提的,他是要带个累赘去吗?
「这次咱不走着去,这不是有驴子吗?」铁柱嘿嘿一笑。「用驴车也快些,
前几天媳妇你不是还嫌俺带回来的花都蔫了吗?那是给冻打的,山里面的可好看
了,媳妇你不是喜欢野菜?山里面也很多哩。咱把家托付给三哥三嫂,让他们帮
忙瞅着,定然无妨,现在才晌午,天黑前一准儿能返家来。」
梅子也被铁柱游说的心动不已。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柱子粗心大意,
哪怕是见了什麽野菜蘑菇也不会采回来,自己跟着去的话,说不定除了野菜,还
能见到些草药,若是采回来,哪怕不拿去卖,晒乾了自家存着也是好的。「那好,
三哥他们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待会儿我去说,你就在家里收拾下,咱们一会就出
发,也好赶在日头落了之前回来。」
铁柱点点头,奔屋里收拾去了。梅子则擦了擦手,出门去了铁三哥家。
回来的时候铁柱早收拾完了,驴车上放着斧子弓箭还有绳子清水之类的必须
物品,梅子想了想,去屋里换了身衣服。今日因为给铁妞儿帮忙,她穿了身稍稍
好些的衣服,可不能穿这个上山去,那就可惜了。铁柱一看她穿了身粗布衣出来,
讷讷地道:「媳妇儿……你还是穿刚刚那衣裳俊俏。」媳妇本来就生得灵秀动人,
穿着好衣裳就更显得好看了,虽然粗布衣她穿着也好看,但毕竟不如那好衣裳来
得衬人。想到这里,铁柱更加坚信了自己要赚大钱然後给媳妇买很多很多好东西
的念头了。
梅子低头审视自己一番,抬头看到铁柱眼里似有羞愧之色,轻笑道:「我还
是比较喜欢这衣裳,穿起来方便,做事也容易。」
☆、(10鮮幣)救了個人
救了个人
铁柱虽没再说话,但眼底却满是愧意,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赶着驴子到大门
口,梅子锁上门,坐上车。
从铁家沟到山里步行的话得两个时辰,但有了驴车,只消一半的时间就够了。
从来到铁家沟,这还是梅子第一次出这麽远的门,一路上她看什麽都有趣儿,眼
睛不住地四处转着。其实以前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比之更甚的美景,可却从来没有
这样感动和喜爱过。
铁柱沉默地赶着驴子,脸拉得老长,也不知道在生什麽闷气。
山里的气候跟村里很不一样,虽然说不是炎热,但也绝对不冷,温度适宜,
梅子穿的稍嫌有点多了,便脱了外面的袄子,她原本便身形窈窕,脱了外衫後更
是显得腰似弱柳,腮若桃花。铁柱不由得看痴了,他眨巴着眼睛,手有点抖,连
砍柴都忘了,还是梅子提醒他才想起来,赶紧跳下车砍柴去,梅子便挎起竹篮在
四周转悠,看是不是有野菜或是草药什麽的,有时候见到一株野茉莉,她也小心
翼翼地把其挖出,带着泥土放到车上,准备回家移植到墙角。夏天的时候防蚊子,
茉莉花晒乾了还能泡茶,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伸手拨开一处草丛,梅子的原意只是想看看那被层层绿草下是否有什麽野菜
草药,却没想到手一滑,似乎摸到了什麽异常粘稠之物。
她吓了一跳,赶紧伸回手来,惊见手掌心竟全部都是鲜血!不过那鲜红的血
液已经略呈乌黑,看样子流了是有一段时间了。把竹篮轻手轻脚提起,梅子轻吸
了口气,慢慢朝後退去。可前面草丛忽然耸动起来,里面竟爬出来个七尺大汉,
浑身血污,一只手捉住她的脚踝,气若游丝地叫了声救命便晕过去了。
铁柱刚把砍好的柴码完,一回头瞅着媳妇那里似乎有点不对劲,赶紧就跑了
过去,一瞅着有只手攥在自己媳妇脚踝上,想都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得一
声清脆的哢嚓,那人的骨头……估计不断也得脱臼。
「媳妇,媳妇,你没事儿吧?」他急切地问。
梅子摇摇头,「我没事儿。柱子,你说……这里怎麽会有人受伤?」铁家沟
可是特别偏僻,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就没听说过有外人到来,村里大多是本
家,所以连个外地投奔探望的亲戚都没有,但这是怎麽回事?为何会有人倒在这
里?「咱们先把他扶起来,看看他是谁好了。」
眼看媳妇要走进草丛,铁柱一把拉住她:「媳妇你甭动,俺来就行。」梅子
想也是,铁柱的力气比自己大的多,拎个人出来算不得什麽。
铁柱一脚跨进去,单手就把那抓着梅子脚踝的人给提溜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梅子小心翼翼地围着绕了两圈,试了试那人鼻息,「还有气儿,能救活。不过看
他面色青紫,可能还中了什麽毒也说不定。」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年约四十,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头发淩乱,衣裳破碎,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麽事儿才沦落到这地步。这下子梅子也没有去摘野菜采草药的
功夫了,直接便让铁柱把人抬到了驴车上。这人伤势颇重,不宜赶路,一个时辰
後也不知还活不活得了。而且,对梅子来说,救不救他,也是一个考验。这世上
被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哪怕这人醒来後补对他们下甚毒手,他受了这
样重的伤,肯定仇家颇多,自己又何苦惹上这麽大麻烦?可若是不救人,又难以
对起她这麽多年所读的圣贤书受过的教育。梅子想了想,跟铁柱说把这人找个山
洞,先替他止血去毒,然後再做打算。铁柱对她向来言听计从,当然不会否定,
於是小俩口便把男子抬进了一个山洞,梅子毕竟已为人妇,不宜与其他男子有过
多接触,所以止血的事情都交给了铁柱。
血倒是很容易止,因为这人的伤口都已经开始微微凝固了,想来已是受伤好
一阵子才会这样。梅子发愁的人如何解他的毒。这里一没有药二没有针的,怎麽
救人?难道真的要看天意了吗?
那男人咳嗽了两声,竟缓缓睁开了眼。见映入眼睑的是从未见过的一对山野
打扮的农村夫妇,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那些叛徒。
铁柱瞧了瞧男人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啥毒,他也不懂,虽然知道这人皮肤都
发黑了肯定是中毒,但是对於如何解毒,那他可是一窍不通。平时在山里行走他
也给毒蛇咬到过,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毒蛇附近必有草药克制,问题是这男子
中的又是什麽毒?他只认识那几种特定的草药,对於其他的可是一点辙都没有。
想了想,他心一横,竟低头在那男子的腿上吸了起来!梅子吓都要吓死了,
虽说这是个救人的法子,但若是因为救人断送了铁柱的性命,那她宁肯不救了!
「柱子!」她力气那麽一丁点儿,哪里拉得动铁柱?
那中毒的男子看着铁柱为自己吸毒,闭上了眼,梅子想把铁柱抓下来,却被
他一只手握住了双腕动弹不得。她急得不行,等到铁柱给那人吸完毒,她的眼泪
都要掉下来了。
一瞧媳妇哭了,铁柱立马急了,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起来:「媳、媳妇儿…
…你别、别、别哭——」
梅子虽气他恼他,却是更恨自己,早知道会这样,她便是打死也不愿救那陌
生男子。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那些繁文缛节糟糠哲理,她早已通通不管,一
切都跟随自己的心走:「柱子,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啊?」边问
边在他身上到处摸来摸去,就怕他会因替人吸毒而导致自己中毒。
铁柱摇摇头,握住梅子的手:「媳妇儿,俺没事儿,你甭担心。」
虽然他这麽说,看起来也是健健康康的,可梅子还是不放心。她奔出山洞,
找了自己先前采的一些连翘还有金银花,也不管洗没洗过就逼着铁柱硬吃下去。
铁柱强她不过,一脸苦色地都吞了。梅子的心稍稍放下,这才看向那个躺在山洞
里虽受了重伤但应该已无大碍的男子。
☆、(11鮮幣)住下來了
住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毒血被吸出来到缘故,男子的气色精神明显都好了些,铁柱给他
喂了些水又捣烂了草药敷住伤口之後,他居然能够挣扎着自己坐起来了。梅子知
道,一个没有毅力和意志的人,是做不到这样的。她对这个男子更加戒备了,有
着这样精神的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而遇到了不普通的人,就说明,会有麻烦。
她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
「多谢二位相救,来日方某必将涌泉相报。」男子抱了抱拳,脸色苍白至极,
虽然毒血被吸出,但是他仍然需要看大夫,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才行。「不知二
位如何称呼?」
铁柱呵呵笑着答道:「俺叫铁柱,旁边那是俺媳妇儿,梅子。」
男子点点头,一眼便看出铁柱是个粗心好来往的,全无心眼儿,那心思全写
在脸上了。可眼角余光瞟到梅子的时候,他却心下一惊——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妇,
如何会有这般淩厉的眼神?!他心底暗自吃惊,待定睛再去看,却发现那少妇神
色温婉,好像刚刚看到的全是自己的错觉一样。「原来是铁兄弟,在下方石,是
——是个猎户,昨儿上山不想却在山脚下遇到了山贼,东西都给抢光了,我是强
撑着口气才逃了进来的,本以为就要在此送了命,谁知道上天造化,竟让铁兄弟
和铁家嫂子救了。」
一听方石的话,没心眼的铁柱立刻气冲冲起来,恨不得立马就能奔出去拿把
大刀把那些山贼都给砍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媳妇神色异常。
梅子敏锐地听出了方石话里未竟之语,他绝不是普通的猎户,而且话里也诸
多矛盾,铁家沟这麽偏僻,最近的一帮子山贼还远在百里外的寸屏山,怎麽会在
这里打劫一个普通猎户?猎户上山打猎,无非带些弓箭绳索清水食物,山贼就来
抢这个?倘若他所言非虚,那些山贼个个心狠手辣,又如何会在抢劫了他的东西
後却让他逃进了山中?这人分明是在撒谎。不过他撒谎,也就证明不想与他们扯
上关系,那也倒好,省得自己再劳心费力了。
想到这里,她便看向铁柱,道:「柱子,咱们也该返家了,虽然驴子托付给
了三嫂,可晚上不回去的话,他们难免要担心。」
听媳妇说想回去了,铁柱当然不会说半个不字。那方石也是个有眼色的,看
出这两口子中的小娘子才是做主的,比起这傻大个聪明可不止百倍,分明是看出
自己在说谎,从而不想惹上麻烦。也罢,生死有命,这也怨不得旁人。
他刚想张口说自己留下便可,谁知铁柱却一击掌:「这样好了!媳妇儿,咱
们把方兄弟带到咱家去小住段时日,才请村里走方的郎中给看看,你说咋样?」
……这个笨蛋。梅子心底轻叹,罢了,随他去了。只希望这方石不是个坏人,
亦不会给他们家带来重大的麻烦跟灾难,更莫要毁了他们家安宁祥和的生活。岂
料方石却拒绝了:「这如何好意思,铁兄弟快些带着嫂子回家吧,天色已晚,到
家得黑了。」
「方大哥不必客气,我家当家的既然说了,你就别再推辞了。」梅子起身开
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草药野菜,嘱咐铁柱道:「柱子,你把方大哥抬到车上,我
把这些东西弄上去。」
「诶!」铁柱乐呵呵的应了,轻轻松松地就把方石一只手拎了起来,另一只
手不忘夺过梅子手中拿的东西,一并给放到了车上。方石乍然被一把举起,差点
尖叫出声,幸好他久经大浪,见多识广,再加上身受重伤,这才没叫出来。不过
对於铁柱的神力,他叹为观止。自己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大力士,但像是铁柱这
样轻松的一只手提起个大汉,他可做不到如此轻松。倘若拉此人入夥……他何愁
不能把失去的夺回来?
梅子瞧见了他眼底的深沉,但并未言语,只是走在铁柱身边,幸而天色已黑,
冬天又不比夏天,没多少人在村口乘凉聊天,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家的驴车上
还带了个外人。
回到家,梅子先是跟铁三嫂说了一声,然後便开始把东屋的炕收拾乾净,铺
了被褥棉絮,让铁柱把方石拎了进来放在床上。而後便出去收拾今天下午采来的
草药野菜了。铁柱个迟钝的,终於发现媳妇心情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他挠了挠脑
袋,又不知道为啥媳妇心里不高兴,傻乎乎地就上去问了:「媳妇,媳妇……」
梅子转身避开他,没搭理。铁柱慌了,一把握住她纤细的双肩,不住地叫着
媳妇媳妇。梅子被他闹得没办法了,叹气道:「我听得见,你就别叫了。」
「媳妇……」高大的汉子可怜兮兮地瞅着她,不知道自己啥地方做错了,惹
她生气了。「媳妇你别生气,都是俺的错,俺改还不行吗?」
这话听着还怪有诚意的,不过……梅子放下手里的菜刀,好整以暇地问:
「那你说说错在哪儿,又准备怎麽改?」
铁柱立马就蔫了,他哪里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纯粹就是条件反射,一惹媳妇
生气就主动认错——因为大多数就是他的错。自己脑筋不好使,没有媳妇聪明,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自己常常做了错事不承认……甚至不知道自己错了,这都是
常有的事儿。「媳妇儿……」他哀求地看向梅子。「你知道俺笨,你得跟俺说清
楚俺才能懂……」
梅子有气也生不了了,她推开面前的那张大脸,看了一眼东屋,轻声道:
「待那方姓男子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就让他快些离开吧。」
不管为啥,媳妇说的都是对的,於是铁柱想都没想就点点头:「成,那俺待
会儿去邻村的郎中家把他叫来给方兄弟好好看看。」
「不必了。」梅子重新拿起菜刀切肉:「他的毒已经给你吸了出来,无甚大
碍了,只要再多加调理,把身上的伤养好就行了。待会儿你去郎中家抓点补血的
药材,回来熬给他喝就成了,无需再把郎中请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
汉子一脸崇拜,「怎麽了?」
「媳妇儿你真厉害,懂得真多。」铁柱双眼冒星星,一把抱住梅子狠狠亲了
一口。梅子给他吓了一跳,险些心脏都停了。
☆、此章无题
把人赶去买药,梅子坐在炉灶前拉着风箱烧火,神情恬淡,但她心里在想的
什麽,谁都不知道。
铁柱很快就买好药回来了,梅子生了火把药闷着熬,端了饭菜进堂屋,招呼
自家男人来吃饭:「柱子,吃饭啦。」
一听着吃饭,铁柱跑的比谁都快。梅子看着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摇摇头,给他递了个馒头。这馒头不比在外头买的,是她亲手揉出来的,又软又
香,比外面买的要好吃许多。铁柱接过馒头大口咬下,他很喜欢梅子蒸的馒头,
不用下菜就能连吃十个八个不喝水,梅子老说他是猪投胎的。「你慢点儿吃,喝
点粥,别噎着了。」很多时候,梅子觉得自己像是已经做了娘,而铁柱就是那个
没长大总是气她的孩子。
「嗯,媳妇你也吃,你也吃。」铁柱都快把脸埋到碗里了,梅子给他夹了片
肉,他就咧开大嘴笑起来,给梅子回夹了一大筷子的肉。
梅子坐下来,哪怕是在这样的泥屋里,哪怕穿得不是绫罗绸缎吃得不是山珍
海味,可她仍然还是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优雅高贵的感觉,铁柱正想夹菜呢,一
瞅着自己媳妇,登时就傻了,筷子上的肉一下滑了下去,他滋溜地吸了口口水,
眼珠子黏在梅子身上就舍不得移开。梅子瞧他那傻样,一个脑瓜崩儿就弹了过来,
正中铁柱脑门,疼得他大叫一声捂住额头,但仍然舍不得放开自己手里的馒头。
梅子摇头轻笑道:「快些吃吧,吃了咱们也好早点安歇。」
本来嘛,梅子说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早点睡的意思,不过在有心人
的耳朵里就不是那麽个味儿了,铁柱把媳妇的话搁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那麽几
遍,总觉得媳妇儿是在跟自己说什麽暗话。不过他脑子不灵光,也不敢肯定,只
能埋头苦吃,快些吃完,待会儿安歇的时候不就知道媳妇儿到底是什麽意思了嘛!
梅子吃饭速度向来不及铁柱快,但是铁柱吃得多,所以在梅子吃完的时候铁
柱还拿着馒头在刨饭呢,她起身去锅屋把另外闷的清粥小菜拿了出来,那方石身
受重伤失血过多,不宜吃太多油腻之物,虽然不喜欢此人,但梅子受孔孟之道浸
淫多年,见死不救的是,那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把粥和菜准备好,铁柱也吃完了,梅子让他端着饭菜去东屋给方石,铁柱应
了一声,不忘叮嘱梅子:「媳妇儿,你甭收拾啊,待会儿俺过来洗碗,你别动,
别动啊!」得到了梅子的保证他才安心去了东屋。
方石正倚着炕头出神地望着窗外,连铁柱走进来都没注意,直到铁柱把饭菜
放下,碗碟交加的清脆声音才让他回过神,一看是铁柱,笑道:「铁兄弟,真是
麻烦你了,在下受之有愧啊。」
「方兄弟无需客气,只是些粗茶淡饭,还请方兄弟莫要嫌弃。」铁柱嘿嘿一
笑,他虽然性子粗莽,但也没到愚笨的程度,场面话还是会说的。「俺媳妇儿说
了,你失血过多,不宜吃油腻的食物,这是她特意给你做的,虽然清淡些,但对
身体好。」
「真是麻烦嫂子了,铁兄弟好福气,能得如此贤妻。」方正笑了一笑,端过
大碗,见这碗虽然质地不是上乘,但清洗乾净,碗里的清粥闻起来亦是清香扑鼻,
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米粥,但上面铺了薄薄一层小菜,还有些许的粗粮夹杂其中,
但却不叫人觉得小家子气,能看出做这粥的人是何等的心灵手巧。喝一口下去,
便觉温暖脾肺,滋润嗓喉。方正在心里轻叹,这铁家娘子,倒是个妙人儿,就是
不知在这穷乡僻壤,是如何养出这麽一个妙人儿的?而这样一个妙人儿,又如何
会嫁给一个铁柱这般的粗汉?当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听到有人夸自己媳妇儿,铁柱比谁都开心,他挠挠自己的脑袋,很没心机地
就把自己是如何喜欢上梅子如何娶到梅子,还有梅子对自己如何如何好,如何如
何聪明,如何如何知书达理,对着方正狠狠地夸了一通。直把方正听得心底不住
轻叹,可惜了铁家娘子这麽个妙人儿。若是生在朱门大户,怎麽着也得美名远播,
又怎会在这麽个山沟沟里糟蹋了。
且说梅子洗好了碗,左等右等也没见铁柱出来,她是已婚女子,不宜进出男
子房间,实在是等得久了,她便收拾了下洗了手脸和脚,先上床做女红了。虽然
家里不缺银两,铁柱靠打猎打铁更是积攒了许多,但她平日闲着没事做,做点女
红也算是打发时间。再说了,她早就想把家里房子翻修了,泥屋又潮又湿,下雨
天还总是漏雨,墙上的泥屑土片也老是朝下掉,洗乾净的被褥衣服总是被弄脏,
几天就得重新洗过。
等到再过些日子,她就跟柱子提翻新房子的事情好了。有了新房子之後,她
也能再养些家畜,虽然铁柱不能读书,没有仕途可言,但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日
子也没什麽不好。想到未来的前景,梅子忍不住露出微笑,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
绣花针龙飞凤舞,不一会儿一朵娇艳的牡丹便跃然其上,看起来特别动人。
铁柱掀开门帘走进来,见她在做女红:「媳妇儿,你怎麽把碗给洗了?」
梅子对他微微一笑,正是睡觉时候,她已经拆了发髻,柔软乌黑的长发从肩
头披泄而下,衬着她柔嫩美丽的小脸,更是显得无比诱惑。铁柱不由自主地咽了
口口水,把自己要说的话全给忘了,傻乎乎地就朝床上走,要上去。梅子赶紧抵
住他胸口:「快洗脸洗脚去,水我给你在锅里捂着呢,有什麽话待会儿再说。」
通常自己一臭,媳妇儿那是压根儿不给自己碰一下的,铁柱连忙去洗脸洗脚,
梅子也慢慢把绣线绣布收起来,等铁柱洗好回来,她正准备脱下外衫。
铁柱麻溜地钻到被窝里,猴急地把衣服脱光,抱着梅子就要亲。梅子给他的
急迫吓了一跳,可躲又躲不开,脸被他亲得满是口水,弄得湿哒哒的。
☆、(11鮮幣)夫妻親熱
就好像被一只大狗洗了脸,梅子皱着眉毛鼻子眼睛嘴巴,双手抵在铁柱的胸
口想把他推到一边去,可那汉子跟山一样强壮,她的推拒不仅没有收到效果,甚
至还被他把双腕扣住别到了身後。乌黑的青丝流泻下来,柔软的栖息在她纤细的
肩头。铁柱忍不住吸了口气,双手都开始颤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不管跟
媳妇干那事儿多少次,他都觉得不够,看着媳妇就很想把她吃到肚子里去。
梅子可不知道铁柱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麽,她忙着躲避他的非礼,哪里还有
闲情逸致去想旁的。「柱子……别这样,家里有外人呢。」
「不怕不怕,东屋跟西屋隔得远着呢,方兄弟听不到的。」铁柱嘿嘿一笑,
啃咬着她雪白的耳垂,也不知啥时候学会的,尽拿舌尖朝梅子耳朵里钻。耳朵是
梅子很敏感的地方之一,被铁柱一咬,登时整个人就酸软了,哼哼唧唧地倒进汉
子怀里,任他捏圆搓扁了。铁柱一把媳妇抱满怀,立刻就将她摁倒在被窝里,低
头胡乱亲起来,梅子被他啃得有点生疼,这人,从来都不知道轻一点,每次亲热
过後第二天她都是一身的青紫,害得她得想方设法掩饰痕迹,以免被人瞧出来。
「嗯……就算听不着,你也收敛点,毕竟有客人在家里,做这种事不大好……」
嘴上虽然这麽说,但梅子的反抗已经慢慢没了,她甚至顺从地举起双臂,让
铁柱得以脱下中衣和肚兜。
昏黄的煤油灯下,梅子赤裸着上身躺在铁柱身上,眉目如画,胸前两颗圆润
的雪白上面点缀着两点粉嫩的红,也许是因为屋里有点冷,所以那两只嫩嫩的乳
尖就是铁柱的注视下慢慢地站立起来,梅子很害羞,想挡住,被铁柱抓住了手:
「媳妇儿,你真好看。」说完低下头便吮住梅子精致的锁骨,唇齿所到之处,尽
是一片艳红吻痕。他特别爱在梅子身上留痕迹,以此来彰显这个女人是属於他的。
就算自己配不上她,那也没人能再觊觎。
被铁柱夸好看,梅子不知听多少次了,但每一次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以前也
不是没人夸过她貌美,有倾城色,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铁柱这样,哪怕只是简
简单单一句好看,没有那麽多华丽的辞藻与溢美之词,她都觉得无比地开心。梅
子觉得自己可能惨了,她不喜欢那些王公贵胄才子将军,却偏偏喜欢上一个五大
三粗大字不识几个的鲁莽铁匠。若是爹娘得知,还不晓得会恼成什麽模样。「柱
子……柱子……」她慢慢地叫着铁柱,眼神如水,柔软动人。柱子啊柱子,你可
懂我愿意将心给你?哪怕日後会有无数风浪,哪怕世间动荡颠沛流离,我这一生,
也不算白活过了。
「媳妇儿……」听到媳妇叫自己的声音,铁柱抬头瞧,却发现媳妇的眼神和
平时很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那眼神自己只是
看着,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像得到了什麽天底下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媳
妇儿……」大嘴一张咬住一只软嫩的乳尖,铁柱未经人事之前觉得有女人没女人
没差,可现在开了荤,才终於知道女人是种多麽神奇和美妙的生物──当然,那
特指他媳妇,其他女人在他眼里,依然没差。
「柱子……」梅子摸着他的头发,感受到他高大威猛的身躯覆在自己身上的
震撼。这是个汉子,她的汉子,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哪怕过往的一切她再也
不能拥有,也还有他陪着她。距离离家已经近二十年了,梅子在外漂泊,住过很
多地方,华楼琼宇,飞檐画栋,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几间小小的泥屋一样,
给她家的感觉。而这感觉,都是身上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你喜欢我吗?」
铁柱不知道媳妇为什麽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从丰满的胸脯上抬起头来,点了
点:「喜欢。」
「那,有多喜欢啊?」虽然知道柱子可能不懂所谓的爱情是什麽,而自己经
历了那麽多事情,也不再对爱情友情抱有希望了,可梅子心底仍然有种奇怪的烈
火在燃烧着,好像在期盼着什麽。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并非是瞧不起柱子,而
是笑自己不满足。明明只要这样过下去就好了,何必去挣紮纠缠什麽爱情呢?
「……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很喜欢很喜欢!」岂料铁柱点头点的更厉害了。「就跟说书先生讲得那些
故事一样,嗯……对了,是爱,俺爱你!媳妇儿……俺爱你……」
梅子是当真没有想到铁柱会知道「爱」这个字,她被吓到了,好久没反应过
来,等回神的时候,铁柱早扳开她的大腿置身於其中舔舐玩弄了。他说完爱就没
有再说旁的,就像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完全连想都不用想──没有任何阴谋任
何目的,就只是爱你而已。
下身剧烈的快感让梅子到了嘴边的话都成为了破碎的呓语,她抓住被角,腿
间那最娇嫩的一块儿被温热的唇舌包覆着,粘腻的水声和铁柱舔吮时啧啧的声音
传到梅子耳朵里,她羞愤地闭上眼,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但始终没有反抗,而是
将自己彻底敞开。滚烫的舌尖舔开两片紧紧贴合贝肉伸了进去,滑腻湿润的甬道
娇羞而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入侵者,当铁柱从梅子腿间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带起一
丝透明的爱液,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将那晶莹的液体吞入口中。梅子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蛋红得像火烧。
她下面已经足够湿到他进去了。铁柱扶正自己的巨鞭,一点点插了进去。梅
子皱着眉头隐忍着,刚进来的时候,哪怕有爱液润滑也还是有点疼,她的身高在
女子里面算高的了,但跟铁柱一比,仍十分小鸟依人,铁柱天赋异禀,不仅个子
力气较寻常男子大很多,连下面那活儿都是又粗又壮,每次夫妻亲热刚进来的时
候梅子都觉得难受,忍不住就想挪动屁股躲开。但铁柱箭在弦上眼都红了,哪里
能容得她躲?大掌摁住梅子的粉臀,用力往下一压便尽根没入。
梅子被撑得直吸气以减轻痛楚,太里面了……他进的太里面了,让她觉得好
像心尖儿都给戳的一颤一颤的,又是舒服又是痛苦。
☆、重才会爽
「媳妇儿……是不是很疼?」铁柱试探性地抽送了一下,看到梅子微微蹙起
眉头,吓了一大跳,连忙停下来不敢动了,厚实的大掌笼上柔软嫩滑的浑圆,揉
了两把,粗糙的指尖捻住嫩乎乎的乳尖,梅子忍不住弓起腰,下面的感觉更加明
显了,她咬住嘴唇,急促地呼吸着,大汗淋漓。「嗯……柱子,你轻轻地、轻轻
地……」
铁柱点点头,一手揉着她的胸部,一手往下来到两人结合的地方抚着,粗糙
的手碰上女人最娇嫩的部位,那滋味儿,着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梅子捂住自己
的肚子,明显感觉到上面那道粗长的痕迹,她喘着气,眼里似乎有着水汽,无比
楚楚可怜。铁柱不知觉就看傻了,他咽了口口水,下面愈发胀大,梅子被撑得生
疼,幸好有爱液润滑,否则疼也疼死了。「媳妇儿……你下面真紧,俺给你绞得
生疼生疼的。」
梅子听他说这麽不要脸的话,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轻轻挪动着身子,吐出
一口气道:「你可以出来。」
「那怎麽行!」铁柱想都没想就大声否定,看他那表情还生怕梅子真的不给
碰了一样,急得连话都没说就开始动起来了,梅子就觉得一阵酥麻,跟铁柱成亲
数月,自己身上的敏感点早被摸得一清二楚,她也没想反抗。这傻大个虽然平日
里粗心大意,但在夫妻床事上可谓是天赋极佳,很多时候连她都没搞清的东西,
他立马就知道该怎麽做,搞得现在只要被他触碰自己就无法反抗,活脱脱成了淫
娃荡妇。「媳妇儿,俺给你揉揉。」
他嘴上说,手已经动了,梅子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可偏偏这人
却不知收敛为何物似的,她下面的水流的到处都是,连梅子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
了,可铁柱还嫌不够,愣是不肯停手。梅子哼哼着,脸蛋潮红,又顾及着家里还
有个方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铁柱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他把手呈到面前,
眼神痴迷:「媳妇儿……好多水,你流了好多水……」说着便把手放到嘴边,仔
仔细细地舔了个乾乾净净。梅子看得浑身通红,跟只煮熟的虾子似的。自小受到
的教育让她觉得这是不对的,可这事儿由铁柱做来,她也不知该说什麽了。礼义
廉耻,估计在铁柱眼里就是个屁。
修长白嫩的双腿被大大地扳开,梅子从来都不知道身体向来柔弱的自己也能
把腿劈到这个地步。她喘着气,漂亮的眼睛里荡漾着一圈薄薄的水雾:「柱子…
…别、别胡说……」
「好甜。」将手上的汁液舔乾净,铁柱还十分地意犹未尽。他俯下身咬住梅
子的唇瓣,不懂为什麽媳妇的嘴巴这麽甜,到底是哪里甜,他不知道,也找不到,
可越是往里吻去就越是觉得无比香甜,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她摁进自己胸膛,最好
彼此能够融为一体。「媳妇儿……媳妇儿……」你真好看,真好看,你怎麽能这
麽好看呢?好像他所能想像的所有美丽的词语都能在梅子身上得到体现,铁柱有
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娶了梅子做媳妇儿,村里那麽多汉子都对她虎视眈眈,
最後却给自己钻了空子。铁柱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起来,看着媳妇的眼神更加跟
着了火一样。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猥琐了,梅子都不忍直视。她别过小脸,身下的炕烧得火
热,和她的身体一样,热得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铁柱揉捏着那两颗丰满的乳,低头亲梅子,梅子的嘴巴被他撬开,舌尖被吮
到他嘴里去,私处被一下一下的插着,双腿因为那强烈的快感有些抽搐,十根脚
趾头也蜷缩起来。梅子觉得天都要塌了,她眼睛里此刻只看得见铁柱,除此之外,
什麽都没有。小嘴被包在大嘴里,舌头牙齿口腔都被仔仔细细地舔舐过一遍又一
遍,铁柱的唇舌那麽滚烫,烫的梅子神情迷糊,仿佛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嫩
乳被大力揉搓,铁柱粗糙的指腹不住地掐弄顶端两颗玳瑁,下身则用力冲撞着,
梅子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觉得好快乐好快乐,那种极乐从腿间最娇嫩的地方蔓
延到四肢百骸,连头发丝儿脚趾头都能感到强烈的快慰。「柱子……啊啊……柱
子……」
梅子的叫声轻轻柔柔的,仿佛一片薄薄的羽毛,可听着却叫人很是心痒。铁
柱更加狂猛地吮吸她的舌头,香香软软的,跟自己差那麽多,可在一起的时候却
又那麽融洽:「媳妇儿,是不是很爽,嗯?俺是不是干得你很爽?」
这种问题……这种问题她怎麽会回答?!梅子涨红了脸,全身都在颤抖,快
要哭出来了:「柱子……柱子你轻点,太重了、太重了——」每一下都撞进脆弱
娇嫩的宫房,她怎麽受得了?
「重才会爽啊媳妇儿,你别夹那麽紧,俺都没法插了。」铁柱松开梅子的嘴,
看到她的唇瓣红肿,小脸潮红,眼神迷离,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自豪感——
这是他的媳妇儿,是被他给插成这个样子的,世上再无一人能跟他一样名正言顺
地触碰她,再无一人。
如果是在平日,铁柱说这些荤话梅子是定然要生气的,可现在她意乱情迷,
完全沉浸在肉欲之中,以前她总听人说男欢女爱,也见过不少人沉沦其中,可她
自制超群,清心寡欲,从来都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麽值得人贪恋的地方。嫁给铁
柱初时,她对鱼水之欢只有不安和排斥,毫无喜爱痴迷,可现在,随着日子一天
天过去,自己好像愈发离以前的自己远了,自己好像就是村姑梅子,什麽都不懂,
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梅子。思绪翻飞,粉穴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啊……」
「媳妇儿,不准想别的。」铁柱很不高兴,贯穿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娇娇
嫩嫩的缝儿虽然被他快速进入抽插,可始终不曾松弛,里面反而愈发地温暖湿滑
起来。每一次插入,那滋滋的水声都无比清晰,梅子满脸通红,粉嫩的耳朵跟被
蒸熟了一般。
☆、(11鮮幣)出去闖蕩
出去闯荡
这一场欢爱当真是淋漓尽致,原本梅子顾及着家里有外人,不肯让铁柱尽兴,
可这家伙居然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另一套,说着不做了不做了,把她翻过去就又
插了进来,饶是平日里素来温婉恬淡的梅子,也忍不住哭得可怜兮兮,第二天起
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跟铁柱一起去看方石的时候,方石见她眼眶红肿,很是
关心地问:「铁家嫂子,眼睛怎地恁般红,要不要去请郎中来看一看?」
梅子连忙摇头谢过方石好意,起身离开,不忘嗔视铁柱一眼。那傻子嘿嘿一
笑,满脸傻气。梅子拿他向来没办法,赶紧出去了,准备拧条湿布巾敷一下眼睛,
也省得待会儿若是有人来家,自己也不致难看。
「方兄弟,你好些了否?」铁柱把盛着白粥的碗递上去,关怀地问。
方石点头道:「当真是劳烦铁兄弟和铁家嫂子了,在下已经好了许多,多谢
铁兄弟关心。」
铁柱听了,也放心了:「那就好,方兄弟,不知你伤好後有何打算,决定何
去何从?你的东西都被那些山贼抢走了,是要回家去还是就在此谋生呢?」
「实不相瞒,在下哪怕是死了,也得回去。」方石轻笑,心头突地一动,道:
「对了,铁兄弟,我见你天生神力,又会些拳脚,不如同我一起出去,闯出一番
事业来如何?」
听了方石的话,铁柱有点愣住,半晌後回神,讷讷地道:「这……这能行吗?
前些年镇上来了个卖艺的,饿得快死了,俺刚好去镇上卖野味,见他可怜,便给
了他些吃的,他也教了俺些武艺,可俺不行啊,俺这本事唬唬人还行,要是真出
去闯荡事业,那是万万不行的!」
「怎麽不行!」方石道,「铁兄弟,就算你没这拳脚功夫,仅凭你那一身的
神力,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实不相瞒,愚兄这麽多年都在外行走,见过不少
能人异士,其中不乏天生神力的大力士,但跟铁兄弟一比,那可就差得远了。愚
兄敢保证,若是铁兄弟愿意出去闯闯,必定比现在的日子强得多!俗话说男儿志
在四方,终日待在家里,人生还有个什麽乐趣?」
见铁柱神色开始动摇,他加了把劲儿继续游说:「我看铁家嫂子长得俊俏动
人,没见过这麽水灵的,这样一个美人儿,终日荆钗布裙,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
有,铁兄弟,你难道不心疼吗?倘若你闯出了些名堂,嫂子脸上也有光。能给自
己女人奢侈生活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方石这牌压得对了,梅子就是铁柱的软肋,自从娶了梅子当媳妇儿之後,铁
柱一直很愧疚於自己没本事,让媳妇连件漂亮的锦缎都穿不上,家里房子又破又
旧,一到雨天就潮湿的不能住,那墙上的土屑墙皮都不住地往下掉——他就一直
让媳妇儿住在这样的地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给她好日子过!
「铁兄弟,你若是考虑好了便来找我,待我伤势好了,便夥你一同上路,你
意下如何?」
「可是俺媳妇儿……」铁柱还有点犹豫。
「铁兄弟,恕愚兄直言,铁家嫂子美貌过人,定有许多人垂涎於她,麻烦还
在日後呢。你若是没有个权利金钱,要如何护她?」
方石的话彻底戳中了铁柱的心窝。他想起前些日子村里那些泼皮无赖趁自己
不在家的时候欺辱上门的事情。媳妇儿却要自己忍气吞声,因为怕被全村孤立。
半晌後,铁柱宛若壮士断腕般道:「好!方兄弟,俺就跟你走这一遭!可是
俺媳妇儿该怎麽办?跟咱们一起走吗?」
方正想了想,说:「不行,铁家嫂子生成这般模样,咱们刚出去,断然不能
带着她,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把嫂子托付给比较熟识的长辈,待日後来接
她或是衣锦还乡都是可以。」
铁柱愈发心动了,他想了又想,心口一阵怦怦跳,美好的未来好像就在等待
着他,只要他伸手,就能触摸到。如果自己能出人头地……那他就可以给媳妇好
的生活,她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煮饭洗衣喂鸡打扫……她
生得那麽俊俏,一双玉手本该被好好保护着,精心护养才是,这些粗活,她不应
该做。「……可是……」他还是有点犹疑,离开媳妇那麽久,他舍不得,而且他
也不信任让其他人来保护媳妇。「俺不放心把媳妇留在村里,俺得把她带在身边
才安心。」
「可是铁兄弟,我看嫂子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想过的应该就是平平淡淡的
日子,这样粗茶淡饭的,但铁兄弟你若是想给嫂子好的生活,就不能告诉她,因
为她绝对不会答应。」
「不行!」铁柱矢口否决,「俺答应过媳妇儿要事事听她的,俺不能偷偷地
走。」
方正拿这个榆木脑袋的莽汉没办法,哪有男人像他这样对媳妇言听计从的?
「那铁家嫂子若是不答应,你且又如何?!」
铁柱窒了一下,半晌没回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咬咬牙:「反正不管如何,
都得等媳妇儿同意了,俺才能走。方兄弟,你且吃饭吧,俺先出去了。」
方正瞧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梅子正坐在门旁缝着衣服,这是铁柱之前的旧衣服,方正身上的衣裳早破的
不成样子了,她便把铁柱不穿的旧衣补一补,让他暂且将就着。而且以她的绣功,
旧衣补好看起来也不会太过寒酸。她正对准针眼呢,谁料到面前突然罩了一片阴
影,抬眼一瞅,竟是她家汉子:「怎麽了,不开心啊?」表情怎麽那麽奇怪。
「媳妇儿……俺有话想跟你说。」铁柱支支吾吾的。
「说啊,我听着呢。」伸手把人拨开,不让他挡住自己的光线。「发生什麽
事啦?」
「媳妇儿……」他舔了下唇瓣,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梅子的表情,「俺方才跟
方兄弟聊了会儿……俺想跟他出去闯一番事业,你看——」
他这话还没说完,梅子猛地倒抽了口气,左手食指上迅速沁出了一颗血珠。
他连忙抓住她的素手,「媳妇儿,没事儿吧?!」
梅子却拨开了他的手:「……你方才说什麽,可否再重复一遍?」
☆、(10鮮幣)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
梅子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让铁柱心里又开始打鼓。他咽了口唾沫,手握成
了拳,好半晌也没敢说话。直到梅子抬头看他,又重复了一遍,他才遮遮掩掩地
道:「俺想、俺想跟方兄弟外出闯番事业……媳妇儿……」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梅子的眼底已经没了笑意。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始终都是笑的,几乎没有另外
的情绪,这还是铁柱第一次看到梅子不对自己笑了,他心里发慌,想说话哄她却
发现自己舌头居然开始打结了,嘴巴张了半天,竟然什麽都没说出来。
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再把被铁柱握在手心吸吮的手抽回,梅子坐在那儿,轻
声问:「如果我说不可以,你还去吗?」
铁柱迟疑了一下,但就是这一下,梅子已经什麽都知道了。她收拾起针线筐,
没说话,转身就进屋。铁柱连忙一把拉住她,乞求的看着她:「媳妇……」
「既然我不想你去,你又不听我的,我还能说什麽?」梅子把他的手拨开,
脸上没什麽表情,眼神淡淡的,好像铁柱不管做什麽都跟她没关系一样。「我还
有事情要做,先回屋了。方才有人到铺子里来订刀具,你去看看吧。」
铁柱傻愣愣地看着媳妇掀开门帘回西屋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不
懂自己这是什麽感觉,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媳妇这样不高兴。可是让他不去,他
又不甘心。他真的不想再像现在这样过日子了,媳妇每天要做那麽多活儿,还有
人暗中欺负她,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本事啊,如果自己能出人头地,那媳妇儿
不就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他边想边朝铁铺走去,心里已然有了计较。自己不告而别,媳妇肯定会生气,
但等到自己衣锦还乡,她就会高兴的,以後她就能做大户人家的女主人,自己这
一次出去闯荡,定得闯出个模样才行,否则多难看!等自己有了本事,一定把外
面那些好东西都给媳妇买一份!
梅子回到西屋,透过窗户看到铁柱进了铺子,她放下针线筐,眼神冷冽起来,
朝东屋走去。
方正正闭目养神,听见门被敲响,说了声请进。他心知来人不会是铁柱,那
莽汉可不懂敲门是什麽。果然,进来的不是铁柱,而是梅子。他心里暗忖:不好,
想来是铁柱跟她说了,她不同意,现如今找他来算账来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铁家小两口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思及此,方
正便堆起满脸笑意道:「铁家嫂子,找在下何事啊?」
梅子却不吃这一套,她早见过无数人脸上戴的面具,是真是假是好是坏,一
眼就能看出来。「我不想同你赘言,我只问你,为何要煽动铁柱离家?」
「铁家嫂子,你这话可说得不地道。」方正摇头,「怎生说是在下煽动的?」
「你无须跟我打马虎眼儿,铁柱傻,我可不笨,你只需告诉我,你有何企图?」
梅子没有比现在更後悔救了这个男人的时候了。
方正挑眉,他早在见到梅子之时便觉得她周身贵气,不似乡野村妇,如今一
看来,似乎当真不简单。「铁家嫂子在我回答之前,能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你没有立场问我。」梅子不怒自威,「实话跟你说了,我是不会答应铁柱
跟你走的,也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待到伤好,快些离开我家,日後永不再见。」
将手里捧着的衣物放下,「这是我用铁柱的旧衣改的,希望你不会嫌弃。」说完
转身便走。
「为什麽你不希望自己丈夫能够出人头地,能够有出息?」方正是真的觉得
很不可思议。世间哪有女子不希望自己丈夫好的?她当真是奇怪之极。「你就不
希望能够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住琼宇华厦?」
梅子站住,轻笑,却并未回头:「比这再大的荣华我也享过,可我从不留恋。」
看着梅子离开,方正的眉头越拧越紧。他隐隐觉得梅子似乎不是什麽简单的
人物,可又不知她是哪里不简单。一个普通的村妇,怎麽可能不对荣华富贵动心?
就算她朴实无华深爱自己的丈夫,也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吧?铁家媳妇到底是何
人物?又如何会沦落至此,还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农村汉子?不是他瞧不起铁柱,
事实上铁柱天生神力,假以时日好好教导,必能闯出一番大事业来,可就目前而
言,他当真是一点也配不上梅子的,那麽,究竟是为什麽,像梅子这样才貌双全
的女子,哪怕内心不喜,也不会贸然说出来,那种好似看透一切的雍容大气,绝
非一朝一夕便能形成。这样一个女子,如何会嫁给铁柱?这说出去也太奇怪了,
可任凭他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这是为何。
出了东屋後,梅子心乱如麻。她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了,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她躲了这麽多年,莫不成,还是躲不过?她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农家日子,为何
老天却不肯让她平静?
此时,梅子还以为铁柱没有得到她的点头不会走,接下来的几日他也很是正
常,依然抢着活儿干,她也渐渐地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麽。
只是,没想到,五天後,方正的伤势好了大半,就在那天早上,梅子只是出
去溪边洗衣服,回来就发现自家汉子跟着方正都消失了!方正的床上躺着一片破
旧的布,上面用锅底灰写着不日即回,无需挂念的字样。
她要如何不挂念,要如何不挂念?!
抓紧手上的布,梅子闭紧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她踉跄地走回西屋,发现匣
子里的银子一点也没少。他走便走了,却一点银子都不带,要吃什麽喝什麽?
……他怎麽能把她一个人丢下,怎麽能。
梅子以为自己不会心痛,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可却从没有一次像这样痛
苦和失望。她握紧了被角,眼泪一滴滴打在被面上,沁出一朵朵暗色的花。
☆、(11鮮幣)千里尋夫
千里寻夫
铁柱不告而别的第一个月,梅子的日子照常过,她依然每天打扫家里,喂鸡
喂驴,但除了这些,她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了。铁柱临走之前关照了村里耍得比较
好的几户人家帮忙,还给了点银子,所以梅子不用干农活不用砍柴,除了做饭自
己吃,打扫洗衣服之外,她什麽都不用做。就连铁大娘偶尔几次上门来找茬儿,
骂她是被钱糊了眼睛,把自己男人赶出门去闯荡,都有人来帮忙将人带走。铁柱
把自己离开後的生活安排的很好,梅子甚至都要感谢他了。
铁柱离开的第二个月,梅子依然平静,她买了许多绣布绣线,疯狂地、没日
没夜地做女红,然後把赚得的银子都放了起来,跟铁柱之前给她的银子一起,塞
到了一个小包裹中。
她没有办法再在家里待下去了,好像只过了两个月,可她觉得像是过了二十
年。
把包裹收拾了一下,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又把家里托付给铁三哥铁三嫂,梅
子终於踏上了寻夫旅途。这是她来到铁家沟这麽多年来第一次外出,回到那个她
一点都不陌生,却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知道过的繁华世间。
刚出铁家沟,梅子并不知道自己该朝哪里走,她沿途虽一直都在打听消息,
可人们怎麽可能会记得两个月前的事情呢?若非铁柱生得比常人高大威猛,长得
又凶悍许多,恐怕她什麽都打听不到。哪怕是这样,梅子也只知道他们是往东南
方向走了——那是皇都的方向。当然,谁都不敢说方正是不是带着铁柱去了皇都,
可梅子除了这些地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天下之大,想找到一个人,那是多
麽不容易的事情。除非她有通天的本领,否则凭一己之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梅子生得美貌动人,行走在外自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的弱女子,又是这麽一副相貌,不知会引来多大麻烦。大概走了十天的路程,梅
子租了一个老汉的牛车,老汉要到杭州去看自己刚刚生产完的女儿,她刚好跟着
一起,老汉死活不肯收钱,只说是顺路捎她一程,梅子盛情难却,也只好从了。
她坐在车里,换上男装,把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髻,然後仔细回想方正的音容
笑貌,试图寻找蛛丝马迹。虽然这些她已经不止想了几百遍,但每当安静下来的
时候,她依然会想。只有这样,她才敢坚定自己的判断,她记得……他说自己是
进山打猎的,谁曾想却遇到了山贼,随身携带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还差点被杀人
灭口,是拼了命逃进山里才捡回条命的。
方正肯定是在撒谎。铁家沟地处偏僻,沿路又多是荒山,不可能有山贼。如
果真的是被山贼追杀,那方正也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普通猎户,他必定还有其他
的身份才惹来山贼。那麽,他的其他身份是什麽呢?能一直追到铁家沟附近的山
上,必定不会是普通客商,也不会是什麽达官显贵,山贼行事虽然粗莽,赶尽杀
绝,但对权贵却是不大惹的,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毁了自己的大本营,杀鸡取卵
的蠢事,他们可不会做。这群亡命之徒不是笨蛋。
所以,如果方正不是客商也不是权贵,那他是谁?和山贼有仇?还是……他
就是山贼的一员,看他十分霸气,想来应是领头人物,因为山寨里起了内讧,所
以他逃了出来,而存心害他想夺他位子的人害怕他回去报复,所以一直追杀至铁
家沟?
这麽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但是,方正说带柱子出来闯荡一番事业,闯
荡什麽事业?!莫不成是要借柱子的本事去夺回属於他自己的地位?!这也就难
怪了……他会对柱子说那些话,会费劲唇舌地要带柱子走,还教柱子不告而别…
…其实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说什麽闯荡一番大事业……原来是带着柱子当山贼去了!柱子性情耿直,搁
乱世正是当山贼的好手,方正那厮巧舌如簧,哄骗柱子,那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情了!
梅子越想越心惊,她抿了抿唇瓣,手握成拳。她不用再去杭州了,也不用朝
皇都走了。方正既然逃到了铁家沟,那贼窝必定离铁家沟不远。有人提到他们朝
东南方向去了,那可能正是贼窝所在。梅子心里有了计较,便在前头的一个小镇
上跟老汉道了别,不顾老汉的意愿硬是塞给他一百文钱,而後便分道扬镳了。
她选了一家镇上最贵的客栈打尖,用晚膳的时候也坐在饭堂的角落里。再往
前的话就离杭州不远了,方正贼窝必然不会在杭州附近,他应该会选易守难攻的
地方作为本寨,一路上她观察了很久,只有这个小镇前面的山岭最符合。地势陡
峭易守难攻,正是做贼窝的好地方。
不管是不是这里,梅子都不管了。铁柱离开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没有他
滚烫的胸膛,她根本睡不好觉。
桌上饭菜热气腾腾,可梅子根本没有胃口。她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然後轻轻叹息。正在这时,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吵闹声,她没有回头——
那跟她无关。可随後那个粗犷的大嗓门儿,却让梅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二哥,你说咱们明天要不要再干他一票?上次真是他娘的爽!」
粗犷的声音带着豪迈,这样回话:「当然要干,俺早就找好目标了,等他们
一来咱就下手!」
随後便是一阵商量谋略声,梅子闭上眼,握紧了筷子,当做什麽都没有听到。
袖子下面的纤手已经颤抖的无法停息。
「那这一票咱单干,干完了跟大哥邀功领赏去!」之前的那个声音如是说。
「好!」
梅子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腾地站起身,略微踉跄的朝楼上客房奔去。结果没
想到被板凳腿绊到,整个人朝前扑去,幸好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纤腰,把人
给拖了回来。「兄弟,你没事儿吧?」
是之前那个说话的汉子。梅子摇摇头,没有说话,挣开,转身上楼去了,连
道谢都没有说。那汉子颇为奇怪,坐回板凳上看了自己的手好半天,引来其他几
个汉子的嘲笑,他不甘地辩解:「是刚刚那文弱书生,身上香的跟什麽似的,那
腰软的……一点都不像个爷们儿!」
☆、(11鮮幣)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
直到回到房间,梅子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
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哪怕没有回头去
看,她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个声音,不是铁柱,又是谁!
他当真去做了山贼,他说的出去闯荡一番大事业,就是去做山贼!梅子把脸
藏进了被子里,晶莹剔透的泪珠沁入被中消失不见,她站起身,把包裹收拾好,
坐到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梅子便起来了,依然是一身书生装,黑发束起,她本身就长得修
长高挑,扮起男装居然一点都不违和。那俊俏的模样看得镇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儿脸红心跳,不住地给她抛媚眼儿。梅子知道铁柱他们去了哪里,一路上她到处
走动打探,唯有这小镇三里开外的一座山符合易守难攻的要求。不少富人到杭州
要经过这里,都被抢了个一乾二净,所以,肯定是那里了。
梅子出了小镇,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一点也不急。三里路,她用了整整两个
时辰才到,到那里的时候,正看到山贼们把马车里的小姐老爷夫人给赶了出来,
一个个挥舞着大刀凶神恶煞地嚷嚷吵闹着,下人们都被捆绑了起来,为首的几个
匪贼正在行李中翻找着什麽。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很快就有眼尖地看到了她,梅子丝毫没有反抗,让他们
把自己一同捆上,然後扔上马车赶到山上。
「公子……你为何要出来?倘若你当时就藏在那里的话,这些山贼是不会看
见你的。」同样被捆起来的小姐轻声问。
梅子没有回话,她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她能怎麽说呢,说自己是来找丈
夫的吗?说自己的丈夫可能就是这山里的匪首吗?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麽,这
让始终独善其身的她觉得愧疚。
得不到梅子的回应,小姐也就安分了,但是那双水汪汪的美眸始终凝视在梅
子身上没有移开,很明显是已经芳心暗许了,如果此刻不是这样尴尬的情景,说
不定她已经开始主动搭话了。
从山脚下到山寨,大概用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到了後来,因为山路过於复
杂难走,他们都从马车里被赶了出来,一个跟着一个背负着双手跟着。
山寨倒是出乎梅子意料之外的整齐有序。他们陆续都被带到了一个大厅里,
大厅正前方的虎皮大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问
道:「那老头儿,你可是镇江巡抚林彻?」
老爷已经被吓得脸色发青,他浑身都在抖,连说话都是颤巍巍的,「是……
是、是。老朽正是林、林彻——」
倒是那小姐颇有胆色,竟敢对着匪首呛声:「尔等既然知道我爹是谁,又如
何敢做下这等袭击朝廷命官之事,难道就不怕朝廷怪罪?!」
那匪首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拍的那座椅镇山响:「就是知道你那老子是谁,
我这帮兄弟才要劫!我说林大小姐,你那糊涂爹都干了些什麽事儿,你不会不知
道吧?这些年他判过的糊涂案子,害死的无辜百姓还有收取的黑心贿赂还少了?
果真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不知道当家柴米贵,你问问你那糊涂老爹,都做
了些什麽?」
梅子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而坐在大椅子
上的方正,竟然也没有认出她来,而是把注意力始终放在林家人身上。林家小姐
被他说得脸色一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回头看向自己的爹,发现他老人家眼
神闪烁不敢与自己直视,想来那山贼说的是真的,自己自以为爹爹身为朝廷命官,
必定会爱民如子受民爱戴,现在,却在一个山贼的口中得知了如此不敢入目的真
相!「爹……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爹!」见父亲没有给自己回答,她
愈发激动了。「爹!」
林彻把脸别了过去,不敢回答,更不敢面对女儿充斥着失望的眼光。方正可
懒得去管他们一家子在搞什麽,而是把眼神落在了梅子身上,手指向梅子:「这
书生是哪里来的?」
「大哥,这书生是在咱们抢林家老头子时候路过的,虽然看起来没啥用,但
是俺们也不敢就那样把他给放了,万一他去告密了呢?所以俺们一商量,就把他
给带过来了。」
「带个书生来有个屁用!」
一听後面的这个声音,梅子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对来到自
己面前的方正视而不见,他说得话更是充耳不闻。方正在问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没有得到回答後也有些微微地薄怒,正准备强行抬起她的脸时,梅子慢慢抬了起
来。方正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张脸像极了梅子,却不敢认。
见他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似的,梅子淡淡地勾起嘴角,转身看向那个刚踏进
大厅的高大汉子,轻声问:「柱子,你说出来闯番事业,就是这样闯的?男子汉
大丈夫,有志难酬,不去考取功名,不去参军,却来做了什麽山贼,你当真是好
本事!」
她真的是生气了,最後一句话几乎算是用喊的了。铁柱登时就傻了:「媳妇
儿……媳妇儿?!」
梅子没有理他,只问:「跟我回家,回不回?」
铁柱欣喜地扑了过来,也不管在场那麽多人,一把就将梅子搂进怀里,嘴里
直念叨着:「媳妇儿……媳妇儿你咋来了?你是咋知道俺在这儿的?!你、你饿
不饿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或是啥的?」
「我在问你话,你先回答我才可以。」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
是眼睛无比地清冷。
「媳妇儿……咱待会儿再说好不好?你先去俺房里休息下行不行?」
梅子一听,便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回家了,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推开了拥抱
自己的铁柱,他还以为媳妇儿是愿意先去休息了,刚松开她想再牵起她的手,却
被梅子一把打开。
「媳……媳妇儿?」铁柱有些无措,手伸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哪里。「你去哪
里?」 「铁柱,我把话说在这儿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来,一个
是跟我回家,你选哪一个?」
「媳妇儿……」虽然听不出媳妇儿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铁柱仍然隐隐察觉到
了她的不对劲,还有她语气中的决绝。「媳妇儿……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你先去休息休息……」
梅子不再同他废话了,直接转身就走!
铁柱赶紧冲上去捉住她,充满乞求地望着她:「媳妇儿……媳妇儿你别这样、
别这样好不好?!」
☆、(10鮮幣)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
梅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冷得铁柱犹如瞬间坠入冰窖。他抓着梅子的手不肯
放,哀求着:「媳妇儿……」
她完全没有心思和勇气再去跟铁柱纠缠了,她已经身心俱疲,没有任何希望,
也不能容忍了。梅子一点点掰开铁柱的手指,转身就走,而大厅里的人都被她身
上沉重的哀伤和心痛感染,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要拦住她。
铁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都来不及想这几个月自己都做了什麽,也来
不及回味这些日子累积的成就感和还未得到淋漓尽致抒发的淩云壮志,只知道自
己不能失去她!「媳妇儿!俺跟你回家、俺跟你回家,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好
不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见铁柱似乎还想说什麽,她的声音越来越冷:「你来
的时候就什麽都没带,回去自然也要这样,什麽都不带的回家。」
听了媳妇的话,铁柱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当下什麽都不敢再说了,
跟在梅子身後就朝大厅门口走。方正喊道:「兄弟!」他顿了一顿,见媳妇回头
看向自己,那眼神清冷的他从未见过。她从来都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
管自己做了什麽犯了什麽傻,媳妇从来都是温柔以对的,她总是对他笑,好像天
塌了她都会陪着他一起。
他出来闯荡是为了什麽?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媳妇儿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能
穿金戴银吃山珍海味不被人欺负让所有人都羡慕她?!如果她都不要自己了,那
麽他的努力还有付出,都有什麽意义?!「大哥。抱歉,俺得回家了。」
方正被他这麽一句话噎在这儿,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铁柱主动追上去牵住梅子的手,幸好,她没有甩开。「媳妇儿……咱这就一
起回家去,不过你是咋找到俺的啊?还有,家里的驴子跟鸡你都托付给谁啦?…
…」
他劈里啪啦问了一堆,但梅子一句也没有回答。她虽然给他牵着手,却并没
有看他,几乎算是面无表情的,粉色的唇瓣轻轻地抿着,好像没有听到铁柱的问
话一般。铁柱没有得到媳妇的回应,心里咯噔一下,可他没有放弃,而是不屈不
挠地又问:「媳妇儿……你饿不饿?是不是一到这儿就来找俺了?要不要俺带你
去镇上吃些东西再回家?」
梅子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寨子里的人看到向来威风凛凛山一样
粗壮的二当家牵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都纷纷瞠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何强悍粗犷
的谁都管不住惹不起的二当家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好像遇到了克星,鱼儿见了猫
一般。铁柱也懒得去理会别人,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投入在梅子身上,媳妇不理自
己的事情让他彻底慌了:「媳妇儿……媳妇儿你跟俺说说话好不好?俺这几个月
攒了好些银子,俺去拿给你,等返家了咱们就把房子给翻新了好不好?」
……梅子停住了脚步,铁柱以为她同意了,忍不住想笑,双手一伸就想带她
去自己的房间献宝。梅子没有反抗,被他牵着去了。铁柱的房间很大,虽然不是
十分豪华,但是乾净整洁,应该是有专人清理过。他跑到床头,一手抬起床腿,
一手掀开了地上的几块砖,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梅子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
着她,窗外吹进来一阵山风,把她额前的几缕秀发吹得飘扬起来,让她整个人看
起来如同一朵随时会飘然逝去的白云。
捧着手里的小布包,铁柱喜不自胜地把它送到,梅子面前献宝,虽然是小小
的一个布包,但是打开来,里面却是厚厚的一层银票,每张居然都是千两的面额。
他哪里来的这麽多钱?梅子怔怔地看着铁柱手里的钱,轻声问:「哪儿来的?」
铁柱先是愣了一下:「媳妇儿……」
「我在问你呢。」梅子依然很平静,平静地表情,平静地语气,平静地问。
她轻轻把铁柱手里厚厚的一遝银票拿到手里,眼睛淡淡地瞟着他:「哪里来的钱,
都是打劫得来的?」
「媳妇儿……你相信俺,俺没有抢过好人,都是抢的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
吏还有富人,大多数银两钱财都分给穷人了,这些都是方大哥给俺的,说是留给
俺,让俺以後回家翻新房子还有给你买些好东西跟首饰衣裳胭脂水粉之类的……」
他有点忐忑地说着,眼睛不住地瞟向梅子,好像很害怕她生气一样。梅子却并未
生气,依然看着他,「抢劫那些为富不仁的,是对的吗?」
铁柱不懂梅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傻乎乎地眨着眼睛,怎麽也摸不出梅子的
心思:「媳妇儿……」
梅子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凄凉:「柱子……别闹了,我们回家
去好不好?我不想你留在这里做山贼,你把这些银子还给方正,跟我回家,我们
就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这次铁柱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好,媳妇儿你别生气,咱们现在就
回家、现在就回家,俺也想家里的驴子还有鸡仔们了,还有……俺也想你。」
梅子点了下头,无言地站起身。
铁柱急得连跟方正道别都没有,夫妻俩几乎是立刻就起程赶回家了。梅子心
情不郁,一路上始终没怎麽说话,不管铁柱如何哀求套近乎,她都不为所动。这
一次铁柱是真的把她伤害了,梅子不敢回想铁柱欺骗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也不
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对他,她觉得自己心底似乎有什麽东西变了,但却
不知道是什麽。铁柱对於媳妇的无视很焦急,可不管他做什麽说什麽,梅子都不
理会他。
回到家後,梅子先是跟铁三哥铁三嫂报了个平安,铁家夫妻看到归家的柱子
十分高兴,拉着他就东问西问起来,梅子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回家了,剁野菜拌麦
麸喂鸡喂驴然後煮饭。米刚淘好,铁柱就归家了,他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灶前拉
起风箱烧起火,不忘仰头跟梅子套近乎说话。
☆、(10鮮幣)一切過去
一切过去
那一声声的媳妇儿,梅子都充耳不闻,她不是不想理会铁柱,也不是不高兴,
她只是——暂时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拿怎样的一副面貌去面对
铁柱。
她真的,好失望好失望好失望。
起身搅动锅里的稀饭,梅子出神地望着热气腾腾的水雾,锅屋不是很大,烧
了没多会儿的火就已经弄得一片白茫茫了。这样正好,也就能够很好地掩饰自己
的伤心和眼泪。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从离家的那天起,她就把那个
娇弱无力一直被养在深闺里的梅子杀了。她不再是千金大小姐,她只是个普普通
通的村姑,一个什麽都不懂,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好好过普通日子的村姑。可是为
什麽她就是不能如愿呢?为什麽上苍总是这麽喜爱同她开玩笑,总是让她失去?
就连现在,这来之不易地,没有多久的安稳,也被打破了。
得不到媳妇的回应,铁柱真心慌了,可是手里尽是柴火,他也不能去拉梅子
的裙摆,那麽一个大个子坐在小马紮上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就是不知道该怎麽解
释和求饶。「媳妇儿……」
他这一声叫得可怜兮兮,梅子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进了锅里,她匆忙放下饭
勺,拎起裙摆跑到锅屋门口,叮嘱道:「饭开了後你搅一下吧,我有点不舒服,
先歇息了,晚饭你自己看着弄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铁柱痴傻地看着
她的背影,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就停了,直到烧得正旺的柴火掉到了脚背上,
他才如梦初醒,被烫得跳脚哇哇大叫。脚上很疼,可心里却无比地空虚和恐惧。
媳妇是真的不理他了,怎麽办,怎麽办?!
铁柱匆匆弄好了饭,又草草炒了点菜,切了梅子之前腌的大白菜端上了桌,
然後去西屋,梅子已经躺在炕上了,她面朝里,和衣而卧,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
有。铁柱心里愈发的打鼓,他慢慢地靠近梅子,伸出手碰触她的肩膀,轻声道:
「媳妇……俺做好饭了,你起来吃一点,好不好?」从山寨回来的路上,大概十
天的路程,梅子几乎没怎麽吃东西,也不跟他说话,好像一直强自忍耐着什麽,
现在到家了,她依然不理他,铁柱真的害怕了,他怕梅子说要离开自己,怕梅子
怪自己不告而别,他宁肯梅子对自己发火打骂,也不愿意她这样子无视自己。
梅子依然躺在炕上没有动,但是她却说话了:「……我没什麽胃口,你吃去
吧。」
如果她不吃,那他还吃什麽?铁柱心里又急又悔,张嘴就认错:「媳妇儿…
…媳妇儿俺知道错了,俺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俺再也不会这样不
告而别了,你别生气行不行?起来吃点饭好不好,你已经好几天什麽都没吃了。」
是吗?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了吗?梅子闭着眼睛想着。以前自己是多麽金贵
的人物,一日三餐,哪一顿不是山珍海味秘食珍馐,稍稍一顿不吃身体便受不了,
可这次为什麽这麽多天没有吃也没事?莫不成真的是哀莫大於心死?「铁柱,你
知道吗?」
一听媳妇连名带姓叫自己铁柱,人高马大的汉子立刻慌了,他乞求地看向梅
子,梅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扶着床沿,她依然那麽美丽动人,只是面色苍白,眼
眸无神。「有时候银子并不能给人带来快乐,权势地位也是如此。你现在不懂,
但总有一天你会懂得。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痛苦了。清贫不是,
拮据不是,真正的痛苦……是现在的你还没有体会到的。你以为富贵荣华人就能
快乐,其实越是那样,人才越是不快乐。」人世间那麽多可悲可叹的事情,哪一
样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铁柱听不懂梅子的语气,他只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地沉重悲痛,却不知是
为了什麽。在他简单的大脑里,只知道银子是个好东西,有了银子,自己就能给
媳妇好一点的生活,家里的破房子就可以翻新,就没人敢再对媳妇觊觎,有了银
子,这些曾经困难不已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怎麽会不快乐呢?
此刻他还不晓得,有朝一日自己会多麽後悔。当他懂得富贵是坟塚的时候,
梅子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看着铁柱懵懂的眼睛,梅子轻笑着摇头:「我当真是要老糊涂了,忘了你怎
麽会明白呢?」她的手慢慢抚上铁柱坚毅的脸庞,柔嫩的指腹摩挲着那道骇人的
疤,「柱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他也答应。
梅子垂下眼睛,睫毛上似乎挂了泪花,可铁柱没有看清楚,她也没有给他看
清楚的机会。「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答应我,别来找我。」
「媳妇——」
「答应我。」梅子对此很是坚持,她松开了抚摸的手,铁柱在一霎那间察觉
到了巨大的失落,好像心底有一块地方被梅子给挖空了。「如果我消失了,别来
找我,就把我忘了吧。」
他怎麽能?他根本做不到!铁柱慌忙地抱住梅子,好像这样她就不会飘渺地
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媳妇儿、媳妇儿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吓俺,俺真的知道
错了,以後再也不会犯了,俺以後会听你的话,干什麽都听你的,也打死不去做
那劳什子的山贼了!」
梅子只是微笑,并未答话。她摸着铁柱的脑袋,闭上了眼。
那天晚上,夫妻二人谁都没有吃饭,桌上的饭菜最终,还是冷了。
从那天过後,梅子跟铁柱便恢复了以往的日子,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铁柱一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但慢慢地就不了,因为梅子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
他亲她摸她的时候她也会害羞,好像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犯下的大错都已经被
原谅了,他很高兴,所以渐渐地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直到立夏的那天,方正的到来。
☆、(10鮮幣)翻新房子
翻新房子
当时梅子正忙着在院子里种黄瓜,她今年是准备做腌黄瓜的,免得到了冬天
又什麽蔬菜都没了,一家人只能啃大白菜。除了黄瓜,她还种了其他诸如此类的
可以用来做腌菜的蔬菜,家里院子不小,所以地里就没种黄瓜和豆角,全放院子
里去了。哦,在豆角和黄瓜的田埂上她还种了几棵香瓜,种子是跟村里串巷的小
贩买的,很便宜也很饱满,算得上是物美价廉。
她撒种子,铁柱负责盖土和浇水,夫妻两人合作的很好,谁都没有注意敞开
的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还是梅子弯腰弯累了抬头擦汗才瞧见。她的脸色在见到
那人时刷的一下就变了,粉色的唇瓣抿紧,淡淡地盯着他,什麽话都没说。铁柱
正把最後一个坑盖完,突然发现媳妇儿不动了,於是也跟着抬头瞅去,哪想到竟
会见到方正:「……方大哥?」
「二弟,二弟妹。」方正颔首,他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锦缎长衫,如若梅子不
知道他是个山贼,定会觉得他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愚兄不请自来,实在是叨
扰了。」
梅子没心思理会他,只是点了下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方正也很识
趣,知道梅子不待见自己,也不去招她心烦,只是上前来抱了抱拳道:「二弟,
愚兄此番前来,是为了感谢你之前仗义相助我夺回山寨一事。」如果不是铁柱夫
妻俩,他定然活不到现在,如果不是铁柱跟他回山寨,他也绝不可能这麽轻易地
就把那些背叛的渣滓揪出来并重新夺回大权,这是他欠铁柱的。
铁柱摇摇头道:「大哥客气了,这算不得什麽。」
方正轻笑,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布包。梅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背了个行囊,
鼓鼓囊囊的,看起来东西不少。「这个,是愚兄的一点心意。」
他摊开手里的布包,里面是厚厚的一遝银票,面额竟全是千两。要知道此时
的猪肉也不过十几文钱一斤,这麽多银子,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可梅
子一见这银子,眼神猛地冷了下来。方正见她神色不郁,连忙解释道:「弟妹无
需挂怀,这并非是二弟留在山寨里的银子,而是这麽多年来愚兄攒的一些,虽然
里面也有打劫来的黑心钱,但大多数的都是愚兄我在民间淘来的一些珍奇玩意儿
倒手卖到古玩店或是当铺得来的,这钱绝对乾净,你们无需烦恼。」说着,便将
布包塞进铁柱的大掌里,「我已经解散了山寨,准备带愿意的弟兄从军去,多谢
弟妹那日的话,当真如同醍醐灌顶,让愚兄受益匪浅。以前愚兄总觉得以弟妹的
模样才情,配我这傻兄弟可惜了,可此时我方明白,铁柱才是最适合弟妹的男子。
柱子,好兄弟。」他一掌击过去,发出响亮的一声。「你是个汉子,愚兄这一去,
不知今生还是否有缘再见。」
铁柱激动地望着方正,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说话,却什麽都说不出来,只
是把手里的布包不住地朝方正怀里塞。方正佯装动怒:「这银两是我给你们小俩
口的礼物,剩下那些弟兄,哪个没些银两,我自己也留了不少,只是咱们兄弟一
场,我着实是放心不下,解散山寨用了我不少的时间,直至今日才能来看望你,
真是过意不去。」
「方大哥……」
「不说啦,弟兄们还在镇上等着我汇合一起投军去呢。」方正仰天大笑,乾
脆俐落地转身出了大门,翻身上马,毫不拖泥带水地道:「柱子,咱们兄弟终有
一日还能再见的!」说完快马加鞭,扬长而去,连告别都没给铁柱机会。
梅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正绝尘而去的背影,参军……现在才是立夏,根本不
应是朝廷徵兵的时间,难道……又有什麽动荡不成?
铁柱目送了方正远去,才小心翼翼地回身看向梅子,托着掌心的布包就朝她
献宝:「媳妇儿……银子。」
把他的手推开,梅子走回去继续种她的黄瓜:「你知道我把银子放在哪里的,
我手脏,你先把它们放起来吧。」
她这麽一说,铁柱立刻喜不自胜,这说明媳妇儿真的真的不生他的气了啊,
她接受了方大哥给的银子,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匆匆奔回屋内把银票搁好,铁柱又急忙忙奔出来,继续跟在梅子屁股後头帮
忙盖土浇水。他舔了舔嘴唇,看了梅子好久也没敢说话,直到一切弄好了,梅子
走到井边洗手,他就也跟过去,嘿嘿笑着,不无试探地问:「媳妇儿……你说,
咱有了钱,是不是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遍啊?」
把手擦干,梅子歪着头想了一下:「也好,那待会儿吃过晌饭後你去镇上把
银子兑了,再找三哥让他帮忙寻几个熟识的匠人,买材料,早点动工吧。」
没想到媳妇儿居然这麽好说话,铁柱更乐了,嘴巴一咧,差点儿连自己是谁
都给忘了:「好、好!」
看着他那傻样,梅子很是无奈,不过她也早习惯了,哪天铁柱要是不傻她才
奇怪呢。钻进锅屋煮饭,那傻子自然也乐呵呵地跟进来帮忙烧火拉风箱。
铁柱是个急性子的,决定要干什麽就立刻得去干,这不,刚吃了晌饭,他攥
了张银票就兴冲冲地朝铁三哥家去了。这半年下来他们家跟铁三家的关系十分交
好,铁三哥铁三嫂也都是朴实无华的,人好,也能信任,梅子还挺喜欢跟他们来
往。
一听铁柱说要翻新房子,铁三哥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下来,他算是村里木匠
手艺最好的,刨木头这类事情交给他最顺手,那种木头又好又便宜他比谁都清楚。
两个汉子这麽一商量就定了下来,马上就去镇上瞅瞅,铁柱还叮嘱铁三嫂自
己不在家的时候帮忙注意下梅子,别让人欺负他——以前他进山梅子被人欺负的
那次,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铁三嫂当然答应了,笑眯眯地赶着俩汉子去镇上了,
自己收拾收拾东西,也去了铁柱家寻梅子。梅子正抹锅台呢,一看铁三嫂来了,
顿时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11鮮幣)奇葩再臨(上)
奇葩再临(上)
「三嫂?你怎麽来啦。」
「这不是柱子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让俺过来陪你嘛。」铁三嫂笑着走进来,
还拍了拍梅子的肩膀,眼里满是调笑之色,「见过疼媳妇儿的,没见过你家柱子
这麽个疼法儿的。」她天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看井边的木盆里放着拧干的被
单被罩没晾,立马走过去帮忙理开架到晾衣绳上。
梅子也不拦着,她知道铁三嫂的性格,你若是不让她帮忙她才会恼。
因为准备翻房子,所以两个女人尽量都把东西装入木箱或者是包袱里,收拾
的差不多的时候,铁柱跟铁三哥也回来了,铁柱很高兴,脸上带着笑,手里还拎
着些酒肉水果。梅子走过去接下来,不过他不给她接,因为很重。梅子不跟他强,
问:「怎麽回来的这麽快?」
「嘿嘿,媳妇儿,咱家明儿个就盖新房子了。」铁柱很高兴,咧着大嘴呵呵
直笑。「俺跟三哥到镇上问了,木匠瓦工啥的都找好了,他们明儿就到咱家来!」
说着又是嘿嘿一笑,指了指门口的驴车,「俺买了好些肉啊啥的,等请三嫂做给
工人们吃。」约定的价钱是十文一天,包三餐,算是很不错的了,不少地主家才
是七文钱一天,还不包三餐呢。
梅子点点头,对铁三哥道:「三哥,真是麻烦你了。」
铁三哥连忙摆摆手:「没啥没啥,这要真说起来,平时还是俺家麻烦你们呢。」
梅子也不再客套,嘱咐铁柱让他去把驴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让铁三哥三嫂
留在家里吃顿便饭,两家人愈发亲近,也都不再多客气了,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铁三嫂擦了擦手,立马转去锅屋给梅子打下手。要说种地摘菜,她比梅子在行,
可若是说这女红煮菜,那她可比不得梅子。梅子那一手好厨艺可是让村里所有大
姑娘小媳妇儿艳羡不已的。梅子也不是个藏私的,可就算她把做法调料都说出来,
也没人能做得出她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露点白,梅子就起了。在工人们到他们家之前,她得提
前把饭做好。不过来的人多,她一个人做不了,所有铁柱也跟着爬了起来,俩人
刚淘好米,家门就给叩响了。梅子擦了擦手连忙去开门,原来是铁三嫂,她心里
很是不好意思,觉得太麻烦人家了。不过铁三嫂为人热情,又是个闲不住的,一
进门就挽起袖子帮忙,铁柱被她赶到锅屋烧火去,三个人干活就是比两个人快,
一大锅稠稠的粥很快就煮好了,大清早的,不适合吃的太过油腻,所以梅子只炒
了个青菜,又拿了自己腌的几种咸菜辣椒出来。太阳开始发出温暖的光芒时,铁
三哥带着那些工人们来了。
桌子都搭在院子里,是用几块木板做的,很是简陋,不过幸好众人都不嫌弃,
稀里呼噜吃完了饭就开始动工了。家里的东西都搬去了铁三哥家的阁道,他们家
的阁道很大,也空着,刚好放东西。铁柱力气大的很,也跟着一起干,扛木头搬
石头什麽的,他一个就抵得上几十个。梅子没事情做,只能在一旁看着。
村里人知道铁柱家要盖新房子都很好奇,纷纷前来围观,几家跟梅子铁柱交
好的都来帮忙,要知道,能盖得起房子的人,那在村里可算得上是富农了呢!村
里大多都是泥坯房,只有村长家还有几个比较富裕的人家是瓦房,不知道铁柱家
的房子会盖成什麽模样?
梅子倚着大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铁三嫂从锅屋里抬了
个大盆出来,里面是些新鲜的韭菜,是她刚从地里割来的,两个女人家便坐在大
树下开始摘起菜,好中午炒菜用。
晌饭是大米饭,菜是韭菜炒蛋还有回锅肉和几道小菜,都是梅子亲自做的,
味道好的很,被这群汉子吃了个精光,梅子还把自己之前酿的粗粮酒拿了出来,
酒不是很浓,喝多了也只是微醺,很适合男人们吃晌饭时侃大山用。
铁柱刚夹了块鸡蛋塞进嘴里,就瞧着梅子钻进了锅屋,他连忙站起来跟过去,
见梅子坐在板凳上发呆——从他回家之後,她经常发呆,很多时候他根本看不懂
她为什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才能让她变得快乐起来,虽
然,在面对他的时候,她表现的一如以往。「媳妇儿……」
果然,听到他的声音,梅子迅速扬起了笑容,那美丽的模样,让铁柱心驰荡
漾,瞬间忘记了自己先前心里在想什麽了。「咳……媳妇儿、媳妇儿你还没吃吧?」
「你吃过啦?」梅子往外看了一眼,踮起脚尖弹了他的脑门一下,「笨蛋,
再不去吃,一会儿可就给吃光了。」
铁柱嘿嘿傻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俺跟你一起吃。」说了就要做,於是
他转身朝外大步跨去,很快又回来了,手上是两副碗筷。「俺让三哥帮忙照看着,
媳妇儿,俺们一起吃。」
梅子拗他不过,便从锅里又盛了两碗饭,夫妻俩就坐在锅屋的小板凳上你给
我夹块鸡蛋我给你夹块肉,好不甜蜜。
正吃着呢,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其中夹杂了铁大娘特有的,类似老母鸡
那样的叫骂声。
铁柱的脸立马就黑了,他真不懂,大娘怎麽就不能让他们家过得安生一点呢?
把碗筷啪的一声放下,人就冲动地要奔出去咆哮一顿,大掌却被梅子一把拉住。
铁柱回头,「媳妇儿?」
「一起去。」梅子也把碗筷放下,牵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铁大娘正堵在汉子们的桌前,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肉和蛋还有大米
饭,内心的妒火熊熊燃烧。「谁准你们在俺家吃饭的?俺家又不是不给工钱,你
们凭啥还要在俺家吃饭?」
听她一口一个俺家,梅子不由觉得好笑。
铁大娘身边还跟着铁二,他正忸怩着站在母亲身边,眼睛偷偷地瞄向桌上的
肉,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梅子注意到了,但什麽也没说。这时候铁大娘也瞅着他
们夫妻俩了,立马走了过来,说:「柱子,不是大娘要说你,你这出去好几个月
挣了点银子,怎麽就这样乱花呢?又不是不给工钱,咋还让他们在俺家吃饭?还
有你。」她把炮口对准了梅子。「就不知道劝着你家汉子一点吗?就没见过这麽
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儿,咱们家娶了你过门,可真是家门不幸——」
所说为什麽说铁大娘是个蠢人呢?都过了这麽久了,她居然还看不出来,铁
柱平时可能因为你是长辈任你捏圆搓扁,但一旦扯上他媳妇儿,那可是天王老子
来,他也不买账。
☆、(10鮮幣)奇葩再臨(下)
奇葩再临(下)
所以,在梅子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铁柱已经开始横眉竖目咆哮出声了。
要说恶人自得恶人磨,这要是其他人,铁大娘倒也是真的不怕,可当对她吼的人
成了柱子,她还真就得忌惮三分。不过这麽多人看着呢,怎麽也不好落了自己的
面子,所以强撑着道:「你这是啥态度呀柱子,俺不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瞧瞧你
娶得这媳妇儿,镇日里啥都不干,前些日子被钱糊了眼,还赶你出去赚钱去,现
在又这样败家,你舍不得打骂,也不许俺这个做长辈的提点几句?」
铁柱不怒反笑,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人怎麽能如此不知廉耻
呢?为什麽亏吃了一次又一次,大娘却愣是不长记性也不吸取教训?「那是俺媳
妇儿,俺就喜欢供着她,不需要你管,你也管不着。少拿啥子长辈的名号来压俺,
你到底怎样,村里人都有数,还在俺家门口装什麽?怕别人看不到你假惺惺的脸
吗?」
铁大娘的脸被铁柱说得一阵青一阵白,她狠狠地瞪了梅子一眼,并不敢惹铁
柱,小声嘀咕:「俺又没说错,娶媳妇儿来家是为了过日子的,瞧你还真把她当
成啥千金大小姐了,我呸!」
她说话声音虽小,但铁柱仍是听见了,他脸色一变,幸好梅子及时拉住他。
对於铁大娘……梅子倒是不怎麽在意的,反正不管她说什麽或者是怎麽说,她都
不在意。随她去,总之流言蜚语恶语相向,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和一个山野村
妇计较,未免有失身份。
眼看铁柱的鼻孔里都开始喷出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能蹦起来揍人的时候,铁
大娘终於害怕了。她悄悄地朝後退了一步,抓住小儿子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抵挡
住铁柱的怒气一样。
梅子没兴趣跟铁大娘纠缠,她回头,见大多数汉子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便
微笑道:「大家伙儿无需客气,尽管用就是了。」
得了东家的允许,汉子们这才继续吃将起来。铁柱是越看铁大娘越生厌,恨
不得转身就走。铁大娘则是在衡量了一下利弊後,脸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俺
说,柱子啊,还有柱子媳妇儿,咱找个地儿说话如何?」她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
看,「在这里不适合。」
有什麽不适合的,除非她的脑子里又开始想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梅子比
谁都清楚这个大娘有多麽不安分。
三人借了铁三哥家的屋子说话,铁大娘一直扯着铁二,铁二则是羞赧地看着
梅子,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不过梅子丝毫不为所动,她可没忘记这铁二是如何
对待铁妞儿的。
等到大家都坐下了,铁大娘搓了搓手,涎笑着问铁柱:「柱子啊,你跟大娘
说实话,这趟出去挣了多少钱啊?」
她这一问,梅子就明白她在想什麽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看到自家翻新
房子,以为柱子在外面发了大财想来沾点光的。不过……她可能要失望了,方正
给的那些银票都给自己收了起来,别说铁柱不会给,就是会给,她也不答应。且
不说以前柱子在他们家吃了多少苦干了多少活儿被怎样对待,就是单从银子这上
面讲,她就不会给。铁大伯家的地可比他们家多的多,每年除了自家吃用,也差
不多能落个几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在村里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富农了。
这样的人家会缺钱?
「没挣多少。」铁柱先前是不想理会这问话的,但是媳妇儿在自己腰间狠狠
掐了一把,示意他回话,他这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不过铁大娘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笑得更加讨好,那亲热劲儿更是甭提了,要
不是梅子清楚地记得半柱香前的事情,她可真要被这精湛的演技给骗了过去哩。
「话不能这样说,俺看你们家翻这屋,少说也得百八十两银子吧?还说赚的
不多。」铁大娘嗔怪地看了铁柱一眼,把坐在身边的儿子拉到自己身边,说:
「来,二蛋哪,让你哥哥嫂子仔细看看,咱家二蛋天生福气,此番赶考必定能够
成功!」
梅子皱起眉头:「不是乡试完才能进京赶考的吗?铁二乡试都还没考,大娘
就急着要赶京了?」
「柱子媳妇儿,那话可不能这麽说。俗话说得好……那叫啥子来着,对,对,
未雨绸缪!」想到一个成语的铁大娘很高兴,「你瞧咱家二蛋多聪明,这乡试算
得了什麽,他必定是能过的!就是……这上京的费用嘛,是个大问题啊。俺在镇
上听人说,京城那里就一盘炒青菜都得二十文呢!」比家里的猪肉还要贵!这样
粗浅一番算下来,就算不吃不喝,到了京城也少不得一百两银子!
她这麽一说,以为铁柱夫妻俩肯定会说要帮忙。她了解铁柱,心里虽然不喜
欢自己,但是对这俩堂弟还是不错的,梅子就更不用说了,一看就是个文文弱弱
的,又读过书,肯定也好说话。可是铁大娘失望了,她都把话铺垫到了如此清楚
的地步,可那小俩口就是没有接下去的意思,反而梅子开始给铁柱检查身上的衣
服,果不其然,又有个地方破了。她的女工再好也不能把粗布做出铠甲的效果呀!
「衣服怎麽又破了,待会儿脱下来换一件,我给你补补。」
铁柱点点头,媳妇儿能注意到自己身上一丝一毫的不同,这让他很高兴。先
前因为大娘惹出来的一肚子气也稍稍消了些。
见铁柱梅子不接自己的话,铁大娘便直说了:「柱子啊,大娘厚着老脸想跟
你借点儿银子。你也知道,俺跟你大伯年岁都大了,这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到时
连个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你就借点儿给二蛋,等二蛋高中回来,俺定让他百倍还
给你。」说着还捅了一下傻站着的儿子,「还不快谢谢哥哥嫂子?」
梅子愈发觉得好笑了,铁大娘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中举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10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铁二倒也实在,自己娘刚说完,他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不住地说着什
麽谢谢哥哥嫂子。梅子被吓到了,嘴角抽搐了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这也太奇葩
了,别说他们还没打算借钱呢,就算是借了,这银子没到手就行如此大礼,也太
说不过去了吧?最重要的是,这要是借了,那他们啥时候还哪?用脚趾头想也知
道还的机会渺茫,梅子还不至於傻到这个程度。可是她不想开口也不想多说,她
想知道,铁柱究竟会怎麽做。是为了他们的小家和以後着想什麽都不说,还是愚
孝直接借了银子?
铁柱拉着一张臭脸看着面前那对母子,实在是没话说了。从小到大,这麽多
年,他算是彻底明白大娘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有时候他真不明白,为什麽人能
坏到这个程度,也能装无辜到这个程度。她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把他赶出铁家,一
文钱都不给就把他丢在镇上让他自己去学手艺了吗?又是谁在他年仅XX岁的时
候就逼着他上山去砍柴?成年之後,他家里的东西,只要她看上了,就没有留的,
这难道都是在做梦,如今他一有钱了,她就能立刻都给忘了?这一切的一切,她
居然这麽自然地就都不记得了?!
他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发现她唇角带笑,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前方,也不知
在想些什麽。不过很明显,她是什麽也不会帮他的,这一切都看他自己的了。毕
竟铁大娘是长辈,她是媳妇,不能说什麽。
这辈子铁柱就没怎麽拒绝过大伯一家,第一次反嘴都是因为梅子,因为要保
护媳妇儿,他才会发怒跟大娘吵上一架,可这一次,哪怕梅子不管,哪怕与梅子
无关,他也不能答应借钱。别跟他说啥大伯家没钱的事情,他压根儿就不信。他
们家称得上是富农,近年来又是省吃俭用的,就连铁妞儿出嫁的嫁妆,大多数还
都是他媳妇儿操办的呢,大伯家攒下来的银子必定不少。
至於自己手里的那笔银子,不到关键时刻是不能随便花的,虽然是方大哥留
下的乾净的钱,但是铁柱知道,媳妇儿不喜欢,再说了,财不露白,那一遝银票
可都是以千两开头的,怎麽能借出来?「二蛋,你先起来。」
大掌无比有力,铁二根本反抗不了的被拉起来,看着铁柱,一脸的局促。铁
柱把他扶起来後也没将注意力摆在他身上,而是对铁大娘说道:「大娘,你真以
为俺是啥,这一出去就能赚个几百两银子啊?不瞒你说,俺是出去给人当长工去
了,这拼死拼活的干了这好几个月,也就才攒了翻新屋子的钱,等到屋子盖好了,
俺还打算再买几头猪来养着,到时候银子不够,可能还要找你借呢。」
梅子一听,不错嘛,就算她不开口,柱子的话也说得很不错啊。她低下头,
掩住嘴角那一抹笑意,水眸流转,余光瞟到铁大娘神色猛地变了。
要说这人吧,也真是奇怪。你要是只跟她说没有钱不能借,她是肯定不会死
心的,可你一说自己钱不够还得朝她借钱,这人立马就急了,恨不得肋下生双翼,
立马飞得远远的,生怕铁柱真跟她借钱。草草说了两句话走了,还不忘扯着儿子
一起走。
看着铁大娘走人,梅子微笑道:「柱子,这场面话说得不错嘛。」
被媳妇儿夸了,铁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傻笑。现在正是夏季,热得
很,大下午的顶着太阳干活儿,大家伙儿都受不了。梅子便跟自家汉子一起打了
冰凉的井水上来,又切了西瓜浸在里面,招呼工人们来吃。这天气,能吃上冰凉
鲜甜的西瓜,那可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乐事。
晚饭也是管的,梅子跟铁三嫂煮了一大锅粥,又蒸了些粗粮馒头,配上几道
荤菜,算得上是极好的伙食了,一般人家想吃还吃不着哩。夏天天黑的晚,吃完
饭後还能再干一阵子,这时候不热了,还有风,不过蚊子也多,一叮那就是一个
大红包,甭提多难受了。梅子在家里的四周都种了些能驱蚊的花草,所以并不觉
得太难受,倒是村里那些围观他们家盖房子的人一边拿着蒲扇拍大腿,一边跺着
脚,明明被蚊子叮咬的难受,却又不愿意走,愣是搁那儿看着。
等到天色黑了,工人们都回家了,梅子才回到还没有拆的阁道里——他们家
的床就放在这里,蚊帐是她买的布幔自己做的,人铁柱没成亲前就那样睡,皮糙
肉厚一点都不怕蚊子咬,梅子当然不能跟他比。
她早早洗了手脸上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整理着这几日没用完的绣线,虽然
家里不缺银子,但是她总觉得那是方正的钱,不是他们的,还是做女红得来的让
人心底更踏实。
铁柱吃完饭後又饿了,幸好梅子早有准备,他端着粥希里呼噜的喝的那叫一
个开心,偶尔梅子瞧他一眼,他就屁颠颠地笑问她要不要也来一口,梅子摇摇头,
不知他为啥这麽开心,铁柱端着大海碗蹿到床前,笑嘻嘻地对梅子说:「媳妇儿,
你真的不吃啊?」
「不吃。」梅子看了他一眼,纤细的食指戳上他的脑门儿,把他戳到後面去,
「别靠我这麽近,把饭吃完了再上床。」黏糊糊湿哒哒的,也不嫌脏。
铁柱端着碗又被戳回去,几口喝掉所剩的粥,猴急地奔上床前,抱住梅子就
张嘴啃起来。梅子手上还拿着针线呢,被他一摁到,吓得不敢乱动,就怕不小心
戳到他,这给了铁柱更得力的放肆机会,火热的唇齿从梅子的颈项到她饱满的胸
口,一路捻下数不清的吻,梅子皮肤细嫩,他轻轻一吮就是好大一颗红痕。偏生
他又不懂得收敛力气,梅子就觉得脖子被吮的生疼,忍不住就想拿针紮他,可自
己又舍不得,只能独自忍耐。
☆、(6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哪知道她的忍让却被铁柱当成了放肆的资本。梅子越是逆来顺受不反抗他就
越是来劲儿,大掌扯住梅子的衣襟往下一扯,里衣肚兜就被弄得七零八落,粉嫩
饱满的胸口露出一大半,娇媚的红樱若隐若现,让人眼馋,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
里。铁柱便是如此,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过在最後关头他注意到了,连忙
滋溜一声又吸了回去。梅子看到了,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家
伙先前亲自己亲的那麽开心,顿时很想一巴掌打过去。「柱子……柱子!你方才
洗澡了没?」为什麽身上还是有股酸酸的味儿?秀丽的眉头拧了起来,如果铁柱
给的回答是没洗的话,梅子觉得自己可能会给他一脚。
铁柱忙着把脑袋埋在她胸口颈侧啃咬亲吻,哪里顾得上回答这鸡毛蒜皮的小
事儿。没得到回答的梅子眉头拧的更紧了,一巴掌甩在某人赤裸裸的古铜色背上。
铁柱被打得一激灵,浑身一哆嗦,嘿嘿一傻笑,「洗了洗了,方才吃粥又觉得有
点热。」
知道他是爱出汗又邋遢的,平时能洗澡,梅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眨了眨
眼,实在是拿铁柱没辙,纤细的双手摊开,不再反抗,铁柱一见媳妇儿这架势就
知道自己能够为所欲为了,顿时高兴地连眼都眯了起来,笑得睁不开。梅子瞧他
这副色迷迷的样子,着实不忍再看,不然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一巴掌拍上
去——就跟拍只嗡嗡叫很烦人的蚊子一样。
手上的针线都塞到了枕头下面,免得待会儿情动之时会不小心紮到傻子。铁
柱可没注意到自家媳妇儿的小动作,心里为她还有精力管别的恼,下嘴突地就没
了控制,一口一个痕迹。梅子被吮的生疼,吃痛地缩起脖子,轻声道:「柱子,
你轻点儿。」
「媳妇儿,你想啥呢?」铁柱咬了嘴下粉嫩的乳尖一口,耳朵里听到媳妇儿
的闷哼声,又是心疼又是不满,「不准你想别的。」
梅子被咬的忍不住瑟缩了下,双手攀附在他结实的肩背上,随着成亲的日子
久了,她的身子敏感度也越来越高。就像现在,只是胸口被咬了一口,她就觉得
从小腹升起了一股热气,腿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媳妇儿……好香。」铁柱百忙之中抬起头,在空中使劲儿闻了两下,如是
说。就见梅子俏脸一红,眼眸水汪汪的,嘴唇咬着,很想打他。「胡说八道。」
「俺没有胡说!」被媳妇儿误会,铁柱可不高兴了,他更用力地闻了两下,
使劲点头:「就是很香!」
梅子更加羞愤欲死了,她的唇瓣抖了两下,一口咬住铁柱的肩膀,声音从牙
齿里迸出来,一字一句的:「不准胡说!」
哪怕是後知後觉的铁柱也看出来媳妇儿其实是害羞了。他嘿嘿一笑,也不管
自己的肩膀被咬了,细碎的吻一点点落在梅子的脸蛋上。梅子被他亲得有些意乱
情迷,眼睛媚的简直能够滴出水来。铁柱虽然是粗人,但是在亲吻这回事儿上向
来是无师自通,滚烫的舌尖闯进梅子的嘴里到处扫荡,梅子一个不察就被扒了个
精光,粉色的亵裤被铁柱一把扯了下来扔到了床下,她又羞又恼,下意识地把双
腿夹紧,可这一夹腿,更觉得自己腿间湿润无比,透明的爱液沾染到大腿上,梅
子一下不知道该怎麽办了,铁柱瞅准了这个时机,大手见缝插针地伸了进来,把
娇嫩滑腻的女子私处一把兜满。
他的手指又粗又长,摩擦着插进去不知有多刺激,梅子忍不住全身都开始颤
抖,娇喘声愈发显得大了。
☆、(7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梅子只觉腿间湿滑的液体不断涌出,她粉脸羞红,
铁柱的手指越在她穴儿里搅动,她就越是敏感,意乱情迷之下,什麽都不记得了。
要说铁柱也是忍到了极限了,他本来就对梅子馋的要命,跟老饕瞅着珍馐似
的,这下好不容易把媳妇压倒,怎麽能轻易放过?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亲热了,
他快想疯掉了。
中指从火热柔嫩的肉缝里抽出来,夹带出无数晶莹剔透的液体,铁柱舔了下
乾燥的唇瓣,单手握住梅子的两只小脚,亲了上去。滚烫的舌头辗转压过敏感肿
胀的阴蒂和贝肉,深入着探了进去,汲取她流出来的甜美汁液,像是一个在沙漠
中行走了很久的人看到了绿洲一般饥渴。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梅子难耐地蜷缩起脚趾头,屁股被铁柱固定住动弹不得,
不管那是怎样尖锐的快感,她都只能接受。两只手落在被子上,使劲儿抓挠着被
面,因为那极度刺激的快感,梅子喘着粗气儿,下体不由自主地收缩,小小粉嫩
的珍珠冒出了头,凸起肿胀,特别诱人。铁柱看了几眼,实在是没忍住,嘴巴一
张,跟吸梅子乳头一样吸进嘴里。阴蒂可不比乳头,它要更脆弱也更敏感的多,
被这样一吸,梅子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发出了一声尖叫,泄身了。
铁柱被那甜腻的水渍喷了满头满脸,他舔了舔嘴角周围,嘿嘿一笑,说:
「媳妇儿,你水真多。」
梅子只觉得羞愤欲死,恨不得就这样直接一头撞死得了,也省得如此丢人。
她咬着嘴唇,因为高潮过後的快感,整个人还有些许虚脱无力,娇胴软软地摊在
床上,两条细白的腿还不住地抽搐着。铁柱见是时候了,便扶正了自己的大杀器,
抵在销魂泥泞的入口处磨了两下,直把犹在高潮余韵中的梅子磨得又小小泄了一
次,才一点点插进去。
媳妇儿的穴儿里面真是太爽了!感觉到自己被夹得寸步难行,铁柱先是吸口
气,然後一鼓作气一插到底!粉嫩的内壁粘膜被摩擦的格外痛快,酣畅淋漓的快
感简直能把人给淹没。梅子快要哭了,今天晚上她绝对会被玩的死去活来,明儿
一早若是能起来那才有鬼呢!「柱子、柱子你别要太多,明儿一早我还得干活儿
呢。」
铁柱把脸埋进她胸口,在两颗嫩乎乎圆滚滚的乳房中来回揉弄:「让三嫂帮
忙,大不了给她钱就是了。」反正方大哥临走前留下来的钱不花白不花,全当是
做贡献了,三哥家的大儿子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正愁没钱娶媳妇儿呢,他可不
得帮一把吗。
反正在这种时候梅子不管说什麽铁柱都有理由等着她。於是她也不说了,只
是双腿轻颤,觉得自己快要给插死了。「嗯……」
一听到媳妇儿的叫床声,铁柱立马知道自己可以动了——他快憋死了!里面
那麽湿那麽紧那麽热,他怎麽受得了!大掌握住梅子纤细的腰肢,上上下下前前
後後的动了起来。铁柱的大杀器又粗又长跟他的身高力气成正比,梅子虽然比寻
常女儿家高一些,但下面紧的很,这样一插下去,彼此都很痛苦。她哼哼着,眼
眶里全是泪花:「啊啊……柱子、柱子……」她不断叫着铁柱的名字,可怜兮兮
的小模样。铁柱看到自家媳妇儿这样叫自己,心早碎了,可又舍不得拔出来,於
是一把将梅子抱起,让她坐到自己胯上,自己则坐到床上。
这一下插得也太深了,梅子觉得自己的宫口都要被戳穿了。她哀鸣一声,两
只小手抱住铁柱的脖子,拼命抬屁股想让他别进去的那麽深,可铁柱却好像故意
跟她作对一般,大掌揉捏着她嫩嫩的臀瓣,然後用力往下一压!
真的进去了,真的进去了,进的好深好深!
梅子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她完全没了力气,只能任由铁柱摆布。
铁柱比梅子开心多了,他抱着梅子用各种姿势在屋子里都做了一遍,直把她
弄得死去活来,再没一点力气才肯甘休。
☆、(10鮮幣)梅子害羞
梅子害羞
第二日一早,梅子没能起得来。她坐在床上捂着脸,真是羞也羞死了,一早
三嫂来帮忙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不舒服,结果帐子一撩才发现梅子正睁着眼睛望着
蚊帐顶部,露在薄被外面的藕臂香肩上全是青红一片,她毕竟是已知人事的妇人,
自然知道梅子这是为了什麽,於是轻轻松开蚊帐,想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偷偷走开,
谁知道梅子警觉性那麽高,一眼就看到她了。
铁三嫂考虑了片刻,微笑着跟梅子打了个招呼,「你接着睡,接着睡哈,好
好休息,待会儿俺叫柱子过来给你送饭。」
梅子愣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等到铁三嫂离开了,她才如梦初醒,
一把抓住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闷闷地叫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丢脸丢到家去
了!
所以等柱子来送饭的时候,梅子当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甚至还别过脸不稀得
看他。一被媳妇儿冷落,铁柱就急了,把饭菜朝别地儿一放就奔上床去,隔着被
子把梅子给包了起来,梅子身上一丝不挂,哪里敢挣扎,於是就给他饱了个结结
实实。「媳妇儿。你为啥不理俺?」
他还敢问……梅子咬牙,奋力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到铁柱胸口,
眼里羞得满是水光:「你你你……」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谁教你早上不叫
我起来的?」这下可好,被三嫂看了笑话,她的脸面要往哪儿搁啊?以後她又要
以什麽面目面对三嫂?因为昨夜跟自家汉子做那害臊的事儿弄得第二天早上起不
来……梅子自己想都觉得无比地羞愧!
铁柱被媳妇儿这麽一拍,很是无辜委屈:「俺是看你睡得熟……」
「睡得熟也不成啊,这下被三嫂看到了,你让我怎麽做人?」梅子捂住脸,
觉得自己耳朵脖子都发烫。虽然三嫂不是个嘴碎的,但一想到那麽羞人的事情被
除了他们夫妻俩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了,梅子就羞愤欲死。「总之、总之就是你
的错!」
媳妇儿难得这样耍赖,铁柱不懂啥叫娇嗔撒娇,但觉得自家媳妇儿这样特别
好看,比往日里那种端庄温柔又别有一番风味。他嘿嘿笑着,被骂了也不生气,
摸着脑袋然後把媳妇儿又朝怀里使劲抱了抱,大嘴一张就亲了上去。梅子正气着
呢,被他这一通乱亲,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脸上的表情又是气又是羞,他向来喜
欢来这一招,老是在她生气恼怒的时候这样,没天没地的乱亲,好像这样自己就
不会生气了一样。「嘿嘿,媳妇儿说是俺的错,那就是俺的错。」大嘴一咧,笑
出一口白牙。
被他这麽一闹,梅子也气不起来了。她叹了口气,拍着铁柱的胸膛让她放开
自己。铁柱一开始还不想松手,但是梅子眼一眯,他立马撒手了,眼底还是恋恋
不舍的,舔了舔嘴唇,垂涎地望向梅子胸口略微露出的一点沟壑。
铁柱这色迷迷的目光,是个人都不会忽视。梅子一手捂住他眼睛,另一手则
捉紧了自己胸前的被子,这麽一大动,就觉得下面好像有什麽东西流出来了。
粉脸一红,昨天晚上亲热完後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做清洁,而铁柱那厮,
向来是个懒鬼,除非是她硬逼着,否则是打死不会主动去清洗的。
瞧着媳妇儿的小脸又红得不像样子了,铁柱担心的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焦急
地问:「媳妇儿,你咋了?不舒服啊?怎麽脸这麽红啊?」
梅子摇摇头,一把推开他:「我没事,你别操心。快去干活儿吧,我一会儿
梳洗完了就出去。」她现在只想把人给赶走,然後清洗自己,穿好衣服出去做事,
不要给人留下白日宣淫的印象!
被媳妇儿赶了,铁柱哪怕是不愿意,也得乖乖出去。梅子瞧着他走出去了,
确定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伸腿下床想先穿鞋。刚往身上披了件外衫,肚兜亵裤
都还没来得及穿的时候,铁柱居然又走了进来!梅子尖叫一声,赶紧又躲回床上,
很想把某个不知死活的汉子骂一顿,可看到他手上的铜盆跟布巾,话到了嘴边又
给咽了回去,看着那傻大个把水盆放下,傻傻一笑,摸着脑袋又出去了。
这一回,梅子为保安全,先是在床上待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进来了,才迅
速下床,沾湿布巾擦拭自己,等到一切收拾好了,又吃了早饭,已经是半个时辰
後的事了。
她出去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还是在确定了四周没有铁三嫂之後,才敢正大
光明的踏出房门。太阳已经出来了,晒得人浑身燥热,虽然还是清早,但太阳已
经很有威力了。梅子一出房门,不少工人便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亦笑眯眯的应答,
好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等到铁三嫂一从大门进来,梅子一眼就瞅着了,然後立
马蹦起来逃走,连头都不敢回。
铁三嫂是从地里摘了些香瓜挎回来的,她也瞧着梅子了,刚想出声叫她一起
帮忙洗香瓜然後放井里冰镇好吃呢,谁想到梅子居然一瞧着自己就跑了!这要说
起跟梅子认识,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梅子在她心里比镇上那些大小姐可要有气
质有涵养多了,会读诗会女红会画画会做饭,啥都会,待人接物也是极厉害的,
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可村里那些人,愣是没一个敢欺负看轻的!今日,她可
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瞧着梅子这样惊慌失措又心虚的啊。
「梅子,梅——」第二声儿还没叫出来呢,梅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铁三嫂
摸了摸头,自己扛起篮筐朝井边去了,心里不由得发笑,原来梅子也跟普通小媳
妇儿一样会害臊呀。
至於逃到屋後的梅子,正捂着脸羞愧难当呢。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居然落荒而逃,要不要这样子啊!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态,波澜不惊地走出去。
☆、来赶饭的
万幸的是,铁三嫂并没有取笑於梅子,但是她的眼神却表明了她的心情。梅
子扁着嘴巴,一边摘菜一边脸红。真是太丢人了……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正
拎着千斤石打地基的大个子身上,很想走过去揍他一顿。都是他……害得自己丢
脸到这个地步。
跟着一起摘菜的铁三嫂笑着看到梅子的脸又开始红了,眼瞅着就能煎蛋了,
立马收起笑容,转移话题道:「对了,梅子啊,你都嫁给柱子这麽久了,咋肚子
还没消息呢?」问完,还用很暧昧的眼神瞧着梅子的肚子好久没移开。想当年她
嫁给自家汉子,那没到俩月就有了第一胎,现在都生了三个娃儿了,梅子这嫁过
来也都半年多了吧,咋就没啥消息呢?
被铁三嫂一问,梅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底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说起。
按理说铁柱在床上那麽勇猛,自己身体也是很好的,以这样的条件,她早该怀上
才是。可……谁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有意识地在控制自己的身体,因为略通医术,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构造,也更明白该怎麽样才能把有孕的可能性
降到最低。铁柱那个傻子,还不知道她做的事情呢。「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顺其自然就好了。」
一听梅子这话,铁三嫂不乐意了:「话咋能这样说呢?咱们妇人哪,一嫁了
人,那相夫教子就是咱的命,生孩子更是咱必须得做的事儿。梅子啊,听嫂子一
句劝,这接下来的日子里啊,你就别太操劳了,好好休养,为怀孩子做准备。」
梅子知道铁三嫂说的都对,但她心中所想和顾虑,又怎麽能说出口呢?有些
事情,她必须考虑周全,也要防止一切不安稳的事情发生,孩子……哪怕她再渴
望,也不能不顾情势就这样贸贸然的要。所以,她只能对不住柱子了。等到一切
尘埃落定,不会再有危险和麻烦发生的时候,只要他还要她,她定然会同他一生
厮守,白头到老。「三嫂说得是,梅子记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铁三嫂笑着拍了拍梅子的肩,一不小心把手上的泥巴
沾到梅子肩膀上,连忙道歉,梅子摇摇头表示没事儿,这个小插曲刚好把孩子的
事情给带了过去。
中午饭吃得很好,是柱子从镇上买来的鲜肉,量绝对足,够吃的,汉子们见
到这麽丰盛的午饭都高兴的不行,吃得饱,自然干活也就有力气。唯一的意外就
是铁大娘又来了,不过她不是来闹事儿的,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拖家带口,
除了铁大伯没来,全家都到齐了。
感情是专程来赶饭的呀。汉子们纷纷交头接耳唠起嗑来,都觉得东家这样好
的人家居然有这样的亲戚,真是不可思议。
这亲戚来了,不招呼客气一下肯定是不行的。铁柱向来烦他们,又见大伯没
来,就更是不给好脸色了,头一低招呼汉子们吃肉喝酒大口扒饭,梅子看了他一
眼,很想敲敲他的脑袋瓜子,把人都留给她去解决,也太不厚道了。
不过也不用梅子多做招呼,先寒暄两句,铁大娘便自动笑道:「诶,看样子
咱来的可真巧啊,俺还想说你们家盖房子,让铁大铁二都来帮帮忙呢,梅子你一
人做这麽多人的饭,俺寻思着可不能累着,想着来帮衬帮衬。谁知道刚进门呢,
你们都开始吃饭了!」
人都说是来帮忙的了,你还能赶人走吗?梅子低头敛眉浅笑,无奈地邀请他
们上桌吃饭。铁大娘从来都不是个会客气的,她这话说得讨巧,既能白吃白喝,
还彰显了自家人的义气好想与。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也占着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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